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回归(二)
一路上,虽然有一些零星的战斗,但此时的鄂中地区已经没有敌人可以阻挡这五百人,他们很顺利地渡过了汉水,来到了沔阳境内,此时,前面是一马平川,再也没有了山,只要再向南插,过了沔阳南面的东荆河,那里是国军第五战区一二八师的防地,然后沿江上行,用不了几天就可以到达第六战区十一师的防区。此时的十一师,已被派到宜昌的对岸西部石牌及平善坝附近布防。
在沔阳境内正行之间,远远地听到了前面枪声作响,此起彼伏,肯定那里在发生着一场战斗。
张贤紧张起来,马上派出侦察员前去侦察,不久,侦察员回来了,告诉他,前面有支新四军的部队正在与伪军的地方保安团交火,听到这个消息,张贤笑了,对着副连长道:“我们也去插上一脚吧!”
甘良也笑了,他当然知道张贤在打什么主意,当下道:“好,我们一起去把那个保安团包了,顺便也补充一下物资。”
当下,张贤带人迅速地进入战场,出其不意地从后面包抄过来,那保安团本就是杂牌军,人数虽多,但哪里经得起两面夹击,很快就溃败下来,丢抢卸甲逃命而去。
那队新四军部队也出现在了张贤的面前,还未等他细看,对方已经认出了骑在白马之上的他,有人大叫了起来:“那不是十一师的张连长吗?”
张贤和众人这才发现,这队新四军正是马文龙部。呵呵,一时之间,大家欢呼雀跃起来,就仿佛是久别重逢的兄弟。
张贤跳下了马来,看着马文龙飞快地跑了过来。
再一次看到张贤,马文龙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忽然一把将他搂在了自己的怀里。张贤也双臂张开,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已然是一对日久情深的兄弟了。
※※※
过去的已然过去,
不管是快乐还是忧郁,
而明天还要继续,
摆在面前的,其实是今天应该如何面对。
所以,
把一切的不美好忘记吧,
就像现在这样,
我们本来就是
一对经历了无数磨难的
——兄弟!
※※※
热情终于渐渐冷却了下来,两个部队又合二为一,在马文龙的带领下,走进了一个湖滨小镇,这里已经成为了他最新的根据地。
在小镇最大的一座酒楼里,二楼紧靠湖岸的客房中,点燃的烘炉刚刚暖和。马文龙、郝彬与张贤、甘良坐在了一起,这一次是马文龙请客,他说,这可能是他们最后的一次相聚了,因为第二天,张贤部就要离此而去,渡江回家了。
几杯酒下肚之后,大家都来了感情,马文龙不无伤感地道:“张连长,虽然我们不属于同一个部队,信仰不同,但是我觉得我们两个还是特别投缘,我们共产党人不兴结义拜把子,不然我真想和你拜把子。”
“呵呵,其实那只是形式,我们互相做个朋友也不错的。”张贤道。
“是呀!”马文龙点着头道:“你知道吗,从第一次和你打交道,我就有这个感觉,我们两个会成为朋友的。”
“哦!真要谢谢马兄看得起我了。”张贤看得出他是真诚了,也有些感动,当下举起杯来,敬道:“我这杯酒就敬马大哥了。”
“好!”马文龙也端起了酒杯,两人一饮而尽。
“马大哥救过我弟弟的命,也承蒙你的胸怀,把我们这个落难的连带出了虎口,要不是当初遇到了马大哥,说不定我们早就让鬼子灭了。”张贤也十分感慨。
“哪里!”马文龙道:“大家都是中国人,都是有血有肉的中国人,所以,任何一个敢于打鬼子的中国人,都是我的朋友!”
“呵呵!你现在不恨他了?”旁边的郝彬开着玩笑道:“张贤,你不知道,那次你破坏了我们的计划,他当时真恨不能杀了你,要不是你卧病在床,他可能真要这么办了。”
张贤低下了头,惭愧地道:“对不起,马大哥,那日都是我的错,害了那么多的人。”
“算了算了,这不是你的错,要怪就只能怪鬼子太凶残!”马文龙摆了摆手,又老实地对张贤道:“不过,当时我真是想要和你理论的。咱们俩也认识了这么久,我一直很佩服你的沉稳与明断,真不象是一个才二十岁的人,当初我和你这样大的时候,还在军校里受训。我想你这么年青就能当上上尉连长,就一定有过人之处,谁知道你却会因为那么一点的蝇头小利,而忘记了自己的责任,就好象一个被人用糖果就可以骗走的孩子一样,你知道吗?我当时那个气呀!真恨不能打你一顿才好。”
“我确实是该打!”直到此时,张贤还在为那次的错而内疚着,乡亲们就不说了,单说那些跟了他许久的兄弟。那四十多个英勇的士兵,是他带着他们冲出重围,却又把他们永远的留在了刘集。
“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吧!”甘良接口道:“我们记住这个教训,还是为以后怎么打鬼子努力吧!”
“是呀!”郝彬也随声附和。
四个人再次举杯,共同饮尽。
张贤站起身,走到了窗前,推开了扇小窗,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凛冽。酒楼外不知什么时候,飘飘地下起了雨来,冬天的雨在这里一般都下不大的,只是有些凄冷,随着寒风的在空中静静地洒落,无声无息,仿佛蹑影潜踪。远处的湖边,几只鹭鸟在湖面上点过,然后又飞向了湖的那岸。看不见湖的岸,只看到苍茫的云和水,几只渔船在湖面上缓缓而过,披着蓑衣的渔夫辛勤地忙碌着,不知能打到多少渔货。这一切美好又似遥远,而眼前的烟雨江山图却不能永远,张贤知道,在湖的那边,会有敌人的炮楼,会有敌人的机场,也会有敌人的屠杀。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他忍不住开口唱了起来,他的歌声马上感染了在场所有的人,大家都同声而唱:“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歌声悲壮而又高昂,随着这清冷的冬雨四处漫溢,就如醇香的酒,久久不能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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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贤刚刚回到住处,马文龙就赶了过来,他们才在酒楼前分的手。
“马营长是不是舍不得我们张兄弟呀?”甘良开着玩笑。
“还有什么事吗?”张贤却看不出马文龙有一丝的玩笑,问道。
马文龙点了点头,对张贤道:“我想和你们再最后合作一回,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
“哦!这要看有没有好处!”不等张贤回答,甘良先笑着接了口。
马文龙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道:“这个任务,我们得不到任务好处,但他的战略意义很大。”
“好!马大哥,你讲。”张贤也认真起来。
甘良看到两个人都不是开玩笑的样子,也就闭上了嘴,竖耳听着。
“是这样的,在离这里五十里外,鬼子前些日子征了五千亩地,把那里的老乡全部赶走,把所有的房子都扒了,变成了一大块的平地”马文龙告诉张贤。
“鬼子肯定是要建机场。”张贤想也未想,脱口而出。
“你猜的对!”马文龙点着头又接着道:“我们的情报员刚刚从那里搞来了情报,鬼子押了我们一万的战俘,准备用一个月的时间建起这座机场。这些战俘有你们国军的,也有我们新四军的,现在就押在那里,由两个伪军团和一队日本兵看守,那队日本兵已经在那里,约有五百人左右,而两个团现在只到位了一个,还有一个要到明天才能就位。”
“是不是要我们和你们一起去解救那批战俘?”张贤直截了当地问。
“是!”马文龙点着头,同时道:“我还想炸掉鬼子用来建机场的设备。”
“说吧,你的计划!”
马文龙笑了,他没有猜错,张贤果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在桌子上摊开了一张地图,指着上面说了起来:“武汉东、北、西三面都有我们的部队,到时,他们会做出要攻取武汉的架式,鬼子的主力十一军和大部分部队还在湘北,无法回防,而敌伪军新一师又被牵制在侏儒山附近,所以武汉的卫戍部队绝对不敢过来救援。本来以我部的实力,也无法发起这次行动,但是有你们的到来,我们就有一千多人,也算是一个团了,枪炮尽有,对敌人进行夜袭,就算不能把战俘全部救出,也可以救出一部分。这是我的想法,如果你同意,我马上向上级通报,我们今夜就动手。”
张贤点着头,痛快地答道:“好!”
马文龙兴冲冲地走了,甘良却有些担心地道:“连长,我们参加他们的行动,是不是要向师部报告一下?”
“来不及了!”张贤道:“等师部再指示下来,恐怕要到半夜了。反正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我们已经自由行动过很多回了,难道还在乎这最后一次吗?”
“好吧!那听你的吧!”甘良只好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