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父与女

“我哪有什么能力,完全得依靠你。我母亲告诉我,我的责任就是谨慎小心。”——古希腊伊斯霍玛霍斯的妻子对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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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都的怪兽巨舰,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它的四面都抛射出带着火光的箭矢和飞石,气势汹汹地扫**着漂在水面上的幸存者。

卡拉比斯跌跌撞撞地跑到海伦普蒂娜的白马前,抱着马儿的脖子,恳请它为女主人牺牲自己的性命,以莫大的灵性接受自己,虽然自己从来都没有骑乘过它。

那白马低啸了声,迅速跪了下来,卡拉比斯跨了上去,而后他剥去沉重的头盔与铠甲,只在身上裹上了斗篷,马儿驮着他向深处游去,四周都是冷到骨头里的风与水,这时岸边传来了呼喝声,他回头看到海布里达与几个兵士跑到滩头,向他抛来一个套索,他回身接住,套在了腰间,本都人射出的火箭,在头顶上不断地掠过,几乎把他的头发给烧着。

女王是个很有应变能力的人,她及时地让艾尔卡帕回舵,朝较近的卫城划了回来,埃拉也在船上往回摇动船橹,这时一颗不大不小的,自本都三层划桨船上飞来的投石,砸中了埃拉的船,船剧烈摇晃着,把抱着小羊的小妮蔻掀到了水里!

几乎三个人同时跃进了海里。

先是卡拉比斯,他猛地离开了马背,奋力朝着妮蔻落水的方向游去,那白马没发出任何声息,它已经游得太远,超过了一匹马所能承受的极限,卡拉比斯离去后,它垂着四蹄,慢慢朝海底沉去,缩为了一团模糊的白色的影子,直到消失不见。

第二个是还身着铠甲的埃拉,她把马尾辫咬在自己的嘴中,没来得及脱去沉重的甲胄,就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海水,奋力地用双手把落水的妮蔻往上托,赢得哪怕是一点点的时间。

第三个是亚马逊的女王,她明智地脱去铠甲,嘱咐艾尔卡帕继续冷静地掌舵向妮蔻落水的方向划去,随后跃入了海水里。

岸边的海布里达拽着绳索,嚎叫到,“快给哥拿更多的绳索来!”几个兵士接力似的给一根根绳索打上死结,方便他们的军团特使朝更深处游去。

卡拉比斯只知道打开双臂,用泰兰尼昂教给他的呼吸术和速泳法,没命地朝小妮蔻的方位游去,他就像条灵活的刀鱼,劈开水波,一往无前,他唯一害怕的是,在他游到自己女儿身边前,妮蔻会沉入水里。

但当他抓住依旧浮在海面上的妮蔻时,妮蔻的身子猛地一沉,才让他感受到全身的酸楚和无力——他看到了,在妮蔻的身下,波浪中依旧高举双手的埃拉,她只露出个半个脸面在水面之上,头发与身体全部湿透,带着体力完全透支的疲累,但她看到卡拉比斯接过了妮蔻,微微睁开了下眼睛,似乎露出点笑意,便又沉静地闭上了双目,带着全身的铠甲,急速地没入了海水中,先是脸面,再是额头,最后是僵直的双手……

“埃拉……”卡拉比斯觉得脸颊上流出了湿热而咸的**,他想起了埃拉曾经的话,她有过孩子,但没能保住,没有孩子的人是无法理解那种对孩子的爱的,以及失去孩子的痛。但他没办法继续多想什么,因为有绳索紧紧套在腰上,让他能做出余裕动作,把妮蔻横着尽量抱在水面上,那边海伦普蒂娜也游了过来,她接了精疲力尽的卡拉比斯的力,将妮蔻拉了过来,船上的艾尔卡帕一面举着盾牌,抵挡着四散飞舞的箭矢,一面抛来套索,将小妮蔻迅速拖上了船。

这时,卫城的塔楼上,罗马的兵士对着本都的小型舰队抛射出了带火的石弹,做出了威吓式的攻击,逼得舰队离开了卫城的射击范围,朝更庞大的蓬提卡比昂的岸边靠拢,反正阿狄安娜给他们安排的主要目标也是此处——整座城市根本无心抵抗,本都兵士们开始坐着迅捷的单层划桨快船,登上这座城市的岸边,不久城市就开始冒出火光与浓烟,它开始沦陷了。

卡拉比斯很累很累,双手与双腿僵硬得和木头般,他的眼前全是黑点在游来游去,“我再也没有精力回去了,那就这样吧,原谅我,波蒂。”他连恶心呕吐的力气都没有了,像条死鱼般迅速漂在了水面上,身躯随着波浪起伏晃动,又咸又苦的海水从他的鼻子和嘴里一点点地灌入,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直到最后他如同个在海水里捞出的垃圾般,被海布里达等众人用绳索拖上了滩头。

兵士和百夫长围在尚在呼吸的军团特使前,大声呼喊着,海布里达狠狠踹了其中的几个,“这混蛋又不是睡着了——给哥快去找毯子和担架来,把他抬到神庙里,那儿有火盆!”

一块自城外飞来的石弹,斜着砸飞了城中密涅瓦小神庙的屋檐,震得屋顶上落灰簌簌往下掉,打到了卡拉比斯的脸上,他才睁开了艰涩的眼皮,眼前是黑洞洞的穹顶和晃动的吊灯火,看来他是躺在地上,身上盖着厚毛毯,耳边还有兵士四处走动的脚步声,他下意识地往旁边摸了下,却摸到了一小团尖尖的温柔,带着轻轻的悸动,他侧过脸来,看到了海伦普蒂娜瞪羚似的眼睛,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妮蔻呢?”

“她在你的那边,卡拉比斯。”

卡拉比斯又转过头去,臂弯才恢复了知觉,小妮蔻蜷缩得像只猫般,躺在他的臂弯之中,小小的苍白的脸上,开始泛起了些血色了。

“感谢祖神,我的乖女还活着。”卡拉比斯把头仰着躺正,觉得最大的幸福就在自己的左右两边,而后他想起了埃拉最后的笑容,眼泪又止不住地滑了下来。

海伦普蒂娜并没有把卡拉比斯的手,从她的胸脯上放开,她想起了埃拉,也流下了泪水。一会儿,女王直接翻了个身,也钻到了他的臂弯里,轻声问:“你会把妮蔻,带回那个遥远的罗马城吗?她在那里会如何……”

“那里……和这儿完全不同。”卡拉比斯的脸上,挨上了海伦普蒂娜红色的发丝,想着她的这个问题,便也只能如此回答。

“那里有泉水,有树林,有荒原,有野马,有麋鹿吗?”女王一连串问了很多“有没有”的问题。

卡拉比斯摇摇头,说:“那里只有人,各种各样的人,和他们的欲望,共同构筑了这座伟大而糜烂的城市。”说到此,他甚至觉得把小妮蔻带到罗马城去,并不是件很好的事情。海伦普蒂娜也沉默了,她勇敢地勾起了卡拉比斯的脖子,看着这个男人,说:“埃拉生前多次和我说,希望妮蔻能过上和我们部族不一样的生活,她说一个女人有了孩子,就不会再固执于自己的想法,是不是这样?”

就在卡拉比斯想回答什么时,旁边响起了艾尔卡帕的声音,“既然女王陛下和军团特使都苏醒了,我就僭越了——特使阁下,军团的百夫长们已经在神庙外,等你的苏醒等了很长时间了。”

女王的大眼睛嗖得闪现下羞涩和难堪之感,就急忙转过身去,背对着卡拉比斯,一动不动,而卡拉比斯则快速而轻轻地自毛毯下抽身而出,生怕惊醒了小妮蔻的美梦,他爬了出来,艾尔卡帕正站在所在房间的入口处,满是悲戚的表情,她因埃拉的逝去而极度悲恸着。

穿戴好衣甲的卡拉比斯,对艾尔卡帕问了声好,就走到了神庙的正殿处,头上时不时有石弹呼啸而过的声音,看来本都军队已经开始围攻卫城了,不知道他昏过去多久了。

“卡拉比斯,如果你要问是谁在你昏厥过去后帮你换上干净热乎的衣服,别太感动了,就是哥和其他几位。”神庙前,当海布里达看到他出来后,竖着拇指自夸道,“杀退希腊佬后,赏钱可不能少,你得知道我们罗马人不好他们这一口,帮你从上到下换衣服,简直影响哥在同袍心中的观感。”

“那趁着我昏睡,有意在我短绔后面戳一个洞的是不是你?”卡拉比斯走下碎石横倒的台阶,问了这么一句,引得周围官兵粗鲁地笑了起来,矮小健壮的波普满脸烟灰,只有对细缝眼还闪着精光,抱着头盔向卡拉比斯行礼,“蓬提卡比昂完蛋了,听说那个本都王女的新模范军特遣队,仅仅花了一天时间就攻陷了它,克劳狄正护送总督马尔察朝城外逃跑。”

“弟兄们,现在只能靠我们了,坚持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佩特涅乌斯将军肯定会带着军团的主力,前来援助我们脱离困境的。”

这时,所有的百夫长都沉默着,卡拉比斯将双手伸出,意思是直话直说,海布里达舔了下舌头,说:“马尔察那混蛋事前逃跑时,带走了卫城里的大部分粮秣,我们现在的储备,只能坚持一个集市日的。”

“王八蛋……”卡拉比斯抹了下脸,狠狠地说到,现在兵士的匣子里,确实有很多钱币,但钱币终归只是钱币,不能当粮食吃,不能当衣物穿,而后他想了会儿,说:“把带进来的骡马杀掉充饥。”

“骡马跑散很多,又被马尔察手下拉走不少,现在也只剩下三十来头,吃不了几天。”波普的话音刚毕,一枚石弹就砸在众人旁边的厩舍里,穿透了顶棚而入,各种木头和砖块伴随着烟尘飞起,带着一声骡子的叫声,“现在又少了一头。”

“那就先把这头死骡子吃掉,千万别浪费。”卡拉比斯随后朝着卫城的最顶端的塔楼走去,边走边向波普交待:“除去警戒兵力外,让兵士们尽量呆在神庙或仓库里,或者躲在城垛的战棚下休息,不要胡乱走动,另外取消每日的操练,节省体力和消耗。我亲爱的波普,虽然这样说我很难受,但从即日起,将兵士分为三部,每隔一天一部负责城防警戒,也只有这一部当天能吃两顿,其余两部预备兵力,一天吃一顿。”

当他们走到顶端塔楼时,几名兵士正依着墙壁上坐着小憩,旁边搭着盾牌和标枪,卡拉比斯没有吵醒他们,而是顺着狭窄的射击口往外张望。因为蓬提卡比昂不缺石材,所以卫城修得异常坚固,它依据地势建在一处靠海的高地上,背面是座更陡峭的石崖,此处塔楼恰好与山巅并行,整座卫城呈狭窄的长方形,只有一处通往山下,这使得敌人很难围困它,况且正的吊闸城门还特意开在了城墙与山崖间,只有一边能进入其间,城门是双层的,八座围绕其上的塔楼和弩炮位共同构成了城门处的死亡陷阱。在海湾边,卫城的两道城墙如手臂般,把小码头抱在其间,城墙上同样拥有八座塔楼,射角交叉,滩涂上的水区,全被兵士打上了木桩,防止舰船突入。城内,神庙、兵士宿舍、石槽蓄水池、小广场、仓库、下水道等设施一应俱全,从最上面俯瞰下去,山峰残雪皑皑,藏青色的松林映和着同样颜色的海洋,本都军队在卫城下平行设置了四个营地,与蓬提卡比昂相连的海湾里,本都的小型舰队排成个链条形状横亘其间,“大概米特拉达梯马上就能进入他儿子的宫殿了,我们的指挥所还有不少东西留在那里呢,便宜他了。”卡拉比斯说到,“有时我都怀疑,马尔察那蠢货为什么不留在卫城,这儿是个多坚固的壁垒啊。他把粮食和金钱全带走,完全是贪欲在作祟,最后只能便宜王女。”

“你得加上一句,没粮食可吃的话,这儿就是座坚固的棺材。”波普擤了下鼻子。

“战备物资,铁钉、皮革、武器什么的都还充足吧。”

“放心,马尔察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对了我有个想法,把那帮ala骑兵的战马也吃进肚子好不好。”

“好主意,反正现在战马在他们屁股下面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卡拉比斯表示首肯。

结果,傍晚卫城的马厩就发生了一场极大的**,当一个多嘴的步兵大队兵士转述军团特使的话语后,差点让ala骑兵拔剑暴动,谁都不愿意让老伙计坐骑成为腹中的食物,直到海布里达等几个老百夫长登场,才弹压了下去。

米特拉达梯装饰金银的大帐里,在场的人又开始了争吵,“不需要对卫城发动强攻”这是阿狄安娜的主张,“既然先前让罗马人点燃车阵,用浓烟作为掩护遁走入卫城了,那么围攻四个大队罗马兵士驻防的卫城,就得不偿失了。蓬提卡比昂已然落入我手,当务之急是恢复对此地的秩序与税收,扩充军力,修造更大的舰队,联络更多的蛮族,准备在雪融后迎接和庞培的决战。至于卫城,只要立起长围,最多两个月后他们自然会因饥饿而投降。”

“只要我们能拥有一支精干有力的舰队,我们就能赢取体面的和平。”阿狄安娜最后如此总结道。

“阿基里斯,你现在的舰队还有几何。”米特拉达梯坐在座位上,询问他的海军统帅。

“刚刚在科尔基斯组建的,外加修复好的旧船只,大约六艘三层划桨大战舰,二十艘双层划桨战舰,十二艘腓尼基式的单层划桨快艇,还有几十艘浅水辅助船只。”阿基里斯回答道,“相比较船只,我认为更缺乏优秀的水手。”

本都帝王唔了一声,“也就是说,我们亟需优良的木材、铆钉、青铜,还有同样优良的水手。”

“是的吾王,船坞在蓬提卡比昂是现成的,坚固完整并且庞大,只要能开工,开春能把舰队的实力扩充一倍。”阿基里斯很有信心,随后他又补充(先前阿狄安娜就嘱咐好的),可以再花些金银招揽比斯基泰人还剽悍善战的萨尔马提亚部族来充当辅助骑兵,而且此地据说还有处势力庞大的海盗,因为身处攸克兴海没被庞培剿灭,首领叫麦克米伦绰号“紫帆”,也可联络他与罗马人对抗。

“这一切都着手的话,需要多少金钱?”米特拉达梯眯起眼睛问。

“大约三千塔伦特左右,吾王。”

这时,斯特拉托妮丝对着本都之王耳语了几句,阿狄安娜便以警惕的眼神盯着两人,而铜盾军的米南德、帕修斯与菲利普都互相使起了眼色来,“太多了,我的好友阿基里斯,我们现在还没有个稳定的财源地,不过你放心,一旦我在蓬提卡比昂与科尔基斯安顿好税吏后,至多在明年雅辛托斯节日(七月到八月)前,便满足你的要求与方案。”米特拉达梯面带歉意,笑着说道。

阿基里斯和新模范军名义统帅阿奇劳斯同时对望了下,带着遗憾的神态,说:“我们的一切都会遵循陛下您的要求,但只是提醒一点,忠诚并不是考量一支军队的唯一标准,真正的王者更不会为此被蒙蔽更长远的眼光。”这话明显是针对最受本都帝王信任的铜盾军而发的,说完两位老将便行礼告辞,阿狄安娜也上前亲吻了父王的指环后退去。

这次,阿狄安娜居然没大吵大闹,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见王女离去后,本都王的爱妾,跪下拉起米特拉达梯的手,“刚才有一名使者来到营地,向我转告了您儿子马尔察的请求,他希望重新归顺于您。”

“斯特拉托妮丝,你说呢?”

“马尔察现在毕竟是您唯一的子嗣,即使他只是庶出,但您的王位毕竟需要人继承,这是为了本都帝国。”斯特拉托妮丝小心翼翼地替马尔察说项。

米特拉达梯看了下斯特拉托妮丝,随后又看看她的两个弟弟,突然眼睛露出一道怪异的光芒,“我的身体我很清楚,怕是未来也不会有孩子了——你觉得我是把阿狄安娜许配给马尔察呢?还是把阿狄安娜许配给你的某一位弟弟呢,来继承本都帝国?可怜的帕修斯、菲利普,奥比休斯惨死时他俩还在阿尔明尼亚地区为我征募佣兵。”

这话还没等帕修斯与菲利普回答什么,斯特拉托妮丝就惶恐地伏下身子,亲吻着米特拉达梯的脚趾,“帝王你给我们家族的荣耀,已然够多了,不能再增加更多,怎敢如此僭越!只是这兵营里难以满足王者的威仪,还请陛下早已移跸蓬提卡比昂的宫殿之中。”

这个态度显然让米特拉达梯很满意,他很亲切地将爱妾扶起,让她不要害怕刚才自己的询问。

“陛下,既然你愿意原谅马尔察,那么就必须攻陷卫城——因为这些罗马狗,本就是马尔察招来的,把他们全杀死,也可警告压制马尔察的野心。”米南德与帕修斯上前建议。

“你们铜盾军的能力和忠诚,我是很放心的。”米特拉达梯摆摆手,“你们就试试吧,搭建攻城器械,争取把卫城尽快拿下——我乖女的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你们不用放在心上。”

这时,站在后面一直没发言的菲利普的眼角,掠过了自帐篷缝隙漏下的阳光,他下意识地扭头看,竟然看到那段阳光间阿狄安娜的美丽栗色瞳子,正带着一丝幽怨地看着自己,菲利普的心头一紧,但阿狄安娜把眉毛顺下便离开了,只剩下空****的阳光,还在原地播洒着。

夕阳下的营地,阿狄安娜站在一处由两座人称“米特拉达梯怪兽”巨型攻城塔之间,就在处在一个隐蔽的巷子里,低着头露着白皙修长的后脖,摆弄着胸前的珐琅金吊坠,菲利普自后面悄悄走近,拉住了阿狄安娜的手,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胸前,阿狄安娜仰着美丽的脸,继续用幽幽的眼神,微微张开着嘴唇,凝视着菲利普。

她用金吊坠堵住了菲利普袭来的嘴巴,“这可是有剧毒的。”

“和你的唇一样吗?”菲利普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说到。

阿狄安娜低下了眼眸,用力将菲利普往后推了下,随后转身说到:“父王的话语,我已经听见了。”

“你不用嫁给那个又老又丑,地位又卑下的博斯普鲁斯总督,你的庶兄马尔察的。”菲利普又把阿狄安娜的肩膀转了过来,牵住她的双手说道,“但我害怕,害怕狡诈而又美丽的你,会欺骗耍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