第18章 豪门公主的第18天

“阿姨, 一一很好,已经睡下了,你不用担心。”

楚碧柔眼里粹着冰,很不友善, 质问:“我女儿退婚是不是因为你?”

陆玺:“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误”

“我能误会什么, ”楚碧柔打断陆玺, “你不就是看上我女儿的家世, 才上赶着殷勤讨好的吗。”

她居高零下的, “我告诉你, 你配不上我女儿,最好别动歪心思,否则,我饶不了你!”

楚碧柔是吃过爱情苦头的人。

她第一次嫁人的经历非常糟糕。

楚碧柔的原身家庭虽然比不上温家,其实也不是太差, 父亲还是厂里的主任。

她又是独生子女,对比庞家大多数女孩子七八岁就带着弟弟妹妹干一堆家务来说, 她的生活条件可以算的上是优渥。

可以说是无忧无虑。

这份浪漫天真, 到遇到第一任丈夫被彻底打碎。

丈夫是农村人, 家里七个兄弟姊妹, 饭都吃不饱, 能进厂当工人,有份正式的工作,对他来说, 已经是天堂一般的日子了。

优渥的家庭, 还可以有个主任岳父, 楚碧柔又是独生子女, 以后家产不都是他的。

老话说, 这叫吃绝户。

他嘴甜会哄人,楚父激烈反对这桩婚事,他就鼓动楚碧柔和自己私奔。

有了孩子,他这父亲作为一厂主任还能不要脸?

拐了楚碧柔回村里怀上孩子,再回来,他才发现,自己低估了楚父的决心。

楚父过继了大哥家的小儿子,楚碧柔这个女儿不要了!

男人自己都吃不饱,怎么可能再有耐心养楚碧柔这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和孩子。

况且,楚碧柔靠不上,他心里想的是快点摆脱,寻找下一个单纯好骗的独生女。

于是这趟再回到乡下,当天,楚碧柔就不再被她全家惯着了,各种活都叫她做,骂她不是大小姐了还摆派头。

楚碧柔也不是受气的性子,自然就吵吵,一吵吵,当天就被男人打到流产。

这年楚碧柔17岁吧。

这导致她再也不相信感情这种东西,把钱奉为自己的人生信条。

后来又嫁给温长瑞,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她更加觉得,她的金科玉律是对的。

也许她对温希的母爱不纯粹,但也是有的。

她自己的路就是这么走过来的,要是讲脸皮,讲自尊,她当年私奔被打掉孩子就不会有勇气再回去求父母,更不能顶着别人的指指点点过日子。

又或者,早就给温长瑞踹了,嫁一个没正式工作的丈夫,大概率,已经被一身油烟蹉跎成个大妈了。

她的信条是,男人爱不爱自己有什么重要,她和温长瑞闹起来的时候两个人都互殴,这边打过,转头她就能吃下两碗燕窝。

是购物不香,还是美容不舒服?

用的着在意吗。

宋清苒这个金龟婿不要,要个穷小子,也就是温希没吃过生活的苦!

跟她当年一样,好骗啊!

那就让她这个做妈的来给她把关吧。

楚碧柔也不傻,甚至有点小聪明,她包里的手机开了录音功能。

她就是故意的。

故意说难听的话刺激陆玺。

是个男人也受不了这种鄙视,一定会反唇相讥。

“你女儿就是离不开我了。”

“我就是要娶你女儿,你能拿我怎么办?”

那样,她就可以把录音交给陆玺,摆到温希面前:

看,这就是这个男人的真面目。

楚碧柔等着陆玺气红的脸。

只是她不知道,她跟陆玺不是一个级别的。

一国统治者,七情不上脸,心绪不可能是这点小伎俩能拨动的了的。

他只是淡淡看着楚碧柔,连呼吸都没有加快。

声音很平静,“阿姨放心,我保证,大小姐未来的另一半,资产肯定在百亿级。”

这个回答,是楚碧柔没有料到的。

无论是宋家还是温家……也只是几十亿身价。

她眼睛一亮,难不成温希看上的是旁人?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是谁啊?”

楚碧柔很想知道她未来女婿是哪个大佬啊,很识趣的跟陆玺为刚才的话道歉,“呵呵,抱歉啊,阿姨刚刚不是要有意那样说你的……是我误会了。”

齐圆给陆玺说过温希的身世,陆玺知道温希不待见这亲妈,淡淡:“你应该知道大小姐的脾气,她的事不会想早早就让你知道的,你最好装作不知道。”

只要是金龟婿,管他是谁,楚碧柔一想,温希这性子是她能惹的起的吗?

不能。

楚碧柔生出了收买的心思,从包里掏出一个红包,“哈,小陆是吧,你拿着,阿姨没有旁的意思,你就帮我看着小希一点,让她嫁个门当户对的,别被人骗了就行。”

她是大力朝陆玺手里塞,“就是阿姨一点心意,你不拿我跟你翻脸啊。”

“你这小伙子,别这么实诚,阿姨不让你做为难的事。”

“你就拿着吧。”

“只要小希以后嫁个好人家,阿姨再给你包个大红包!”

这完全就是在求着陆玺拿钱,姿态放的低,陆玺脑子里闪过她刚刚对温希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还是这样的楚碧柔看着顺眼。

心念一动,收了钱,主动问:“你电话多少?有情况我联系你。”

“唉!”楚碧柔巴不得!

这会子看陆玺,这小伙子看着真叫人顺眼!

-

宋清苒这边刚进屋子,林心婉肃声尖叫了两声,“你这脸怎么了?”

中午的时候,宋清苒回来脸上就多了两道指甲的抓痕,这会子脸上又青了一半,关键是头上还缠着绷带!

还有血呢!

这是头啊。

林心婉都要怕死了!

这都是谁干的缺德事,一天找人打了他儿子两次。

宋清苒嘴角抽着嘶了一声,他送许暖回去,再回来的时候,转到小路上,一辆没有牌照的面包车撞到了他的车,

他下车查看,没想到面包车上藏了人,套着麻袋就给他胖揍了一顿。

等他把麻袋拿下来,车子带人扬长而去,连个影子都没看见。

他避开林心婉伸过来的手,“没事,我不小心撞了一下。”

林心婉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你倒是给我说说看,撞到哪能能把头撞破了,脸上淤青还这么深,还能划出抓痕?”

林心婉对儿子这种什么都不说的情况感到很愤怒,身为儿子,他就不知道,他越是什么都不说,他的母亲越担心吗。

“到底怎么回事,你得罪谁了,快跟我说!”

要是知道头破是因为救许暖,林心婉估计又得去找许暖,只敷衍道:“没什么,就是跟人在酒吧喝酒,跟人打架,被人开的瓢。”

林心婉眼睛微眯:“是不是又是因为许暖?”

“不是!”宋清苒想也不想的否定,“你别瞎揣测,没有的事。”

他否定的太快,林心婉反而确定了,本来手里拿着药,给他上药的,气的直接摔在宋清苒的脸上。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

“你自己说说,你因为这个许暖,闯了多少祸了。”

“嘶!”

想到这里,林心婉气的心疼,以前儿子是他的骄傲,从小到大,什么错没犯过,遇到这个许暖,一切都变了。

连个人事都干不出来了!

“妈,你怎么了!”宋清苒原来糊弄只想要个清净,此刻见林心婉扶着心脏朝沙发上弯,面色苍白,人也慌了起来,“你哪不舒服,有没有药?”

林心婉清楚,自己就是气的一下喘不上来气。

也不说话,缓慢坐下,喘着气,表情痛苦。

她每喘一下,宋清苒就焦急一分,“到底哪不舒服,”

“我们现在去医院看看。”

林心婉缓了一会,拍开宋清苒的手,“你要是不想气死我,还想要我这个妈,那个许暖的事你就不要再管。”

“你想想。”

“过去,你是我们家的重心,你意气风发,你爷爷眼里只有你,自从沾上那个许暖,有过一点好事吗,别说自家人,就是公司股东,也觉得你不稳重了,对你怨声载道。”

“你仔细想想,跟温希订下婚事,你们每次接触的情景,她聪明睿智,做事公平,没觉得自己是女孩就是弱势,需要你照顾,战略合作,她钱出一半,利益也分一半。”

“来家里吃饭,带的礼物,我的,你爸的,你爷爷的,你大伯的,亲疏远近,喜好分寸,拿捏的一分不差,谁都说不出她半点不是。”

“你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能不抢你的风头,又同你不谋而合的对接上,你的喜好,脾性,她都在不声不响的配合。”

“她才跟你接触一个月啊,这说明什么,这姑娘是真的认真要跟你过日子的。”

“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知道,什么刺激,新鲜,都是家的,一个舒心的另一半,能叫你一辈子都过的舒坦。”

“在她面前,我看到了过去的你,整个人闪着光,看了叫人仰望,你在想想你和许暖在一起,你得到了什么?”

“家里乌烟瘴气,妈永远提心掉胆。”

“人这一辈子,找到一个合适的伴侣,一辈子有多幸运,你怎么就不知道珍惜,非要跟那个许暖搅在一起?”

宋清苒哑然,甚至有些恍惚。

“我和温希在一起……是这个样子的?”

他怎么记得,就是日常工作,一起开发合作项目啊。

林心婉都要气死,“你仔细想想,你们开会的时候,她是不是总是第一个理解你话里的意思,你们的看法,眼光,几乎一致,没出现过分歧,去餐厅吃饭,她随手点的菜,都是折中口味,男女都会比较喜欢的,你有过一点不舒服吗?”

宋清苒很认真回想了一下,迟钝的发现,作为商业联姻,从第一次他们相见,在订婚宴之前,他们一点点分歧都没有出现过。

她跟自己的默契程度,比方凌还多。

为什么,他从来没注意到过?

也许不像跟许暖在一起的时候那样有特别愉悦的时刻,但也没有那些大起大合的伤心,一切都不需要可以造作,像溪水会自然的流动。

而且,许多事情当时不觉,现在回想起来,初次见面的餐厅,温希穿的是米白色的裙子,皓腕上,银色的铂金链子闪着光,细致的水波花纹,中间一颗黑色的四叶花他都记得。

林心婉看着陷入思考的宋清苒道:“如果你错过温希,妈敢笃定,以后,你一定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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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玺照旧起了大早。

他怕温一一早上起来会闹,洗漱完就到主栋这边来,打算到温一一的房间守着。

二是因为楚碧柔昨天给的钱。

温言修穿着一声运动装踩着楼梯去外头健身,正好撞上进来的陆玺。

温言修昨晚回来的时候闹剧已经散了,他还不知道温长瑞又给他添了个继弟的事情,停在楼梯一半的位置,问,“你……”来这干嘛?

正巧,温思明也从房间出来,扶着三楼的栏杆,往下看,道:“这是陆玺,你妹妹的助理,”顿了一下,“长瑞给你添了个弟弟。”

温思明透过栏杆看过来的视线充满了,怕你昨晚睡不好,意不意外?

惊不惊喜?

温言修:“……”

温思明缓慢走下来,“这小子有点皮实,专门请来教养温一一的。”

陆玺朝温思明,温言修分别颔首。

“董事长。”

“小温总。”

昨晚太晚了,很多细节上的事情还没安排。

陆玺能来这么早,可见是对这件事上心的,温思明从来不吝啬对游戏的员工表达出自己的欣赏。

眼里是赞叹,挺和蔼的,挥挥手,“小猴子还没醒,吃你早饭去,一道吃杯早茶。”

陆玺本来想说不用,后面次栋有专门的保安,阿姨用的员工餐,伙食很好,他吃了6个大肉包!

还喝了一杯鲜牛奶。

老人家已经推了他一把往下头去,就很亲昵的那种,长辈推晚辈。

这老宅有两个厅,一个大厅里摆着很长的法式长餐桌,会客完全没问题,一个是偏休闲的小厅。

说是小厅,也是参照物是大厅比出来的,大概也有50平米,有一间单身公寓大了。

朝东,玻璃窗正好对着早晨升起来的太阳,窗户外边又紧挨着个小花园,白色的玉簪花开的一连串,黄色的顶冰花一丛一丛相连,清风一过就形成花浪,粉色的郁金香高低错落,红色的石竹层层叠叠烈焰如火。

这边一坐下,阿姨端了早茶上来。

温思明端了一碗鸡汤面过来,“就当在自己家一样,别紧张。”

陆玺目光在鸡汤面上盯了三秒,还是拿起了筷子。

老人家偏好这种清淡口味,温思明慢吞吞挑着一根面,问,“平视都喜欢做什么消遣?”

陆玺:“练字,吹笛子。”

温思明是个大老粗,对音律是真欣赏不来,但是很赞同练字这东西,他现在还每天坚持写上一幅字呢,“练字好,练字能叫人沉下来,希希也喜欢练字。”

“一会你写几个给我看看。”

陆玺吞下嘴里的面条才回,“好。”

温希思明好像没什么胃口,挑起的面放下去,挑起来,又放下去,“我那大儿子我清楚,一身的毛病,一一这孩子怕是学了不少,你打算怎么个章程,把他掰回正道上?”

陆玺:“这世上,最有效的育人方法就是言传身教了吧。”

陆玺照着自己小时候,三位泰斗级大儒帝师教养自己的育人方针,说了自己的安排,温思明眼中有赞叹之色。

俗话说,一个好的习惯就等于成功了一半。

一向克制,表情不外漏的温思明看着陆玺的眼神都晕着一层光,卷起来的面条又放回去,从上往下打量了一番陆玺,眼中有赞叹之色,“可是你从小就是照这个作息来的?”

陆玺从上到下都透着一股子长期自律养出来的从容,这气度--温思明昨天一眼就看出来了,绝非池中物!

陆玺点头,“是,不曾断过。”

温思明眼中赞叹之色愈发明显,“可是你幼时父母亲自为你定下的?”

陆玺,“是老师亲订制,再言传身教的。”

温思明都想为这老师举大旗,叹,“这老师师德高尚,”又道,“你如此自律,想来成果喜人,是在国内Q大,还是m国那边留洋回来的?”

温思明的猜测是m国,可能是温希的同班同学。

这问话谁回答谁尴尬。

可陆玺也不能装死啊!

陆玺说,“都不是……”

温思明,“那是?”

陆玺,“都是自学,没学历。”

“咳咳咳咳咳”温思明咳了好几声。

暴殄天物!!!

温思明撂了筷子,“去书房。”

陆玺看自己空空的碗,又看一眼温思明只动了一根的面条。

扶了一下肚子跟上去。

另一边,温言修只是皱了一下眉头就出去绕着别墅跑圈了。

目前健身房虽然没在华国流行起来,但是因为温希这些年在国外念书的关系,负一层已经有了健身房,还全是m国进口的,不过温言修还是习惯绕着别墅跑圈。

一个小时,跑了1万米。

冲了澡,温言修到餐厅溜达一圈,温希居然还没下来。

她可是风雨无阻坚持锻炼的人。

难不成生病了?

阿姨刚好端了早饭上来,问,“言修少爷,吃早饭拉。”

温言修手曲着在桌子上敲了两下:“你先放着,去大小姐房间看看,是不是偷懒了,我们温家可不是允许偷懒的人家,把她薅起来。”

阿姨也是人精,放下碗。

啧!

这两个竞争对手互掐,连累她们这小啰啰。

喊人起床是一件多吃力不讨好的事啊,还有……温希不会有起床气吧!

她看着可不是脾气好的。

去喊一声,就说是言修少爷叫喊的,跟她没关系啊,阿姨打定主意。

上了二楼,扣门声很轻,超级怕惊醒里头的人。

半晌,没动静……阿姨只好提着心,加大了一点点音量,“大小姐?起床了吗……我要进来了哦。”

没听见响动,阿姨推了门进去,手脚放的很轻,边喊,“大小姐?”

自律……那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仙女绿的被子里,女孩翻了个身,嘟囔,“出去。”

阿姨立刻出去了。

“……还没起?”温言修问。

阿姨点点头,“看着像是在睡懒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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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一一一觉睡醒,看着陌生的屋子,“哇”的一声,大清早的,跟个雷是的,炸在别墅里,温思明手里的字都抖了抖。

陆玺一出来,就看见,小家伙光着小身板,只屁股上一只海蓝色的小内内,嘴巴张着,泪珠子挂在脸上。

就挺招人心疼的画面……但陆玺觉得好像。

主要是这小家伙就是缩小版的温希,他仿佛看见了温希小时候哭的样子。

克制着才忍住笑。

陆玺三两步走过去,手伸进口袋掏帕子,又放了回去,用衣袖子给他擦眼泪。

小家伙还记得他,抽着气,“你去哪了,呜呜呜,你去哪了。”

昨晚哭是他的手段,这个时候的就是真实的害怕情绪,这是一种小孩子到陌生地方的不安,一觉醒来没有亲妈在身边的恐惧,小家伙小肚子挺着,小身子**

惨兮兮啊!

陆玺一只手就把他抱了起来,夹在胸前,“这不是在这房间里吗。”

陆玺牵了温一一进房间,“我去给你拿衣服。”

小家伙还在到一个新地方的恐惧里,又没有熟人,胖手抱着陆玺的大腿不撒!

“我就去给你拿衣服。”

“就前头,两步路。”

陆玺没办法,又夹着他,来到衣柜面前,叫他挑一身衣服。

温一一还挺茫然的,以往,都是阿姨或者是楚碧柔拿过来一身他就穿上,怎么还要自己挑。

有事干,他也就忘记了害怕,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津津有味的挑起了衣服。

穿好衣服,陆玺带着温一一下楼,穿过客厅,来到院子里。

陆玺给温一一打了一套拳,活像功夫明星照进现实,温一一看的津津有味,陆玺顺利的教温一一扎马步晨练。

温思明有那么多孙子孙女,孙子辈还亲手养大了两个,陆玺牵着他从客厅穿过,他也没什么感觉。

由着温希接过来,也是同一种心思,由着大儿子夫妻养大孩子,也许温一一疑惑不能在公司做什么贡献,但是能连累公司。

大早上的听了一耳朵熊孩子的叫吼,心脏都要被叫破了。

熊孩子的破坏力,啧!

温思明下楼梯,他这长孙难得居然这个点还在家里,问,“怎么没去公司?”

温言修手里的财经报放下去一点,“有点事,等会去见个客户。”

早上那碗面几乎没动,温思明这会子道是有点饿了,问孙子,“你吃过了吗?”

温言修手里的财经报放下来,就一个字,“没。”

爷爷要的依然是鸡汤面,温言修用的是炭烤面包,黑咖。

截然不同的两种用餐习惯。

温思明小时候一大家子爷孙四代一起生活,足足十几口人,一天尽是妯娌小孩的鸡毛蒜皮,识字之后,震惊于老祖宗的规矩传家之道,十分仰慕有规矩传承的人家,让温家子弟照着传承下去,是以,食不言寝不语,讲究这些规矩。

自然一句话也不说。

当然,应酬除外,譬如刚刚对陆玺,那是一场无声考验的社交。

温言修则是从小到大都冻着一张脸,也不习惯对人说话。

静的地上落跟针的声音都能听见。

厨房里,阿姨们都不敢聊天碎嘴了,脚步那叫一个轻啊。

啧!

温希睡足了,懒洋洋起床,拉开窗帘就看到院子里,陆玺给温一一表演武功。

支着下巴下楼,餐厅里两人才吃完。

温思明:“……你没去公司?”他还以为温希已经去公司了。

温希脸上还带着刚睡醒的慵懒:“睡懒觉刚醒。”

温思明:“……”

温言修擦嘴的帕子放到桌上,“我去公司。”

温希朝他摆手,一个大笑脸,还摆两只手,“哥哥再见。”

温言修朝他凉凉瞥一眼,走了。

温希抽了椅子,朝温思明哼哼,“你看大哥。”

手机嘀一声响起,是一条短信。

【抽什么疯?】

温言修发的。

温希抽着嘴角,扣了手机,另一头,温思明揉着额角,她这么……热情,别说温言修了,他都被吓出一身鸡皮疙瘩:“都多大人了,跟你哥学学,稳重点。”

温希手撑在脸上,很乖的点头,拖长音量,“知道啦~·”

上半个身子歪一边,“张阿姨,我要吃饭。”

小孩是的。

温思明:“……”怎么有点淘气的感觉?

他一定是想多了。

喊阿姨的功夫,温希手机又响了,再拿起来,还是温言修的短信。

【要一起去公司吗?我在外头等你】

温希撩眼皮,温言修的车子出了大门了。

【不去。】

扣上手机。

儿子又养不成,温长瑞并没什么感觉,毕竟,他就是丧偶育儿本偶了,连象征性的失眠都没有来一晚,睡的贼香!

楚碧柔这心里倒挺不是滋味的,这不,一晚上都没睡好。

眼下两团乌青有鸽子蛋那么大。

起了个大早,但是一想到昨晚温思明那杵人的目光,也没敢早早就过来,生生憋到这个点才来看看。

正巧遇上陆玺在外面带他晨练。

夏天的早晨,太阳也烈,小家伙腿叉开,下盘往下蹲,额上汗珠闪着光,汗渍的衣服黏在身上。

啊!

这么小的人,太辛苦啦!

楚碧柔母爱空前泛,滥眼眶子都红了,“一一。”

“妈!妈妈!呜呜呜妈妈!”

马扎也中断了,楚碧柔托着温一一的屁股抱起来,“么么么么”一阵狂亲,“乖,早饭吃了没~·”

“没有。”温一一委屈巴巴的。

楚碧柔:“练的都是什么东西!一一又不指望以后去卖艺杂耍!”

“怎么能不吃早饭就运动。”

陆玺捏捏眉心,果然,今天的晨练废了。

楚碧柔抱着温一一往餐厅去。

陆玺跟在最后头进来,温希目光越过前头两人,端着牛奶杯问陆玺,“过来一起吃早饭?”

陆玺:“……”真吃不下了!

温思明在外头看见楚碧柔的时候就回书房去了,楚碧柔见老爷子不在,舒了一口气,自如多了。

喊了阿姨添两幅碗筷,她要和儿子一起用爱心餐。

说是一道吃饭,其实还是楚碧柔喂温一一。

温一一:“还有电视。”

“对了哦,宝贝还要看动画片,”楚碧柔喊了阿姨,“把电视打开。”

温一一迈着小腿就走到了电视面前,楚碧柔端着碗,喂一勺馄饨,“小祖宗,我可真是欠你的。“

温希下巴指了指电视机前两人,“刚刚马扎做完了吗?“

陆玺摇摇头,“被打断了。“

温希,“妈,碗放下,你回去。“

楚碧柔像是看仇人:“我说你到底当不当我是你妈,他是你弟!我……”

“不当!”温希直接打断了她,关了电视,“你看是你自己走,还是我去喊爷爷?”

这个真是楚碧柔的死肋了,被制的死死的。

温一一见楚碧柔又要走,肥圆的小身子朝地上一躺,眼泪就来了。

又来!

这和昨晚的情况又不一样,温希制止所有人,“谁都不许理他!”

“给他哭!”

“你,立刻走,”温希同楚碧柔说:“过一周,温一一立住规矩了再来。”

温一一躺在地上越发嚎的大声。

阿姨们噤声做自己的事情。

温思明摇摇头,找了两块棉花塞进耳里,处理公务。

温希抱了一束花,光着脚丫子,坐在地摊上剪花插,一副嚎叫声影响不到她的模样。

陆玺看了一眼温希,目光转到窗外,楚碧柔踹了外面的花坛一脚,又抬着脚跳了半天。

叹息一声,走到外头,拨通了齐圆的电话,“想带个人去个地方,你帮我打个招呼……”

齐圆顶着温希特助的身份,国内这一块的关系通道都是他在走,听完陆玺的意思,说:“小意思。”

打完电话,陆玺进来,走到温希身边,“你妈昨晚给我的。”

温希:“?”什么东西?

拿过来一看,豁!

出手够大方的,足足五千。

“她是什么意思?”

陆玺照实回答,“担忧你的婚事,怕你被男人骗,想加你找个门当户对的吧。”

“白操心了,”温希颠了颠钱,想起偶像剧里惯用的,给你500万,离开我儿子……笑的肚子疼,端起茶杯,“哪个男人能看上我这么生猛的,还门当户对,切~~她怎么想的,”

陆玺眉头皱起来,“你认识的男人眼这么瞎吗?”

温希看了陆玺三秒,噗嗤笑出声。

扬了扬手里的茶杯,“你说的是,可不是眼瞎吗。”声音带了点愉悦。

陆玺就着嚎叫声,捡起一本书,规律的翻著书页。

温一一哭了半天,发现无人理会,他自己站了起来!

跑到陆玺身边哭!

陆玺换了个方向翻书,温一一也调整了方向,再次转到陆玺面前。

“我饿了。”扎了一会子马步,又哭了这么久,可不得饿吗!

陆玺过了三秒,合上书,撩起眼皮看过来,“知道自己错了吗?”

温一一眼里还含着泪:“知道。”

陆玺:“那你说说,你错在哪了?”

这其实就是小孩顺着大人的话说,小孩哪有什么是非观,都得靠大人教。

更何况,爹妈从没教过,温一一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圆嘟嘟的脸,乌溜溜的黑眼珠,含着泪珠看过来,茫然又可爱。

人类幼崽啊!

端的是人畜无害的外貌。

陆玺见他不懂,就耐心的教,“不可以坐在地上哭,”手指点他嘴巴,“人的嘴巴有两个用途,一个是吃饭,一个就是说话,以后有什么想法,用嘴巴说。”

温一一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我要吃饭。”肚子叽里咕噜叫了一声,“饿饿。”

小男生用叠词……陆玺噗了一下,“你刚刚做错事情了,得认完错才能吃饭。”

温一一大眼睛扑闪,他不是已经认过错了吗!

陆玺一指坐在地毯上的温希,“那是你姐姐,你昨晚咬了她一口,刚刚哭喊又吵到她了,要去给姐姐道歉。”

温希听见这话,瞧了一眼手臂,昨晚咬的痕迹今天已经淡去很多了,现在只有浅浅一点印记。

温一一说:“她不是姐姐,她是坏人。”就是她,分开了自己和妈妈。

陆玺敛眉,虽然温一一小,这话可能听不懂,但是陆玺还是觉得有必要教给他,“真正的坏人只会打你,揍你,不给你饭吃。”

“由着你做个熊孩子,被所有人讨厌,那也不是真正的对你好。”

对温一一来说,分开他和妈妈,跟打他,揍他,不给他饭吃的都是坏人,并不理解温希和坏人有什么区别。

但是他懂被人讨厌是什么。

是小区里,他拿着玩具,想和小伙伴一起玩,别人说:“那是情妇的儿子!”

“我不跟你做朋友。”

爸爸指着他说:“你怎么这么蠢!连个饭也吃不好。”

见小胖团子不理解,陆玺又道,“不管你姐姐是好人还是坏人,你咬了你姐姐,躺在地上撒泼哭都不对,你做了不对的事就要跟姐姐道歉,姐姐原谅你了,你才能吃饭。”

小孩子,你在逻辑上说服他,多数的孩子还是能听懂的。

“对不起。”蚊子是的,跟温希说。

他还很高傲的不喊姐姐。

温希剪断一根枝桠,“没听见,大点声。”

温一一腮帮子鼓的像青蛙,“对不起!”

温希:“再说一遍。”

温一一很大声了,“对不起!”

阿姨见一场闹剧散了,很有眼色的端了早饭上来。

是温热的,温一一拿起勺子就开始吃了,陆玺又道:“要跟阿姨说谢谢。”

幼儿园里,老师也教过,要说谢谢。

但是,为什么要跟阿姨说谢谢?

温一一背楚碧柔的原话,“保姆伺候我是应该的,她们拿钱。”

阿姨好想翻白眼!

这熊孩子,真欠揍!

陆玺:“这是她们的工作,拿了工资的,但她们和你一样,都是人,工作尊严应该被尊重。”

阿姨顿时好感倍增!

这小伙子,人长的好看素质还高。

说的话怎么那么让人舒服呢。

温一一同阿姨道:“谢谢阿姨。”

--

楚碧柔对温希怀着一腔幽怨的离开老宅,这个女儿未免也太不懂事!

分明是还在记恨她当年失察,被保姆虐待的事。

她怎么就不知道体谅她这个妈妈。

她怀温希的时候虽然已经是二次婚姻,可也不过18岁,她那时候还太小,又突然过上了暴富的生活,温长瑞又不着家,她那时候虽然嘴上表现的不在乎,可家里除了阿姨,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空虚寂寞啊!

难免多逛了几次街。

要怪就怪那保姆太会伪装。

再说,她也不拼死让她投了个好爹,有好书念着,大学上着,她怎么就不知道感恩呢?

她一搬出去,十五年不曾回来,不叫她一声妈,这种惩罚还不够吗?

现在,又要把她儿子抢走。

她就是故意的!

楚碧柔委屈的连午饭都没了胃口。

在**挺尸,到了一点左右,竟然接到了陆玺的电话。

“你是那死丫头派来做说客的吗……那地方有什么好去的,这不是咒自己弟弟吗……”

最终……楚碧柔还是去了。

楚碧柔运气……挺好,到的时候,正巧赶上新收进小孩的场景。

犯事的小孩,母亲,两人都哭的惨,跟生离死别是的。

上头打了招呼的,接待的警员也挺客气,陆玺便问警察,“这孩子犯了什么事?”

警察见的多了,讲的没什么情绪,是个十六的少年,喜欢上同学,人女孩不答应他的追求,就用汽油烧,人女孩毁容了。

陆玺掏出一盒烟递给警察,悄声问,这家什么背景。

警察暼头看看左右,又压低声音,附耳过来,“是官二代,父母都是当官的,这女的还是局级呢,肥差。”

楚碧柔诧异,看那女的扒拉儿子都趴到地上了,很没形象,衣着又普通,还以为是普通人。

原来还是知识分子呢!

啧!

读的书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怎么教的孩子,楚碧柔心说。

浑然没想到,自己是怎么惯的温一一。

进去,少管所里头都用高高的电网围起来,一帮子半大的孩子,脸上还都是稚气,不管是站姿还是坐姿,都被管教的板板整整,一个个面色阴郁,想到这些少年干的都是杀人越货的事,楚碧柔总觉得他们面目可憎。

这里像是笼着阴霾,即便此刻大太阳罩着,也有种脊背发寒的感觉。

再出来的时候,女人还在懊悔的哭着,嘴里念叨着,“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惯孩子……”世上哪有后悔药。

陆玺又带楚碧柔去了一个很贵的酒吧,正是那些用钱买快乐刺激的富二代场。

大一点的十七八,小一点的十五六,楚碧柔都担心他们喝死。

细微观察,三观正,积极阳光向上的孩子有共同之处,被宠坏了,和长歪了的孩子都有共同之处,褪去自己孩子的滤镜,连楚碧柔都很容易辨别出哪个是从小就是熊孩子。

当陆玺问楚碧柔:“你觉得一一身上的那些坏毛病还是小事吗?”

楚碧柔愕然,说不出话来。

光说温一一身上打滚,吃饭这个习惯,她就治不了。

陆玺又说,“如果我是你,上头有个这么优秀的女儿,只会恨不得小儿子跟她多亲近,姐弟俩都出色,你什么都不用付出,你有什么好怨恨的?”

楚碧柔当然也愿意温一一出息,“可是,小希那死丫头冷心冷清,要是一一以后和小希一样,跟我不亲,那我这两个孩子不全白生了吗?”

陆玺眉头皱了皱,“你又不是见不到了,距离才产生美,恶人都由旁人来做,你只负母慈子孝,有什么不好?”

楚碧柔眼睛一亮,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也是啊!

思想一通,楚碧柔也不郁闷了,腰不酸腿不痛,走路都有劲了,“那一一就放在老宅养着吧。”

陆玺:“如果我是你,我会换个角度去思考。”

“算起来,温家以后很大可能是大小姐当家,你跟叔叔都是靠着女儿过日子。”

“为什么你知道靠老公过日子就要适当隐忍,适当讨好,到你女儿这里,却总是抱怨她不孝顺呢?”

“你觉得她是女儿,她欠你的,就应该给你养老,可是,她要是不想,你能拿她怎么办?”

“她以后存心克扣你的零花,你又能怎么办?谁能给你做主?”

楚碧柔哑然。

陆玺又问,“你说她对你冷心冷情,你有为你做错的事,亲口向她道歉,忏悔过吗?”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