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集 困兽之犹斗 第五章 拐人也拐马

楼顶上云贞干着急,一干禁军瞧着一帮子满脸横肉的辽人哭得死去活来那模样儿好笑,此刻却又不大合适笑出声来,只好憋着,保罗爷看着呼伦瑶大眼眶里面浸满泪水,小脸蛋上却一副倔强,两道泪痕便那么亮晶晶挂在粉颊上,一时间有些心软,可再想想,自己因为她而不能回到大宋跟槿儿蓉娘她们团聚,顿时又狠起了心肠。

“放狗咬人还不准我打狗?当真打狗要看主人脸?真真稀奇了,不连着狗主子一起打我已经很客气了。”他冷着脸儿放了句狠话,一折身窜上顶楼揽了云贞的细腰,低声说:“你若真喜欢哥哥,便别说话。”说着一跃飞下楼来。

云贞瞧瞧呼伦瑶,再看看保罗,当真便难死了,男人会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可这时代的女人却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来,而她便是这时代女性的代表,温顺恭良任人欺负简直便是她的本性一般,一时间,似乎陪着呼伦瑶掉眼泪一般,粉腮上滚落两行泪来,随即便自己伸指拭了拭,可这眼泪水哪儿能这么就擦拭掉,却是越流越多了,宁殿直和一干禁军瞧了免不得叹气,咱们这位陈大人便他娘的是公主郡主杀手,当真一丝儿不带假的。

这时候那照夜玉狮子咯哒咯哒过来,在他身边挨挨擦擦好不亲热,保罗伸手在它脖子上一拍,“老朋友,想念我了?”

照夜玉狮子咴咴一声叫,像似答应他一般,保罗叹气,“我倒是有些喜欢你,可惜,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啊,总是差了些缘分。”说着搂着云贞便转身离开。

刚走了几步,感觉自己衣服被拽。转首一看,却是照夜玉狮子咬住了他衣服。那大眼睛瞧着倒是有些楚楚可怜,保罗揉揉眼睛,得,敢情自己没看错,这马儿简直太……有个性了,居然便这么楚楚可怜看着他,那意思分明便是我要跟你走。

“敢情你也喜欢我要跟我走哇!”保罗爷卖弄口舌。云贞在他怀中被他这话逗得噗哧一笑,接着微微扁嘴,看看呼伦,再看看保罗,怯怯刚要说话,却被保罗一挑眉给吓了回去。

照夜玉狮子咴咴咴一阵叫,四蹄嘀嗒嘀嗒踩个不已,先是转了马身面对呼伦,再又转回来冲着保罗翘起马首,在他身边来回不止。

“瞧你情真意切的,哥哥就带你私奔了。”保罗拍了拍照夜玉狮子,说着一翻身上马,再弯腰伸手拽了云贞坐在自己怀中,双手一带马缰,“弟兄们,走人了。”

一干禁军想笑又不敢笑,他们这些当兵的没什么文化,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反正就晓得保罗爷既要骑人家的人,也要骑人家的马,你说说,连人家的马都要拐了跑,真真是**贼中的翘楚,脂粉中的魔王。谁要有他这般本事十一,娶几个老婆当真轻而易举。

那宁殿直回转身上马,一扯马缰跑到保罗身边。看了看那些哭得昏天黑地的辽兵,再看看被点穴一般愣在当场满脸泪水肆虐的太平公主,他到底是个小官儿,知晓些官场上的事情,便压低了嗓子说:“我说兄弟,这样……是不是不妥?”刚才打群架是一回事,可如此折辱大辽国公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这便好比一个是正当防卫,一个是防卫过当。

保罗露出一个苦笑来,“你说我都要在这大辽国做驸马了,还在乎什么?”宁殿直听他这么一说,愣了愣,顿时想起自己朝廷两位公主来,也有些黯然,回头看看那呼伦瑶,这时候哭泣的呼伦便才能真正看出本性来,不就是个十六岁小姑娘么,唉!

骑在马上左右转了两圈,保罗爷看着呆呆失了魂儿一般的呼伦瑶,大声说:“呼伦,你不是承天皇太后,我也不是齐王韩德让,这一点麻烦你记清楚了。”说完便一拽马缰,**照夜玉狮子咴咴一声嘶,泼刺刺如风一般跑了出去,当真是万中无一的良驹,顿时便只留下了马屁股在视线中。

得,走人罢,宁殿直一挥手,“弟兄们,走了走了,真真是,光来扇了几个嘴巴子,浪费感情。”

“那是,唉,咱们陈大人本事太大……”

众人纷纷一夹马腹,往大宋使驿馆奔去,留下一帮子眼睛肿大如桃子哭得昏天黑地的辽兵和泪水肆虐的呼伦瑶。

看着自己爱马都被那冤家拐了去,呼伦瑶心中委屈透顶,这时候人走远了,这才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毫无公主风度地大声哭泣,那冤家都说了,自己不是皇祖母,他也不是相王,难道自己真的便连皇祖母一丝儿都比不上么。

要命的是,她恰好便是那种吃硬不吃软的姑娘,奉承她的人多了去了,可敢于如此折辱她的,放眼大辽,恐怕就陈保罗一个,愈是这样,她的心愈发疼的厉害,自己便真的那么不堪?

泪眼模糊中,她看着远处烟尘,回味着刚才保罗的话,只觉得便如有一把刀狠狠扎在心上,一刀又一刀,鲜血淋漓,小姑娘强烈的自尊和强烈的爱憎在心中互相争斗不休,便如天使和恶魔之间的较量。

坐在马上,云贞这才怯怯跟保罗说:“大哥你怎么能这么对待呼伦。”

“那我要如何对待她?像你义父韩德让对待皇太后那般?”保罗冷笑,纵观历史上的公主们,要么贤良恭顺要么骄横跋扈,而且是以骄横跋扈的居多,此刻不教训教训她还了得?

云贞哑口无言,萧太后赐毒酒给韩德让发妻,那是全大辽国私下都知道的。只不过没人敢说罢了,咬了咬唇,她低声说:“可……可也不必要这么对她啊,她的脾气我了解,只要你对她稍微好上那么一点儿,我相信她不会再像是以前那样的。”

“对她好一点儿?怎么个好法?人心不足蛇吞象,你愈是软弱她愈发强势。我告诉你,呼伦便是属骡子的。打了不走牵了倒退,没好脸儿给她看饿她三天她才会老老实实听话,上京城对她好的少了?”

听了保罗这番言语,云贞愈发没话说了,可不是么,上京谁敢顶她?也就保罗大哥了,好言好语?皇太后对她好言好语也不少。可她不一样大大咧咧拎着八棱紫金锤到处找人家麻烦么。

“她要不嫁正好便宜了我,我还乐得开心,好了,不说她,我送你回去罢!”保罗说着一抖马缰便往齐王大丞相府邸跑去,结果恰好被退朝回来的韩德让瞧见,冷着脸儿唤他进去说话,红着脸的云贞赶紧给义父问了安。一阵小跑离开,临到院门口,转首看了保罗一眼,眼神中满是柔情。

韩德让上下打量他,嘿嘿冷笑,“我还真没看走眼。驸马爷当真了得啊,如此会造势,靠背后一对儿翅膀把老夫都撇开了。”

“韩相,瞧您说的,我这不也是为了宋辽两国黎民百姓么。”他倒是学了庞昱口气,拉起正义大旗迎风招摇,仿佛自己便根本没在议和中捞那上百万的好处一般。

韩德让被他说话给气笑了,这小子果然会假撇清,手一紧愣是拽了两根胡须下来,“你以为我便消息不灵通?国舅萧道宁给了你多少好处?你跟你们大宋国白驼山山主又要了多少好处?我若是连这些便都不知道?这齐王大丞相的位置岂不是虚名了?”

保罗先是一惊。接着释然。想想也是,人家大辽国第一掌权者。便有这消息也是正常,恐怕此刻自己身高体重都在眼前韩相脑子里面装着呢,笑了笑说:“韩相,我也是公私两便,苟且钻营,赚两个小钱花花……”

韩德让细眯了眼睛瞧他,他倒是毫不畏惧,两人对视良久,韩德让寻思此人腹中了得,况且此刻被封金翅驸马,日后免不得大发,顿时起了杀心,此人不除,数年后怕就会把持大辽国朝政,脸上却露了一个笑来,“呵呵,如此说来,倒是我多心了,只是,你业已是金翅驸马,日后还是和云儿避些嫌,免得外面说话。”

“那我娶她做小行不行。”保罗倒是不怕,典型破罐子破摔心理,反正黄泥糊进了裤裆——不是屎它也是屎了,还顾忌什么,虽然话是询问的话,可口气却没一丝儿询问口气在里面,便似乎民妇拉家常说柴米油盐一般。

就瞧着韩德让胸前慢慢饱涨起来,眉毛也越挑越高,当真是动了真怒,“我女儿给你做小?嘿嘿,呵呵,哈哈……”

“您老人家别生气嘛,话说这姑娘迟早要嫁人,您总不能等云贞肚子大了再让她给我做小罢?”他一张嘴肆无忌惮,这美国女婿和丈人的关系便宛如中国媳妇和婆婆,难得好的,尤其保罗这种大胆儿的,说这话便再正常不过了。

齐王大丞相差一点儿被他气得吐血,这话是人话么,顿时便想翻脸。

“韩相,说实话其实我这人便没多大野心,最大的野心不过‘得天下绝色妻之’,您老是防备我好像我便是那种图谋篡国的小人一般,真叫晚辈寒心啊!”保罗长叹一声,脸上便全是委屈,似乎受了天大的冤枉。

韩德让心一跳,这小子,眼光倒是奸诈,丹凤眼一挑斜斜看他,哦了一声说真的么。

“我这话便可以当真金白银使,真了不能再真,您看,最好您给皇太后说说,让她收回成命,我呢开开心心回大宋,您呢也不必担心我有什么不轨的企图,如此可好?”保罗笑着拍马屁,总要试试能不能成,“日后我若是在大宋大发了,免不得承您的情分。”

缓缓捻须,韩德让看保罗脸上倒是真诚,却实在猜不透这小子真实心理,他从一个奴隶出身爬到如此高位,心机如何不深沉,将己及人,免不得便把别人想的和自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