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反派总是死于话多
话说此刻局势已经很明朗。
李过的大军虽然近在咫尺,但他也不敢越过宁远,他和鳌拜其实是谁也奈何不了谁,他的一万骑兵对鳌拜的五千骑兵,放开手对拼最终结果大概也就是同归于尽了,话说鳌拜手下那可是镶黄旗巴牙喇纛。
虽然李过还有三万顺军。
另外并肩作战的还有宋权那三万明军。
但前者还在路上。
他的骑兵可以不到两天狂奔两百里加入战场,那些步兵可是得走差不多四天才能到达,他们至少明天下午之前很难到达宁远,就算强行军赶来也基本上筋疲力尽了,更不可能再继续狂奔六十里赶到天角山战场。
至于宋权……
宋权海运最先到达的其实也是一万。
剩下的明军同样从陆路赶来,他们恐怕来得比顺军还得晚。
而且如果有可能的话,宋权绝对会卖李过一把的。
这个北京被攻破前不久才临危受命的顺天巡抚,原本历史上直到山海关之战也没投降李自成,应该说是一个极度敌视农民军的老顽固,他只是因为对崇祯的忠心,在懿安皇后和太子的命令下捏着鼻子与顺军合作。但绝对不能指望他真心与李过齐心协力,倒是他更乐意合适的时候在背后捅李过一刀子,就像原本历史上后来南明的衮衮诸公最爱干的那样。对于这一点估计李过自己也清楚,因此他和鳌拜略一交手立刻后撤退避,说白了他就是不想给宋权机会,所以他们这支貌合神离的联军,能做的也只有困住宁远的鳌拜,指望他们增援北线战场是不现实的。
至少短期内不现实。
而多尔衮需要的只是最多再有一天时间而已。
今晚就是唯一的机会。
今晚打下宁远,李过的大军就能抢在多尔衮攻破北线前进入宁远把大炮架上,然后依靠觉华岛的海运补给彻底锁断南北通道,山海关那边也就别指望再等到多尔衮的援军了,后者无论如何不可能绕过宁远南下的。
李过又不是吴三桂。
济尔哈朗敢绕过宁远是因为他们和吴三桂知根知底,知道老吴这些辽东军阀性质的家伙,绝对不会做引火烧身的傻事,别说他只是到山海关外去溜达一圈抢掠点东西,他就是入关烧杀抢掠,老吴最大的可能依旧是龟缩宁远。
但李过不一样。
多尔衮敢绕过宁远就是自杀了,腹背受敌侧翼随时面临海上登陆,那完全就是自陷绝境的节奏。
今晚打不下宁远,明天杨庆也必须撤退。
否则最多到明天下午他就得全军覆没在这里,这一点可以说毫无悬念。
然后多尔衮大军南下。
然后李过和宋权也只能跑路。
紧接着多尔衮加鳌拜八万大军兵临山海关,结果还是李自成被迫与多尔衮决战山海关,至于双方谁胜谁负这个杨庆还是很难确定的,虽然山海关还有大批明军,但明顺的合作只限于多尔衮没到山海关前,一旦多尔衮到了山海关,那么这些家伙会不会和他搞一下勾搭,这个也是很难保证。
就算不搞一下勾搭也有可能直接退出。
说到底目前的合作只是杨庆之前推动的结果,但那是之前,现在和那时候已经完全不同,杨庆只不过是一个锦衣卫指挥佥事而已,之前懿安皇后的确对他是言听计从,但那是因为这个女人根本没有别人可以依仗。他好歹也是一起从北京逃出来患难与共的亲信,身边没人也就只好他说什么算什么了,现在随着南方援军的到达,他已经可以一边待着了,一个锦衣卫指挥佥事,他能左右魏国公还是能左右吏部尚书?
就连宋权他都左右不了。
所以今天晚上到明天上午这十几个小时就是他最后的机会。
“替我看好这里!”
杨庆站起身对李来亨说道。
“明天早晨无论结果如何,我会回来带你们撤退,派人去通知韩赞周,明天早晨他的人也要全部撤退,但在天亮前所有人必须坚守。”
紧接着他补充道。
李来亨点头。
杨庆转头换上一脸温柔看着坤兴公主说道:“公主,请移驾觉华岛!”
两个时辰后。
“杨将军,你最好别让老夫失望!”
宋权看着杨庆说道。
此时他们正趴在一片荒草丛生的洼地里,而他们前方一里外就是宁远远安门,在经历了白天持续一个时辰的炮击后城墙上遍布伤痕,虽然坍塌的情况还没出现但也撑不了多久。江浙水师的战船为宋权提供了整整五十门红夷大炮,而城里的鳌拜连一门大炮也没有,哪怕这些大炮质量差不敢持续使用太长时间,另外因为炮膛和火药都很差,炮弹威力有限,但时间久了这里还是会被宋权轰开的。
不过现在无需那么麻烦了。
杨庆就像拎起一串葡萄般将身旁三个火药包拎起,紧接着往自己的背后一背……
“相信我,没错的!”
他一本正经地说道。
很不解风情的宋权面无表情朝后面一招手,在他们身后的夜幕中,由无数士兵盔甲反光组成的潮水缓缓向前移动,而在更远处的树林中,无数战马的身影隐约可见。
两万步骑就这样严阵以待。
然后在两万双目光中杨庆悄然走出,背着三个三十斤火药包,就像逃难的难民般,低着头在齐腰深的荒草间小心翼翼向前,在他前方的城墙上一片寂静,甚至连清军的身影都根本看不到。没有大炮的鳌拜当然不会傻到让士兵在城墙上挨炮弹,反正明军也同样没有强攻,最多在城墙上留一些观察哨就行,超过九千清军估计都躲着城内的藏兵洞里。
这东西正好可以当防炮洞。
他们其实没多大压力,因为鳌拜很清楚最多后天多尔衮就到了。
杨庆一脸悠闲地继续向前,很快就拉近到不足两百米,他立刻在草丛中趴下并从背后解下一卷生牛皮,从旁边扯了些芦苇荒草之类插在上面预先打好的小孔里,就像件吉利服一样直接盖在背上,这东西隐蔽倒是其次,主要是防火的,他可不想被城墙上一支抛射的火箭引爆,然后给他来个尸骨无存。
背着大包的他就像只饱经岁月沧桑的象龟般缓慢前行于荒草间。
城墙上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杨庆越来越小心,他那双堪比猎狗的耳朵,仔细倾听着前方的所有声音,从中分辨出各自的所属,但在这些声音中他没找到任何异常,城墙上的确有巡逻士兵的走动,但也仅此而已了。他就这样一直到了护城河边才终于停下,然后一动不动地又听了半分钟,这才放心地站起来,从背上摘下一个火药包,紧接着掏出火折子点燃引信,站起身在头顶舞动四五圈之后骤然松手。
拖着火光小尾巴的火药包瞬间掠过护城河,一下子落进了瓮城的门洞内。
他没有丝毫犹豫地抓起另外两个直接扔过护城河,紧接着纵身跳入河水迅速游向对岸,还没等他游到岸边,就看见头顶火光一闪,同时伴随巨响爆炸的气浪撞击在水面,就连原本竖着的吊桥都在巨大的力量冲击下轰然落下。下一刻他骤然蹿出,一下子冲上了河岸。在头顶传来的惊恐尖叫声中,他一把抓起剩下那俩火药包中的一个,紧接着撞进了硝烟还依旧弥漫的城门洞,踏着城门的残骸瞬间冲进瓮城,就在冲出的一刻他点燃火药包的引信,没有丝毫犹豫地向对面主城门的门洞抛出。
然后他转身向外全速狂奔。
几乎在背后爆炸火光闪耀的同时,他转身躲到了瓮城的门洞旁,伴着那天崩地裂般的巨响,迅速向上抛出带着绳子的飞虎爪,然后拎起最后一个火药包攀着绳子几步冲上了瓮城的城墙……
“你用这种办法炸开了牛庄,你用夜袭攻破了锦州,难道你觉得自己还能这样玩第三次?或者你把我们都当傻子?”
对面城楼下的一张太师椅上,一个身材魁梧壮硕的中年鼠尾巴,端坐在那里狞笑着说道。
“呃?”
杨庆下意识地向他身后的城内望去。
“不用看了!”
鳌拜很开心地说道:“我把城门洞用土堵死了!”
而就在这同时,他头顶城楼上密密麻麻的弓箭手瞄准了杨庆。
“那就再来一个吧!”
杨庆大喊一声抬手将最后一个火药包掷出。
就在同时他沿着瓮城的城墙全速向前狂奔。
原本坐着的鳌拜没有丝毫犹豫地跃起,顺手拎起身旁的狼牙棒沿着主城墙向他前方狂奔,转眼间两人就撞在了一起,鳌拜手中狼牙棒当头砸落,杨庆侧身躲过一拳轰出直奔他太阳穴。鳌拜向前一步避开紧接着狼牙棒撞击地面的同时交左手拧身向后横扫,杨庆犹如体操运动员般跃起前空翻,狼牙棒掠过他脚下的瞬间双手抓住了鳌拜的双肩,身体却在他头顶一下子翻过径直落向城下,后者那近两百斤重的身躯立刻被他的力量拽着翻倒坠落。
而也就在这同时,一团烈焰撕碎了城楼。
砖木的城楼连同里面的清军弓箭手化作无数碎片在他们头顶四散飞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