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怒杀阎婆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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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济州府府尹正愁如何收捕李衍这伙人,担心李衍突然来他这里借粮,恰在此时,朝廷派遣呼延灼带兵来剿灭李衍一伙,又来圣旨让他督造一百艘大船、筹粮若干配合呼延灼剿灭李衍一伙。
试问,这种情况下,济州府府尹怎么能不竭尽全力帮呼延灼,要知道,帮呼延灼,就等于是在帮他自己!
济州府府尹当下便商议招军买马,集草屯粮,招募悍勇民夫,智谋贤士,建造大船,准备配合呼延灼剿灭李衍一伙梁山泊好汉。
另外,他一面申呈中书省,转行牌仰附近州郡,并力剿捕;一面自行下文书所属州县,知会收剿,及仰属县,招募悍勇民夫,分造大船。
这些都不在话下。
且说本州孔目,差人赍一纸公文,行下所属郓城县,招募悍勇民夫,分造十艘大船,准备剿灭梁山泊贼人。
郓城县知县看了公文,教宋江迭成文案,着令县中公私营造船厂限期内建造十艘大船,并行下各乡村,抽调民夫。
宋江见了公文,心内寻思:“这李衍真乃豪杰,可惜误入绿林,它日若是有缘相识,应劝他接受招安,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方是正途。”
分付贴书后司张文远将此文书立成文案,行下各乡各保。张文远自理会文卷,宋江则信步走出县来。
走不过二三十步,偶遇替人做媒的王婆。
王婆说一叫阎婆惜的卖唱女无钱葬父,并领来其母阎婆哭苦。
宋江怜悯阎婆惜母女艰苦,送了她母女十两银子,又与她母女写个帖子,让她们去县东陈三郎家,取具棺材。
宋江帮了阎婆惜母女并未求她们母女回报,她们母女若是有心,传一传他宋江的美名也就算是报答他了。
然而!
阎婆见宋江阔绰,在郓城又吃得极开,而她们母女无依又无靠,便央求王婆为其女阎婆惜与宋江拉纤。
起初,宋江并不肯收阎婆惜当外宅。
奈何王婆口才了得,那阎婆惜又的确生得貌美如花。
宋江最终没能抗住**收了阎婆惜,并在县西巷内为阎婆惜置办了个外宅。
至此,阎婆惜母女过上了丰衣足食的生活。
初时宋江倒是夜夜来临幸阎婆惜,后来宋江来得越来越少。
你道为何?原来宋江本就不是一个特别迷恋女色的人,而这阎婆惜又仗着年轻所求无度。
慢慢的,宋江受不了,也就不愿意常来阎婆惜这里。
阎婆惜正在妙龄,哪受得了宋江冷落,恰巧宋江带张文远回来吃酒。
那张文远生得眉清目秀,齿白唇红,长年流连三瓦两舍,学得一身风流之术,又会品竹调丝,哪是宋江这个无趣之人可比的?
阎婆惜是个酒色娼妓,张文远亦是个酒色之徒,两人是天雷勾地火,很快便勾搭在了一起。
宋江从未将阎婆惜放在心上,听闻阎婆惜与张文远勾搭成奸,寻思道:“又不是我父母匹配的妻室,他若无心恋我,我没来由惹气做甚么?不上门便是了。”便不再来找阎婆惜,阎婆使人来请,宋江也推脱有事。
这一日,在二龙山站住了脚的晁盖使刘唐来找宋江,感谢宋江的救命之恩。
宋江大惊,只收了刘唐一锭金子及晁盖的亲笔信,然后匆忙给晁盖写了封回信便将刘唐打发了回去。
阎婆见阎婆惜不思讨好宋江,只与张文远那个没用的小白脸厮混,感觉好日子渐渐离她远去,便堵在宋江回家的路上,然后硬将宋江拉去宋江为阎婆惜置办的外宅,想要为宋江和阎婆惜说合。
阎婆惜的心早就不在宋江身上,哪有心思应付宋江,不仅无这心思,还视宋江为眼中钉肉中刺一般,一直不给宋江好脸色看,并时不时的拿恶语中伤宋江。
宋江是个好涵养,并不与阎婆惜争辩,只是在阎婆惜这里喝了一肚子闷酒,便离去了。
宋江乃豁达之人,并不愿跟阎婆惜一个女流之辈计较,也不准备再蹬阎婆惜的门。
可宋江一个不小心将招文袋落在了阎婆惜那里。
那招文袋中有晁盖写给宋江的信,那是个要命的东西!
宋江大惊,连忙跑回去找招文袋!
再说那阎婆惜,见床头有条紫罗鸾带,笑道:“黑三那厮乞嚯不尽,忘了鸾带在这里,正好捉来送给张三系。”
拿过招文袋,一条金子掉了出来,阎婆惜大喜:“天教我为张三买些好吃的,张三这几日都瘦了。”随即又看到了晁盖给宋江写的信。
将信读完,阎婆惜大喜!
她正愁怎么离开宋江和张文远长相厮守,如今却被她拿到了宋江的七寸,岂不是老天帮她摆脱宋江,还能勒索宋江一大笔金子送于张文远。
就在这时,宋江返回。
阎婆惜赶紧将招文袋连同宋江的压衣刀藏在被中!
宋江上得楼来,见招文袋不见了,而阎婆惜背对着他装睡,宋江有些心慌,遂忍了刚刚的气,对阎婆惜求道:“且看我日前的面,还我招文袋。”
阎婆惜继续装睡,不接宋江的话。
宋江汉了口气,道:“自从你我相识,我不曾亏着你们母女,又为你葬父,看在往日那些情分上,你还了我招文袋。”
阎婆惜依旧装睡,不接宋江的话。
宋江无奈,只能去推阎婆惜。
阎婆惜怒起道:“老娘正睡哩,你推我作甚!”
宋江道:“刚才是我的不是,明日我与你赔罪,快把招文袋还我。”
婆惜道:“谁和你作耍?我不曾收得!”
宋江道:“你先时不曾脱衣裳睡,如今盖着被子睡,以定是起来铺被时拿了。”
阎婆惜柳眉踢竖,星眼圆睁,说道:“老娘拿是拿了,只是不还你!你使官府的人,便拿我去做贼断。”
宋江道:“我须不曾冤你做贼。”
阎婆惜道:“可知老娘不是贼哩!”
宋江见这话,心里越慌,便说道:“我须不曾歹看承你娘儿两个,还了我罢!我要去干事。”
婆惜道:“闲常也只嗔老娘和张三有事。他有些不如你处,也不该一刀的罪犯,不强似你和打劫贼通同。”
宋江道:“好姐姐,不要叫,邻舍听得,不是耍处。”
阎婆惜道:“你怕外人听得,你莫做不得!这封书,老娘牢牢地收着。若要饶你时,只依我三件事便罢!”
宋江道:“休说三件事,便是三十件事也依你。”
阎婆惜道:“只怕依不得。”
宋江道:“当行即行。敢问那三件事?”
阎婆惜道:“第一件,你可从今日便将原典我的文书来还我;再写一纸,任从我改嫁张三,并不敢再来争执的文书。”
宋江道:“这个依得。”
婆惜道:“第二件,我头上带的,我身上穿的,家里使用的,虽都是你办的,也委一纸文书,不许你日后来讨。”
宋江道:“这个也依得。”
阎婆惜又道:“只怕你第三件依不得。”
宋江道:“我已两件都依你,缘何这件依不得?”
阎婆惜道:“有那梁山泊晁盖送与你的一百两金子,快把来与我,我便饶你这一场天字第一号官司,还你这招文袋里的款状。”
宋江道:“那两件倒都依得。这一百两金子,果然送来与我,我不肯受他的,依前教他把了回去。若端的有时,双手便送与你。”
阎婆惜道:“可知哩!常言道:‘公人见钱,如蝇子见血。’他使人送金子与你,你岂有推了转去的?这话却似放屁!做公人的,‘那个猫儿不吃腥’?‘阎罗王面前,须没放回的鬼’!你待瞒谁!便把这一百两金子与我,值得甚么!你怕是贼赃时,快熔过了与我。”
宋江道:“你也须知我是老实的人,不会说谎。你若不信,限我三日,我将家私变卖一百两金子与你。你还了我招文袋。”
阎婆惜冷笑道:“你这黑三倒乖,把我一似小孩儿般捉弄。我便先还了你招文袋,这封书,歇三日却问你讨金子,正是‘棺材出了,讨挽歌郎钱。’我这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快把来两相交割。”
宋江道:“果然不曾有这金子。”
阎婆惜道:“明朝到公厅上,你也说不曾有这金子?”
宋江听了公厅两字,怒气直起,那里按纳得住,睁着眼道:“你还也不还!”
那妇人道:“你恁地狠,我便还你不迭!”
宋江道:“你真个不还!”
阎婆惜道:“不还!再饶你一百个不还!若要还时,在郓城县还你!”
宋江便来扯那阎婆惜盖的被。
妇人身边却有这件物,倒不顾被,两手只紧紧地抱住胸前。
宋江扯开被来,却见这鸾带头正在那妇人胸前拖下来。
宋江道:“原来却在这里!”一不做,二不休,两手便来夺。
那婆娘那里肯放,宋江在床边舍命的夺,阎婆惜死也不放。
宋江恨命只一拽,倒拽出那把压衣刀子在席上,宋江便抢在手里。
那婆娘见宋江抢刀在手,叫:“黑三郎杀人也!”
只这一声,提起宋江这个念头来!
那一肚皮气,正没出处!
婆惜却叫第二声时,宋江左手早按住那婆娘,右手却早刀落,去那婆惜颡子上只一勒,鲜血飞出,那妇人兀自吼哩。宋江怕他不死。再复一刀,那颗头,伶伶仃仃,落在枕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