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锤拦下了黑脸大汉的人是蒙得恩,他终于在这个关键之时赶了过来。

一片煞光涌动,蒙得恩连续三锤下去,黑脸大汉竟是全都接了下来,并且顺手还了三斧,每一次的相击都有煞光自他们的斧与锤之间涌生,那声音听在人心中有一种心脏都要被震碎的沉闷感,那些普通的兵士连忙散开,退的怕了的一个个都捂着心口倒下,被身后的拖着离开。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两人竟是斗的旗鼓相当。

然而这城头并不是只有他们两个,铃音又响起。黑脸大汉的脸色一僵,离城头墙外不过两步,一个翻身就能够离开城头。然而此时却像是天堑鸿沟一样的难以跨跃。

蒙得恩身上的暴虐气息自巨锤上涌现,重重的锤向黑脸大汉的胸口,大汉手中斧虽然挡住了一下,却是无力的被连斧一起被倒撞回了他自己的身上。

他口鲜血狂喷而出,然而他身上的束缚也在这一瞬间消失,手中巨斧垂下,蒙得恩手中的巨垂悍然的再次朝他的头上击去。

只见那大汉猛得大喝一声,头顶煞光涌动,以头迎之,而手中那斧则从一种诡异的角度反撩而起。

“砰……”

黑脸大汉头上的煞光顿散,但他的头竟是硬生生的接住了那一锤,整个人只是一个踉跄的扑在城头矮墙上。额头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而那蒙得恩却几乎要开膛破肚,身上以精铁炼成的铠甲已经破开,自左肋下起,一道伤口几乎要将他一条臂膀给御了下来。

黑脸大汉眼中杀机凛然看了那持杖修士一眼,那个修士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中充满了死灰色,即不惊也不惧,也没有朝他进攻。

几次关键之时都是中了那持杖修士的法术,让他不但没有杀得了易言,反而差点被蒙得恩杀死,他现在心中最想杀的就是那位修士,然而此时显然不是时候。他已经受了重伤,而随他上来的那些煞兵都已经战死,唯有他一人在,此时若不退走的话他就真的要永远留在这里了。

他伸手在城墙一按,翻身之间便已经跃过了城头矮墙,朝城外大地上落去。可就在他翻身落下的一刹那,有一道人影冲了上去,他感觉到了强烈的危险之时,耳中听到了铃音,那个每每在关键之时总会响起的铃音。

在城外攻城的清军眼中,那个最先登上城头的人自城上翻跃而下,但却有一人紧随他的身后,手持一把闪耀着金光的长剑,在离城头不到一丈的距离内,金光一闪,那位先登城头的勇士头颅便已经被斩去,被那人将头颅一把捞在手后在城墙壁上一踩,整个便腾的一下冲起跃回了城头。

整个过程是电光火石之间,城下之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黑脸大汉的尸体还没有落到地上,尸体的身上便有一团灰光朝城上而去,落在地上之时,他的尸体已经干枯了。

再看城头,那个黑脸大汉翻跃而下的地方不知何时有了一个持着一根黑杖的修士,那根黑木杖上此时正被一团灰光笼罩着。任由城下的人怎么努力的去看,都无法看清那个修士的面容。

同时在旁边有一人高举着一颗头颅,城头上顿时响起一阵呼喝声,士气大振。

那个黑脸大汉在被易言斩杀的一瞬间,易言已经知道这个大汉的来历。

这大汉是满人,但却有一个汉人名字——赵祖德,祖上是曾随顺治帝入关的,这么多代下来,虽没有没落,却也没有发达,直到他这一代日子越来越难过。在他十六岁那年便投入了军中。只是在他进入军中不久之后便遇上了一位修士,得传了一种食煞之法。

那位修士在教了他三年之后就消失了,易言只是在杀了黑脸大汉之后通摄魂魔眼摄住了他的一缕魂魄后通过观命神通才看出来的这些,然而那位传授了赵祖德食煞之法的修士,易言怎么也看不出他的半点痕迹来。

这也许是那一位修士在实验着食煞之法的可行性,所以传授了赵祖德三年后离开。

攻城仍然在继续,易言将赵祖德头颅斩下的那一刻,跟着他的那些兵士被夺去的斗志也刹那之间回升了不少,又在易言的带领之下,不断杀着攀上城上的清军,杀戮之中,他们心头盘踞着的恐惧慢慢的消失,直到他们看到敌人之时条件反射的就是将手中的兵器击出去,清军的进攻让他们麻木,让他们身上的杀气滋生,煞气环绕。

易言一直站在最前方,同时尽量的救着他们中的每一个人,主要是拦截着城下射上来的箭矢。

两个时辰之后,易言他们这一批人被换了下来之时,只有一百七十余个活着的,其中几乎人人都带伤,其中重伤永远不能再拿兵器的也有十多个。

他们这些人一直到晚上攻城结束之后都没有再上城头,在城中分得了一个大户人家当营寨。

易言看着他们,一个个人的身上都已经有了淡淡的煞气缠绕,这些煞气会让他们一晚上便恢复体力,会让他们身上的小伤快速的愈合,甚至还可能变得更加的强大。再经过几次战斗之后,当他们的体魄被煞气滋养的强壮之后,易言便可以为他们铭刻第二道符印。

第一道符印,所有的修行人铭刻的都是大同小异,都是铭刻着可以凝聚煞气的符印,让他们增强体魄,而第二道符印开始区别慢慢出现了,越到后面区别就越大。

最终每一个修行人会炼出怎样的煞兵,现在谁也不知道。

第201章 练兵

夜里,永安城中灯火通明。

突然传令兵来告知易言他们晚上要守城,让他们准备用餐。尽管这些人被易言铭上了可以凝结煞气的符印,但是他们依然是肉体凡胎,吃饱饭是必须的。

当天晚上易言带着他们吃过饭之后便上了城头去换守。

在这兵煞凝结之处,法术的效果降低了太多了。易言的洞察眼朝城外看去,看到的只是一片灰蒙蒙,离城百米左右便看不清了,也没有半点的声响传来,安静的可怕。

易言分管了一段城墙,大约有六十余米的距离。除去伤势偏重的兵士没来,实到的煞兵有一百四十七个,并排相隔一人的位置站着,堪堪的站满了那一段城墙。

他管的这一段城墙的左边,是那个白天与易言一起配合着杀了清军先登城头的勇士赵祖德的那位。

在之前相互之间配合了数次,易言都没有跟他说过话,此时通过洞察眼仔细的看去,只见他面貌看上去也很年轻,只是他的眼窝有些深陷,让人一眼看去就觉得此人阴沉,而且他唇薄,脸型偏瘦,又让人觉得他阴沉之中透着阴冷。

他披着一件黑袍子,就是以前易言常会穿的那种,越发的觉得些难以亲近,不可交往。易言现在穿着的是太平军中司马以上的官位才有配发的服饰,一身紧身的土黄劲装,头上黄巾包头,若是易安突然从他身边经过,易言又不叫她的话,她只怕也认不出易言来。

而那些兵士的着装就是五花八门了,没有统一的服装。

当易言看着那个持杖立于阴暗中一动不动的修士时,他感应到了立即转过头来看易言,他的眼光有微光,手中的黑色木杖上的灰色铃铛在风中晃动,发出极其轻微的响声。易言朝他点了一下头,他没有任何的回应,更加没有交谈。

易言再朝右边看去,右边那一段城墙守城的居然是一个女子,女子看不出年纪,侧看身形极为婀娜。一身衣着打扮不似汉人,衣服看上去极为的华丽,将她修长的身形勾勒了出来。脑后有长长的头发垂于腰际,乍眼看去就如一条妖异的黑尾,而脸颊的两侧则是被一根根编成的小发鞭给遮挡了,看不清楚脸面。

也就在这时,她突然朝易言看来。

一张丑怪的面容冲入易言的洞察眼下,让他心中不由暗惊。她的双眼的周围有着一圈黑色的,仔细看去才能够发现那是在溃烂,而嘴则是朝外突,朝易言看来之时咧嘴一笑,满嘴的暴突的黑牙露了出来。让易言觉得她跟里呼出的气都是臭的。

易言回了一个笑容,然后默默的回转头来。

可是易言不想跟她说话,她却走了过来。若只看她的身形,那便是如弱柳风,若只看她的走路的姿态,便只觉如轻舟泛于碧波上,说不尽的秀气文静。然而再看她的面容,那便只有诡异。

有环佩相撞的声音响起,那个女子来到了易言的身边。

“这位可是能观满清天地命数的七宿先生?”

那个女子来到了易言的身旁柔柔的问道。易言自是连忙转身,说道:“在下正是七宿。”

女子掩嘴轻笑,听到易言的回答后很高兴的样子,然而她笑时露出参差不齐的黑牙早已经映入了易言的心中,一股淡淡的臭气自她的嘴里浮生。

“原来真是七宿先生啊,小女子柳容霏,川西人,在离开时,小女子有一位年幼的弟弟,听说了七宿先生你能观天地命数的事后,就在小女子来这里时央求我一定代他向你问一个问题。”

易言鼻中闻着她嘴里的臭气,虽然不喜,但也没有躲开,回答道:“只怕我要辜负贵弟了,他的问题我一定回答不上来。”

“嘻嘻,先生真会谦虚城。小女子弟弟问的问题对于先生来说是非常的简单,他就是想问问七宿先生你现在能不能算出他的名字来。”柳容霏说道。

她的眼中充满了水灵灵的光韵,那是一双极美的眼眸,可惜生错了地方。

“实在是抱歉,现在的我煞气缠身,双眼迷茫,什么也算不了,看不出。”易言说道。

“嘻嘻,七宿先生真是谦虚啊。我常听人说,四维将崩,天地已经没有未来,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柳容霏笑着问道。

易言沉默了一下后回答道:“我不知道。”

“嘻嘻,现在才知道七宿先生原来是这么的谦虚啊。说来小子女也有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七宿先生一定会知道。”柳容霏说道。

“哦?”

“七宿先生是观天命的高人,修行是映天地日月的变迁,随四时而动,怎么也在这里练煞兵?”

“因为天命已绝,我这个靠观天命而生的人要没有饭吃了,所以趁机改行练些煞兵。”易言笑着说道。

柳容霏再次的掩嘴娇笑,说道:“七宿先生不但谦虚,而且还言词生动,真是少见啊。”说到这里时,她又突然轻咦一声,说道:“死人脸到城外练兵去了,不如我们也去吧。”

易言心中微惊,回头看去,只见自己的左方那一段城墙已经空空如也了,那个看上去阴沉无比的修士连同他的那些煞兵不知道何时已经消失在了城头。

这是易言第一次守城,今天也是他第一次正式的炼煞兵的日子,他还不知道原来晚上守城时可以带着煞兵出城去的。

“这个时候,是去偷营?”易言不由得问道。

“七宿先生真会开玩笑,我们偷什么营啊,当然是为了练兵。七宿先生不去的话,小女子可要去了。”柳容霏笑着说道。

易言虽然还有些东西想问一下她,但是却也不喜欢跟她说话,便说道:“城头总要有人守的,我们都走了,这一段就太空了,你去吧,我在这里守城。”

柳容霏终于离去了,离开之后回到她自己的煞兵之中仍然朝易言这里笑了笑,然后易言便看到带头从城头跃了下去,紧接着她的那些煞兵也都一个个跃下去,那一个个跃下去的兵士地落地之前都会被一股无形力量托住,无声无息之间,她那二百余人也都消失在了城头。

从头到尾,没有任何的兵士有半点迟疑和退缩。

那些煞兵在城下快速的结成了长蛇阵,就在阵成的那一刻,他们那二百余人之中升腾起浓郁的煞气,煞气凝结在一起将他们淹没。紧接着煞气翻涌凝结,呈现在易言眼中的只有一条煞气凝结成的巨蛇迅速的远去。

第202章 偷袭与反杀

天空中有着一弯淡淡的月,孤零零的挂在那里,月光中的世界,神秘而美丽,极目远眺,远山只处于一片灰色的煞雾之中,四面环绕,这一座永安城就如茫茫天地间一孤城。

顺着城墙上看去,易言竟是根本就看不到尽头,因为城头不知何时也起了煞雾,将城头的虚实掩盖了。

这时的易言才猛然的醒悟过来,这是修行人之间的战争,不是普通的凡人战争。修行人在其中有着很大的自主自由性,洪秀全他们对于修行人的约束并没有多大。

不过,大家整体的目标都是一致的,想到里他再次的深吸一口气。暗想这战场上即使是修行人也会被人埋伏,也会被几个修士合力绞杀陨落。

心念动间,易言头顶的元神翻动涌现,在以前能够通过元神感应十余里的天地,此时通过元神能够感应到的就只有自己守的这一段城墙了,确实的说是自己带的这些煞兵所站立的地方元神才能够感应。

李秀成左右看了看,发现那个后看妖娆,前看丑陋的女子真的走了之后,回过头来到易言的身边,小声地说道:“先生,那些人是不是也都是因为身上铭刻了符印之后变的那么厉害的?”

“是的,怎么,怕了?”

“怎么能呢,先生你还不了解我,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怕过。”说罢又说道:“我们是不是也会变得和他们一样的厉害?”

易言看着他按捺着的兴奋表情,微微的点了点头。

李秀成立即两眼放光,看他的样子如果不是这里不适合高呼的话,他一定会大叫起来。

“你知道煞兵?”易言问道。

李秀成头摇了拨浪鼓一样,说道:“原来我们这样的叫煞兵,我是前几天才知道以前认识的那些人都身上都被铭刻上了符印。”

易言这才知道为什么在自己为他们铭刻上符印时竟是没有多问,也没有什么抵触,原来是早就知道有心里准备的,易言准备好的一番说词一直没有用上。

“如果我带着你们出城去,你们会敢去吗?”易言问道。

“敢,怎么不敢。”李秀成快速地说道,可话落之后又左右看了看,那些站在那里的其他兵士一个个都将耳朵高高的竖着,他们当中肯定有不想去的。李秀成也是想到了,所以才会心虚的左右看着。

易言顿了顿,说道:“你们参加这太平天国,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杀满清鞑狗,鞑子一人管我们汉人十家,**汉人女子,是要我们尽为胡种也。中国有中国之配偶,今满洲妖魔悉收中国之美姬,为奴为妾,三千粉黛,皆为羯狗所污,百万红颜,竟与骚狐同寝,言又恸心,谈之污舌,是尽中国之女子而玷辱之也。”

李秀成将冯云山写的这一篇檄文念出了一大段来,他念出这么一大段话来时,左近的那些跟他差不多大年纪的脸上都露出了激愤之色。而那些上了年纪的大多都不为所动。

这时,城下传来了兵刃的交击声。

只见煞气滚滚之间,看不出里面到底有多少人在战斗着,之前离城而去的柳容霏与那位阴冷的修行人只是隐隐约约能够看到。

只见与他们缠斗的也是两个修行人,看上去他们都非常的谨慎,都避免着陷入被两人瞬间围杀的境地。

突然,对面有滚滚煞气之中有一个修士带着一队人包抄而来,要断了他们两人的归路。易言在城头看到,连忙抓去旁边的一人手中的长枪,手上金光萦绕,在长枪一抹,长枪上也刹那之间附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猛然掷出,朝着那个他隐约看到了有人出现的地方掷了出去。

长枪贯穿虚空,啪的一声,落在了远处的地上,木制枪身瞬间碎散,附在枪身上的金光四散,将那一处的地方的一小块煞气驱散,只见一队清军煞兵露出来,很快又被煞气淹没。

柳容霏与那个阴冷修士立即知道了那里有人来了,两人立即带着人往城门所以的方向退去,易言所在的地方离城门尚远,并无法看到他从城门中退回来,但是他们能够退到城门口就一定不会有事。

因为那城门中封印着守门人,只会容许着太平军中的人通过。

易言至今都还记得广州城中的那两个守门人,不过永安这座城中的守门人到底是什么,易言至今还不知道,只知道有。这守门人虽然困于门中,但是却能够调动整座城的力量,城越大人口越多,守门人也就越强大,所以修行人都会很小心的不要离得那城门太近了。

正当易言注意力被吸引到城头那一边去时,他所在的城脚下出现了一团团的暗影,暗影慢慢的附在了墙壁上,不断的朝城头移去,细看去,总共有二十七团暗影。

易言站在那里,心中突然升起一种莫名的不安感,他立即警惕起来,朝城下看去,只见城脚下那一片的地方虽然也有煞气升腾,但是仍然看得清楚,并没有清军借着煞气潜近来。

天上的月淡淡的,照在天地间处处都是昏暗不清,那二十七团暗影已经移到了近城头处,随时都可以攀上去,他们就像自水中潜来的人正趴在岸边准备袭击着岸边站着的人。

就在这时,易言突然伸在城墙上一按,他立即明白了危险的来源,然而那二十七团暗影却已经窜了上来,在他们探出城头的那一刹那化为一个个人。

“杀。”

易言猛然大喝一声,手中剑已经先出鞘,一片金光闪耀而出朝着那二十七人中的唯一一个修士刺了过去。

那是一个穿着一身柔顺丝绸般黑袍的修士,他整个人看上去就如一缕黑烟一样附着在城墙上。

当他面对易言刺来的一剑时,他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面小旗在身前一展,他身前的虚空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漩涡,易言一剑刺入其中,漩涡崩散,那个修士也消失了,但却在另一个方向出现,依然是附着在城墙上,如黑烟一样随风飘摇。

而随着易言那一声杀之后,那些煞兵有些是在那突然出现的敌人面前惊慌的后退,有些则是击出了手中的刀、枪。

也只是这电光火石之间,已经已经有数人死了。

易言已经看出了这二十六个煞兵都是已经是铭刻了三道符印的了,他明白若是不管自己的那些兵士的话,只怕自己还没有杀得了那个修士,那么自己身后的这些煞兵就要死光了。

然而他们也只不过是今天初上阵而已,并不会什么配合阵击之术,易言唯一能做的就是喊了一声杀后让他们攻击,若是让他们退的话,那么必定更加的死亡惨重,因为他们退也退不了。

易言手中的剑已经朝旁边不远处的煞兵刺去,金色剑光寂然,直朝其中一个清军煞兵刺去。

剑光落处,那个煞兵如何闪得过,然而却在剑光刺中的一瞬间,那个煞兵化为一团阴影消失,然而易言的一剑又岂是那么容易逃掉,一个人自阴影之中掉了出来,虽未死,但已经受重伤,摔倒在地,立即有几个胆大果敢的兵士冲上去将之乱刀分尸。

只见他身上黑煞顺着伤口涌散而出,被那几个杀他的兵士身上和符印吸收。

正当易言要再攻击那些煞兵之时,那个修士手中的旗子摇动,一片银灰色的光线自旗子中涌生,才一出现便到了易言的头顶。

易言手中长剑一刺,剑身金光一闪没入那团金光之中,银灰光线在被金光贯穿之后便不再落下,迅速的散去,那个修士脸上出现了惊讶之色。

“啊……”

四周都是惨叫声,那些清军煞兵都正屠杀着易言的煞兵。

就在这时,易言看到城下出现了一队人,其中一人同样的一身黑袍,手持着一根黑木杖,杖上有一串铃铛,而在易言的身后则又有一个一队人从虚无的煞气之中冲了出来,正是离去了的柳容霏。

那个修士脸色瞬间变了,他嘴里轻啸一声,那二十五名煞兵立即转身朝城下翻落,在翻落的那一瞬间各化为一团阴影顺着墙壁迅速离去。

柳容霏怪笑一声,突然张口朝虚空之中一吐,嘴里一片虫蝇飞出,朝那些仍然在城墙上快速移动的黑影蜂拥而去。

刹那之间惨叫连连,阴影之中的满清煞兵一个个自阴影中掉出,摔到城下。

易言在柳容霏出现之时立即朝那个修士冲了过去,他整个人顺着城墙的墙壁奔跑着,顺手一剑便刺入了一团阴影之中,一个人自阴影之中掉了出来,被他一手抓住甩扔到了城头。

第203章 第三道符印

李秀成手中的大刀将一个清兵杀死之时,清晰的感觉到了一股温热凝聚在自己背上,然后那温热又散入身体各处,一刹那之间,他觉得身上疲惫尽消,五指抓握着的大刀充满了力量,有一种一刀斩下连城墙都要斩开的感觉。

虽然他早就知道身上铭刻了法符之后身体会有变化,这是他亲眼看到一些不如自己的人变的比自己力量大之后才相信的。

现在他自己再一次的深切的体会到,还没有等他仔细的去体会,一个人突然自城外飞了进来,砰的一声就摔在他的面前,此人不同的一般普通清军的服装,一身的黑色色劲装,整个人身缠绕着的阴影,就像是随时都要隐入黑暗之中一样。

李秀成心中微微一愣,手中的大刀却已经斩了出去,这个能够出入于阴暗之中的清兵无疑是强大的,然而此时却像是受了什么伤,眼中尽是茫然与惊惧,李秀成的刀直接斩在他的脖子上,一团黑气自他的伤口中涌了出来。

这一刀似乎将那个清军弄醒了,在李秀成第二刀下去之时,他突然双手抱住了刀身,李秀成微惊,用力一抽拔,竟是无法拔出,他胸中一口气冲出,大喝一声:“杀。”

旁边几个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人在这一声大喝之中,手中的兵器疯狂的劈出、刺出,而李秀成手中的刀也还没抽回,而是用尽全力的朝那清兵的胸膛刺去。

他只觉得刀就像是在刺牛皮一样,那清兵身上穿着的衣服看上去无比的轻柔而薄弱,可是却坚韧无比。

当他的刀刺入那个清兵胸膛时,一股力量在他心中升起,这是一种真正的力量感,由心中生出,久久不散。

地上的清兵伤口处喷涌着黑色的煞气,将旁边杀他的人淹没。那煞气他们自然是看不到,但是却感觉身上的符印处的温热,温热朝他们身体各处蔓延而去。他们也和李秀成一样,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李秀成两步冲出到城墙边上,只见城脚下战成一团,都是煞兵,其中有些人的手上缠绕着灰色的光韵,有些人身上则是有虫蝇飞舞着。这两种都是太平军,都是从他们城头上下去的。

而还有一种人则是清军,他们人最少,但是他们却最强大,每一次的移动他们都会消失一刹那,融入阴暗之中,然后从不可思议的地方出现,杀伤一两人。

其中又一群人在远处且战且走,易言正在其中。

没过一会儿,清军那边又突然冲出一些人,然后易言他们便又往城脚下退来,转眼之间就回来了。

虽然李秀成并不会法术,但是他能够看得懂,自己这边三个人追清妖那边的一个人都没能将之留下,而且他那个二十六个煞兵都带回去了十一个。

易言回到城头之后,看到又死去了十余人,心中不禁为之叹息一声,李秀成看着易言叹气,说道:“先生是在叹息没有将那人杀了吗?”

易言看着重新恢复平静的夜色,说道:“我不是叹息没有杀得了那个人,而是叹息因为我没有预先察知有敌人靠近,而让你们受到了偷袭,以至于又死了这么多人。”

“先生,我们既然上了城头,就已经在阎王爷那里勾了名,随时都要死的。”

易言看着这个比自己小四五岁的少年,心中不禁想到自己在他这样的年纪时也差不多正是处于人生的岔路口。

旁边突然有一个开口说道:“先生会为我们着想,对我们来说就已经是福气了。”

易言回头,是一个老汉,看上去都有五十来岁脸上满是皱纹了,但是他的身上却一点伤也没有。

他手上的木枪杆子光滑无比,显然是有了许多年头。这是一个习武之人,并且是一个江湖经验丰富的习武之人,他名叫刘信,易言记得他的名字。

易言看他身凝结的煞气竟是一点也不比时刻冲在最前的李秀成少,他们两人已经勉强达到了可以铭刻第二道符印的程度了。这显然是因为今天他们杀了两个清兵,那两个清兵是已经铭刻了三道符印了的。

第三道符印才是关键,身处于铭刻了第三道符印煞兵中的那位清军中的修士,竟是能够在他们三个人的围攻之下全身而退。

柳容霏与那位相貌阴冷的修士也回来了,他们此行可以说是并没有什么收获,因为他们死了不少人,但若是换个角度来看,他们又是有着不小收获的,因为他们的煞兵中有几位煞气凝重,是已经到达了可以凝刻第三道符印的了,死几个人对于他们来说没什么。

铭刻了第三道符印的煞兵在修行人心中的地位已经不同了,因为他们已经可以出神通了。比如之前那偷袭的清军煞兵,他们竟是可以隐遁于隐影之中。

当天晚上易言并没有再遇到有人偷袭的事,左右两边的两位修士也并没有再离开城。三个经过了一番的大战之后,关系明显的亲近了不少。

他也知道了那个阴冷的修士叫就叫阴启东,至于是出自何门何派他则并没有说,手中那黑木杖与木杖上的铃铛都是法宝,应是与他的法术正好相合的法宝。易言与他现在的关系虽然亲近了不少,但是还没有到达那种可以问别人法宝会什么法术的境地。

而柳容霏她看上去面貌丑怪,说起话来娇娆造作,除了说自己来自于川西之外,其他的东西也一概不说。

易言对于他们的来历与本事知道的极少,但是他们对于易言的了解却颇多。他们都知道易言的来历,在之前,易言被杨秀清逼问过一次之后,他的真实身份来历已经慢慢的传开了,只有普通人才会喊他为七宿先生。

不过对于煞兵方面他们倒并没有隐瞒,反而非常深入的探讨着。

阴启东认为,煞兵的作用是辅助,决定战斗的终究是修行人。而柳容霏则认为如果这些煞兵身上铭刻的符印足够多的话,也相当于一个修行人了,又因为他们的数量多,战斗时形成的那种独特煞气,陷入其中的修行人只怕将很难脱身了。

阴启东则认为这些煞兵不通修行,一定有一个承受的极陷的,不可能无限的成长,很难成长到十数位煞兵或数十位煞兵结阵将修士困杀死的程度。

最后他们问易言,易言觉得阴启东说的有道理,而柳容霏说的也不是没有那种可能。

他心中也在想着煞兵对于修行人作用与定位,很显然,现在所有的修行人都是要借太平天国反满清的这股浪潮而提升自身的修为。

虽然他们在这军煞凝聚之处法术难施,但是如果离开了这个地方的话,那么一切就又恢复了正常。

而炼煞兵的目的是为了让自己能够在军中施展法术,那么煞兵自身铭刻的符印必定要跟自己的法术相通,这是在自己的周身凝聚法意,既然军中兵煞将天地间的法意冲散,让法术难以形成,那么就炼一群身上附着某种法意的兵士,那么法术就可以施展了。

这是许多人最初的想法,所以煞兵出现了,然而到了现在,易言却觉得煞兵将会有着更多的作用,其他人也这么认为。

这一天晚上过去了,易言他们并没有守一晚,在半夜的时候就有人来换了班。

在第二天的时候,易言为李秀成与刘信铭刻了第二道符印。

在易言的住处,李秀成脱去了上衣,易言的持剑立于他的身上,在李秀成的背上有着一块圆形的图案,这是凝煞符。

“先生,这第二道符印铭刻是不是会死人啊?”李秀成问道。

“你为什么这样问?”

“我听说,有不少人是在铭刻了第二道符印后不久就死了,死的都很奇怪。”

“呵呵,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易言知道那是因为那些煞兵承受不起符印,所以他们被铭刻上后就死了。

易言长剑出鞘,剑尖上金当如焰,在李秀成的背上快速的划动着,鲜血混合着金色神力快速的凝出一道符印,这是宁神符,依然不是什么法术符印,但是在易言看来是不可缺少的基础符,凝煞符能够让他们的身上凝聚煞气,但是他们的心神却会因此而不得安宁。

不过也有好多修士根本就不需要他们安宁,只需要煞兵们身上涌生疯狂或杀戮。

这一道宁神符对于李秀成来说倒不见有什么显著的效果,但是对于刘信来说,却有着深切的感受,他虽然有着纯熟的枪术技艺,有着丰富的生存经验,但是他的精神因年纪的原因难免衰弱,这宁神符将他的心灵中的那种疲惫驱散。

就这样,易言带着这一百多人在城头不断的战斗着,有时是晚上守城,有时是白天与攻城的清军厮杀,偶尔还会潜到城外的与阴启东和柳容霏他们配合一下,偷袭着清军中的修士。

最终他的煞兵在余下了八十五人后,都铭刻了第二道宁神符。其中李秀成与刘信等数人达到了可以铭刻第三道符印的程度。

铭刻了第三道符印后,煞兵的能力将会有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204章 突围

易言对于自己要铭刻的第三道符印心中早有思量,他本身会的法术其实并不多,其中最主要几个法术是皇上帝的神意和太阳精火,摄魂魔眼只是半法宝半神通类的东西,虽然他祭炼的速度已经在不断的加快,但是此时仍然不过是祭炼一半未到。

在易言看来,前期各修士的实力都受到了压制,到了后期,实力将会有一个很大的提升,不是法术方面的提升,而是随着太平军的顺利,随着煞兵的提升,各修行人本身修为真正的提升,虽说现在仍然还在初期,大多修行人都连本身的实力一半都无法展现,但是对于后期的那种可能出现的情况却能够想象得到。

易言要在李秀成的身上铭刻的第三道符印是关于太阳精火的。凝煞符是让各个兵士从普通人转化为煞兵,让他们的肉身变的不再普通,而宁神符是让他们的心神能够得到提升和安宁,那么有了这两个基础之后,易言才敢在他们的身上刻上关于太阳精火的符印,太阳精火太过霸道,即使是有了宁神与凝煞两道符印在身的人,他也担心他们会受不起。

“我将为你们铭刻上的符印名叫‘摄阳化精符’,摄取太阳精华入体提升你们的实力,但太阳精华霸道无比,我也无法绝对的保证你们能够在铭刻上符印之后能够承受得起。”易言说道。

这里适合铭刻第二道符印的总共五人,五人中除了李秀成、刘信,还有一个少年人名钟情,这个少年能够活下来,并成长到这个样子可谓是占了不少运气在内。但是他既然成长到了这一步了,说明他本身也是机灵过人,他手中使用的武器也是长枪,跟随着刘信学枪技,可以说是刘信的半个徒弟。

另两个都是近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其中一个身形矮而壮实,名叫卢矮虎,这是混名,不是正名,但是大家都是叫他卢矮虎,正名没有人知道,曾是杀猪人,手中兵器是一把杀猪刀和一把剔骨刀。

还有一个则是一个高高瘦瘦的人,有着一缕焦黄的须,他曾是一位猎人,名焦瞎子,使得一手好弓,但是却不知为何瞎了一只眼,在之前一直病怏怏的,直到被易言铭刻了宁神符后才慢慢的好起来,最终成长到现在可以铭刻第三道符印了。

这时刘信说道:“在别人那里,都是第二道符的时候就直接铭刻能显法的符印,先生却到第三道才给我们铭刻,这已经是怜惜我们,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呢。”

“我们来参军就是为了能够杀清军,能够建立一个天下太平的天国,死有什么好怕的。”这是李秀成说的话,他对于洪秀全的那檄文中的话可是记得滚瓜烂熟。

易言再将目光看向那钟情与卢矮虎、焦瞎子,钟情则是嘀咕一声说道:“怕也不怕不过来,别人都那么厉害了,我们再不变厉害一些,他们站在那里让我们杀都杀不死。”

卢矮虎用手摸了摸腰间的杀猪刀,说道:“参加太平军就已经是杀头的罪了,哪管得了那么多。”

焦瞎子却说道:“是先生救了我的命,先生要我做什么都行。”

他之前的病已经缠了他许多年,他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在没有到易言这里来时,他只觉得自己四肢无力,眼也已经开始模糊,那只瞎了眼睛已经开始发痛,他认为里面已经开始烂了,最后是易言在他身上铭刻了凝煞符后才开始止住了病势的,他身上才慢慢的恢复力气。

易言看着他们,心中微微的叹一声,他知道,其实这些人都是因为生活所迫才走上这条路的,他们都曾有着一个虽不富裕,但是却能够让他依恋和栖息的家。他们的心灵,早就渡过数次的劫了,他们早已经是人间道中的修士。

“其实,你们也不用那么担心,只要坚信自己一定能够承受得起,那么你们就绝不会有事,敢于承受并不算什么,有许多在无奈之时都敢于承受,但是他们的内心中已经放弃了自己,敢于承受的同时要坚信自己能活下来,这才是坚韧,只有坚韧的意志才能让我们成长,大家相信我,我就能够带着你们从这茫茫众生之中脱颖而出。”易言激昂地说道。

五人之中唯有李秀成脸现激动之后,而钟情的脸上有着些许的茫然。另外三个他们个个都是四十多岁的人,在他们的面前,易言不过是他们孩子那么大的人,他们的心都被岁月磨的生起了老茧,变的有些麻木了。

易言也并不在意,他们三人虽然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显露,但是心里却会记下来,易言的话会像细雨一样的往他们心中渗透。

而后便是一个个为他们铭刻第三道‘摄阳化精符’。

第二天,易言被洪秀全召去,来到议事大厅时,已经有不少人在那里。

洪秀全高坐主位上,两边分别的坐着杨秀清、冯云山、萧朝贵、韦昌辉、石达开、还有一些丞相、检点、将军,林林总总,加起来有着不下四五十位。其中修行人也有不少了,比起那次封王来说,这次能有这么多的修行人到来可以说是一个大的进步,之前在太平军中的修行人都是没有资格进入这里来议事,洪秀全、杨秀清他们牢牢的将修行人排斥在外面,只让他们担任军中小军官,冲锋陷阵。

而现在则是有不少修士官位提升,可以进入这里了,这也是洪秀全无法控制的事,他们需要打赢这场仗,不得不去靠修行人。

修行人受制于洪秀全、杨秀清他们也是不得已的,因为这个太平天国的源泉是在他们的身上。修行人想要在太平天国之中任职练煞兵,没有他们的认可是不行的,得了他们敕封,修行人在军中修行则会更加的自然,至于官职的大小倒是无所谓。

易言来到之里之后,站在末位的位置,并不是安排他站在那里,而是前面有人,他又怎么会挤进去呢,后面来的一些修士自然是也站在他的身后,只有这太平天国之中的高官才会到前面去。

易言在听了一阵子之后,并没有听到什么特别的东西,没有什么战略决策,在易言心中,如果有什么重要的战略决策的话,他们不会让修行人知道的。因为他们不信任修行人。

最终,洪秀全将易言叫了过去,问他能不能看出什么来,比如现在困于永安城中,太平天国的命数如何。

不光是洪秀全他们想知道易言能够看出什么来,修行人也想知道,易言只说天机已乱,什么也看不到。

事实上易言确实看不清太平天国的前路,但是也不是什么也看不到,自他成为司马以来,他也算是太平天国中的一员,他看到的是一头幼小的龙被困在那里。

攻城依旧在继续,只是并没有那么惨烈了,慢慢的,甚至没有大规模的攻城。

而易言也发现分发下来的粮食在减少,他知道,突围的时候要到了,清军显然是打算困死永安城中的人。再不突围的话这么多的太平军就要饿死了,虽然煞兵都变得强大了,但是仍然不可避免的还要吃饭才能活下去。

易言也接到了命令,晚上三更之时突围。

易言这一支军称为之后军,由冯云山掌管,一层层下来有着一些监军、将军之类的。在易言看来,因为有太多修行人在其中的原因,整个太平天国的军队都显得有些松散。

这么久以来,易言也认识了不少修士,但是修士之间情义是极为淡薄的,在将要到来的突围混战之中,易言所能够靠的就只有他自己了。

这一次的突围能有多少修行人将会陨落,谁也说不清楚。

这是修行人的舞台,而这个舞台是不断的扩大还是就此沉寂,就要看这一次的突围了。据易言所知,在太平军这边的修士大多属于散修或者魔道中人,其中还有妖有怪混入其中,而清军那边的修士大多是有门有派的,如果说太平军胜了,他们的门派或许都将被波及,甚至可能覆灭。

夜晚,四方城门边。

易言带着他的那八十五人在三千左右的队伍之中,这些人除了易言这一队煞兵之外,这三千左右的人中由一位将军带领着。包括易言在内有三位修士,那两位修士身边的煞兵有大概各有二百余人,其中大多是铭刻了二道符印的,铭刻三道符印的在二三十人左右。比起易言来要多上许多了。

易言并不觉得气馁,他是比这些人晚了不少时间才开始练煞兵的。

易言站在军中,感受着这军中漫腾而起的那种破釜沉舟之势,他知道,如果这一次的突围成攻,并能够取得一个胜利来的话,那么必定有不少修士能够得到极大的好处。

太平军的每一次的起伏都将给修士带来一个极大的好处,无论是衰败之时绝亡之气还是胜利之时那种激动,都将给修行人带来好处,借助于太平军的气机变化而突破他们自身的修为,这是许多修行人的目的。

修行之道无数,易言看到那缓缓打开的城门,心中想着却是自己能否在这一次的突围之中活下来,能够带着一支煞兵军队杀回家乡,杀上人间天庭的神殿为母亲、弟弟报仇。

第205章 为了天国,杀

永安城门大开,城门之内杀气滚滚而起,但是一片肃杀沉寂,月光照在城门口,让城外的世界变的幽深而诡异。

这是一座孤城,城中有着一个困守孤城的神国。

“为了天国,杀。”

一声低沉的喝声在全城响起,在所有人的心中响起,这声音就像是号角。这是洪秀全的声音,这声音低沉,如一头受伤的野兽在垂死之时最后的挣扎吼声。那一句话之中充满了不甘与拼杀、疯狂,但却并没有绝望。

直到此时,易言才知道,把这太平天国真正当做心与肝的是洪秀全。最后那一声的‘杀’字,将满城数万太平军的心唤醒,将满城太平军心中不甘、怨愤、疯狂都点燃,化做滚滚杀意。

一直以来,洪秀全在易言的心中都有些若有若无,他就是一座泥塑的像,只是会说话而已,但是很多事情都不能决定。内政不如冯云山,军事不如杨秀清。他就像顽石,像是混沌,像泥像。直到今天易言才猛然醒悟,他为什么会是天王,因为他坚韧,只有坚忍不拔的人才能够在这个时候仍然不放弃。

永安城被围困这么久,许多修士都已经认为太平天国终将灭亡,而且就要灭亡在这个永安城内。

然而易言每一次见到洪秀全时,他眼中的斗志永远存在,他不动如山。

“为了天国,杀。”

满城震动,煞气滚滚而起,直冲云霄。

易言情不自禁的也跟着吼了出来,吼出之时才发现自己这一刻竟是没能守住心神,他曾听说过,千军一吼,仙神坠落,一直以来无法想象,这一刻他有些信了。

声音未落,千军已动,朝着城外涌去,那无边的煞气就如滚滚大河决堤而下,易言身处其中感觉自己是无比的渺,这不是肉身力量上的渺小,而是来自于心灵。

易言觉得自己成了这滚滚而前的煞潮之中的一朵小浪花,身边的人身上涌生的那种强大的力量让他心惊,他的元神蓦然翻涌而出,从中感受着那种喷发而出的搏命杀意。

将元神融入那喷发而起的杀意之中,只觉得元神如刀割,却又有一种强大力量灌注到元神之中。

易言观身前身后的人,他们一个个脸上都蔓延着那种舍命一搏的狂热,即使是已经四十多岁的卢矮虎、焦瞎子、刘信他们的脸上都有着那种疯狂之意。

“砰……”

这是炮击。

就在易言的前方爆炸开来。

这声音并不大,在这滚滚如潮的煞气之,声音就如爆竹一样的被压制到了最低。易言仍然记得曾经追杀林则徐的三大护卫之一肯尔、罗斯的那西洋人,那个人手中的枪射出时,天地间刹那之间出现涂白,所过之处,天地法意尽失。

而这个炮是在这个天地之中做出来的,他与异域他国的炮完全不同,易言听说,被异域他国的舰船上的大炮轰击过的天地,没有一个月的时间根本就无法恢复。那些舰船上的炮击能够让天地受伤。

突然,远处火光一闪,易言已经看到那是一尊炮朝自己这里击来了,那方向不偏不倚的正对着易言与他的煞兵,能够知道这火炮将落之地的就只是这三千兵士之中的另两个修行人。

他们当然不会来为易言阻挡,这个时候就是显手段之时,修行人的法术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初入军营之中自身的法术无法施展,然而过了这么久了,如果还没有什么适应军营的法术出现,那就是自身的问题了。

易言的名头合着的‘七宿’名声,让他在这太平军中是一个名人,大多修士都认识他,但是他对于其他的修士都不甚了解,在杀戮充溢之地,天机混乱,他们一个个都知道易言有观天地命数的本身,一个个都在易言的面前隐藏着自身,所以易言对每一个和自己说过话的人都不甚了解。

但是他心中明白,只要自己受了伤或陷入险地,有修士在身边的话,他们绝对不会介意坑自己一回,然后将自己身上的摄魂魔眼夺走。他见过不少修士吞噬其他修士身上的煞灵和法术。更何况他身上的摄魂魔眼在天地间都算得上是难得一见的异宝。

在那两位修士的眼中,易言所在的那一块虚空中一只巨龟蓦然出现,盘踞于那八十五人的上空,仰天咆哮,张开巨嘴,那远处的炮弹火光被巨龟瞬间吞入嘴里,无声无息。

巨龟消失,那炮弹竟像是从来没有落下来过。

两个修士心中微微的惊讶,易言显露出来的这一手法术他们看出了是元神融入无边的煞气之中,应用煞气来消融那炮弹,这手段看上去很简单,但是越是看上去简单的手段才越显高明。

如此的举重若轻,他们自认自己做起来都很吃力。

李秀成他们还不知道,刚才有一发炮弹已经被易言化解了。

这三千人并不是主力,大多是老弱,其中真正的壮年则是另两位修士的煞兵。总共不过四百余人,易言的这八十五人当然也可以算得上是主力,但是比起另外两个修士的煞兵来,铭刻了第三道符印的人数还少了许多。

“砰……”

前方再次的出现火光,依然是对着易言所在的这一支军队击来,不过落点并不是易言这里。

只见了前面的那两个修士中的一个突然深吸一口气,他整个便在那无边的煞气之中快速的涨大,涨大如巨树一般,一身的玄黄法袍衣袖变得宽大无比,朝虚无之中一招一展,那个炮弹便已经被他收摄入了袖中,最终了无声息。

整个永安城中的太平军主力大概一万多人,而加上老弱则是有着三到四万人。易言他们这三千多人的军中能够落下两发炮弹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杀。”

前方又传来一声喊杀声……

凭易言的洞察之眼都无法看清楚,只见前方煞雾滚滚而起,在前方的太平军已经与清军战在了一起。

清军的修行人在这里会布下了什么阵法,易言不知道,他只知道绝对不能够脱离大部队,要不然的话会瞬间被绞杀成尘埃。

不一会儿,他的这三千余人也撞入了进去。撞进了他在永安城中一直不能看透的那一圈将永安围住的煞气之中。

易言并没有在最前方冲,而是在八十五人的中间,在他这八十五人的前方则那个五个已经铭刻了第三道符印的人。

李秀成手中一柄长柄大关刀,刀身同样被易言铭刻上了符印,不光是他的武器上铭刻了符印,另外四人的武器也都铭刻了。

此时他们的手掌握住武器的地方隐隐有一团红光出现,易言心中最清楚,这还是因为他们被铭刻上了‘摄阳化精符’的时日过短,时间久了,他们一举一动都将牵引出太阳精火,只要他们自身能够适应得了太阳精火,他们将会出现不下于任何煞兵神通。

“叮叮……铛铛……”

他们这一支军队也冲撞上了清兵。

还没等易言看清前面拦头截击的清军中的修士是什么来路,有什么神通,滚滚的煞气之中又有一支人马拦腰冲撞而来。

这一支人马并不多,百余人的样子。但是这却是一支煞兵,煞兵整体也是铭刻了两道符印。

那些煞兵所过之处,尘土飞扬,他们的每一步看上去都已经踩到了地,却又会向前滑一段距离,隐隐间,大地在他们这些煞兵的脚下变的扭曲不实起来。

绝大多数修士练煞兵,在铭刻第二道符印时就铭刻着类似于‘摄阳化精符’这种能够让煞兵出现神通的符印,他们这样做的好处就在于能够更快提升煞兵的实力,缺点则是煞兵很可能承受不起。而易言这样做则是能够让煞兵成长的更稳健一些,至于在前期会不会就一定要弱上很多,却也未必。

毕竟第二道符印不过是让煞兵初生神通而已,而宁神符则让煞兵对于一些攻击心神方面的法术有了抵抗力。

易言只一看那一队煞兵的出现便知此人是有准备的冲自己而来。

“小贼,本将军等你多时了,你杀我好友,我今天要取你项上人头去祭奠祖德的在天之灵。”

那一队煞兵的最前头有一个身穿重甲的大汉,手中一柄土黄色的重枪,脚下踏过之处,仿佛整个地面都给他趟翻出两道沟来,就如农田里被犁翻了。

为寻仇而来,必定纠缠不放。易言这八十五人在这一支三千人中的军中不能停下来,他并不管,只管让自己的煞兵朝前冲,而其他的那些普通人则成了清军的挡路石,只那个清将持枪冲撞,他面前的人如是犁田时翻动的泥朝两边躺开。

前方同样的有修士拦阻,那两个修士已经与他们战在了一起。

易言心中清楚,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突围,离开这里,一旦陷入了缠斗之中那便只有死了。

所以易言传音让李秀成他们绕开前面的战斗,不要停的朝前而去。李秀成只是微微一迟疑便照易言的话做,他尽管被洪秀全的那一句话调动了心中的疯狂杀意,但是有宁神符在身,并没有迷失,他心中依然记得易言的交待:一切只是为了突围,绝对不能陷入缠斗。

煞雾滚滚,哀号、惨叫,在煞雾之中涌生,然而只几步之间那些声音便又消失,就像是被浪花给吞没了,听不见了。

易言朝后一转,身形一晃,已经到了八十五人的最后一步,他面对着那位为赵祖德复仇而来的将士,他脚下不断的倒退着,却一直身处于那八十五人队伍中的最后面,没有落下半分。

“贼子,受死。”

那清军将士脚下黄光一闪,他的整个已经化着一道黄光朝易言猛刺而去。

这一刹那,这个清军将士脱离了他自己的煞兵。

第206章 逆袭

这个清军也是满人,正八旗出身。满族佟佳氏人,辽东巨族,名佟佳怀,虽非佟佳氏的谪系子弟,与赵祖德身份及教养方面相差也巨大。他之所以会与赵祖德成为好朋友,是因为他初来军中之时一直心思不属,屡屡犯错,那个时候他跟赵祖德是在同一个营中,吃住皆在一起,是赵祖德开导了他。最终两人成了好朋友。

佟佳怀虽非谱系子弟,但是他八旗子弟的身份加上佟佳氏的出身,还是让他升迁的很快,现在已经是一个将军,虽然是偏远地区的杂号,但对于普通人来说,那也是一个难以跨跃的沟坎。

而他家传的修行之法改成了食煞之法之后,他一直在军中修行这么多年,竟是比以前那些一直不能决断是否要改变修行之法的谪系子弟修为更高了。他的名字在佟佳氏的族长那里都已经挂上了名号,外人也知道佟佳氏有一位在广西当上了将军的子弟,在大家知道有这么一位人之后,那么便表示佟佳氏对于佟佳怀的认可,也可说是在以佟佳氏的名声对他进行着庇护,任何针对他的人就等于是针对佟佳氏。

然而易言却哪里管得了这么多,即使是他知道这个佟佳怀的来历,他这时也不会放过他。

当佟佳氏脱离他的煞兵,凭类似于遁地的方式朝他刺杀而来之时,他心中立即决定要将此人斩杀于此的想法。

一道凶悍而沉重气息朝易言冲刺而来,其中更有着来自于满清天地的帝王意志,铺天盖地,霸道无比,他仿佛看到一头凶恶的五爪金龙朝自己扑来。

佟佳怀是正八旗子弟,祖上有着从龙之功,他上血脉之中蕴含着满清天地的意志更是格外的鲜明。

罗宵派的灵力之中有着祖师的意志在,这易言知道,还知道有许多大派的灵力之中有都着祖师的意志,那能够让派内弟子修行有着许多好处,所以许多门派在决定放弃灵力的时候会那么的难以决断,因为一旦放弃了灵力改为食煞的后,祖师的意志便消失,灵力之中蕴含的许多法术也将不复存在,所以许多人认为改纳灵为食煞是门派的覆灭。

易言的身上也有着里一种意志存在,在永安城中洪秀全自封天王时,易言看到永安城里一头血色的幼龙应运而生。易言受洪秀全的敕封为司马,身边的这些煞兵都是太平天国的人,血色幼龙是应整个太平天国中这些人的心而生。

“转。”

易言大喝一声,手中的剑出鞘,一剑刺出,剑上一片金光闪耀,这是皇上帝的神意,也是太平天国中数万人的意志,一剑与那一枪相触的一刹那,似有龙吟啸起。

佟佳怀那遁入土黄光华之中的身形立即现了出来,他站在那里刹那之间如中了定身法一样的被定住了。

他是被易言那一剑之中蕴含着的意志攻击到了,但是易言同样的站立不动,他的耳中、尽中满满的全是龙吟声。

他头痛欲裂,心中突然涌上了一种恐惧,他没有料到在离开永安城之后,太平天国形成的幼龙意志无法将他护住。

同时之间,那些原本都在朝前快速突进的八十五位煞兵一个止住进势,一个个的转身,朝着佟佳怀裹卷而来。

一刹那仿似万年之久,易言醒了,他的洞察之眼看到了佟佳怀就在自己面前,几乎同时,佟佳怀也从那无边刺痛之中醒来,然而他看到一双幽绿的眼睛,随之陷入了一个不断深陷的世界。

在佟佳怀带来的那些煞兵心中,这短短的三十余步就像是数里路那么的漫长,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佟佳怀突然遁出欲要击杀易言,以往这个时候,对方在佟佳氏的那一枪之下都会呆滞住,然后他们席卷而上,大多数人都承受不住,只有少部分能够逃脱。

然而现在他们发现这种事情竟然发生在了自己的将军身上,心中一个个大急,就算是他们的速度再快,也是需要时间的。当他们听到佟佳怀的大吼一声后瞬间消失时,一个个心都沉了下去。

然而他们并没有退,而是狠狠的与前方的逆贼撞在一起,他们只觉得自己被一只洪荒巨龟吞入了嘴里,意识快速的模糊,他们手中刀斩了出去,却无法确定自己的刀是否劈中了人,他们像是身处水中,被暗流卷着,身不由己,全身轻飘飘。

后面的人看到前面的人冲过去一个便倒下一个,他们只看到一只巨龟不断的吞噬着,他们在这巨龟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只一转眼之间,他们这二百余人便被绞杀的干干净净。

战场上就是这样,修士一步走错便可能被绞杀。

前后用时极短,那边的两个修士还没有打完,易言这次并没有想要弃他们而走,而是带着人朝其一个处缠斗处冲了过去。

就刚刚杀了佟佳怀与他的那二百余煞兵,易言的人不过才死了十三个,余七十二个,每一个人身上都煞气浓郁,竟是大多都能够再次有铭刻第三道符印,其中有焦瞎子差不多竟是能够铭刻第四道符印了,最后射杀佟佳怀的那一箭是他射的。

前方缠斗在一起四个人中,其中满清的两个发现易言竟是闪电般杀了佟佳怀,不禁一个个心生退意。

在之前,他们心中想的即使是易言逃了,然后不断逼近来的佟佳怀也会让自己对手心神不定,这样他就有机会破杀他们的阵式。

然而现在佟佳怀死了,死的这么的不可思议。

所以现在易言逼近之时,他们便想要退了。只是在这个时候,又岂是那么容易脱身的。

“杀。”

易言带着七十三人如一把尖刀一样的冲了进去。

突然,那个清军修士突然自怀里掏出一个卷轴,朝虚之中一抛,将自己他自己与煞兵裹在其中,卷轴在虚空之中一闪,消失不见了。

脱离纠缠战斗的方式,许多修士都有,并将之视之为最重要的法术之一。

第207章 因果

煞雾滚滚,没有人能够将这因战争而升腾起的煞气看透。

曾经在灵气遍布的世界中,法术神通随意施展,即使是看透阴阳也不算难事,而现在煞气弥漫在整个天地间,逼得许多小门派和散修不得不改变着修行之法,由纳灵改为食煞。

法术因为天地规则的扭曲与改变,大多法术也不再能用,即使是能用也是威力大减。这使得许多提早改变修行之法的散修在经过了这么久之后,反而要比那些大门大派死守着祖师灵力不愿意改变的修士要强大了许多。

而修行法门也在改变着,若是不看这破法之风在天地边界的侵蚀,不看这个世界上那么多的异域国度中的各种修行人在破法之风中哀号的话,那么此时这个天地对于许多修士来说就是一个崛起的最佳时机。

那位清军中的修士看到那一位逃走了,脸色刹那之间变得极为难看,显然,他无法带着他的煞兵离开,在面对着即将到来的围杀,他突然大喊道。

“易言,你还记得昔日藏兵道中为你释道解疑的如意天师吗?”

那位眼看就要陷入包围之中的年轻修士大声的喊道。

这话一出,不光是易言愣了一愣,另两位朝他围杀而去的太平军中修士也愣了一下,朝着易言的方向看了一眼,然而只是看了一眼,其中一个修士便大口一张,一声低沉如闷雷般的巨吼出现,他的头颅随着他的大嘴张开,嘴里涌生白光,白光若无数的微尘,白光之中一只巨大的白鲨鱼冲出,尾一摆,虚空生浪,朝四面涌开。

那位修士在挟浪而下白鲨鱼下,面容瞬间模糊起来,他嘴角开合,似在说话,易言也听不见,耳中只有滔滔的浪花声。

观命神通应心而动,那化为巨型白鲨鱼的修士的来历立即印入了易言的心中,这是一位来自于海洋的修士,确切的说是一位妖,白鲨妖,名字就叫白君。

浪花之下的那位喊出易言名字的修士一挥手,一道灵光冲出,灵光化为一头巨虎,与那白鲨战在一起,一转眼之间。这里便已经煞气激**,直冲天空,一虎一鲨化为两团光华纠缠在一起。

一时之间僵持不下,然而他只有一人,太平军这边还有易言跟另一位修士都还没有动手,他无法带着自己的煞兵逃离,所以他选择了一人独自的逃走。只见一转身,朝天空之中一纵,整个人在虚空之中迅速的拉升变长,两手在身前一划,焰光闪动,化为一双龙爪,身上衣服变成鳞甲,整个化为一头龙朝天空冲去。

并非是那种拥有了肉身的真龙,而是虚幻不实的龙影,这龙影朝天空直冲,然而却有另一位修士在他化为龙影欲逃走之时,大吸一口煞气,整个人刹那之间就如充了气一样快速的涨大,大如一棵参天大树,正是龙影腾空欲逃之时,他大袖一挥,那衣袖便是遮天蔽日般的呼啸招摇开来。

“乾坤。”

虚空之中传来一声冰冷的咒音,衣袖的袖口处刹那之间变得幽深黑暗,仿佛通往着另一个世界,龙影在这袖口的笼罩之下竟是迅速的缩小,它努力摆动身形,在虚空之中挣扎钻动,却仍然不断的朝袖口滑去,并不断的缩小,最终化为一条寸许长的小蛇模样被收了进去。

那边的巨虎也在这一刻化为一枚虎头印,被白鲨吞入了嘴里。在那位修士使出那件虎印法宝之时,易言就确定那是龙虎山弟子。

易言并没有动,名白君的白鲨妖与另一位修士并没有看易言,带着煞兵转身就走。他们并没有因为那个龙虎山弟子的话而有半点收手或退让,可见他们并没有把那龙虎山弟子的话放在心上,或者说是认定易言不会怎么样,又或是在他们看来易言不能把他们怎么样,所以毫不顾忌。

易言看着他们带着煞兵在煞雾之中迅速的消失,缓缓的将手张开,掌心一点灵光化一个人,正是那位龙虎山弟子,是一个看上去二十不到的修士,但是他瞳孔中的年轮却可以清楚的说明他至少已经四十多岁了。

只是看上去修为却要比张采薇差不少的样子,两年前易言问过张采薇渡了几劫,她是说已经渡过了五劫,但是她的实力比起别的门派差不多的修士来却要高上许多,那个蜀山弟子齐城,与她相差也不过一劫,却连一个照面也过不了,不光是他,其他的如丽江的那位人间道中的儒门修士和茅山的那位,同样干净利落的败了。

也不知道现在张采薇的修为如何了,易言的心中闪过那位总是问着别人想不想见识‘龙虎如意’威力的少女天师。

掌心灵光中的那位龙虎山弟子说道:“贫道龙虎山弟子胡元,还望道友能够救贫道一命,龙虎山必定重谢道友。”

这声音急而短促,话落之时便散了。这是那位名叫胡元的龙虎山弟子在被收入袖中最后时刻传出来的灵讯,那两位修士并没有发现,即使是易言也是在灵光在自己的面前虚空中钻出才发现的。

易言自己也会传灵音的方式,但是他的传音方式是个修行人都能够看到,也极容易被人拦截,与龙虎山的这种传讯一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轰……”

天空之中突然出现了一道电光,紧接着便是雷鸣声响起。

电光划过这因战争而煞气弥漫的天地,刹那之间将之耀得通透,电光之中似有一种天地法则蕴含,易言看到前后左右远近各处皆有人在厮杀,有人在偷偷的潜行,有人在寻找着敌人,在易言不远处正有一队清兵,易言看到他们之时,他们也看到了易言。

电光一闪而逝,两方几乎是同时动了,那一队清军煞兵朝易言冲来,而易言则是朝着前方一个无人拦截的空隙处快速的穿插而去。

这一天注定是一个杀戮之夜,雨倾盆而下,雨水之中的水煞之气漫腾,让雨中大多数人的行动都变的迟缓起来。

然而,却有人在水中如鱼一般变的更加的灵动起来。

易言已经无法再去考虑其他的了,他只得尽力的带着自己的这七十多位煞兵朝外突去。有人能够带着自己的煞兵短时间内逃离某一个区域,但是却无法将之长远的带离,一是没有那个能力,二是煞兵也承受不起。

地上奔腾流淌的雨水慢慢变了颜色,初时只是有淡红,慢慢的,变成了深红色,地上到处都是残断的肢体,滚动的头颅。

易言一次次的冲杀,一次次奔逃与反击。他身边的人竟是越来越多,都是一些散乱的兵士,其中有别修士手下的煞兵在散乱之后跟着易言他们。

易言只觉得这个包围圈纵深太长了,他带着人朝前突进那么多,竟是依然没有突出去,偶尔会与别的修士相遇,合兵一处朝前突进,但是用不了多久就又会被冲散,易言身边的人聚了散,散了又聚,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人,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遇到过多少修士的拦截,他有几次都认为自己要死在那里,却最终还是活了下来。

当他面前陡然一空之时,他知道自己冲出来了。

而他的身跟着的竟是三百余位煞兵,另有不少老弱妇孺,加起来总共五百余人。而他自己的煞兵只有五十七人了。

天空中太阳高悬正中,竟是已经在那煞雾之拼杀了这么久,易言连雨在何时停了的都忘记了。

他并没有停下来,抬头看了看天色后,在虚空之中抓了一把风,然后合手于耳,他聆听着风中信息,身后那么多人,个个身上都带着伤势,其中有一些还是要被人搀扶着才行。易言只心念动间便能够将那三百余煞兵的情况了解清楚,其中他自己练的煞兵虽然也个个都带着伤,但是此时他们的身上煞气之凝重都上了一个台阶,而且他们也并不像别的煞兵那样脸上疲惫之色那么的重。

因为他们的身上有着易言为他们铭刻的宁神符,只需要让他们平平静静的行走一估时间,他们的‘神’便能够恢复,一个人会疲惫,疲惫的当然不只是肉身,‘神’也会衰弱困顿。

易言带着他们朝一个方向而去,那是深山林中。

他从风中听到前方主力部队离开的方向,但是他并没有跟上去。因为他觉得前方可能会有清军,清军没道理会不放着他们轻易的离开。可反过来一想,洪秀全他们都在那主力之中,没道理会不知道自己的行踪会被清军知道。

所以易言不管他们这一追一逃之中都有着什么样的计策在内,他决定暂遁于深山之中。

只是这茫茫的大山之中,是否会有埋伏呢,是否会有等待自己躲进去的清军在内呢。大山之中煞气升腾,看不真切。

而远处的洪秀全此时同样的面对着一个难题,在他的身后有着一支强大的清军正追逐着他们,无论怎么样都无法摆脱。

“报,清军已追至十里之外。”

突然有人来报,洪秀全的眼皮不由自的跳动了一下,杨秀清脸上溅了鲜血,听了这消息之后显露几分狰狞,沉声说道:“兵疲不堪战,敌强我弱,非计不能胜。”

“计将安出?”萧朝贵问道。

“此计非是普通凡人之间的谋略,而是修士之法,此时唯有问那些修士有什么法术能够摆脱得了这身后的追兵。”

洪秀全突然开口道:“请他们来……”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的沙哑,杨清清看着洪秀全那沉如水的双眸,心跳竟是不由得加快了一些,每每到关键之时,洪秀全便会表现出这种低沉来。

第208章 弃卒

“听说长毛反了。”

“反了?”

“真的。”

“为什么叫长毛贼?”

“他们都将头发留起来了,不是长毛是什么。留头不发,留发不留头,他们这是要往死里磕啊。”

“什么往死了里磕,这是造反,长毛都把永安打下了,这是要改朝换代了。”

“就他们那一群长毛贼能改朝换代,他们祖宗的坟头还没有冒那个青烟。”

“你家里有田有地,当然不希望他们造反成功了,我家里的田地三年前都成了张发财家的了,搞火了我,我也去参加长毛军去。”

有一个衣着鲜亮的青年走进了这个议论纷纷的天下第一楼,他耳中听着门口一些小贩在那里讲这些,便如风吹过手背一样,带不起他半点感触。

青年手的摇着白纸扇,直接朝楼上而去。

一个清秀小厮在这吵哄哄的楼里端茶送水,抹桌扫地。

这人正是吴乐乐,她带着一天比一天病重的父亲四处寻医,可是本来就没有盘缠,只得一路采些药卖,然后一路寻些事情做来赚取路资。凭她的本事,想要钱则的话是轻而易举的,然而她的父亲却早早的告诫过她,不许她任法术去获得人间富贵,人间钱财更不可取。所以她一直努力的自己赚钱。

她来到这长沙城已经近半个月了,打听到了一个远近闻名的大国手,据说此人祖上曾是宫廷中的御医,同时是医道中修士。

可惜这个医道修士有一个规矩,普通人求医只需要银钱,甚至可以分文不取,可若是修士前来求医,则是要以一样法术或灵物、法宝,又或修行功法为诊金,当吴乐乐来到那医馆之时,医馆中有大夫开始只是询问了一吴乐乐一些情况,然而当一位年轻人从吴乐乐身边经过时,年轻人的脸上便出现惊疑,随之便是大喜。

他简单的问了吴乐乐的来意之后,便让吴乐乐将她父亲带去医馆之中,当吴乐乐以为自己的父亲有救了的时候,他发现事情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样,这个自称为医馆少馆主的青年修士的目的是在自己。

他的目的是自己的鲜血。

吴乐乐知道这个之后,并没有慌乱,而是问到底能不能治好自己的父亲,她心中比谁都清楚自己的父亲的病是来自于这个天地。

对方当天便给吴乐乐的父亲吴天官服下了一剂药,当天吴天官便醒了,可惜时间醒来的时间并不长。

那个年轻人就是现在这个进入这个天下第一楼中青年人,他在这长沙城也是一个名人,人称小医仙公子。他说要治好吴乐乐的父亲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治好的。而每治一回,吴乐乐便要给他一些血。

小医仙公子说要吴乐乐住在他家里,吴乐乐自然是不肯。其实在她的心中,这个小医仙公子未必能治好自己的父亲,她怀疑他的目的不过是想要自己的鲜血而已。

至今,吴乐乐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她只知道是在树下被捡到的,然后天生就会一些古怪的法术,并且许多法术只要一点就通。她身上被割伤之后,能够很快就复源,并且连疤痕都没有。

然而,尽管她的身上有许多特异之处,但是依然会饿,需要吃饭才行。所以她在这座名叫天下第一楼的酒楼之中当了一个打杂的,只要三餐管吃就行,这年头想要找一个这样的事做还真不容易,她是从十多位想要在楼中做事的人中脱颖而出的。

这座天下第一楼有一位长年占据着窗口座位的客人,但是他却像是这座酒楼的主人。

“哟,什么风把王公子吹来了,来来,这边请。”

酒楼之中有酒保招呼道,那王公子正是修行人称的小医仙公子,他并没有按酒保所指的方向桌子落座,而是直接上了楼,来到那个三楼的窗口位,在那个位看上去像是员外的老者面前坐了下来。

“家父让我代他向真人问好。”王公子说道。

那个坐在那里静静的品着茶的员外抬着眼皮看了王公子一眼,又淡淡的喝了一口茶,然后说道:“她现在在我的地方做事,你的手不要伸的太长了。”

“呵呵,真人可真会说笑,这整个长沙城里,谁不知道她是先到了我们怀仁医馆的。”王公子说道。

“我可没有说笑,你也不要真人真人的叫,我不过是无门无派的孤魂野鬼,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了,受不起真人两个字。”

“真人您是知守观的观主,即使现在知守观的灵力散去,但是只要有真人在,我相信知守观仍然有灵法汇集的那一天。”王公子恭维地说道。

然而这位昔日的知守观观主却只是淡淡的喝了一口茶,没有说话。他那种淡淡然的表情,让王公子心中泛生一丝阴沉,他继续说道:“家父说,此女之血药用价值极高,既入怀仁堂,那便没有视而不见之理。”

“入我道场,万物皆属我。”知守观观主收回飘向远方街道的目光,不紧不慢地说道,然而这话一出口,便有一种扑面而来的霸道感。

王公子面色为之一怔,叹道:“人称落毛凤凰不如鸡,观主是否还是观主呢?”

他的意思之中有着数种不同的意思,其中有一种是讽刺,是说落毛凤凰尚且不如鸡,更何况你这个散了门派灵力的知守观观主。

至少在知守观观主听来他就是讽刺,但是王公子的表情却只有感叹的样子。

然后他站了起来,转身离开下了楼,下楼后自然的朝吴乐乐应该会在地方看了一眼,却并没有看到吴乐乐。

他也并没有在意,而是回朝怀仁堂而去。他之前听说吴乐乐来到了这里天下第一楼,就想着可能会出什么不好的事,果然没错,这世上并不止是他们能够看出吴乐乐不属人类的体质,还有其他的人能够看出。

他准备把这事告诉自己的父亲,只有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对于吴乐乐多么的看重,因为他父亲即将炼的丹药中缺了一味主药,寻了十多年都没有寻到,而这吴乐乐的血则是一个极佳的替代品。

当他回到怀仁堂时,却被一个惊慌的下人告知吴天官消失了。他立即想到了那个在天下第一楼中突然不见了的吴乐乐。心中猛的紧,暗道:“还是小看了你,可你以为这样就能够逃得了吗?”

王公子伸指一弹,指甲之中一点灵光飞逝而出,化为一只蜜蜂,在空中一盘旋,便朝一个方向飞去,王公子并没有急着跟上去,而是去找自己的父亲,他担心的还只是有更多的人插手。

……

易言看着那密林,他对于兵法并不专精,曾以为法术可以决定一切,行军打仗的兵法战略于他根本就没有用,然而现在这时看着这密林深谷,想着身后可能还有追兵,若是自己一个不慎,自己一个人或许能够逃走,那么他们则是没有一个人能够生还,他突然后悔以前没有多看看什么战例兵书了。

当许多人的生命都交付到一人身上时,有些人会觉得自己高高在上了,会神采飞扬,而有些人则会觉得沉重,易言这一刻感到了沉重,尽管他对于生命死亡不再畏惧,但是当有许多生命可能在自己一念之间而遭逢大难的话,易言则有了一丝的畏惧。

他看着那五百余双注视自己的双眼,看着那一双双眼中充满了求生欲望的双眼。他下了命令,让所有无法再战斗的老弱及伤者先去前方的谷中休息,而他自己则是带着那些还能战的煞兵去另一边探一探路,并去寻找一些食回来,让大家不用担心,且留下了一些受伤颇重的煞兵以安人心,在离开之时再三告诫大家一定要小心,不得大声喧哗,从中选出了一个领头人,让他约束大家。

易言看着那些慢慢进入山中的老弱,其中有女子,有老人,还有小孩,他们都是侥幸从那永安城中逃到这里来的。他不由得想,如果自己的妹妹易安不是早已经被他偷偷的送去了广州的一座洋人开办的女子学校的话,此时自己或许也已经与她失散了。

现在煞气弥漫天地间,修行人无法看透天地,别的修士也隐藏着自身,法术不能用时,那只就只能去用大脑分析别人的心理。

易言不确定这山中是否会有埋伏,所以他让那些老弱先进去,而他自己则是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但是又并不远离,同时又用法术隐藏着煞后的气息。

若是身后还有追兵的话,山中又有埋伏的话,那么易言肯定是就要带着煞兵躲开。

易言从李秀成的脸上看到了一丝不忍,但是他最终却并没有说什么。

突然,易言耳中听到前方传来一阵惊呼声,随之便是惨叫和喧嚣。

他心中猛的一突,他知道谷中果然是有埋伏。同时他的双眼通过谷中一位小孩的双眼看到了一切。

那是一支四百余人的煞兵,煞兵都是铭刻了二道符印的,个个身上的衣甲鲜亮,像是并没有参加之前的那一场围截战斗。

突然,易言看到的东西消失了,因为那个小孩被杀死了,那么他身外之眼这个法术就散了。

尽管只是很简短的时间,但易言也已经明白这个埋伏在山中的修士是谁,他是当今帝师的门生周天爵,这么久以来,清军之中大多数的修士易言都认得并知道来历。

易言回头看了看跟着自己的煞兵心中暗暗的估量了一下,心道:“这个山谷不过是用来埋伏那些躲入山中的小股兵马的,应该不会再有大队的人马了,若能一举偷袭,速战速决之后,翻过那座山便是生路,不必再去走那边的那两条杀机四伏的大路了。”

他心中想到这里,一咬牙便低声喝道:“前方有一队清兵,只要我们杀散了他们,就能够彻底的跳出包围圈,为了天国,为了还有机会与你们的妻儿相逢,跟我去杀光他们,杀……”

易言的声音在这近三百余位的煞兵心中响起。

第209章 新的符主

普通人眼里,这个世界当然还是那样,没有什么变化,唯一有变化的就是日子越来越难过,近年来各地的反贼啊、会党啊这些多了起来,似乎各种灾荒也多了起来,稍微有点什么年景不好,许多人家里的日子就过不下去,不得不去卖儿卖女,同时要上交的各种税目也多了。

然而在修行人的眼中这个天地则是时刻处于迷雾之中,看不直切,看不透。修行人在这天地之中无法做到像以前那般随心所欲了,也无法像以前的修行人那般的肆意的飞天遁地,更无法像以前那样一眼观阴阳,一念察天地了。

现在大多数修行人还没有真正的适应之个天地,而这次的太平天国的造反,将会是修行人对于这个天地的新认知与自我的改变。

天翻地覆的年代,新生与末日是只是一线之间。

易言耳中仍然不断的传来惨叫,没有听过人类面对死亡时发出的疯狂叫喊,那便无法想象原来人类还能叫出这般恐怖的声音来。这种死亡的恐惧叫喊,会影响着其他人的心志,类似于心灵震摄这一类的法术。

易言不动声色的通过元神将那些正被屠杀的人发出的惨叫声隔绝开来,他突然想着,如果自己是佛道修士,或是正统的道门中人,那么现在他肯定能够有着不少的办法驱散他们心中的那份惊怖。但是他不是,他不会什么念什么佛经、道经,所以他只能用元神将那些惨叫声隔开了。

说来也怪,易言这么久以来,从天地间获得的法术不少了,但是这种能够抚慰人心灵的术法却从来没有获得过。

他带着三百余煞兵小心谨慎的潜了过去,当他们肉眼已经可以看到那些在围杀着之前进入这里的太平军老弱的清军时,立即大喝一声:“杀。”

这杀字只是在众煞兵的耳中响起,并不在天地之间传播。

这一支四百余人的清军煞兵军队大概是因为追杀太平军而松散了,像是已经伸开了手臂不设防的人,当易言带着三百余煞兵冲出之时,就如一记重拳打出,他们无法抵挡,他们想要快速的后退聚拢,却大多还没有来得及,便已经被易言他们这一支煞兵给趟倒了。

在清军的眼中,这突然冲出来的就是一只庞大的玄龟,速度极快,所过之处,无论是谁都被瞬间吞噬了。

一直站在高处的周天爵,心中猛的一惊。

“有埋伏。”他心中猛的想到这个,第一反应便是要逃。自太平军造反以来,埋伏与反埋伏的事太多了,陨落的修行人也极多,他也有几次差一点便死,若不是他逃得快的话,现在他早已经腐烂生蛆了。所以他在易言突然杀出之时,立即带着自己身边的煞兵朝易言相反的方向而去。

心中仍然不由得想:“难怪突然有一群老弱进来,原来是引诱,幸好我留了一些煞兵在身边以防万一。”

他带着人逃出山中,心中想着这些,回头一看,自己身后跟着的人煞兵竟是还有三百多人,心中又猛然一惊,想道:“难道这只一支残兵,他们实力不足?”

想到了这里,立即大声地说道:“逆贼不过是虚张声势,随本官杀回去,有斩敌首者,官升三级,赐修行法门一卷。”

他的话一出口,原本还有些不情愿的煞兵脸上便出现激动,官升三级倒也罢,自他们成了煞兵之后,偿过了煞力味道,拥有了符印带来的神通之后,他们心中便开始渴望得到食煞的修行法门。

周天爵就是用这种方式来控制着煞后,不光是他,许多修行人也都是用这种方式。

当这位帝师门生周天爵带着他那三百余铭刻了两道符的煞后再次回到山谷之中时,谷里已经没有人了,只有那一具具尸体躺在地上,证明着刚才的杀戮存在。

然而他却又突然不敢去追了,那离开的痕迹无比的明显,这一刻他瞬间想到了许多战例,各种各样的引诱与埋伏,他开始纠结起来。

最后只得看着那明显的离开瘦迹,心道:“想要诱本官追上去,设伏于密林高山之上,门都没有。”

天空中的太阳已经朝西慢慢的偏移,易言带着这一支煞兵和不到百位的妇女与小孩子翻越过了数座山,离开了那个包围圈。

那些妇子大多都处于壮年,而小孩也没有太小的,大多都在十岁以上,十五以下。十五以上的都参军了,李秀成就是十四岁那年跟着易言的,现在也不过是十五岁,却成已经是铭刻三道符印的煞兵了。

易言他们找到了处山涧,停下来休息了一阵子之后,来到一处山脚处,这里离永安城大概五十余里,派出人出去打探消失,离山不远有一个村子,可是村子里的人应惧兵火逃得一空,他们经过一个镇子,因为缺粮,所以将那个镇子上的大富人家给劫了。

然而当他劫了数个大富地主之家后,竟是有知道他们是太平军的人前来投军,投军的还不少,一转眼之间,包括煞兵在内,能战之士已经有四百余人。

易言也没有怎么去收服那些别人的煞兵,也没有让他们离开。一连数天过去了,易言带着他们在广西省中四处流窜行走,并不是毫无目的,而是想要与洪秀全的主力会合,可是洪秀全也是一直不断在变动的位置,所以易言一直没能追上,只是前些天有消息传来说是洪秀全他们那一支主力将追在他们身后的一支清军打败了。

易言已经为那些新投入的人铭刻上了凝煞符,总共一百二十人,加上易言练的那些煞兵,总共一百七十二人。其他的就都是突围时聚拢过来的煞兵,易言相信,自己肯定有煞兵掉了队,现在正跟随在别人的煞兵之中。

董青山看着前面那些人身上隐隐升腾着火焰的人,心中正在挣扎着做着决定,他是蒙得恩的煞兵,身上有着凝煞符与巨力符,同是蒙得恩煞兵的除了他之外,还有十四人,包括他总共十五人。

跟随着易言已经有数天了,一开始他只是打算暂时先跟随着易言,等脱离到清军的包围,与主力会合之后就立即回到蒙得恩那里去。可是今天他却听到有人说想要去加入这一支队伍之中去。他们是煞兵,不是普通的兵士,要加入到另一个修士的煞兵之中去,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大多修士并不会接受,一来是别人的煞兵身上铭刻的符印不同了,二来是这样会得罪另一位修士。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许多煞兵就是散落在外,也会尽量回去,因为他知道被自己的符主知道了自己投入到了别人那里去了时,很难活下来。

这符主的称谓是近来才出现的,出自于他们这些煞兵的口中,所说的符主就是为他们这些煞兵铭刻符印的修士。

易言自然也是一位符主,并且还是一位颇有名气的符主,只是这名气并不怎么好。

在许多的煞兵嘴里都流传说易言得罪了杨秀清,在太平军中难以长久的传言,并且在之前一直无法开符立军,便是这个原因。

而且易言在成为符主之后,大多数的时候都只是守在城头,不敢出城去杀敌,即使是出城了也大多数时候是空手而归,没有丝毫的斩获。在许多煞兵看来,易言这位符主并不是一位理想的符主人选。

那几位商量着想要加入易言军中的煞兵人董青山之前并不认识,但是一看他们的装束就知道他们是大觉法王的煞兵,因为他们的头发都被剃光了,符印都铭刻在头皮上。这大觉法王也很有名气,至少在董青山看来比易言要强大不少。

他看着那四位大觉法王的煞兵去找了易言,没多久他们回来了,当他们从董青山身边走过时,董青山感应到了淡淡的热量。抬头,树叶密集,太**本就照不到他。他忍不住问道:“你们已经换主了?”

那四个曾经的大觉法王的煞兵回头看了董青山一眼,并不有说话,其中一个眼中还闪过一丝的怒意,毕竟换符主不是什么好听的话,更何况他们与董青山并没有什么交情,董青山这么贸然的问话确实是太失理了。

董青山没有得到回答,也没有在意,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他知道易言接受了他们。

“可是,他怎么就敢接收他们呢,不怕大觉法王吗?”

董青山朝站在那一棵大树下,朝正与几位煞兵说话的易言看去,那几位煞兵大概也是要换符主的,董青山心中想:“有因必有果,今日擅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他日必有祸端出现。”

董青山读书十载一无所获,数次科考未得任何功名,母亲病逝,家中一贫如洗,媳妇跟货郎跑了,仅有一女也在军中失散。成为蒙得恩的煞兵后,因为战斗时一直留着心眼,并不冲在前,所以他虽然是跟随蒙得恩最早的那一批,却仍然只是铭刻了两道符印。

想到易言可能会在不久之后与主力会合时出现杀身之祸,便将心那仅有的一丝因别人加入易言这一支军中而生出的换主之念驱散了。

突然,有在外面的斥候回来了。

第210章 滚滚红尘,因果纠缠

“报,前方是将公岭、古楼坵,我们所在的地方是下西岭,往右走是三扒塘,往左是上西岭。直走过将公岭与古楼坵是后蜂岭,将公岭上有一座将公庙,庙中香火不盛,但这庙存在的时间已经有二百余年。”

这个带人到外面打探消息的是钟情,因为易言有吩咐过,庙宇道观这些信息一定要打听的仔细。

他的身上已经铭刻了第四道符印,这第四道符印并不是什么新的符印,而是将‘摄阳化精符’加强了而已,之前的摄阳化精符只不过是最简单也最核心的部分,现在是在其基础上添加。

煞兵的成长方向与他们的符主的修行方式与所会的主要法术密不可分,其中第一道符印大多是凝煞,虽然各个修行人铭刻的凝煞符不同,但是目的都是一样,凝煞符是为了让煞兵的肉身能够更加的强健,而后才能够承受得住各种让煞兵滋生神通的符印。

一般来说,各个修行人只会让他们的煞兵拥有一种神通,贵精而不贵多,因为这些煞兵本身是不通修行人。

在易言看来,他们身上通过符印衍生出来的法术不叫神通,神通是指那些通过修行的方式,让自身的肉身出现的独特能力叫神通,如双眼能够看得更远,能看隐遁于虚无的生灵,这便是神通。如双耳能够听到凡人肉耳听不到的东西,这就是神通。

那也不应该叫法术,因为他们没法,只有术。法术是指那些通过自身的念力在天地间构建出一种可以沟通、驱动天地之力的符印,配与咒,形成可改变天地之间某一物体现实形态力量的叫法术。

煞兵本身并不能理解法术,在易言看来,即使是他们出现了普通人所不能拥有的种种玄妙手段,也不能说他们拥有法术或神通,应该叫煞术。其实在煞兵之间,已经有了一些煞术、符术、法术、神通的各种叫法。

钟情自铭刻第四道符印以来,立即感应到了自身的不同,甚至可以说是脱胎换骨般的变化,如是说被铭上第三道符印时只是显露出异常的话,感觉白天的时候有着丝丝热量渗入身体内,一呼一吸之间都似有火喷涌,那么现在他就是感觉自己在太阳光行走时,不但不会有一丝的炙热感,反而有一种如鱼得水的感觉。

而且他总觉得身自己的身上有着一种特别的力量在凝聚,让他非常的难受,想要仔细的感应那力量在哪里却说不上来,今天他在外面大太阳下行走了那么久时,这种感觉特别的明显,所以他就用手中的长枪朝一块岩石猛烈的刺了过去,他心中想着的是将那股让他难受的力量感发泄出去,然而意想不到的世情发生了。

那块巨石被他扎出了一个大洞,而他的木枪枪柄则在那一扎之中瞬间燃烧了起来,而枪头则深深的刺入了石头之中,以枪头为中心,巨石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易言听着钟情的话,看着这个样貌颇为俊秀,适应能力强,灵机变动快的少年,心中却在想着洪秀全他们现在会在哪里。

李秀成已经被易言派出去联系洪秀全他们了,他要知道去哪里与洪秀全会合,他在这广西境内四处流窜已经快一个月了,还是没能追上洪秀全他们的主力,清军到是遇上了几股,如果是小股的,那么易言则会趁机打一场,权当练兵,而如果清军太多,他则早早带着人遁开。

他现在都不知道太平军的主力到底在哪里,只知道他们自出了永安城以来,并没有打过什么败仗,而且,他带着这一支明显烙印上了太平天国印记的煞兵在这天地间四处游走,并未受到满清天地多大的压制,这可见满清天地的意志在这广西非常的弱了,也可以间接的说明太平天国的意志还非常的强盛,足以庇护住易言。

易言点了点头,挥手让钟情退下去。钟情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挠了挠那前额新长出来的头发,转身朝易言看来,易言看到,笑问道:“怎么,还有什么事吗?”

钟情将他身上感觉有难受的异常出现,一枪扎进了石头之中,并且木枪的枪柄燃烧了的事告诉了易言。

易言笑了笑告诉他这是开始出现煞术了,过几天就习惯了,并让他自己多使用,早点掌握使用的方法。

钟情并不是第一个出现煞术的人,不过他却是第一个来问易言的,到底他还是年纪小,并没有什么深沉的想法。其他的人则默默的琢磨着用法。

易言听他这么提醒,不由得想到了他们所使用的兵器上,那些都只是凡铁凡木,根本就无法承受住他们身上凝聚的太阳精火。

他看着那几个同样出现了煞术的人,心想着他们必须要有能够承受得起太阳精火威力的武器才行。

练器,易言并不会。

练法宝,同样的有着一整套传承,那些有名有姓的法宝,需要什么材料,各材料各占多少,有什么火炼,用什么水去粹,都有着讲究。最后真正祭炼成法宝之时,铭刻什么符印,怎么个祭炼法,更是有着许多讲究,这里面的传承极严,只要有一处不对,便会威力大减。

这些天来,那些原本是别的修士的煞兵,有近三十七位表示愿意从此跟随着他,成为他的煞兵,易言来者不拒,只是问过他们原本的符主是谁之后,便为他们铭刻了宁神符印和摄阳化精符印。他们的身上都是煞气浓郁的,能够受得起。

再加上在这大半个月以来流窜各地加入进来的人,总共有煞兵二百七十八人。其中只铭刻一道凝煞符的煞兵有一百八十九人,改投过来的煞兵三十七,随着他一起突围出来的煞兵有五十二人。

其中那一百八十九个新投来的人个个都是精壮,可是大多一个精壮投军都是因为家里过不下去,拖家带口的来。所以那些不能战斗的妇女老弱却有了五百多位了。

加上那些还没转投到易言这里来的别的修士的煞兵二百余人,易言这一支军队总人数有一千余人了。

易言本来对军事一点也不精通,但是在永安城中那么久了,虽然大多事数都有着上面安排好,如后勤粮草,兵器、衣服之类的东西,以前都有人安排着,易言只管带着煞兵出去打仗就行了,但是看得多了,他也知道要注意的东西了。

男女分营,这是太平天国在金田起义时就定下来的,这样可以最大限度的保证战斗力。易言也将男女分开,妇女带着小孩在后,煞兵在聚集在前。

易言想要尽早与洪秀全他们会合,也就是想要将这后勤的包袱都交出去。他现在最迫切的事就是这千余人的吃饭问题。

这一带没有什么人烟,仅有古楼坵旁边有一个村子,名叫曾村。

难道要去抢那里?

易言当然不想带人去抢,他时常会想起被人间天庭抓去后生死不知的母亲,如果母亲还在家的话,遇上了自己这种人,那将是一场灾难,所以他抢的都是那些人大地主。每一次冲入那些大地主的家里,都能够看到满仓的粮食,可惜,他又带不走多少,所以每走一个地方就要抢一回。

史书上记载无论哪朝哪代的乱时都会有着劫掠百姓的事发生,一城一城攻城拔寨争霸天下还好些,那些起义初期的义兵都是如蝗虫过境,汉末之黄巾,唐末之黄巢,明末李自成虽说过杀一人如杀我父,**一人如**我母的话,但是也不可避免的会常常出现杀民抢粮的事发生。

这并不是那些领导之人不想约束,而是无奈,正如现在的易言,他曾也想过那些想要争夺天下的人为什么不约束兵士,为什么不注意自己的名声。那是因为他们做不到,那个时候,他们想的大概都是让手下的兵去吃饱,过了眼前之劫再说。

“……你说的那个算什么,将公庙里的那位将公才厉害,他有一样法宝可以装一湖的水。小时候我听奶奶讲过,镇子里常有牛、猪不见了,遍寻不到,初时还以为是贼,晚上就有年轻人在镇子各处守着,你们知道最后看到了什么吗?”

“看到了什么?”

“最后没有看到人,但是却有一只螃蟹精,牛一样大的螃蟹,乘一阵水气来的,进入牛栅里,三下两下就把牛弄死了,然后双钳举着牛离开了,一直走到了那个湖塘里。”

“这个我也听说过,后来是将公将那螃蟹精给捉了。”又一人说道。

“对,镇上到处请人捉捉,道士来了不少,但是没有一个能够下水捉那螃蟹精,道士在的时候,那螃蟹精就不上来,道士不在,它就来了。后来有一个人进了镇子,手中拿着一碗,碗里是一碗的浊水,水中一只螃蟹。他走到镇子口,对一个人说螃蟹精已经被他捉了,让大家不用担心害怕了。后来,镇上人去那湖边看,那湖已经干了。”

“怎么知道那个人就是将公?”

“后来有人去过将公庙,那庙里的神像就端着一只碗的……”

“……”

易言听到那边的一群妇女在讲着这些,他心中一动,暗想:“如果那个将公是真的存在,他的那个碗一定可以装下许多粮食,获得粮食之后,全都可以装进碗里,不必像现在这般天天为粮食发愁了。”

这念头一闪而过,随之他立即将这个念头驱除,暗自嘲笑道:“原来我也已经变成了这种人。”

随之他又想:“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因果缠身后的身不由己,为了让这些人能够不散,能够吃饱,我带他们去抢掠。”

他回思着自己每一次抢掠的过程与心境,发现自己越来越平静了,不再像第一次抢掠那般的心情沉重而纠结。

平静是一种冷漠,也是一种沉沦。

“如果我现在放弃这一切,那么在太平天国之中的因果将不复存在,可这样真的能够心清似风般不染尘埃吗?”易言想了想,自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知道不能。

母亲与弟弟需要救,如果母亲与弟弟死了,那么要为母亲和弟弟报仇。而且自己不能死,死了妹妹无人照顾,还有父亲的死因没能查清楚。对于父亲的死,他的心中又有一些新的疑惑出现,但没有时间去查明。

“而我,需要法力、神通的成长,才能去做好这些事。做好这些事后,我才能够真正的去寻找那虚无的妙门,却追寻那消失又永恒存在的大道。”

易言想到这里,心中清明,抬头看天色,朝身边的人下令道:“去将公岭。”

无论是朝光明的路行走还是走向黑暗,只有走过了才知道。而修行人,容不得犹豫与胆怯。

第211章 元阳煞火手

易言带着这一千余人朝将公岭而去,这一带人烟少,倒也没有怎么隐藏形迹。将公岭的对面就是古楼坵,古楼坵是一片大山,与将公岭之间有一片小丘陵隔着。

遥遥看到将公岭,岭峻而冷,山上草木稀疏,其中一座山是半崖半土山,崖之一面绝壁高峭冷峻,风自崖下过都如草割面皮。另一半则是郁郁葱葱,生机盎然。

在那绝壁悬崖与半山相接之处,有一座庙,此庙名将公庙,庙门朝东,朝阳可照入其中,能照到庙中将公像的脚下。庙上一半攀爬着山中藤蔓,将庙体掩去一半,另一半则是飞檐,刀似的角,乍看上去就如欲腾飞而去,又如一人持大戟斜指长天,迎战八方之劫魔。

然而,整体看上去,这一座将公庙却透着一种渗入骨髓的诡异色。

太阳偏西,照得将公庙的背上,庙门前一片阴暗,让人看不清庙中之景,只看到庙中神台上隐约有一个高大的人站在那里,手托一碗,阴影与黑暗的庙中景象,让这将公庙平添几分肃杀与阴沉。

突然,庙门口人影一闪,有一人凭空出现在那里,他目视着山下的一个方向,在他的眼中,那里正有腾腾火煞之气朝这边涌来,那滚滚火焰之中蕴含着浓郁的杀气直冲他的心田,昭示着这些人是为他而来。

这是太平军,广西境内太平军四处流窜,他再清楚不过了,只是洪秀全不是都在柳州那一带吗,什么时候这边还有一支?看那人数与杀气,不似残败之军啊。

那一支军队越走的近,那股滚滚如奔腾大河的炙热火气便越盛。他极尽目力,要看清那煞火之中的修士是谁,却只看到一片腾腾云的火云,将他的视线阻隔了。

那一片火云速度很快,不一会儿便已经到了将公岭的悬崖断壁前。

只见一片腾腾烈焰在地上燃烧着,自从他十年前渡劫失了肉身之后,他看世间万物都是用法眼在看,法眼并不是指某一种眼睛,如易言的洞察之眼也是法眼的一种。法眼能够看到很多肉眼看不到的东西,然则却也有很多时候会看不到连肉眼也看得到的东西。

就如现在易言的这些煞兵,肉眼能够看到他们,但是法眼却不能,只看到一片凝结的火云。

“不知是天国哪位道友法驾于此?”悬崖上一道声音飘了下来,如果说凡人的声音是有形有质的,音出则知出处,那么这声音便如风,更似心语,直接在人心间响起。

易言却知道,这声音是一种法术,他是欲借这声音窥视自己的实力及煞兵底细。

他自煞兵之中走了出来,朝高高的悬崖上说道:“在下易言,听闻将公有一宝碗能盛一湖之水,欲借将公宝碗一用,十年之后定当亲手奉还。”

他开口便是要借别人宝物,说的再好听,听在宝物的主人耳中也是无礼而嚣张,更何况他说的直接,一点也不委婉。山崖上将公大怒,说道:“我自二百年前隐居这山崖以来,斩妖、杀魔,数之不尽,你的祖宗见了我都要拜我,你修了几天道,通了几分法,也敢来这里借我的灵宝。”

山崖上将公庙门口阴影中的将公言词犀利,半点不客气。

易言则是笑了笑,说道:“将公乃修行前辈,我是晚辈,本应虔伏跪拜,以求仙颜一见,若能听得前辈一分教诲便福缘万幸。然则晚辈现在实在是需要前辈灵碗,还望相借,十年之后必定亲手奉还。”

他也并没有说什么理由,因为在修行眼中,无论什么理由都不是理由,无论什么理由也无法掩盖你想夺人宝物的事实。

“哼……”

悬崖上一声怒哼,哼声如炸雷,易言不禁心神跳动,耳中嗡嗡响,他知道,他施展这一手法术欲要震摄自己,让自己不敢轻举枉动。

“乳臭未干,也学人相借东西,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易言知道必定是这种结果,他后退一步退入煞兵之中。他看到这位将公一直没有离开过那神庙,看他一直没有显现肉身,便知道他的肉身必定已经不存在了。

不管他失去肉身有多少年,不管他又修习了什么什么神通,在自己这已经成了军的煞兵面前,都将叹息,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其中的差别。

“得罪了。”

易言一声出,伸手便在虚空之中一抓,一个团泛白的火焰便在他的手中出现,那火不是凡火,而是太阳精火,无物不焚。

只见他将手中那一团泛白的火焰猛的扔出,那火焰化着一道玄妙的轨迹,直上悬崖,朝将公庙里而去。然而那火焰还没有入那庙,便见庙门前站着的人影伸手一指,那火焰刹那间碎散开来,落在地上石头上,竟是不熄灭。

将公心中微惊,暗道:“果真是太阳精火,好霸道,但我安守山中,他又能奈我何。”

心念动间,庙中刮起一阵风,将那太阳精火吹起,精火在虚空之中散去。然而这时却又有一道火光直奔将公庙而去。

庙中之影再次的抬手点去,整座将公岭都在他点出的一瞬间泛起一层肉眼难见的光华,太阳精火落入其中,就像是落入了水中,不断的变缓,不断的消减,最终消失。

易言看到这里,知道整个将公岭都他的道场,自己想要攻破这护山的煞灵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个修行人,想要攻破别人的道场,那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除非实力相差太大。但是这还只不过是易言的试探而已。

就在易言准备退开,从另一端带着煞兵直接攻上将公岭时,庙中人影却像是看出易言的打算,嘲讽道:“想走了吗?太迟了。”

话未落,只见庙中冲出一道人影,人影无限的扩大,拉长,脚却还在庙中没有离开,他的身上笼罩着一层煞光,手中拿着一个碧莹莹的碗,碗底有一朵莲花。

易言看清了此人,这将公虽然没有肉身,此时无形无质,然而却有相有貌,是一个看上去四十余岁的中年人模样,面白无须,一身褐色衣服。

这将公整个人就像趴在河岸上朝河中来舀水一样的朝易言舀来,易言就如水中之鱼。

易言心中猛然生出一种无处可逃的感觉,然而这只是感觉,他心中一点也不急,反而有一种送宝而来的念头生起,猛然大喊一声:“杀。”

近五百的煞兵都同时大喊道:“杀。”其他的妇女留在远处,并没有靠近。

杀气滚滚而起,焰火凝结,化为一片火光冲去,火光又化为一只巨大的手朝那只巨大的碗抓去。

那火焰巨手过处,虚空一片火焰燃烧。

这火焰巨手有一个名字——元阳煞火手。元是指元神,阳是指太阳精火,煞是指煞兵身上的煞,也可以称之为太平天国的意志,对于易言来说,这煞气之中蕴含着的太平天国的意志是个修行人最为头痛的东西。

这三者被易言巧妙的融合在一起,形成了这个法术。

将公心中猛然涌起不安,他不光是感应到了那种炙热之气,同时他还感应到了有一种无可匹敌般强大意志扑来。

他瞬间朝山中缩去,能够活这么久,能够在这天地破变之机中仍然挣扎着活下来,并不断恢复的修行人哪个不是道行高深之辈。

他缩回了庙中,看着山下那一片火云,心中想:“那是太平天国的意志?那种怨愤毁灭之意,与这太阳精火相合,当真是可怕。”

他眼看着那朝后退去的煞兵,心道:“这煞兵便是会移动的道场,果然非同一般,难怪他敢来此打我的莲花碗的主意。”想到这里,他又想:“我只管静守不出,看你又能奈我何。”

易言心中暗叹,看着高高山顶的庙宇,心道:“如果煞兵身上的太阳精火火之气再浓郁一些,自己的元神再渡一两次劫,那么现在就不必再带煞兵去上山,直接就能用‘元阳煞火手’抓破那将公庙。”

第212章 玄武

将公原名将天养,道号妙华,自记事起便不记得父母是什么样的,只知道姓将,以乞讨为生,吃百家饭长大,所以他为自己起名天养,后来遇上了他的师父,他师父为他起了个道号名妙华,在他师父死后,他继承了师父的宝物宝相莲花碗。当他道行超越了他自己的师父生前之时,他看到了这座山,这座山一半悬崖,生机全无,一半土山,郁郁葱葱。

他心中奇之,观之觉甚合自身所修《枯荣轮回诀》之意境,所以在这里建了一座似庙似观的屋子,从此在这隐居了下来,潜心修行,怎料天地剧变,他不得改变修行之法,十年前受劫,毁去肉身,然而,这却也让他在改了个修方式之后再加的融会贯通了《枯荣轮回诀》,正有一样神通在他的心间酝酿,少则五年,多则十年,必能有成。

可是在这个时候被易言打上门来,他看着朝另一方向远去的易言,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不安的感觉,这种不安与他当年失去肉身险死还生时的悸动一样。

他的双眼,顺着山中的每一寸士地看去。那一草一木,虫豸野兽都成了他的眼睛,只一刹那之间,整座山都在他的心中,整座山中,每一缕风都充满了他的意志。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片光焰从山脚朝山上涌上来,他清楚的感觉到了那种炙热在吞噬自己道场煞气凝结成的灵力。

他心中微惊,那感觉就像是在燃烧自己的身体一样。他心念神动间,山谷之中咆哮声起,仿佛有一道数丈高的浪花涌生,朝那山脚下的那一片火焰倾覆而去,那煞浪之中充满了愤怒。

扑下,如巨掌,仿佛要将那一片火焰压成虚无。

然而却见那火焰化为一只巨大的玄龟,玄龟为火焰之色,张口对着煞浪嘶吼一声,无声之间似有巨声出现,那一片煞浪在玄龟大吼声中散去。

无论是谁施展的法术之中都蕴含着他本身的神念意志,当一个人的意志强大到了极致之时,便能够突破满清天地的意志,成就地仙之道,这个满清天地便无法束缚他。

而刚才那煞浪散去,是他的意志被击溃了。

他心中骇然,在他看来,自己修行近二百年,这易言修行不过数载,纵然有摄魂魔眼这等异宝在身,有煞兵护身,又怎么会是自己的对手,何况还是他要侵入自己道场之中来。

然而,他却一时没有想到那些煞兵及易言身上有着太平天国的意志。太平天国的意志,在易言身上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剑,被他所驾驭应用着。

他常年坐于这山巅,聆天地之风,观日月之变迁,易言的来历他早已知晓。尽管意外,心中却又不禁感叹道:“此子修行虽短,时至今日,身上没有半点自身修行的法力,然对于天地法意的融合驾驭,却有着极佳的天赋。”

他可以肯定,即使让许多修行数十年的人和易言一起进入太平天国之中,此时与未必能够如他这般将太天国的意志驾驭的如此自然,也未必能够像他这般浑圆如意。

他虽惊易言的成长,心中却也不认为自己会不是对手。一个人可以持巨锤,但是持不了一天,可以拿绝世利刃,想要挥舞出所向无敌的剑招还要看本身意志承不承受得起。

将公固然承受不起太平天国的意志,然而太平天国的意志是双刃剑,易言想要无限驱使驾驭那是不可能的。

山中突然咒音在震**而起,如水灵波纹,每一次的震**,便似有剑在朝那一片不断朝山顶冲去的火焰刺去。突然,有一棵古老的大树突然晃动了,它的树杆上裂开了两道口子化为双眼,又有嘴化生而出。

他有根突然自土挣脱而出,化为双脚,两根巨的树枝化为双手,朝易言所在的那一片火焰大步而去。它是被将公点开了灵的古树,山中古树静立数百年,已经凝聚出了一些意识。

又有一头毛如钢针般的黑熊突然自洞中爬出来,朝着山下看去,它的心中有着一种悸动,这悸动让他焦躁不安,突然,它仰天大吼一声,冲下山去。

一只穿山甲自土里钻了出来,眼中泛着红光朝山下而去。又有一窝窝的老鼠自洞涌出。

万物有灵,万物皆有意志,因为他们存在。他们以他们的形式存活着。草木、花鸟,虫兽都朝着易言涌来。

如果说他渡劫时满清天地的意志对他的抹杀是如浩**的大海,无边无际,让他看不尽头,那么现在这就是倾盆大雨,泼面而来,伴随着狂风,让人喘不过气。

易言现在就是这种感觉,他的耳中听到无数的尖叫,有惊恐,有愤怒,痛苦,有咒骂。虽然常常听说万物有灵,更是在各种典籍上面看到这种话。可是他并没有亲身感应到过万物之灵。

妖魅自是不算,这些草木,竟是都爆发出了强烈的敌意,他们脆弱而疯狂的意志朝着易言涌来。

他们虽然脆弱,然而这种疯狂却足以让人心悸。

一场斗法便如渡一场劫。

易言突然有一种错觉,他觉得自己正在屠杀着一个个手无寸铁的人。将他们的房屋捣毁,将他们连同房屋一起焚烧。

有愤怒的男人举起手中的农具冲了过来,却还没有冲到自己的身边便已经燃烧了。他们哀号,他们诅咒,他们愤怒,他们讽狂,他们想要易言的命,肉身已经毁,然而临死前的意志却是想要易言的命。

钟情将手中长枪刺出,枪尖上刺着的是一只獐,这是一种食草性的动物,遇上了人唯恐避之不及,然而这时却疯了一样朝他们冲来。钟情一枪便将它给刺穿,然而他看到这獐的眼睛中的疯狂杀意,心中莫名的一寒。

他杀人也杀过不少了,虽未麻木,但也习以为常,不会再感到恐惧与不安。这时却猛然的出现,就像他第一次在战场上杀死人了的样子。他摇了摇头,将这种感觉驱除,将长枪一抖,把獐的尸体抖落,然后用枪去拨开杂草,朝山上而走。

自从永安城中洪秀全封王以来,钟情出外再与敌战斗就再也没有感觉到心惊肉跳,那种随时都要死亡的感觉没有了,在金田起义时,他上战场,总会有一种害怕的感觉缠绕于心田。他以为这是自己上战场久了不再害怕了,却不知道,这是因为有永安封王,正式的确立太平天国后,来自满清天地威压被太平天国给挡住了。

一只不知名的鸟儿带着一道凄厉的长鸣冲了下来,一支箭矢射中了它,射中的一瞬间,那只不知名的鸟身上骤然燃烧起了火焰。

钟情看了一眼身边的焦瞎子,他从来不叫焦瞎子为瞎子,在他心中,没有人的眼睛比焦瞎子更清,所以他叫焦瞎子为焦叔。此时他看焦叔的脸上也浮生了一丝凝重与警惕。

就在这时,钟情的心中想起了易言的声音。

“一个修行人比普通人强的地方不在于法术神通,不在于法力,而在于心灵。如不能克服心中各种杂念,纵有千般法术、万般神通加身,也不过似空有万贯家财,不增半点寿元,长生不过虚妄。当你们感到恐惧之时,这便是心志动摇,若是你们有心修行,必定要克服这心之中之念。你们现在是不是在杀死一只动物,拨开一团青草时会有心寒之感升上心头,那不过是此山主人的法术,他通过草木、动物之念来直接攻击你们,如果你们无法承受,将会猝死于这山中。恐则意弱,意弱则心衰,心衰则将有法有术可侵。”

他们这些人自从铭刻了符印之后,便想着有一天能够修行,在身上生了煞术之后,这种愿望更是强烈,此时听了易言的话,一个个心中一个激灵,马上醒悟过来,原来这是中了法术。

“紧守神意,不为外物所动。”易言的话又响起。

“敢问先生,不知如何紧守神意。”这个问话之人是董青山,他的话显然也是一众煞兵的心中所想问的。

“短时难以说清,但我有一法可让你们不受外志所侵。”易言说到这里,微微顿了顿,随之很快便继续说道:“你们心中想着自己为何入了太平军,想着入太平军的目的。”然后他突然大声喊:“为了天国,杀。”

随着易言的这一声喝啸,站在山之巅庙门前的将公便听到一片随之而起的:“为了天国,杀!”

随着这声音的响起,杀气滚滚而来。

原本那一片无状之火云在这一刹那之间化为一头燃烧着烈焰的巨龟,巨**生狰狞双角,烈焰不是火红,也不是泛白,而是灰色中带着红光,那是被众煞兵心中怨杀之气染成了灰色的太阳精火。

龟背腾腾灰红烈焰涌动,却又可以看到其中隐约有金色的纹路,一眼看去玄奇而神秘,龟有尾似蛇,蛇首隐约似有双眼紧闭。

站在山巅的将公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由得大惊,嘴里不自禁的喃道:“龟首生角,似龙首,这是煞兵凝聚的意志,是太平天国的意志,龟尾似蛇,隐有双眼紧闭,那是这易言自身的意志。他能够凭从赵瑜那里学来的龟元神,融合太平天国意志及自身的意志而化生玄武,太不可思议了。”

只一转眼之间,浑身燃着黑焰的玄武所过之处,一片哀号,草林燃烧,无论什么投入其中,瞬间化为灰烬。

只见众人脚下,一条焦黑的路直上山顶,遇石石平,遇涧过涧,遇树树化为灰,有陡峭之处人难行,那玄龟则是如履平地。只一会儿便来到了山顶那将公庙前。

将公看着面前这只燃烧着黑焰玄武巨龟,感受着那随时都要择人而噬的凶煞,心神为之所摄,一时之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易言此来,只为借将公手中宝物十年,时间一到,必定奉还,若这十年之中,将公有事,可来寻我,我必不推迟。”

散发着凶煞之气的玄武巨龟的尾巴高高扬起,那尾巴上的两道裂缝紧闭着,然而他却有种被盯着的感觉,觉得自己无比的渺小,只要自己说个不字,便要整个道场坍塌,身死道消。他明白,这是自己的心神意志已经夺摄。

他也是一个决断之人,在易言的话落之时,他在自己手中的宝相莲花碗一抹,宝相莲花碗上原本莹莹光华瞬间暗淡下去,他朝那庙前玄武巨龟抛扔了过去,那碗还在空中,只见玄武巨龟口一张,那碗便被吞没。

“这是祭炼口诀。”

将公也干脆,他将碗扔出去之后,竟是虚空点划,一篇祭炼法诀出现,转眼之间便是长长大篇玄奇古怪的文字飘浮于虚空。随着他一声轻喝,这一篇祭炼法诀化为一道灵光朝玄武巨龟激射而去,玄武巨龟依然是张口吞没。

“多谢。”

玄武巨龟张口说道,随之沿原路返回,并不曾再多毁坏山中一草一木。

将公看着不急不徐的远去的玄武巨龟,心中竟是对易言生出了一种高深莫测之感。在他看来,易言想要凭自己的元神意志驾驭太平天国的意志,那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而他不但驾驭了,并且在幻化为了玄武。

天地之间之远古灵兽身上蕴含法则,又岂可轻易幻化而出,若不悟其真意,那不过障眼之术或虚幻之相,将公从那玄武的背上那金纹感受到了一丝神秘,难道他已经得了玄武真意?

在他的惊疑之中,易言带着五百余煞兵回到了之前留守的妇女小孩所驻之处。

他让众煞兵散开,看护好各处之后,便在最中心处的那一株大树下坐了下来。

他们在这个地方已经呆了三天,建了一个简单的营寨。众煞兵三三两两的散在四周,都在交流着刚才攻上将公岭的心得,那时他们的意志仿佛都化为一道,融为一起,唯有一念,便是将所有敌人都杀死,他们觉得自己无比的强大。

过涧之时,他们想也没想的就那样跨过去,上陡坡时,他们也是可以如履平地,当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现在回想起来,那种状态,就如天下地下再无一物可挡脚步,这种感觉让他们回味无穷,想着想着,有人说道:“真想再来一次。”

“是啊。”

“可惜,最后那个将公吓到了,我真想冲过去将他连人带庙给推了去。”

“啊,我也有这种感觉,如果那样做了,一定很痛快。符主他是厚道人,说借就是借,如果是蒙得恩,他一定要直接抢了去。”

“你不要命了,这话传到蒙符主那里去了,那还不得死。”有人快速的警告道。

那说话之人立即缩了缩脖子小心的四周了看了,仍自嘴硬地说道:“我说的又没错,他都不知道抢了多少别人的法宝了,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不管怎么样,各符主也不是我们可以议论的。”说话的是一个年老一些的煞兵,之前那个是年纪小的,经历不够丰富,心中藏不住话。

然而不管怎么样,这一次他们第一次品尝到了那种法意的感觉,对于一个煞兵来说,法意激**于心中的感觉是有着极大的**力的。

那边易言坐在那里,他同样在回味着那种将太平意志与自身的意志融合在一起的感觉。及众煞兵心中爆发出来的怨杀之气融入太阳精火之中时,就如火借风势,这些东西被他自己凭着元神融合凝结成了玄武。

他心中并没有想要凝结成玄武,那就像是水到渠成,就像是他的龟元神深处本就蕴含着玄武的意志在内。

他坐在那里体味着,回溯,感思着那种意境,将之在心田沉淀。凝结成玄武意志前的那种难以驾驭太平天国意志的惊险也回**在心间,然而终究被他自己坚持过去了,尽头是无尽法意激**于心间。

这一坐便是一夜,当第二天太阳跳出地平线时,他的眼睛睁开了,一夜的静悟,让他将那种感觉牢牢的烙在了心中,不再会遗忘。

远处有一人在阳光之中大步的奔跑而来,他的每一步之下都像是有火焰汇聚,速度快如奔马,手中一把长柄大刀出鞘,他正是奉易言之命前去寻找洪秀全主力军队的李秀成。

而在他的身后不远处,则有一队人马出现,他们紧紧的追在李秀成身后,正是清军。

众煞兵瞬间站了起来,然后快速的列好阵形,从天空之中看去,就如一只老龟趴卧在地。

易言也缓缓的站了起来,在一步跨出,在煞兵之中穿行,出现在了最前方。

那队清兵尽数的出现了,总共约有七百余人,全都是煞兵,大多为铭刻了三道符印的煞兵,有少量的铭刻了四道符印,最先一人是一位身着杏黄道袍的修士,跨下一只黄斑猛虎,一步的走着,然而它只一步步看似缓慢的走着,他身后的煞兵却要大步的跑才能够跟得上。而前面跑步快如奔马的李秀成怎么也无法摆脱,总是差着那么些距离。

很显然,这个道士不是为李秀成而来,而是冲易言而来的。

他们停了下来,停在易言所在的寨前百步之处,李秀成跑到易言的身边,气喘吁吁地说道:“他们追了我一天一夜,我本不想回来,但我看他们煞兵也不并比我们强,所以就跑回来了。”

李秀成看上去生怕受到易言的责罚,因为他将敌人引来了。

易言半眯着眼,笑了笑说道:“呵呵,不要紧,确实算不得什么强敌,以后你们在外面遇到了敌人,不要怕什么,只管往回跑就是,只要有我在,就能护你们平安。”

他后面的话是对其他的煞兵说道,话落之时,竟是不约而同回道:“是。”

董青山身处其中,他并没有回答,他的心中在想,这是易言收买人心之举,然而不管是不是收买人心,总比其他的符主蒙得恩要好的多。

“至少,他还会在意我们心中所想。”董青山再一次的动摇了。

第213章 木阳子心思

自西方诸国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之中后,在人们的心中,他们就是茫茫天间传说中的妖魔后人,看他们的面容,看他们的发肤,处处不同,看他们的行事、语言之风尚,与我们格格不入。茫茫的天地,对于一些人来说,这天地依然茫然的可怕,因为那万重海洋的尽头居然还住着别的人类,他们强大,他们蛮横,他们未开化。

对于修行人来说,这天地依然是变化无常,在以前,常有修士渡万里重洋,化做普通人,去往异域他国游历,见识他们的修行之法。

木阳子就是曾去过异域国度的人,他曾东渡去日本,见过那里的伺神及阴阳师。去年才从日本回来,便被师门派来了这里。

他虽没有获得当代龙虎山下山行走的天师称号,却自信自己的修为不弱于当代如意及龙虎天师,尤其是在日本回来之后,只觉得这天下的修士都如井底之蛙。当胡元被太平军中的修士抓走之时,还传了一道灵讯回龙虎山,却并没有传给他。

因为他与胡元不和,两人在清军之中甚至当众发生过口角,要不然两人是同门,也不会分开,也不会在那个时候居然不是向他救,而是传讯回了龙虎山。

他是接到了龙虎山传来的灵讯才知道原来胡元神抓了,然而传来的灵讯之中,竟是要他去找易言,让易言从中斡旋,设法营救出来。

易言之名,他早有耳闻,并且知道他与当代如意天师关系不错,据说如意天师于他有释道解疑之恩情,甚至可以算得上半个引道人。

那灵讯最后一句话说是:“张采薇传。”在他的心中,张采薇年纪都要比他小一大截,虽是同辈,但是在心里年龄上来说,他把张采薇当成了后辈。

什么时候自己居然沦落到了要听从这样一个后辈的命令了。但是他毕竟是龙虎山弟子,虽然与胡元不和,但是胡元被抓了,他一定要去救,如果胡元死了,那有机会的话还一定要报仇。

所以他现在来找易言,然而他心中想着的却是另一个念头:“如要能够将这易言抓了,不知是否能够将胡元换回来。这易言那可也是洪秀全亲口承认的拜上帝教的天命法师,若能够抓住,应是能换回,即使是换不回,先试试也无妨。”

他看着那座简陋的营寨,看着那些煞兵身上穿着的各式各样的衣服,杂乱无比,心中越发的瞧不上眼,再看站在煞兵之前的易言,只见他半眯着眼,腰间斜插着一柄长剑,头发胡乱的披散着,身上的衣服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很显然,那不是他本来的衣服,不知是从哪里抢来的。

“道长来自龙虎山?”易言先开口。

木阳子没有回答,他身后的煞兵,一个个军衣严整,肃静不出半点声音,地上点土不扬。

易言再次说道:“多谢道长不杀之恩。”他所说的不杀之恩是说他没有杀李秀成,虽然易言知道他是故意这样,但是他还是这么说。

百步之外木阳子终于开口了,他说道:“听闻天地间有一奇人,修行不过两载,便能观满清天地命数,常想一见,奈何身在红尘,因果缠身,蹉跎半月,终得今日相见,真乃平生幸事。”他面无表情的说着这些。

易言笑道:“道长为满清之将,我为逆天修士,道不同矣。”

“呵呵,借用一声佛语,施主着相了。我等自入门派之时起,便与师门相依相存,我所行一切不过是为己,为师门,比不得你们闲云野鹤,逍遥自在。”木阳子说道。

他小心的观察着易言,想要看出易言的深浅,又去看他身后的煞兵,只用肉眼看,那些煞兵错乱的站在那里,不成排不成列,武器也是五花八门,有弓、枪、戟、刀、棍、剑、斧、剔骨刀,林林总总。

而那些煞兵的表情也都各异,大敌压境之时竟还有人窃窃私语,如果是在他的军中,他必定要严惩。然而,当他用法眼去观那煞兵时,却发现,一片火气升腾,煞兵所立之处竟是被那火焰笼罩着,根本就看不清楚。

易言笑了笑,突然说道:“道长观阵这么久,应是足够了吧。”

木阳子眼中怒色一闪,随之便哈哈大笑道:“观阵,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说到煞兵阵式,贫道便想起了如意师妹的话。”

“什么话?”易言紧紧的问道。

木阳子心中冷笑了一声,说道:“如意师妹前些天才传灵讯给我,让我看看道友的修为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哦,怎么看,想看什么修为?定力?静功?法力?法术?还是看渡了多少劫?”易言所说的这些都是能体现修为的东西。

木阳子笑着说道:“说起来,道友还真是特别,如意师妹从来没有对过任何一个外人这么关注过。我记得他还在师门说过要引你入龙虎山门的,他让我带了一张《孤意青峰剑图》,这图非是本门渡过五劫的弟子绝不允许观看,不如就这样,我让煞兵布下一座法阵,如果道友能够独身入其中破去,我便将此图拿出借给道友观看三月,如何?”

易言笑道:“这既是龙虎山弟子才能看的东西,我就不看了,道长向如意天师转告一声,就说他的好意我心领了。”

“哈哈,难怪如意师妹会这般的在意道友,就这见宝不动的心境比起许多人来也要强上许多了,道友不用担心如意师妹会受到责罚,这其实是经过我们龙虎山同意了,要不然这宝物怎么离得了山?在之前我一直心中不平,一直在想是什么样的人能够看我龙虎山的《孤意青峰剑图》,道友有所不知道,这一刻如意师妹正在看着呢!”

说罢,一指天空,天空之中不知何时已经现了一团盘旋着的云光,云光似水般的将这一块地方的所有人都照了进去。

“这是我龙虎山的‘山河影象术’,不光是如意师妹在看着,兴许,我龙虎山长辈也在看着呢,呵呵,如果道友怕了的话,那就罢了,倒可惜了如意师妹,她为了能够让你有机会看这《孤意青峰剑图》,可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木阳子叹息道。

“她怎么了?”易言急问道。

木阳子心中冷笑,想道:“我凭重宝利诱、以意气相激,以如意师妹的安危相托,以我龙虎山的名声作底以免其后顾之忧,我就不信你不中计入我阵来。”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在后山多禁壁十年而已,如果你能够如如意师妹所说的那样,不但这《孤意青峰剑图》给你看,如意师妹也不会受到责罚,你还可以入我龙虎山,成为内门弟子,无数法术任你修行。”木阳子不急不徐地说道。

“我资质陋薄,无静思之心,满身杀戮之气,怕玷污了龙虎山那仙灵清静之地。不知,如意天师是怎么说的我?”易言静静的立在那里,看似不急不徐,但是在木阳子看来,他的心已经动了。

“如意师妹说,若你我相遇,他独身一人必便能破我煞兵阵法,当然,我不会出手,一切都交给他们。我这些煞兵总共七百三十三人。铭刻四道符印的煞兵七人,三道符印的二百三十人,二道符印的四百九十六人,可布‘万里云烟阵’。道友可敢入阵一试?”

易言静静的看着那阵,又抬头看了看天空,像是在犹豫,木阳子静静的等着,过了一会儿后,易言说道:“当然,破之易尔。”

木阳子心中隐怒,却又大喜,暗道:“待你陷入我阵中,必让你知道我法阵的厉害,到时拿你去换胡元回来,看你还有什么面目在太平军中立足,看你还有什么面目去跟如意相见。”

他想着这些,嘴上去笑着说道:“那就请道友入阵。”他自己退开在一边,伸手做请状。

两人说话这么久,天空之中有阳光已经有些热了,风吹着易言那披散着的头发,吹着远近的草木起伏成波。

风中蕴含着丝丝杀意,易言来到木阳子的‘万里云烟阵’前停下脚步,只见那煞们有些人手中不知何是出现了一面面旗幡,旗幡招摇之间,黄云漫生,仿似万里沙漠,无穷无尽的大。

又抬头看着那‘山河影象术’,然后朝旁边不远处的木阳子看去,木阳子微微一笑,他再一次的打量着易言,只见易言差不多与自己等高的个头,有些削瘦的样子,腰带上斜插着一把剑,在他看来,有点像日本的浪人武士。

唯一让他感觉到有些修士模样的是他脸上那一直不变的平静。

他盯着易言那半眯着的眼睛,暗道:“这双眼睛下隐藏着的就是沐家老祖祭炼百年之久的摄魂魔眼吗?”

他突然有些怦然心动,就这时,易言的眼睛睁开了。

两点幽绿光韵出现,幽绿光韵出现的一刹那,便迅速的如大浪汪洋一般的护散开来,浩浩****,他整个人就像溺水的人,四肢不着力,窒息,仿佛有着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往那幽蓝的深处拖去。

木阳子心中骇然无比。

第214章 桂林会战

木阳子此想再以龙虎道意护身已经晚了,在之前,他一直认为易言已经中计,要入他的阵中,就退一万步来说,不入阵也不会突然朝他出手,他为了降低易言的警惕,身上没有半点法术护身。

当他以为自己将要沉沦到万劫不复之地,以为自己将要堕入幽冥深渊之时,那如潮般的幽绿光华快速的退去,他的眼中出现天地万色。他看到易言那一行人竟是已然在离去,仍未走远。他不等自己的魂魄彻底的归位安然,便大吼一声:“随我杀。”

然而他声音吼出,却并没有随他一起冲上去。

他身后的煞兵一个人呆落木鸡的站在那里,之前那漫生的黄尘烟煞早已经消失了,持幡旗之人一个个呆立着。他知道,这些人也是被摄了魂,若不是之前还有万里云烟阵法护身的话,他们只怕已经死了。

他自己的身上,衣服已经被利器剖开,露出里面他自己炼制的护身宝甲,头上的道冠已经被削去。

“辱我太甚。”木阳子低沉的吼着,伸手一拍身边的黄斑猛虎,那黄斑猛虎便长啸一声奔腾而起,只几步之间离了地面纵入虚空。

黄芒自黄斑猛虎的身上喧嚣而起,让人无法直视。

一声虎啸起。

虚空震**,仿佛天地都刹那静止,这个天地间就似没有了声音,唯有这尊王般的虎啸。

这虎不是灵兽,而是木阳子的法宝。

随着这虎啸声响起,原本一直在前行的太平军像是在啸声之中燃烧了起来一样。

“杀。”

随着一声‘杀’起,那火焰成了灰色,瞬间又化为一只巨龟。

不。

是玄武。

只见玄武回首。

玄武首头生有双角,狰狞可怖,一看便不是善类,毫无乌龟的那种慢懒与温吞,那张开的嘴,仿佛能够生吞一切活物,一股凶煞的气息伴随着一片热浪涌天。

那虎身上在光芒涌生的一刹那便已经到了太平军上中,扑下。

正是太平军消失化为一头巨大、狰狞的玄武之时。

玄武嘴里一团暗黑火光喷出,正黄斑虎撞了正着。

“吼。”

黄斑虎在空中翻飞而起,一声悲鸣,化为一块黄色的虎印翻飞,木阳子伸手一招,那虎印在空中刹那模糊,消失,那黄色的虎印便已经落在了他的手上。入手滚烫无比,低头细看,印上居然有着炙焦的痕迹,他心中骇然,暗想自己枚虎印那可是用三千斤赤铜之精炼成的,那就是太阳精火的威力吗?

易言能够拥有凝聚太阳精火的法术,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木阳子又连忙沟通虎印之中自己封印于其中的一头百年虎妖灵魄,好在没有什么损伤。只是需要他一番祭炼方能如意了。

再回头,发现煞兵一个个都醒了,然而却一个个都抱着头蹲在地上,或有的想要努力的站稳,却摇摇晃晃的难以立住。他再看自己,披头散发,一身整洁不染点尘的道袍已经从剖开,原本充满着仙家灵气的道袍已经半点灵性也没有,此时沾满了尘埃。

他心中那种怒火一时之间无处法泄,他只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小丑。

“易言小儿,我必杀你。”

木阳子低沉而愤怒的说着,他在龙虎山是静功便一般,这些年东渡去日本,静功更是少有修持,他自己或许都没有发现自己越发的变的暴躁易怒了。

这也是正常,现在天下间的个个都食煞炼灵,煞气之中蕴含着各种情绪,若是不将之剔除干净的话,那么必将影响心性,最终法力强大了,但是本性却没有了。一个个变得暴跌,易怒,好杀,无心静修。

这种修士到了一定的时候,无论是法术还是法力都将停滞不前,还将惹来一身的因果。

易言在这太平军中修行元神,他没有食煞,但是他却每晚必定入定静修,观灵观身,观自身,感应心中那灵光所化之灵灯,燃烧心中所生的怨、贪、恨……诸念,让其不影响自身的心性。

李秀成带回来了洪秀全的消息,自离了永安城以后,竟是打了不少胜仗,整个太平军不但没有比在永安成减弱了,反而壮大了几分。

李秀成带来的消息是准备围攻桂林城。

桂林是大城,比起永安来不知道大了多少。据易言之前的消息,洪秀全他们是在柳州那一带流窜,清军的主力也布在那一带城池之中。从带来的消息说是准备攻略桂林,可见军中也是有着运筹之人,问这个计划是谁定下来的。

李秀成说是杨秀清定下的,然后易言便又问是谁接见了他,李秀成回答说是洪秀全,并说冯云山也在旁边,而且详细的问过了易言有多少兵马,煞兵如何。在李秀成回答了之后,洪秀全才让他传令回来的。

一行人朝桂林方向而去,行军速度并不快,易言将斥候散出去,极为注重隐蔽,他怕还没有开始围攻桂林就因为自己的行动而走漏了消息。这些斥候都不是这一带的人,而是他在永安的那五十余个煞兵,个个都是铭刻了三道符印的,他们在太阳之中行走,并不会感到炙热,行动速度也增加,即使是遇上了敌人,大多时候也能够打得赢,即使是打不赢,在烈日之中且战且行也能够回得来。

易言带人专挑人烟稀少之处,偶有缺粮之时,易言也是带着煞兵们绕行远处劫掠,掩盖自己欲要前往桂林的行踪,将清军引自别处。

易言看着满天的繁星,想着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够跟洪秀全会合,攻打桂林是必须的,同时还可能要面临着许多来自于别的修士的攻击与敌意,并且有着极大的可能要陷入太平军的内斗当中。

他可以预见得到,此时太平军还是在困境之中,他日若得安歇,或是走出困境进入顺境之时,太平军的内斗必定要显露于台前。他曾得罪过杨秀清,又有这次洪秀全招他前往桂林,他在杨秀清和别的修士的心中已经烙上洪秀全的烙印。

这些倒也并不是让易言特别担心的事,经历这么多次的生死,这种潜在的危险并不能够让他担忧了,现在他最想要做成的事不是自己收入其他修士的煞兵,怕别的修士来找自己,而是想要救出那个胡元。

因为胡元是龙虎山弟子,他可以大概的猜出,这个胡元跟张采薇的关键不错,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传讯给自己,让自己救他。

而那个木阳子跟张采薇的关键就未必了,因为张采薇说过,跟他关系好的人都叫她采薇,而关键不怎么样的,则叫如意天师。而且张采薇曾一再强调,不是龙虎山的弟子,她不会传授龙虎山的修行法门给他,最多只能说一些大众都知道,而易言不知道的东西,当木阳子拿出那个《孤意青峰剑图》来**他时,他便不相信了。

更何况说什么入龙虎山门,成为龙虎山弟子,易言自己没有想过,张采薇也没有表示过。

但是木阳子来找他,并定下那样一个计,欲要引他入阵,不管最终目的是什么,易言自然不能够去踏陷阱。

第215章 向荣

易言不是一个好杀之人,对于一心想要自己性命,并且有能够要了自己性命的人,他不会手下留情。

而木阳子是龙虎山弟子,龙虎山是张采薇的师门,所以只是下手斩开了他的法衣,削去了他的道冠。表示他的外在表象自己看穿了,而顶着骗自己入阵的理由是破的。

就冲张采薇在自己入了太平军后,曾特意传讯过来,并将她师父在她下山时交给她的关于行事的行为准则从头到尾的背给他听,便足让易言将胡元救出来,至少在易言心中有这样的份量,虽然他觉得自己不需要那个。

……

向荣,字欣然,四川大宁人,寄籍甘肃固原,一七九二年出生,今年已是五十九岁,出身行伍,早年曾随军抄过修行人在人间建立的道场,他从中得了一本食煞的手稿。然而他并没有上交,而是凭此修行,跌跌撞撞的多年后,几次遇到修行难关,却都被他自己的坚韧性格克服了。

终于,他慢慢的崭露头角,随陕甘总督杨遇春镇压河南滑县天理教李文成的起义时,又得到了一些修行之法,在后来镇压新疆张格尔起事时,他有目的寻找着一些修行心得,虽然每次得来修行之法都很残缺不全,都各异,但是他硬是将之慢慢的贯通了。

后来他官至总兵,更是四处寻找修行之法,一八四七年成为四川提督。一八五零年调任湖南提督,镇压过新宁李沅发的起义。易言曾路过新宁,被吴乐乐抓到过一个地方,那里最后被王肃寻到了,并把大多数的人都杀死了,那些人就是李沅发的手下。

同年,向荣调任广西提督,参与镇压天地会。

现在,他是镇压太平军的最高将领之一。

他在平乐城头走着,这是他的习惯之一,他喜欢沿着城头一边走一边思索着心中的问题。自太平军自永安突围以来,他曾带兵追击,却中了埋伏。

这算不得什么,他从军这么多年,虽不是百战百胜,但也不是没有吃过败仗。只是这一次太平军的起义比起以往的每一次都要大的多,那种汹涌而来的逆反之势,让他心惊不已。

他巢杀过不少修士,也斩杀过不少想要闯军营的修士,从他们身上得到的一些手稿及修行心得,也遇到过一些修士,并与他们交谈,说起修士与人间普通人交织在一起时,不少修士都说过:修士于人间食煞修行,必将致使人间大乱。

这是修行天地千万年来,从未有之变机。

向荣想着,这股由拜上帝教带起来的风会越演越烈,最终将天下修士都搅进去,到时候才是真正的天下大乱。

“得尽快将这把火扑灭,不能让它燃大。”

向荣心中所想,只是太平军在广西境内四处流窜,行踪不定,难以将他们包围歼灭,反而在追击的过程中要防备着被他们埋伏。

“他既然已经立国,号称要建立一个天下太平的天国,必定不能这样四处流窜,肯定是要攻城占守的。那哪一座城会是他第一个目标呢?”

他心中太平军主力去过的地方都过了一遍,并且将一些散乱的太平军在四处流窜的地方都在心中过了一骗。

然而得出的结论却是杂乱无章,毫无预判性,这太平军完全是流窜着,哪里清军兵力少就去哪里,有时又会诱清军入埋伏圈。

只是这些天来,太平军像是一下子失去了动向,已经连续三天没有太平军的具体动向了。

他又想着太平天国想要发展壮大,必须是人口为基础的,必须去到更广阔的地方才行,而广西是满清的边界行省,再向南,是异国天地,往东是广东,广东再朝东就是大海,依然是边界,那里有着许多洋人在边界虎视眈眈,如果是向荣自己的话,就不会选择过早的占据广东,因为那等于将广东从满清的手上接过了西洋人的压力。

这对于太平天国的前期发展极为不利。那再往西是云南,那里依然是满清的边界行省,虽然多山,民心并不附满清,然而那里号称妖之前庭,云南是妖最多的一个行省,并不是一个理想之地,容易被围困至死。

历朝历代争霸天下者,都有一个说话,金边银角草肚皮,他们认为过早的进入中腹之地,那必将引来四面敌人的攻击。只有先安守一方,占据一处有险可守的安稳之地才能够去问鼎中原。但是现在这个天地的格局却又不同了,因为天下的边角之外还有着异域他国的利刃高悬。

若是向荣,他也不会选择去云南那里,也不去广东。

那么唯一的方向就是向北,向满清天地的心腹而去。北面的方向有两个行省,分别是湖南和江西,这两个地方可以算的上是腹心之地了。而能够做进入这两个行省的桥头堡城池会是哪个。

向荣心中猛然一亮——桂林。桂林在广西的北面,若是占据了桂林便是随时可北上湖南和江西。至少在向荣看来,夺占桂林是最好的选择,而无论是占据广西中心的柳州和其他的城池,都没有那么好的战略前景。

他心中想到了桂林,便又将各地的太平军流窜之地回思着,发现,少有太平军出现在桂林的附近。而三天前的太平军行踪竟是出现了围聚桂林的势态。

他立即下了城头,然后带着自己煞兵前往桂林,并让人传讯给乌兰泰,乌兰泰是正红旗人,索佳氏,字远芳。曾在向荣参与围歼太平军前,接连大败,被向荣私下里嘲笑为芳妹,说他见汉子便手软脚软。不知怎么传到了乌兰泰的耳中,从此他与乌兰泰之间便不对付了。

当向荣派人传过去的信件送到乌兰泰的手上时,他只是看了一眼便扔到了一边,并对身边地说道:“他向荣居然说太平军要围攻桂林,前天他们的主地还是柳州那一带,真是好笑。”

向荣并不知道乌兰泰并没有把他的命令当一回去,或许他也猜得到,但是他还是送去了这么一封信,看上去向荣比乌兰泰的官职要大一些,但是身在官场,并不是官职大就一定管用,乌兰泰那可是正红旗出身的索佳氏,生来便要高人一等。

易言现在带着自己的煞兵在甘尾州,甘尾州蜿蜒数十里,他带着煞兵前往桂林的话半天足矣。

此时,那些煞兵都盘坐在地上,而易言则站在他们的前方。

“我想,大家可能都想要得到修行法门,想成为一个真正的修行人,而不是永远的依靠别人的符印来成长强大。”说到这里,易言顿了顿,眼睛扫过面前坐着的那一群煞兵,前面三排坐着的是最开始跟着他的煞兵,而后便是后面投来的煞兵,最后则是那些仍然没有改投到他座下的煞兵,那些煞兵来自太平军中各个修士。

“我在这里可以向你们保证,你们只要跟随我十年,我必定还你们一个自由之身。在这十年之中,我会不断的传授你们修行的法门,十年之后,只要你们想要离去,我必不阻拦。”易言说道,他的声音并不大,不远处浩**着的江水,江水一波一波的拍打着岸堤,就在并不远的地方有妇女小孩所住行营,她们的声音根本就无法传过来,都被江水拍岸声给掩盖了。

然而易言的声音却清清楚楚的传入每一个煞兵的耳中,旁边有一群小孩子蹲在那是,他们的身上衣服都不伦不类的,有些看上去极为奢华,但是却又宽大而肮脏,一个个脸上虽然满是好奇,却也透着疲惫。

只是,现在他们坐旁边不远处听,却一句什么也听不到,他们只看到易言的嘴巴一开一合,那些大人们一个个听的很认真,而他们却一句也听不到。

有小孩子跑回母亲的身边,说道:“妈妈,妈妈,符主说话怎么听不到啊。”

“你当然听不到,因为你不是符主的煞兵,等你再过两年,成了符主的煞兵之后就能够听到符主的话了。”

“那我要快点长大。”

她们看着那些煞兵,羡慕他们。

煞兵之中这时有人问道:“我们的武器都无法承受住太阳精火,不知符主能不能为我们寻些好的兵器来。”

寻常的兵器根本就不适合他们用了,唯有法器才行。这确实是易言早就要想做的事,可是他自己也不会炼制法器。这一方面,易言也只能够在与洪秀全他们会合之后再说这事了。他相信,别的修士的煞兵也一定需要法器。

当有世间出现迫切的需求之时,必定会兴起一个行业来满足这种需求。

易言说了一些通过意念调动体内汇集的太阳精火的方法,并让大家多多练习。

这一天,太阳西下。

有传令兵来。

“明日午时,会师桂林城下。”

然而,就在这个命令下达之后,竟是有不少原本不属于易言的煞兵表示要转投到易言这里来。

易言来者不惧,一一为他们铭刻‘宁神符’与‘摄阳化精符’。

第216章 诈城

“先生,你不怕跟别的符主结仇吗?您别误会我的用意,我只是很担忧,您所做的一切让我想要成为你的煞兵,但是我又怕……”董青山站在易言的面前问道。

董青山是一个高瘦的人,他的额骨很高,两眼的眼眶也很大,眼睛总似没有睡醒一样的往里陷进去。

易言可以看得出来,他身上的神念要比别的煞兵强上许多。这只观他身上的煞气凝结密度便能够看得出来,这还是他没有铭刻宁神符的情况下,若是他能够铭刻上宁神符的话,他的神念强度只怕要成为所有煞兵中的最强者了。

“你是在担心投了我之后,没过多久,我便被其他的修士杀了吧。”易言笑问道。

“先生一眼可知人命数,我的心思自然是瞒不过先生。”董青山也是读书人,虽说他读了二三十年也没有读出什么名堂来,但是他的年纪摆在那里,却叫易言先生,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的样子。

这是因为易言曾在紫荆山中为很多人算过命,被洪秀全封为天命法师,然而普通人叫的更多的是算命先生。所以先生这个称谓就传开了。

“其实他们都心动了,跟随先生这么久了,先生是教东西教得最多的,他们都说过了,比起他们原先的符主半年都要教得多。但是他们都担心,你一下子接受了这么多来自各位符主的煞兵,会承受不起那种后果。”董青山说道。

易言笑道:“我又岂会不想到这些,但我敢接受你们,自然是不怕,有我在,我自然能够护你平安,而反过来,有你们的存在,他们也无法奈我何。还记得龙虎山的那个木阳子吗?他如果带着那七百的煞兵直接压上来,谁赢谁输还真不知道,但是他想要引我入阵,最后被我偷袭了,伤他的煞兵,他再想追来,只是凭他自身的法力驱动法宝,而我身在你们这些煞兵之中,没有收去他的法宝,还是我与龙虎山的如意天师有旧才放过的。”

他说的可不是谦虚,但是听上去却很朴实。他的意思也很明显,现在的他不怕别的符主了。

董青山自入太平军这么久以来,在他的心中,各大符主无一不是高高在上的,他有几次想要跟他原本的符主蒙得恩说话,却都只是才刚开口便打断,蒙得恩即使是站在那里听,也根本就没有理会他。

所以当他发现易言竟是会很认真的跟他们说话,会回答他们的问话,会主动跟他们讲什么是修行,会告诉他们会法术不等于会修行,会告诉他们,怎么算是入定修养自身的性灵,怎样通过自身的神念来释放体内符印之中蕴含的太阳精火。

这是很少见的,至少董青山没有听过也没有看到过有符主为煞兵讲道。

“原来符主是不怕,既然连符主都不怕,那我也没有什么好怕的。”董青山说道,他之前称先生,现在称符主,显然是表示他离开蒙得恩而到易言这里来了。

“呵呵,修行人不轻易与人结仇,但并不是不敢,我们都是入世修行,而非出世。我个人认为入世修行讲究个勇字,出世则才究个让与避字。你既然愿意投到我这里来,我自当护你周全,蒙得恩也不能把你怎么样。”易言说道,他说的很自然,不做作,不像是为了让董青山听上去更有自信而这样说的,而是如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这让董青山更加的心安了一些,紧接着,易言便为他铭刻上了宁神符。

在一个人身上铭刻符印,不是用朱砂,也不是用别的什么材料调和成墨,而是用煞气。而且还不能用铭符印人身上的煞气,只能是被铭刻符印那人身上本身的煞气。

一个普通人要成为煞兵,并不是看他年纪多大有多么的成熟,而是要看他身上有没有足够铭刻一道凝煞符的煞气。铭刻了凝煞符之后,那么这个人就可以通过战斗自然的吸食煞气,当然,不战斗也行,但是不战斗符印之中凝聚的煞气就会很慢。

那些煞气通过符印进入了煞兵的身体内改造着煞兵的肉身,当他们的肉身上的煞气凝聚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后,便又能够通过那些煞气铭刻第二道符印。

董青山身上有着一道凝煞符,这凝煞符与易言刻的有些不同。易言看着他后背上的凝煞符像是一张巨口一样朝着天地吞噬着。而那个凝煞符的四周则有腥红的血斑点点,仔细看去,那是一个个符文,与那个巨口相连,就像是巨口吞咬猎物而溅射的鲜血,那是‘嗜血符’。

这个嗜血符能够让人煞兵战斗之时更加的强大,同时别人的煞兵做用在他们身上的煞术将威力大减。

董青山告诉易言,这嗜血符能够让煞兵的身体变得高大强壮,而且还总是会有饥渴感,渴望战斗,渴望看到鲜血的欲望。这也是他为什么总是刻意的不去战斗,就是怕身上煞气凝聚的多了,会被再次的凝刻上深一层的嗜血符,怕自己变的不再像人。

易言为他铭刻宁神符颇为谨慎的,宁神符非常的复杂,整体看上去就像是一片白色的雪花,一道道线条组合而成,将那个董青山背上的凝煞符巨口中心处盖住。让那个巨口不再显然那么的狰狞了。

这一夜,易言都是在为那些新加入的煞兵铭刻宁神符印,只有极少数能够在铭刻了宁神符后还能够再铭刻摄阳化精符。

当天边的一缕阳光照在这甘尾州时,整个营地的人都汇集了,然后在易言的带领之下朝着桂林方向而去。

那些妇女孩童被裹在煞兵之中,他们只是用平常的步子在步着,但是却觉得自己踩在云端,看不清天地,所见到的只是有红红的一片,有一股温热包围着他们。这是易言护着他们,要不然的话,他们在这煞兵之中已经干枯燃烧了。

总共有五十余个煞兵最终没有投到易言这里来,易言也没有说什么,而是同样的将他们裹在其中朝桂林方向而去。

远远的看去,那就像是一团红色的云雾团朝着前方滚滚而去。

……

桂林城外,一支近千人的残军快速的靠近。这支残军都穿着清兵的衣服,身上、脸上满是伤痕与狼狈,看上去是经达了一场大战之后逃出来的。

而在城外远处的树林之中隐藏着一支太平军,其中易言也隐藏在其中。他上午的时候赶到了这里,洪秀全将所有符主招去,商量用什么办法夺下桂林城。

最终确定化装成清军去诈开城门,这是杨秀清出的主意,前去诈城的人名叫罗大纲。这位罗大纳来历有些神秘,易言也看不出他到底是来自于哪里,不知道修行的功法是什么。

城头上的人并不能看到他们,他们看城头城下也不太清楚,本是可以在罗大纲带的这一队人身上施展不少视觉、听觉类的法术的,但是怕被城上的守将看出来,所以没有在他们的身上留下任何的法术。

易言和其他的人一样,都在关注着是否能够诈开城门,因为夺占这桂林城对于太平天国来说是很重要的。

他们这些日子以来都在四处流窜看起来并没多大的损失,反而还弥补了一些兵员,然而四处流窜对于士气的影响还是很大的,所以他们需要攻下这处一座城池来振奋士气,同时要获得城中的补给,然后才能走下一步。

就在易言与其他的人一样默默的等着罗大纲诈城的结果之时,城头一声霹雳声惊起,突然射下一道箭光,那箭矢粗大,如电芒,耀眼夺目。

那道刺眼的箭光一闪而灭,将城下照得刹那通明。

易言看到那箭矢正中罗大纲眉心。

第217章 人间法术

箭光之下,罗大纲像是根本就来不及反应,被箭正中眉心。

只见箭光之中,罗大纲整个人如一团灰一般飞散开来,他身边那近千的煞兵在他那飞散的黑灰之中消失。

只见那黑灰滚滚而起,竟似要直上城头。

“肤浅。”

城头突然有人一声嘲讽,这声音不大,但是却让易言在这么远都听得清清楚楚,像是就在他耳边说一样。

随之易言便看到了一个巨大的虚影出现在城头,虚影身着一身清军提督的官服,身高两三丈,满面胡须,手中一把大戟,戟也长二三丈左右,戟出现在他的手中之时,已猛的朝城下那滚滚而起黑灰刺去。就像深海夜叉出现在了海面,正持叉刺海中巨兽一般。

“十方俱灭。”

易言的耳中到了一个声音,这声音是左近太平军的修士说出来的。

城头那巨大虚影刺下的一刹那,滚滚而起似海啸般的黑灰刹那之间四散开来,隐隐之间,易言听到了一声闷哼,然后那黑灰般的浓烟便如倒下的潮一样,朝城外滚滚而去,转眼之间已经到了易言他们埋伏的地方,显化出来一个个的人来,只见其中的罗大纲一手捂着胸口。

他那一身原来隐隐之间会闪动着银光的灰色法衣此时已经暗淡无光,胸口处被血污了好大一块,依然有血不断的渗出,脸色更是惨白。而他的煞兵虽然并没有死,但是一个个看上去都像是元气大伤的样子,萎靡不振。

易言心中感叹一声,今天上午刚来到这里时,这个罗大纲不等他见到洪秀全便欲寻他麻烦,因为易言收纳了一个他的煞兵,最后是被洪秀全派来喊他们去商议破桂林的事而分散了。要不然的话,当时只怕易言便要与他斗一场了。

当时的罗大纲威势逼人,强势无比。

易言在这里感叹的是他竟然敢带着自己的煞兵就想强上城头,如果城头没有什么修士的话,那还可能攻上去,可是城头分明是有一个强大的修士在。之前那一道箭光是那位守卫城门的守将射出来的,而后面那个巨大的虚影与那一声‘肤浅’则是昭示着那是提督向荣在城头。

易言在太平军中这么久,怎会不认得向荣,向荣是清军围永安的最高指挥官之一。然而,真正让易言记住他的却是他那一身浓厚的煞气,那是真正的宿将才会拥有的血煞之气,是征战出来的。

向荣是满清国度的广西提督,他站在城头,能够调动整个城池的力量,可以说他动手的那一刹那便代表着满清的天。罗大纲能够活下来,可以说是已经难得了。

“撤。”

一声令下,所有人都迅速的退去。

之前谁也没有想到向荣居然会在这桂林城中,易言撤退之时心中想,现在诈城不得,那就只有强攻了。

他们了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太平军之所以打桂林,一是桂林比较有利于太平军下一步发展的战略地位,二是侦得桂林守军不足。

虽然如此,但是桂林远比永安坚固高大,垛口一千三百四十个,城楼十个,窝铺三十二个,炮防二十二个,城周十二里,防御工事五倍于永安。

所以当易言退回到了之前那个隐蔽的山谷营寨之中时,便又被洪秀全召了过去,自打仗这么久以来,原本对于战场军略不通的修士,一个个也都变得不再是如经前那样完全不懂了。

只是现在是修行人之间的战争,不能用普通人之间战场行事准则来衡量。

就比如这扎营寨,固然是要选一个好的地形,这要符合军事上的那些东西,地势、水源各方面,还要能够成法阵。

其中最主要的便是成法阵,要让敌方不能通过法术窥视自己,虽说因战场上的煞气而导致修行人看的也不远,但是每个修行人也都怕有别的修士能够做到自己所做不到的事情。

此时太平军所驻扎的地方自然是还没有布下一个整体的法阵,有的只是一个个修士自己布的小的简单法阵。

洪秀全所在的营寨就在最中间的位置,传令兵进进出出,门口走出一位年轻人,与易言迎面相遇。

“幼主万岁。”易言朝那青年施礼说道。

此人正是洪秀全之子,发妻赖氏所生,名洪天贵福。

“七宿先生,好精神。”洪天贵福与易言差不多年纪,笑着对易言说道,他虽然身上穿着的是太平军中象征着高贵身份的衣服,但言谈之间并没有什么高高在上的样子,对于易言,他的言词之间显得很亲近的样子。

两人说了一些客套的话,然后易言进了帐子里。

走了进去,里面的气氛有些压抑。最里面的主位上坐着的是洪秀全,易言并没有看到他有什么变化,只是觉得他越发的苍劲了,就像是悬崖上的松树一样。

而左手边的位置是杨秀清,他的身上则是散发出一种更加逼人的锋芒,洪秀全是显得平庸的苍松,那么这杨秀清则好比是那绽放的妖艳花朵,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右边则是南王冯云山,他还是如一位教书先生一样,穿着一身素白的袍子,素白色在太平军中是无官无职的人才穿的,但是他却穿着,就像是一朵默默点缀着青松与悬崖的野花。

冯云山本是洪秀全的军师,是洪秀全之下唯一人,后面多出了个杨秀清,杨秀清成了左辅正军师,冯云山则副手了。

两人的下方各有萧朝贵、石达开、韦昌辉这些人,还有一些丞相,再下就是那些修士,修士总共有三十余人,分列两边,这些修士并无明显的官职大小之分,大多都差不多,也都不甚在意官职的大小。

易言直接站在最末一位,又过了一会儿,又有几个修士进来。

这时洪秀全说道:“桂林城坚,又有向荣镇守,虽守兵不足,但是想要攻之也不易,诸位有何妙法。”

想要从各修士这里得到攻城的妙法,在易言看来是不太靠谱的,大多数的修士的心思都在钻研法术和修行上去了。然而却出乎易言的意料了,他忘记了修行虽讲究个超脱,但是却也不可避免的要受人世影响,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大家都将心思将法术与现在的战争联系在一起了。

“贫道最近精研移气换意之术,可将一些普通百姓身上的意、气换到我们的煞兵身上,这就能够避开城下守将之眼,从而混入城中,到时可里应外合,此城可破也。”

洪秀全没有说什么,杨秀清也还没有回答,那个罗大纲却已经大怒地说道:“你既有此法,何不早说,却让我去假装那向荣的败军,反而遇上了守在城头的向荣。”

那位修士冷笑一声说道:“我可没让你去。”

出计诈城的是杨秀清,然后罗大纲自己说自己要去的。

杨秀清听到这位修士的话后眼睛微微一眯,说道:“既然道长有此妙法,那还需劳烦道长前往桂林城中走一趟了,若是桂林城破,必定为道长记首功。”

那修士名叫修缘道长,易言看他那微微一愣的表情便知道他没有想过自己要进去当内应。果然,那修缘道长说道:“贫道,虽精研移气换意之术,却不擅肉搏近战之术……”

“道长何需要惧怕,即便里应不成,道长大可自逃出便是,难道,道长连逃生的把握也没有吗?”杨秀清说道。

这时,大帐之中一个个修士都默默的看着,并不说话,修缘道长发现自己那句没把握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这里有一张太清化一符,可化一缕清气而遁,可借给修缘道长一用。”

说话的人是王至和,不知来历,然而他符术却极为高明,各门各派的符术他好像都精通一样。

就这样,抓来了附近普通百姓四百余名,将他们身上的意与气都转换到了修缘道长的煞兵身上去了。那些普通人并不会有生命危险,然而却一个个变得虚弱了。

然后,修缘道长带着他的煞兵进去了,只是才过半天,修缘道长便狼狈的逃了出来。他眼中满是怒色,然而却又无处发作,洪秀全问他因何逃出,他则说桂林城中不知何人出一条计策,在城门口的大地上铭刻上了一种符咒,此符咒就像火焰一样的燃烧着,将修缘道长带去的煞兵身上笼罩着的那些普通人的意、气都烧尽了,然后很快便被城上的守兵识破。

之后自然便是前面的已经死了,后面的人还不知道,继续进去,进去一个死一个,若不是修缘道长凭着那‘太清化一符’逃了出来,只怕连他也要死在里面了。

在这个大帐之中,有一个专门记录着帐中之事的人,他将修士之间攻城守城所用的术法都记寻了下来。

这个帐子之中,包括记录之人内在内,都没有想过,他们正在书写着历史,不是以前的史书中记载过的任何一种历史,他们在改变着人间战争的方式,人类攻城与守城从这个时候开始,已经不再是史书记载着的那样了,而是加入了法术,法术在这一刻也不再是凌驾于众生之上,而是与众生纠缠在一起。

法术这时改变着人间战争的方式,若是法术不灭绝,那将改变着人类的生活,只要法术深入人间。

易言回到了自己煞兵所驻扎之处,才不过刚坐下静修不久,便有一人来找他。此人便是蒙得恩。

第218章 因果、红尘、人间、修士

经过了这么久,修士之间也慢慢的有了派系。

一开始,修行人本来是看不起洪秀全、杨秀清他们的,但是慢慢的却发现,这太平天国若是没有他们,会立即散了,而他们所想要借此机修行或者达成什么目的的话,都将无法达成。

蒙得恩本是普通人,然而自太平军起义以来,他却突然表现出了强大的实力,通法术,懂修行。易言曾怀疑他是被夺舍,真正的蒙得恩早就死了,现在的这个蒙得恩是被另一个灵魂占据了。

蒙得恩只是一个人来,他身着一身披黑色披风,外黑内红,披风里面套着一件鱼鳞般的铠甲,那不是人间普通的铠甲,而是精炼的一种宝甲,易言从中感应到有法意蕴含,如果说天地就像是一个大泥沼,那么他身上的铠甲就是让他的肉身在这物质世界之中束缚变小。

易言心中不禁寻思着自己是不是也要练上几件法宝了。

蒙得恩看着这位曾因一句批言而让整个天地都暗流涌动,后又快速沉寂下去的人,暗道:“你终于想要不再沉寂了吗,但这已不再是你玩得起了的。”

“听说我有一些煞兵失散在于你的军中。”蒙得恩说道。

蒙得恩是洪秀全的人,易言也隐隐是洪秀全的,他们应是同一派系,但是修士之间只有孤独的自己,他们不会接纳别人。

“是的。”易言笑着回答道,既然这蒙得恩一来就直接问话,他也没有什么好客套的。

“那多谢你的收留与照顾了,既然他们还活着,那我就把他们带回去吧,虽然他们的命不值什么,但是被别人知道我的煞兵留在你这里,终究是不行的,我可以不在乎利刃割首,却不能不乎刀侧拍脸。”蒙得恩说道。对于他来说,这是很客气了,而且预先把易言的推托之词堵住了,告诉他,他可以让人杀了,但是不能让人落了面皮。

而易言如果收留了他的煞兵不放行,而他又不将煞兵带回去的话,那么他就是被落了面皮。这说的算是很直接了,易言不可能会听不明白,蒙得恩也相信易言肯定一听就明白自己不容妥协的意思。

自从这数十年来,因为修行天地的环境改变,修行人融入了这个浩**变化的天地之中,他们的说话方式及行为处事之法也受到了这个天地的影响。

他们虽然心中向往着成仙得道,但是现在更多的是想要活下去,保住法术,或者说是保住修行人的身份不失。他们的行事与说话之风与世间的那些人也并没有什么不同了,或者说,他们入世了,成了这个天地的一部分。

易言笑了笑,说道:“也许要让将军失望了,我不能把他们交给你……”

蒙得恩的脸色已经黑了下来,双眼之中泛起红潮,透着杀机,易言眼睛则是半眯着,说他是闭着的,却又是睁开的,说他是睁开的,却又根本不看人,眼中透着空洞与虚无。他继续说道:“因为他们已经是我的煞兵,我不能将他们的性命就这样的割舍了。”

很显然,易言把他们交还到了蒙得恩,他们唯一的命运就是死亡。不远处的煞兵他们都聚精会神的听着易言与蒙得恩的对话,当听到蒙得恩的一番话后,他们的脸色刹那之间煞白了,尤其是那几个原本是蒙得恩的煞兵,其中董青山也在不远处观望着,他的脸上同样有着凝重之色。

此时听到易言这么的回答之后,他们虽然松了一口气,但是心中那份紧张却丝毫不减,不知不觉之间,他们竟是在担忧着易言的生命,这有点像是一个家庭里,子女担忧着父亲的安全一样,易言若有事,他们也将在这太平军中难以立足。

“这么说来,你是有意跟我过不去了。”蒙得恩冷冷地说道,他这话中充满了那种江湖之气的感觉。

易言说道:“不是我跟将军过不去,而是我如果将他们交给了将军你,那么我又怎么在太平军中立足呢。”

“你好歹也在修行了两三年了,还在林少穆身边学习过,难道不知道有些东西是不能拿的吗,你让自己陷入这样境地之中那是自找的,看在你年纪轻轻的份上,我奉劝你一句,凡事莫强出头,人间因果,不要轻染,你只将他们都交出来还来得及。”蒙得恩逼视着易言,如果说他的整个人就像乌云密布的天,随时都可能电闪雷鸣狂风暴雨,那么易言便是一座青山,静静的屹立。

“谢谢将军关护,其实,这两年来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然后说道:“我总在想,什么叫因果,什么叫红尘,两年前,我每天去书院里读书,每天放学帮我姆妈干点活,教我弟弟、妹妹认些字。按修行人的说话来说就是不沾因果,可是我的父亲却死了,死的不明不白,也许你会说那一切都是因为我父亲,所以我们的家庭才会像这像破灭,有家不能回。”

易言不管脸色已经阴沉的要滴出水来蒙得恩,继续说道:“自从我自己也踏上修行跑之后,才知道,什么因果,什么红尘,不过都是骗人的,天下修士皆言自己是修道者,却个个都修的是法,修的是术。什么超脱,什么逍遥,那不过是飘遥在九天之外的梦想而已。那是虚幻不实的,我们都在欺骗自己。”

“你的意思是说,我在哄你。我蒙得恩用得着哄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用得着哄你这个修行不过两三载的人。我不过怜你年轻,修行不易,在你眼中却是畏惧你了。罢了,我就让你知道我的手段吧。”

蒙得恩来找易言本来并没有什么人注意,但是当他们之间的气氛变得凝重之时,许多人都驻足朝这里看了过来。

只听易言说道:“我不是说将军哄我,而是说我既然已经在修行,既然出现在这个世上,便早已经因果缠身,所行所言,皆是我之心意,将军无需多言。”

蒙得恩大怒,大吼一声,双眼泛红。

远处观看的人听到易言的话,顿时出现了窃窃私语声,易言的话虽然看上去隐晦,但是在他们看来,却是那么的直接,易言的意思很明显的在说,将军无需跟我说这些,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再直接点说的话,便是要动手便动手。

一团血煞之气自蒙得恩身上涌出,他的身体不断的膨胀着,只一刹那之间,这小小的一方天地便有了一种血海天地的感觉。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人快步跑来,手持一枚黄色令牌,大声地说道:“天王有令,太平军中不得私斗,如有违犯,逐出天国。”

传令之人易言认得,正是易言曾在他身上施过法术的李丕成,眼下有双痣,乍眼看去就像是四只眼睛。

太平军中早有军令,军令之中就有:无论曾有何种私仇,但在太平军中绝不能有私斗,如有违者,立即逐出天国。

虽然,大多数的修行人或多或少的都不怎么将洪秀全他们放在心上,尤其是洪秀全,但是不得不承认,洪秀全、杨秀清他们在这天国之中有着所有修士都难取代的地位。

最终蒙得恩并没有再出手,而是在盯了易言好一阵子之后,怒哼哼的离开了,离开之时仍然是威胁道:“年轻人行事太绝,以后的路只会越来越窄,但愿你一直在这营中不要出去。”他的威胁之意扑面而来,易言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蒙得恩的背影。

同时,他洞察之眼早已经将附近的修士都看了个遍,其中就有不少被易言收纳了煞兵的修士,如果都按蒙得恩所说的那样,易言收纳了他们的煞兵,便是落了他们的面皮,那么他们现在都是要找易言的麻烦了,只是现在有蒙得恩在前,又被洪秀全的命令阻止了,这让他们一时不能朝易言动手了。

突然,易言感觉这其中有蹊跷。

“七宿先生,天王请你去一趟。”

陈丕成并没有离开,他恭敬的朝易言说道。

第219章 神游

去见洪秀全,会是什么事,易言心中隐约有了一些猜测。

“你怎么没有成为别人煞兵?”易言问陈丕成的话,陈丕成跟李秀成差不多的年纪,如果说陈玉成是显外的,那么这个陈丕成则是内含的。

“哦,先生,我没有成为别人的煞兵,我是天王的近卫。”陈丕成认真地说道,他的声音不急不徐,话虽然是那个话,但是却表现出了更深层次的意思,他的意思是说他是洪秀全的人,而不会是成为其他修士的煞兵。

隐隐间已经将易言想招他为煞兵的念头堵住了,易言不但没有因此而生气,反而更欣赏他了。他说话的这种感觉与易言有几分的相似,易言很喜欢。

他跟在陈丕成的身后,不由得想起了另一位曾在紫荆山中的何志文,不知他现在如何了。

当两人来洪秀全的营帐前时,陈丕成只是将帘子掀了起来,让易言进去,他自己并不入内。

易言微低头,一步跨入其中,帐子里面有几个女子,可以说是洪秀全的妃子,然而这些妃子没有一人身上拥有着那种帝王妃子的气质,尽管他们穿上了在太平军中象征高贵身份的红黄两色衣服,但是身上依然有着浓郁的粗鄙之气。

这也是为什么一众修士对于洪秀全有些看不上眼的原因之一,那几个女子正在那里摆着酒水及一些吃食,看到易言进来最多也只是看了一眼,洪秀全则是站在那里看着一张挂在西面的混沌云图,帐子是面朝东而开,所以洪秀全是背对着易言的。

当易言进来时,他并没有转身,而挥手说道:“你们先去出去。”

“是。”几位女子静悄悄的退了出去。

帐帘垂了下来,洪秀全转过身来。他的身体算不上高大,最多只是中人之姿,背着手转过来,说道:“好了,在这里说话,没有人可以听到了。”

易言心中立即想到:“修行人若想要偷听这帐中的谈话是再容易不过了。”

“你是不是认为修士有许多法术能够窥听我们的谈话。”洪秀全有些低沉地说道,他的头上缠金黄的头巾,头巾上绣着金色的祥云。

“我没有说这话之前,他们有许多法术可以窥视,但是我说了没有人能够听到之后,就没有人能够听到,不信你可以试试。”

“怎么试?”易言心中一动,竟是有几分相信了他的话。

“外面的人听不到我们的谈话,那我们的谈话自然也不可能传出去。你可以试试看能不能将自己的话传出去。”洪秀全背着手站在那里说着。

易言心中微动,将双手笼于嘴前,有微光浮起,轻声的说了一句话,双手张开之时便有一道灵光似鸟的飞出,那淡淡的灵光飞到帘子边欲朝外钻去之时突然毫无征兆的溃散。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存在过。易言竟是根本就没有看出是什么东西将他的灵音术给击散了的。

但是他的心中却突然想到一种神通——金口玉言。这是一种因果律言之术,玄之又玄,神秘莫测,据说佛家有人修行这神通,数十年不开口说话,即使是修成了也不轻易开口,因为他每开口说的一句话都将变成现实,而往往修成了这种神通的和尚用不了多久便会死去。

他居然有了这样的神通,易言心中竟是有些惊骇。

因为会这种神通的人往往是人间罕见的,他的话便是命数批言,所以修行界还把这种神通称之为‘阎王咒’。

“你是不是在想我什么时候拥有这样的神通了,对吗?”洪秀全笑着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却明白一件事,我身为天王,我说出的话就一定要算数,我的话要让修士都听从,唯一的办法就是要这个天地都听从于我,那么修士就会听从我。”

“你是怎么做到的。”易言忍不住问道,这个金口玉言、阎王咒太强大了。

“没怎么做,因为我是太平天国的天王。”洪秀全继续说道:“只有当我说的话能够实现之时,我才是天王,而我是天王,所以我说的话必须实现。”

易言此时才发现,原来洪秀全竟是无此的坚韧,或许正是因为他的这种执着之心,让他出现了这种神通。

他不再问这个,虽然洪秀全看上去并不怎么介意易言问这个,但是他那么的深沉,那么的让人看不透,易言又怎么会再继续的追问呢,所以他转了话题说道:“蒙得恩是天王派到我那里去的吗?”

“一叶落而知秋将至,不愧是我教中的天命法师。”洪秀全大笑道。

易言谦逊的笑了笑,等洪秀全笑完后,洪秀全继续说道:“如果不是我派蒙得恩先去了,那么将会有别的修士到你那里去,到时候我想要把他召回来,那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去了一个便有第二个,你又怎么应付的过来,所以我便先派蒙得恩去,这就堵住了其他的修士。”

易言知道,这其实是类似于杀鸡骇猴的手段,但是却又是另一种变通的用法。

洪秀全也不是平易之辈啊。

易言心中感叹。

能够做到天王之位的人怎么会是平易的人呢,易言不禁想起了锋芒毕露的杨秀清。

“你的煞兵有近五百人吧。”洪秀全问道。

“是的。”

“那正好当个旅帅。以后你驻营就驻我的右侧吧,没有人敢当我的面与你为难。”洪秀全说道。

易言知道,他今天晚上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一句话,他想要的是易言答应从此驻营就驻他的右侧,那便代表着易言从此真正的是他洪秀全的人了。

“虽然我并不惧怕他们,但是能够随时伴于天王左右,也是我的荣幸。”易言说道。

洪秀全高兴的笑了,然后他转身便在桌上拿起了一本书,递给易言,说道:“这本书是一个邪尸跟我交易时留下来的,我听说你是修行元神的,应该对你有用。”

易言立即看过去,那本书他曾经见过,书名《神游》,两年前那位邪尸曾到过易言那里,他先是问易言的元神之中怎么会蕴含信愿,后又要看易言的天条,并想要易言的天条,但是易言的天条是别人铭刻的,又怎么可能给得了他,最终交易没成。没想到最终那邪尸居然是去了洪秀全这里,这本令易言心动无比的《神游》又以另一种方式到了他的手上。

第220章 煞炮、咒弹

这本书看上去薄而柔软,但是拿在手上却要比看上去要重的多,封皮与里面的书页并不是纸张,而是一种似丝帛的东西。当易言回到自己的营寨之中安坐了下来,翻开那书页,看到的第一页上面只有一幅图与一行字。

“浊世法浪滔天涌,神似鱼儿随波流。”

这一行字的下方是一幅浊浪倾天图,茫茫天地,滔滔的浊浪,一股股细浪,盘卷在起,形成一股大浪,大浪倾覆整个天地。

看上去杂乱无章,就像是不通画道之人的粗鄙之作。

易言眉头微皱,他忍不住去翻下去,却发现依然是一幅幅的图,然后图上有着一句话。

第二页是上面写的字是:千里遨游化鲲鹏。

然后字下的图则是一个翻腾的浊浪之中,一只巨鱼的鱼尾露在滔滔巨浪的外面来。

后面的也都是如此,只是字与图都不同。

易言粗略的将整本书翻了一篇,竟是有一种无法入手的感觉。他又重新回到第一页,用手去摸着那图,那图光滑无比,就像是与那书页同生同长出来的。

易言的洞察之眼看这书页,根本就看不透,他突然心中一动,头顶元神黑雾翻动,扑在那书页上,一刹那之间,他只觉得自己来到了另一个天地之中。

漫天漫地的浪,无天无地,忽儿狂卷盘旋,忽儿深陷吞噬。

他原本自认为清明、坚韧的元神竟有一种找不到方向,无法定身,无法存受的感觉。

他连忙将元神退了出来,退出来的那一刹那,他在自己这个现实的天地之中竟是涌生了同样的感觉,天玄地转。天地已经不再是那个天地,天地之间,无处不是暗流巨浪。

巨浪盘旋,天空之中,一层一层,大地之中不是土,同样也是巨浪。

那些浪不是真的浪,而是煞。

他心中突然出现了一种明悟,暗道:“煞气、法意整合在一起成浪涛,所以修士们的法术难以及远,因为都被这些煞气与法意形成的浪涛给冲散了。”

而在这以前,易言无神虽然在这个天地间却没有现在这种感应,那是因为他的元神并未真正的触摸到这一种感觉。

当他将元融入到了那书页之中之时,便如开灵开慧的被点醒了一样。

一阵风吹来,风中传来兵器撞击的声音。易言的元神便觉得有一把刀劈斩而来。那声音之中蕴含着杀意,元神清晰的感应到了。

元神入书不过一瞬间,他的元神却像是被剥开了外壳一样,感应着天地间风似刀,感受着天地间的煞气、法意似浪,滔滔不绝。

一夜安坐,龟元神在那无边无际的浊浪之中安定住了,他适应了下来,并且很快达到之前元神对于这天地的那种感应层次。

“原来,这才是元神的天地,那每一幅图都是一种境界。”

第二天,战鼓响起。

那一声声的鼓声之中蕴含的杀意朝四面八方涌去。然而这战鼓之中的杀意又与刀剑相击之时产生的杀意不同,战鼓声中的杀意是能够将人心中的战欲勾起,而刀剑相击产生的杀意却让人感到恐惧。

强攻桂林城。

易言并没有带着煞兵去攻城,而是守在了洪秀全的身边。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战场之外看着别人大战,那汹涌而来的杀戮之气就像是一道道巨浪朝他扑来。他感受天地之间滔滔汹涌的各种意志巨浪,安守着自身意志。然而他的安守又不是一味的死护硬扛着,而是如老龟一般的静卧水中,随着水浪而动,却又不被逐走。

死了许多人,他们死前的惨叫声在天地之间回**,易言的元神可以清晰的感应到,那惨叫声又化为一片巨浪涌来,在他的元神感应之中,这是一个浊浪滔天的世界。

易言的心游离在战场之外,然而元神却似在战场之中游走。那是一种若即若离的意境。他的元神在这天地之间,就如龟鱼于水中。

只见元神盘踞在他的头顶,张口吞吐着天地之间游离闪逝的法意。

城头有大炮声响起。

炮口一片散乱的火光涌出,那击出的不是普通的火药炮弹,而是铭刻了符文的炮弹,炮弹落在人群之中炸开,一片红黑相间的黑光闪耀,在那红黑的光芒中的煞兵竟是有些无声的倒了下来,魂飞魄散了。

那炮弹上铭刻着的是散魂咒,易言没想过散魂咒居然还能够这样的用,在永安之时尚且没有出现这样的炮,现在却有了。

“煞炮而已,我们也有。”

风中传来不知是谁的声音,然后便看到了一队煞兵推出一门大炮,只见一个修士自乾坤袋中拿出一个圆黑的炮弹,炮弹上同样的铭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咒。

那个修士易言虽然没有跟他说过话,但是却知道他的来历,据说是墨门弃徒,酷爱炼宝,尤其受炼制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但是在不少修士看来,他是走进了歪路,因为那此杂七杂八的法宝并不能提升半点修为。

他将那炮弹小心的放入炮管之中,然后猛然的一拍炮座。

“轰……”

一片涌烟滚滚而起,煞光涌动。

那一发炮弹击在了城墙上,那城墙并没有倒塌半点,但是看在易言的眼中,那城墙却苍老腐朽了许多,那一块城墙只需要一场大雨便会有石块化灰,随着雨水淌下。

墙边被炮弹爆裂的光华波及的清兵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老去,他们身上的衣服在风中腐朽,然后是肉身,靠在城墙上,静静的死去。脸上看不出表情,因为脸上已经满是皱纹。

原本只是人间的炮,只这短短的时间之内竟是已经成了半法宝的东西。

那些法咒以另一种形式在天地间绽放着。

易言感慨着。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去攻城。

一攻连了三天,各部伤亡都很大。虽然桂林城中守军不足,但是却依然没有攻下来,城头便是只一个向荣就足以让所有的修士忌惮,没有人敢说自己不惧站在城头的向荣一戟。

向荣手中的戟名叫十方俱灭,是有大来头的,传说是一位远古大妖自天庭兵器库中盗出来的宝物,后来那大妖失踪了,这名叫十方俱灭的戟便散落在了人间,不知道怎么出现在向荣的手里。

“乌兰泰来了。”

突有急报,乌兰泰带援军来了。

收兵在城外要道的太平军中杨秀清接到了急报。

太平军攻城不下,清军又有援军赶来了,本应是要气氛凝重,然而杨秀清却在这时大喜道:“真是天佑我天国。”

第221章 算计

乌兰泰与向荣不和,但是若是乌兰泰遇险他却不救的话,将会有着许多麻烦事出现。他毕竟是汉人,乌兰泰是满人,是正红旗子弟。

当天晚上易言接令,行到三十里外,将军桥边埋伏着。

他只是埋伏的人中的一支军队而已,另外还有数位修士带着煞兵,其中就有那位墨家修士,他带着他炼制的那一门大炮,这炮虽仍然还是人间形状,但是却已经不是凡器,而是法宝了。

这法宝不同于普通意义上的法宝,在易言看来,传统的法宝无论是多么的强大,都是要通过自身的灵力、神念沟通、养炼,才能够驱使浑圆如意,而这个则不要祭炼,不需要消耗修行人的法力来驱使。

需要的只是天地间的煞气,易言远远的只看到过一团乌黑的火焰附在那架炮上燃烧,那不是普通的火,而是一种煞火。他想要近距离的看一看那炮,可惜没有机会。

另外还有几个埋伏着的人,其中两个就是易言以前认识的,本来他来以为他们两人可离开了,或者没在了冲出永安的包围的路上。

但是他们两人再次的出现了,其中那不知来历的阴启东和川西柳容霏,他们两人身边的煞兵都已经有了极大的变化,阴启东的煞兵所过之处,易言便有一种天地为之晦暗的感应,只觉得每一个念头之中都是那莫名的铃声,让人心念难以集中,有一种衰弱无力的感觉。

而柳容霏的煞兵则是一个个看上去丑陋无比,不似正常人,易言记得,柳容霏的煞兵之前是很正常,然而现在却一个个都满天脸污秽,看上去像是许久没有洗脸的人,但是易言知道那并不是,而是他们的身体已经改变了,易言不知道柳容霏在他们的身上铭刻了什么符印,让这些原本很正常的人变成了这种非正常的人类。

除此之外,水中还隐藏了一人,此人不是人类,而是水鬼,易言一直有一种似普相识的感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心中暗想:“如果真是自己认识的,那么这个人的面目一定不是本来的面目。”

所以,易言尽量的与他保持着距离他隐在桥的另一边的山上,如果乌兰泰向他这边逃来,那么他就要第一时间拦截,如果没有,他还要预判他将逃走的路线去追截。

他这里根本就不用第一时间战斗,立不立功在易言看来是无所谓,但是若是能够击杀一员满清的大将,他们的身上蕴含的各种意志将强大许多,最主要附着于他们身上的太平天国的意志。

这太平天国的意志拥有着强大的护身妙用,如易言这般将之融合,凝化出玄武法象,其中太平天国的意志越强大,那么玄武法象便就越强大。

易言站在那座并不算高的山上,俯瞰着一片江山,江山在他的眼中雾蒙蒙,就与正常人的肉眼差不多,远处的地方看不清。

想要埋伏一个修士所带的一队煞兵,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当你发现他们时,他们往往也发现了你。而且往往一个修士带的一队煞兵往往极难追逐,因为那些修士都有手段让自己和煞短暂的隐去身形于天地间。至少易言就有这种手段。

然而,现在易言和一众太平天国的修士却埋伏在这里等待着,这说明太平天国之中能够清楚的掌握着乌兰泰的行踪。

是不是因为什么法术?

易言不相信有什么法术能够在附着于一队煞兵的身上,并长久的附着下去,这是不可能的,无论什么法术都无法承受天地间那如海水一般的法意冲击。

一道法术能够传导多远才消散?这得取决于那个修士的神念有多强大,神念越强大,那法术就能够传导的越远,当过了那个极限之时,那么法术就会重新散于天地之间,化着那茫茫无主的一缕法意。

易言在远处的棵树上施上了身外之眼,又凭一缕神念控制了一只鸟,这让他的视觉扩展了许多,但是每过一个时辰便又要去施一次法。身外之眼会慢慢的消散,那只鸟会死去。

所以易言认为乌兰泰的军中一定有太平天国的人,想到这里,易言心中又暗暗的警惕着,他想自己的煞兵之中会有别人的人吗?

也许有,也许没有。

“这个地方是一个好位置,如果那个乌兰泰真的会从将军桥过,而又能够逃得了性命的话,一定会从我们这里逃。”说话的是李秀成,易言最近发现,这个李秀成颇有军事天赋。

“为什么一定会从这里逃,而不是从其他的路逃。”易言问道。

李秀成指着那条江说道:“在将军桥上埋伏是一个绝佳的地点,本来,那里就应该是他的葬身之处,但是既然安排了先生你追击,那就是他有可能会逃了,既然会逃了,那定然是不可能往前冲的,只能是朝后,朝后有三条路,其中一条是他来时的路,是大道,他肯定不会从那里走,另一条是朝西而去,那边我们的军队驻扎的就是那个方向,而向东则是相对来说离桂林近些,如果有救兵来,也一定是这个方向,所以他应该会往东而逃,正要经过我们这里。”

“呵呵,分析的不错,那你认为会有人来救他吗?”易言问道,有人没人来救,有多少人来救,什么人来救,这对于易言来说很重要。

因为如果有人来救,那么很可能也是要从他这里经过,而他就要面临着左右夹击的危险,杨秀清定下了埋伏乌兰泰的计策并不是要杀这乌兰泰,而是为了夺桂林城,向荣守在城中,想要夺城难度太大,那么就只能去把他引出来,而这个引的东西就是乌兰泰的命,所以在易言心中,乌兰泰是一定不会死在江上的将军桥上的,而是会逃出来,然后自己要追截。

这一切就是为了让向荣出城。

向荣若是出了城来救乌兰泰,那么,易言便危险了,因为他可能要短暂的面对重伤的乌兰泰与出城挟怒火而来的向荣。

这是很危险的事情,易言心中暗道:“这难道都是杨秀清的设计好的,单就军事而言,杨秀清可谓是整个太平天国之中的第一人啊。”

“去吧,去布阵,布下一座玄武静守大阵来,不管是什么算计,终究还是要付诸于刀剑的,唯有修为才是真。”

易言说道,旁边的李秀成应了一声‘是’后立即退了下去。

第222章 有修士存在的人间战争

“报,……都统大人在南门外将军桥中伏,正向我军求援。”

向荣站在城头,看着远处那条江上升腾而起的各种法术光华,感受着那一处天地絮乱的法术之意。

都统大人指的是乌兰泰,他是正红旗子弟,军中有面血色的正红旗。此时那正红旗下化为一片血云,血云之中一头血龙在咆哮。

血龙代表着是满清天地最直接的意志显化,满清总共有八旗,一直以来有这么一句话,八旗所在之处,便是满清意志最浓郁之地,所以历代以来,八旗子弟都分镇天下各处。

这面赤血正红旗并非是那面随着多尔衮杀入关内,与满清天地一同成型的赤血正红旗。而是乌兰泰的家族索佳氏自己祭炼的正红旗,八旗子弟都有资格祭炼属于自己的那一面旗。

乌兰泰官至都统,又受命平乱,原本有一面他自己在军中祭炼的赤血正红旗,当他家族之中送来了族旗之时,他心中便认为已经没有什么人能够伤得了自己了。

向荣如果提前知道索佳氏的祖庙里的赤血正红旗送到乌兰泰手中了的话,他一定会提前感到忧伤,因为拥有了祖旗了乌兰泰必定更加不可一世。

“你的性格决定着你将不得善终,和平时倒没什么,在这个天地翻覆的时代,你死不要紧,为什么还要拖累别人啊。”向荣心中想着。

攻城、守城之间的战斗看似呆板而简单,然而这却也是最复杂的。向荣自认为有自己在这里,死守的话,还能守一些时日。然而这个时候来面来援的人却中了埋伏,而且就在他目力所及之处。

“为什么会是你来,你怎么来这么快。”向荣再次的想着。

救还是不救,是个问题。

只要出城一救,乌兰泰可能救下来了,但城却可能丢了,到时一到圣旨下来,他的这一身修为就将散为乌有。这也是他与真正修行人之间有区别,林则徐是人间道修士,即使他不再是朝廷的官员,没有了任何官职,他本身的神通不会有多大的影响,而向荣不同,他心并不是修行人之心,他是朝廷的官员,是会神通法术的官员。而林则徐首先是修行人,然后才是总督。

“大人,都统中伏遇险,不能不救啊。”

说话之人名叫向正东,字仲卿,是向荣的侄子,练得一身好武艺,同时又有着一身好力气。向荣教他食煞,他却炼不出半点煞灵,只练的力气越来越大,一身的皮肉越来越黑,也越来越硬。

“我又怎会不知,可城中之兵守城尚且不足,去救人的话,不但救不出,反而要失城。”向荣说道,如果不是因为说话的人是向正东的话,是他唯一的哥哥唯一的血脉的话,他根本就不会说这些,还要呵斥几声的。

向正东生的高高大大,身体强壮有力,一身铠甲,微微有些驼背,让他看上去就像是头披甲的熊。他用手挠了挠头,浓浓的黑眉之间皱成了个川字,对于他来说,杀人是一件简单的事,但是守城却是一件复杂的不能再复杂的事。

“那,叔,那怎么办。”他一急,便叫出了叔来,向荣眉头一皱,微微的叹一气,也没有去骂他喊错了。

他突然想,如果自己死了,那自己这个侄子最后会是什么下场,会是战死沙场呢,还是战死沙场,他竟是想不到什么别的结局。

就在这时,这人桂林城的守备刘长清突然说道:“提督大人,或许城外左近的援军不止一股,何不射一支彩云箭。”

他这话一出,立即提醒了向荣,向荣喜道:“就这么办。”同时他的心中出现了一个可能反败为胜,一举扭转这个形势的计划。

易言站在那里看着乌兰泰在将军桥,被那么多的修士四面围打,座下煞兵快速的减逝,然而他自己并没有什么事,在那一大一小两面血色红旗之下,他整个人就像是欲血的天魔,手中一面小红旗做在手,一面在头顶上人呼啸招展。

手中的小赤血正红旗是他自己从军多年来炼制的,头顶的那一面则是他祖上的那一面,旗上涌现在的血光之中,一头浴血的恶龙在翻腾咆哮。

然而,此时那代表着满清天地意志血龙此时看上去并没不是那么的无可匹敌,太平天国在这广西起义,这一片天地之中满清天地的意志本就弱,而且起事这么久,太平军这把火依然没有被扑灭,将满清天地的意志焚烧的越发的虚弱,同时此时乌兰泰座下的兵士因为中伏而人人丧胆,反观太平军则是士气如虹,所以那赤血正红旗中显化的满清天地的龙之意志并未强大的不可匹敌。

在那血龙所在的血光之外,一片虫蝇所化的乌云,在那血云周围不断的蚕食着,忽而远忽而近,它们就像是跗骨之蝇一样,只要一个闪失,它们便扑上来咬上一口,吞噬一大片血光。这是那川西柳容霏的手段。

另外又有一个巨大而乌黑的法杖在虚空之中落隐若现,那乌黑的法杖上挂着一串灰色的铃铛,每一次从虚无之中转出,那法杖上的铃铛便似有密密麻麻的铃音涌出,化为一只只无形的手撕扯着那血旗上涌现的血光。

法杖是阴启东的法宝。

而河中之水早已经漫上了将军桥,滔滔的巨浪之中仿佛有着无数的水鬼探出手来,露出那可怖的头颅朝着乌兰泰咆哮着,每一次的探手咆哮都要将一两个煞兵拖入水中。只见煞兵在水中嘶吼着,奔力的挥动着手中的大刀,奋力的挥劈着,他们身上有着一层血光,他们都是煞兵,然而在水中却怎么也挣扎不起来。

这是隐在水里的那个太平军修士在出手。

远处的一处山头,那位墨家子弟还没有出手。

而乌兰泰座下煞兵紧紧抱守一团,他们的身上都浮着血光,血光之中,隐隐有一头头血色小龙在缠在他们的刀枪之上咆哮着。他们是满清的兵士,又是乌兰泰的煞兵,身上有满清天地意志显化是再正常不过了,如果他们杀得太平军多,巢灭的各种逆贼多,身上的满清意志将会更加的浓烈。

就在这时,一声尖啸起。

更远方的桂林城头上射出一道彩色的箭光朝乌兰泰所在的上空射来,转瞬即逝,然而那种尖啸声却如海潮一般的朝天地间各个角落涌去。

刹那之间,乌兰泰的上空出现了一道直冲九霄天际的彩色光柱,光柱的最上方的高高天际出现了一片彩云。

易言心中一惊,暗道:“这彩云只怕整个广西省都能看到吧,这是向荣在告诉整个广西城的清兵中的修士乌兰泰正有难吗?如果是这样,那……”

他想到了自己,发现自己似乎一下子就变的极为凶险了,因为自己这里将是许多清军援兵的必经之地,若是用围棋上的一个棋子来说,自己现在看似安然,然而当清军一到,自己这就成了飞落敌军之中的一个孤子,能不能活下来,只能靠自己做两口活气了。

在易言看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与将军桥上围攻乌兰泰的太平军连通,这口气就自然的活了,然而他这样去做的话,那就是没有听从杨秀清的命令,他的这个命令堂堂正正,只怕洪秀全也不好保他。

更何况,那边还有一个墨家子弟没有出手,他的那座煞炮威力巨大,现在都还没有出手。

易言突然又猛的惊醒似的想到了一件事,他朝又回到了他身边的李秀成说道:“埋伏乌兰泰,是为了引向荣出城,可现在向荣射出了这一支彩云箭,整个广西都能够看到这里发生的事,不出半天,必定清军云集,如果附近就有清军,估计很快就将出现,那我们在这里能够起到断乌兰泰逃路与追击的做用吗?”

“不能。我们会陷入内夹击的险境之中。”李秀成微微一想便立即说道。

“那我们该怎么做。”易言问道。

李秀成低头深思着,突然说道:“不如我们先杀过去那将军桥上去,与他们会合,不管后面是要杀乌兰泰还是要放他逃,都和桥上的人一起,也就不会陷入孤军深入的境地。”

李秀成说到这里越发的觉得自己想的很好,自己现在这一支军队现在看上去埋伏,待会儿不就成了孤军深入了吗,至于违抗命令方面,他却觉得这是因为形势的变化而做出的正常变化,杨秀清他们也不会怪罪。

他自认为自己想法是现在最好的做法,心中不禁有些得意,却见易言摇了摇头,说道:“那样子我们虽然能够暂时的不陷入危险之中去,但是过后却会被军师处罚。”

“可是现在向荣的做法却改变了形势,用不了多久,清军外围援军来了,那就不是乌兰泰被我们杀了,而是我们被乌兰泰和处围的清军合力绞杀。我们还在这里,不但于事无补,只会白白陷入绝境之中,我们活下来,对于天国来说也是有益的。”

“不,军师将会有很好的理由将我们斩首示众,因为乌兰泰有还一个作用,就是用来诱那些接下来的援军的。围城打援,乌兰泰是援,他来了,被打了。围乌兰泰,诱向荣出来,向荣不出,那就要打那些要来救乌兰泰的清军,这些都军师的算计之中,不过没有跟我们说而已,他的命令是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要死守这条山道,不容一人进出,如果我们做不到,那就是大罪。”

“可……”李秀成还待再说,易言已经笑着说道:“你是想所说我可能会向之前分析的那样,乌兰泰从我们这里突围,外围的清军从我们这里进入救援,而我们根本就拦截不住,最后落得个内外夹击的下场是吧。你想的没错,乌兰泰虽然现在看似很凶险,但是那赤血正红旗没有那么容易被攻破,他一定也是在想着以自身为诱饵,拖着我们,然后等着援军里应外合,也许向荣也看出这一点,所以他射出了那一支彩箭,如果情势最终对清军的援军有利的话,向荣一定会出城击杀,最后谁胜谁负还未可知。”

易言的话让李秀成刹那之间觉得,原来战场上的胜负是这么的复杂,算计与反算计,胜负只是一念之间,看似形势大好,却极有可能急转直下一败涂地。

“军师,会想到这些吗?”李秀成有些担忧的问道。

“我都能,他怎会不能。”易言笑道。立罢看着天上的太阳,说道:“我们会陷入那种境地不过是一种设想,设想着清军都不知道我们的埋伏,如果我们让他们知道这里有着大量的敌人,那么他们还敢从这里过吗?”

易言的话一出,李秀成立即大喜说道:“对,我们虚张声势,让援军与乌兰泰都不敢从这里过,那么我们看似危险,实则安全。”说到这里,又补充道:“短时间内一定可以让清军摸不清我们的虚实,不敢贸然而动,而我们的危险其实也就是在那短暂的时间之内。”

李秀成的那一句虚张声势对于现在的战场上来说可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在以往的人间战场,虚张声势的办法不少。现在想要真正的让敌军摸不清虚实,还得看其中的修士有什么手段了。

易言不禁想起了遗失在昆明城中的那一套完整的阵盘与阵旗,若有这套阵法在手,他一定会将之布下来,而现在只能用别的手段了。

“你们只管散入山中,尽量寻向阳之处站立,不要怕被人看到,我将行法,待此次事了,你们将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易言的声音清晰的传入了那些煞兵的心中。

易言站在太阳站在山的最高处,这是一片起伏连绵如波的山,山整体不高不陡,却很密集。其中有一条在这山中穿行而过。能够看到一个个的煞兵如棋子一样错落的出现在这片山中,主要分布达那条山中道路的两侧,随着他们的出现,山中起雾了,从那些煞兵的身上涌生,煞兵慢慢的看不到了。

雾是火红的雾,不一会儿,那淡淡的、若隐若现的雾连成了片,让一片山陡然之间变得神秘起来,仿佛这山不似在人间,而是处于天上,被一片红云包裹着。

远处大地上,一片绵延的灰气快速的靠近。

大地上行走着一支军队,他们的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腐烂了,然而他们的肉身却是灰黄色,泛着金属光泽。当先一人一身的黑袍,黑袍的胸中有着三座大山的图案,易言远远的看到了,他认出了这个人,正是曾在藏兵道中遇见过的那位茅山弟子,而他身后的那一支军队竟全都是僵尸,而且不是一般的僵尸,那是铜尸。

也只有在这个的战场上才能炼出这样一支铜尸大军,易言不禁在暗,如果这些铜尸都变成了金尸,人间还有谁会是他的敌手?即使是都成了铁尸,那也能够在人间纵横了。

第223章 赤血正红旗

非空道人看着面前那一片山中升腾而起的火云,心中警惕,他极尽目力也看不出火云笼罩的山中深浅,然后他转身,默念咒语,身后一只身体开始泛黑的僵尸走了上来,随着非空道人的咒语变得短促而怪异,这个身上泛黑的僵尸原本了无生机的双眼突然绽放出诡异的灰光,紧接着非空道人自己的双眼闭上了。

然后他看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僵尸眼中的世界,灰色,一片灰色,底色是灰色的天地,其他的一切都显得暗淡了许多,若是换过另一人通过僵尸的眼睛来看这个世界,一定要花很长的时间才能够看明白。

按说僵尸的眼中比普通人的眼睛还更加的不清楚,但是僵尸的眼中却能够看到一些隐遁于虚无的东西,他就是要借这只僵尸的眼睛来看看山中那火云之中隐藏着些什么。可惜,他依然没有看到,依然是一片灰暗的火云。

他身后有着八百尸兵,而且这些尸兵个个生前都是凶恶之辈,死时身上的煞气极为浓郁,所以他才能够这么快的将之炼成铜尸,只是从铜尸炼成铁尸却不知要到何年何月了,这还是需要这种战争一直持续下去才有希望。

面前这一片山他曾从经过过这里,知道山并不深幽,也不险峻,然而此时却显得莫测起来。他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只见山与山之间就像是有大火在燃烧,那些大火一忽儿在东,一忽儿在西,如海浪一般涌动着。

他是修行人,不是满清的军将,所以他立即停了下来,他身后的八百尸兵可不是为了救别人命而去白白浪费掉的,而是要带着他们打上龙虎山的。

自从在云南的藏兵道中被张采薇羞辱过一回之后,他就没有再回师门,那件师门赐下的法宝垂剑拂尘也没有去龙虎山要,他下定决心,当自己去龙虎山时,绝对不是低声下气的,而是要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带着三千尸兵碾压上去,要自己亲手取回。

所以他决定绕路,绕路说不上远,也不近,但是他带的是尸兵,不用考虑兵士的体力,也不用去休息。而且他心中更加的清楚,现在是大太阳,虽然自己的铜尸已经不惧阳光,但是在阳光之下战斗,终归是吃亏的,而且看那山中升腾的火气,可以想象得到那山中的修士一定精通火焰一类的法术,自己对上了先天上就被克制。

非空道人是第一个被那满山的火焰给吓住而走的。

第二个到来的人也不是别人,是易言第一次上城头守城时就遇到过的那个修士,那个修士的煞兵能够在阴影之中遁行,此时他们行走在大太阳之下,虽然不能遁行,但是每一个人都踏在另一个人的影子之中,让他们的身形看上去有几分不真实。

此人易言在永安时便记住了他,据说是广州白云山的一位道士,道号空玄子,至于是不是真的易言就不太确定了。他的一身道术据说已经不再是纯粹的东方道术,据说他早些年接待了一位西方国度中一位黑魔法师,那位黑魔法师据说最后死在了白云观中,有说法说是那黑魔法师原本就已经重伤,又有说是死在了空玄子的手上。

反正自那以后,空玄子的道术便变的诡异了起来,那些煞兵能够遁入阴影之中,便有人说是因为他结合了黑魔法而修成的一种符术。

他身后带的煞兵并不多,只有二百来人,只是每一个煞兵都铭刻了四道符印,在黑暗之中,这是一群可怕的人,或许,一个修士在面对着数十个阴暗之中突然遁出来的杀手也要亡命。

易言第一次的感觉,煞兵也将给修士带来巨大的威胁,而不是只能够跟在修士的身边做附庸。这空玄子和他的那些可以遁入阴影中的煞兵,只是观看了一会儿面前的这一片火云笼罩的山之后,便朝另一个方向绕过去。

没有人带着煞兵在天空之中飞遁,一来目标太大了,二来那是一件非常消耗法力的事情,一个普通的人背着一个普通的人行走并不难,然而一个会游泳的人带着一个不会游泳的人在水中,却非常的困难。而一个能够飞遁的人带着一个普通的飞上天空,短时间的悬浮还罢了,若是想要飞遁到某一个地方去,那是极度困难的事,何况还是那么多的煞兵。

形势似乎正在往易言想的方向发展,那些来的援军在看到那一大片山上燃烧着的烈焰之后,一个个个选择了避开,然而却也不是所有的事都如易言所想的那般发生着。

一声炮响,将原本将那将军桥上僵持着的战局搅得失去了平衡。

赤血正红旗没能护住乌兰泰,竟是被那炮弹穿过了直接炸断了双腿,易言心中暗惊,越发的想知道那架煞炮上铭刻着的是什么符了。

然后,易言看到了乌兰泰手中赤血正红旗挥动,血光漫卷,血龙咆哮,血光将他连同座下的煞兵裹住,消失,再现之时已经离开将军桥,出现在了前往易言所在的那座山的路口。他的头顶上空那一道直冲云霄的七彩虹光依然醒目,告诉着所有的人乌兰泰正朝他这个方向而来。

此时,易言要以肯定,杨秀清正在截杀着那些援军,因为援军易言看到了不少,却一直没有出现,而且应该是兵力吃紧之时了,要不然的话也不会让一直没有出手的那位墨家子弟出手了,一举便重伤了乌兰泰,只是易言不知道整个围绕着桂林城的战场形势是怎么样的,所以他不知道这乌兰泰逃了出来是被有意的放出,继续吸引着清军的注意力,为让清军看着那直冲运的七彩虹光而乱起来,还是因为真的是被乌兰泰逃了出来。

他站在山巅,看着越来越近的乌兰泰,感受着那扑面而来满清天地的意志,那其中的抹杀的之意是纯粹的不带任何的隐晦的,易言身上拥有着太平天国的意志,所以与满清天地之间没有任何的妥协。

那种铺天盖地而来的意太,易言再一次的感受到了。

乌兰泰看到前方的山中那似火焰的云雾,也是微微的一愣,便大喝一声:“随我冲,大清国的天下,没有什么能够阻拦我们。”

易言心中却在想:“难道乌兰泰注定要死在我的手上吗?”

满清军中那边的修士死了不少,小将官也死了不少,但是乌兰泰这种人物却一个也没有死,易言突然想:“他之所以能够从将军桥上逃出来,难道是因为围攻他的修士不敢杀他。”

在那阴启东的面前,想要逃走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易言依然还记得清清楚楚阴启东那黑色法杖上响起的铃音是多么的可怕,直接缠绕着心神。

此时,赤血正红旗上血光冲宵,顺路直入山中。

第224章 夺旗

在乌兰泰的后面,阴启东、柳容霏各带着他们的煞兵追了上来,阴启东的煞兵一个个面色阴沉,无论是肉眼去看还是用法眼去看,那些煞兵的肉身在光线之中都是扭曲着的。而柳容霏的煞兵身上则满是虫蝇飞舞着,像是一个个失去了生命,已经引来了苍蝇。

而那位驻在山头的墨家子弟则像是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他依然隐在那座山头。

另一个隐在河中的那位修士则又隐入了河中,并没有追上来。

易言站在那里,乌兰泰看不到他,没有人能够看到他现在在哪里,自那天在将公岭凝结了玄武法象后,又看了那本《神游》,他觉得自己有极大的不同,但是想要说出来却说不口。

就如现在布下的这个阵式,这不是法阵,没有阵旗没有阵盘,不结山势地形,不依天干地支,更不曾引地脉灵力。所以这不是法阵,但是这一片山,这一片火云所笼罩之处,那些煞兵所站立的地方,便是他易言的天地。

这一方天地,已经是易言的。

当乌兰泰带着仅余的百余煞兵,自身裹在赤血正红旗之中在山间道路上前行之时,他有了一种感觉,感觉这个天地已经变成了别人的,不再是他大清的天下,虚无之中无处都透着敌意。在以前,无论是他平乱还是巢匪,只要将赤血正红旗一展开,天地之中便有无尽的力量涌来,无论那敌人是什么妖精鬼魅,或是有道真修,所施展的法术神通威力都将大减,甚至有些直接授手就擒。

而现在却是反过来了,他心中震惊之余,嘴里却依然大喝道:“这是我大清的天下,何人敢拦我。”

在以往,他也总是会说一句话,那话的前半句同样的:这是我大清的天下。然而后半句却不同,后半句是‘你无处可逃’。

易言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将这乌兰泰焚杀在这山中,阴启东与柳容霏两人驻足在山前,他们相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一丝惊讶,在他们心中,无论易言怎么新秀,那都是他们的后辈,心中难免要低看几分。

然而此时这满山的火焰似的云朵出现,让这一片山形成了另一个世界一般,他们的心中怎么能不惊讶,虽然他们修行的法术、神通不同,无法形成这样东西,但是却不妨碍他们对于易言这种手段的惊讶。

山脚的火焰之中一个虚无的人显化出来,不是实体,应该说阴启东与柳容霏看不出是不是易言真正的肉身出现了。

易言的声音自火焰之中传来:“那赤血正红旗虽然能够凝聚满清天地的意志,但是在这太平军的环视之下已经削弱了许多,怎么会从两位的手上逃出来?如果真有那么的强大的话,也不会被那煞炮击断了双腿。我不知道为什么两位要放他逃走,是军师的命令吗?”

柳容霏回答道:“杨秀清确实有过命令,说先困他一段时间再杀他。本来小女子以为,要杀他应该很难,可是最后发现在这赤血正红旗与传说中名声相差不少,我们要杀他,也并不算太难。但是我们不能杀。”

“为什么。”易言问道。

“他杨秀清是想改朝换代,无论是成功与否,都与满清是不死不休,所以能少一个满族人对他来说是好事,可对我们来说却很麻烦。”

“怎么说。”

“你看,如果我们其中一人杀了乌兰泰,乌兰泰是满清的八旗子弟,我们将背负他那血脉之中的诅咒,只要再次渡劫时,将会引动满清天地意志的全力抹杀,而且索佳氏的人也能够通过冥冥之中的感应知道杀了乌兰泰的人在渡劫,他们可以通过秘法攻击渡劫之人。若是还有国师从中出手,那是必死无疑,除非你能够躲到满清天地之外去。”

易言这才明白,原来八旗子弟若是被修行人杀了,都会让杀他的背负上诅咒,这诅咒将给修行人带来极大麻烦,他心中不由得有些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头脑发热的去杀了乌兰泰,虽说现在是在太平军中,对于满清来说,是反天的行为,但是他也不想让这满清天地的意志在自己的身上留下烙印。

可是他也不想这样白白的放过乌兰泰,乌兰泰手中那杆他自己炼制的赤血正红旗还罢了,另一杆赤血正红旗却是让易言心动无比,他早就想出炼制一面属于他自己的军旗了。自他得洪秀全授予旅帅之职后,便可以拥有一面自己的军旗,本应是由太平天国发下来,但是现在大多修士都是自己炼制。

而这军旗可不得常,在易言现在看来,煞兵与符主的关系将来可不简单,若是有朝一日太平天国真的在这天地之间有了一席之地,那么他们这些修士有功绩的便能封王,那么这煞兵就将是跟随着他们这些符主前往封地的。

而且,太平天国里面的制度与现在满清国的制度不同,太平天国模仿周礼而建,不同于自汉以来的各种蕃王的那种只有名而无实权,在永安封王建制之时,可是明确的说了侯、王都有着土地分封的,有着极大的自由权利,周灭商后,分封天下诸侯八百,与后世的诸侯完全不同。

这些只不过是易言的一些想象,此时他眼睛正盯着乌兰泰手头顶那面赤血正红旗眼热无比,这赤血正红旗他其实并不能用,因为它凝聚的是满清天地的意志,更是能够化生出血龙,他是不可能祭炼得了的。

他想要是这杆旗帜的主体,而且他心中有一个想法通过这个赤血正红旗来试验一下。

乌兰泰带着煞兵延着山中路而走,他的身体被裹在血光之中看不真切。

他的嘴里虽然喊着‘我大清的天下,没有什么可以阻拦我’,但是他的心中却一点也不踏实,他那声喊一来是为自己壮胆气,也是为了提升手下兵士的士气,原本他不在乎士气,现在却在乎了,因为士气高一些,赤血正红旗的威力总是要大一些的。

就在这时,那遮天蔽日的炙热红雾突然化为火焰,似海浪一般的朝他涌来,只一瞬间,血龙便再次的出现,然而却像是海中蛟龙,任由他怎么翻腾,都不能将这似海洋一般的火海搅散。

“是谁,是谁敢杀我。”乌兰泰大怒的吼道,火海之中没有人回答他的话,他挥摇着手中的赤血正红旗,旗上血龙咆哮,所过之处,火焰顿散,然而却立即有一片火焰填补被驱散的空白。

就在这时,山外又有一支军队出现了,这一支军队中的士兵脚上一团绿光笼罩着,走路每一步之间都像是在踩在虚无之中。

他抬头看着那一片火焰燃烧的山中高高冲起的七彩虹光,心中却在想着这山中是哪位太平军修士,在他的印象之中好像没有谁有这样的手段。

只在传说中有过一位大妖号牛魔王,曾布过一座大阵名叫‘八百里火焰山’,连金仙进入其中都得陨落。

这个来到山下的修士是由山中猎人带大的,小名叫山娃子,现在号山猫,没有正名,十二岁那年老猎人死了,自此他独自一人在山中与野兽为舞,机缘之下踏上了修行之路,他的六识极为的敏锐,只要有草木的地方,他便能够感应到一切,他能够与动物沟通,能够与动物说话。

他看着那一道虹光,突然低下身来,趴在地上,以耳贴地,他的耳朵刹那之间变长,虚无之中仿佛出现了一圈圈的波纹,他在聆听着山中的动静,在以往,他能够轻而易举的听到山中的一切动静,比别人看的还要清楚,然而此时他听到的却只有火焰,那火焰自他的听觉之中涌入他的脑海里。

“救,或者不救,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山猫认真的思考着。

想着想着,他突然带着煞兵转身就跑,跑到远处一个路口,钻入了山中。他俯身聆听过的大地上出现了淡淡的波纹痕迹残留。

乌兰泰在火焰之中坚持着,挥动着手中的赤血正红旗,他从来没觉得赤血正红旗有一天会这样的无力。那火焰的温度越来越高,赤血正红旗拿在手上他都有些害怕会燃烧起来。

突然,火焰之中出现一只巨大的手,一把抓住了他手中这面祖上传承数百年的赤血正红旗,他心中大惊失色,感受着那朝上拔去的巨力,他不由得大喝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普天之人,莫非大清子民,谁敢夺大清从龙之旗。”

他这声音一出,竟是震得火海都为之一凝,字字如闷雷炸响。

这是他八旗子弟独有的法咒,是凭血脉激**而出的法咒,一般修士在这法咒声中会中断一切法术,甚至散去法意,脑海之中一片空白。

然而这时,火焰之中同样的响起了一句话:“天下之物,天下人皆可取。”

话落之时,火焰骤然浓郁了许多,火海涌动,一股大力将他手中的赤血正红旗如拔树一样的拔了起来。转眼之间便被海浪一般的火焰给淹没吞噬了。

第225章 内煞凝,神通生

杨秀清站在一座新筑成的土祭台上,在小时候,他曾做过一个梦,梦到自己站在高台上,大声的说着什么话,台下一片黑压压的人。

他不知道这是宿命,还是因为这个梦改变了自己,让自己朝这个梦境而努力。不管怎么样,这个梦境在现实之中出现了。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自他在永安被封为东王并受命节制诸王的那一刻,整个太平天国的人尽在他心中,唯一不在他心中的就是洪秀全,若要说整个太平天国之中,他对于谁最为忌惮,那人就是被许多人在许多场合之中会忽视了的洪秀全。

除了洪秀全之外,那些修士的身上也都朦胧着一层雾,让他们感应不真切,而那些越是忠诚于他的人,在他的心中就越清楚楚,他其实并不能看到,但是那种感觉却像是看到了他们在自己面前恭敬的样子。

天空之中突然无声的下着雨,杨秀清站在土垒成的祭台上,一个个令兵带来一个个不同的消息,这些消息如小溪流小山在他的心中汇集,化为一张地图。地图上出现一支支军队,清军、太平军,相互掺杂交错,他发出一道道的命令,整个世界在他的心中就像一盘复杂的棋局。

“我心洞明,天地在我心中。”

杨秀清心中突然冒出这样的一句话来,这一刻的他彻底的感觉到了自己的与众不同,不再是以前的杨秀清,不再对那些修士感到忌惮与畏惧了。

这一次在围绕着桂林的城外战争总共二十四战,太平军胜多败少,那么多前来救援的清军之中,个个皆败,唯一三战三胜的是清军之中江忠源那一支五百余人的湘军。

但是向荣最终却并没有出过城,这让杨秀清最终引诱向荣出城夺取桂林城的目标落空,可他的心情很好,因为城外的援军差不多都被打残,那些清军之中的修士都死了好几个,剩下的修士,杨秀清相信,没有谁敢再轻易的陷入其中了。

围绕着桂林城打了三天三夜的乱战终于结束了,对于许多人来说,包括修士在内,那是乱战,因为他们不了解整个战局,然而对于杨秀清来说,一场场的乱战都是他指挥出来的。

依然是那个祭台,洪秀全并没有出现,杨秀清站在是高处,他身上锋芒逼人,双眼之中透着那种自信的色彩,易言第一次见到杨秀清时,他的身上虽然有江湖之气,但是更多的是那种四射的魅力,让人不知觉间折服于他,当然那指的是他于普通人之间,而现在他的身上竟是出现了淡淡的霸气,那是久处上位之后,指挥了这么多场大战之后形成的气场,这种气场能够抵御着修行人的窥视。

若泛泛的来说,这也是一种煞气凝结,就如为官之人身上的官气,又如帝王身上的王者之气,及将军身上的杀戮之气,还有一些读书人身上浩然之气和那些心正意坚之人身上的正气。这些都可称之为煞,这是因本心而泛生的煞。

易言中将之分类为因心而生之意,浓而结煞,此煞为内煞,杨秀清身上由心而生之煞已经逼人了。易言心中想着,就在这时,杨秀清的目光朝他扫来,他突然有一种被这目光剖析了的感觉,他心中微惊,暗道:“内煞生聚之后,难道会伴随有神通而生?是了,一定是这样,虽然外在的修行法门改变了,灵力消逝,煞气取代了,但是心灵的本质并没有改变,神通自心中而生,内煞由心而生,内煞显化于外时,往往伴随着神通而生。”

这是易言最后的结论。

“七宿法师,你违背命令,私放敌将,你可知罪啊。”

杨秀清声音并不重,但是却很沉凝坚硬,易言站在人群之中,在杨秀清话落之后,心中暗叹一声:“终于来了。”

他依然称易言为七宿,尽管知道易言的真实名字,但是易言在来到这里后一直通用的名字是七宿。

易言自人群之中转了出来,站在一列列的人群之中,抬头看着杨秀清。

“禀军师,乌兰泰中了我的法术,三日内必死。”易言说道。

“哦,是吗?据我说知,你并不以诅咒见长,凭什么肯定三日内乌兰泰必死,既然他逃走了,又怎么会没有没有救治之法,你是在欺骗我还是在欺骗天王?”这话说的可有点重了,易言知道杨秀清要杀自己的心早已有之,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而且这次听上去只是普通的问罪,但是易言可能肯定,只要让他找到了理由与借口,必定会狠辣一击,让自己万劫不复,这与他指挥军队定制战略的风格是一致的。

易言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有,于是他伸出了右手,右手掌心之中一团火焰升腾起来,静静的燃烧,却没有丝毫的温度,然而站在他身边的修士一个个都警惕起来。虽然感受不到易言掌心火焰的温度,但是那种修行人独有的敏锐感知,清晰感觉到那火焰的危险。

“这是太阳精火。”易言淡淡地说道,随着他的话落,他那右手突缓缓的合拢,掌心的火焰则是不断的缩小,最终被他紧紧的握在掌心里,然后便听到易言唇角颤动之间绽放出来的咒语声。

周围的修士一个个认真的聆听着,他们想从这咒语声中听出这个法术的是怎么形成的,当一个法术的咒语还是那么的繁长时,就说明使用这个法术的人对这个法术其实还不是很熟练。否则的话,数句繁长的咒语都能够融合成一个音节,能够瞬间在虚无之中绽放。

虚无之中领略来的法术咒语往往古怪而陌生,每一个音节之中都有着他独制的意义,往往念诵出来的人都是如梦呓一般,只有当真正理解、完全领悟之后才能够化繁为简,这也是为是有什么人大道至简。

那咒语一气呵成,让普通人听了会有一种压抑而窒息的感觉,咒语停下的一刹那,易言张嘴朝握紧的手心吹出一口气,那口气中隐隐有灵光湛蓝,在那一口灵气的吹拂之下,那的手掌之中一片黑烟涌生,黑烟在虚空之中显得无比的诡异,迅速的扩散,淡淡的黑烟在虚空之中弥漫。

众修士一个个警惕着,不知道易言要做什么,然而突然,修士之中有人说道:“这是火毒。”

没错,这确实是火毒,而且还是太阳精火的毒气。有修士凭法术俗阻拦黑烟靠近,却发现这黑烟只是微微的顿了顿便又朝自己的身体裹缠而来,不由得又变换法术,身上光华涌动,却仍然是那样,无法阻挡。

第226章 猪与人,涌动的杀意

那淡淡的黑烟看似有形有质,然而却不被风吹动,它们就像是有生命一样的往众人身体内。

大觉法王也是站在这里的众多修士之一,他对于易言早有关注,以之前只是因为易言能够观天地命数,所以留意,但也并未放在心上,而后来是因为易言收纳了他的煞兵,所以他记住了易言。

而在他看来,易言这种人既然在观天地之命数方面有着要杰出表现,在别的方面就将显得稍弱,除非他达到了那种一通百通的万法随心之境。

可是现在他发现那些烟雾自己竟是无法阻拦时,心中惊诧莫名,那些烟雾看似普通,但是却像是处于另一个层面。他再次的变换的护身咒法,默念大明王咒,这个大明王咒高深之时能够让他咒动之间凝结明王法象。

那些朝他身体内钻的烟雾瞬间止住了,然而只一会儿依然朝他体内钻去。烟雾钻入他的体内之后,他感觉到了虫蚁啃噬般的炙热。

虽然,这种由外及内的蚁虫啃噬般的炙热在朝身体深处蔓延,但是他却发现这并没有影响自己的法术施展,不会让自己的神意衰弱。但是自己没能抵挡得住易言的法术却是不争的事实。

“这是我最近领悟的一个法术,名叫金乌的缠绕,当一个人的体内累积了足够多的这种精火毒素之后,那些火毒会在肝脏中燃烧起来,由内及外的燃烧,但是表面上不会有看出什么伤害,而这个人的意志却会被毁灭。”

易言一边说着,一边随手招来一头因为没有关好而跑出来的猪,那猪像是失去了神智一般的冲了过来,在人群之中胡乱的穿,然后却跑着跑着突然惨叫一声便倒了下来,就死在了杨秀清的面前的祭台之下。

这只猪是太平军抢掠而来的,并不是每个修士都有类似于易言手中的那个莲花碗那样的宝物,而只要煞兵还存在肉身,还存在生命就需要吃东西,包括修士在内,不过修士吃的东西却不再是普通的食物,而是食煞,食天地间的各种煞气,易言曾想过,肉身会不会有一天变成一煞气那样的物质,变成了类似于光线或风、水一样的存在。这一切都还是未知的,因为修行人的修行方式改变了,虽然依然还是朝着长生而努力,但是过程肯定会不同,至于结果,现在估计已经少有修士去想了。

易言的法术没有修士来质疑,因为那头猪的死是更进一步的证明,早有修士凭着神念探查过那猪的死因,那猪的内脏已经被瞬间烧焦,连同于它的意志一起毁灭,就像容器里的水一样,刹那化为水雾散去。

杨秀清心中大怒,看上去易言是在自辩,但是他的这种方式却让杨秀清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他没有再去质疑易言法术能力,而是愤怒于易言的行事做法。

远处管理着食物的那个人看到猪莫名的冲入这些大人物之中,又突然死在了杨秀清的面前,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站在祭台上杨秀清沉默着,旁边却有一人怒声道:“连一头猪都看不住……拖下去。”

立即有两个兵士冲了过去,一把将那个管理后勤的妇女人拖了下去。

那个妇女大概是因为惊吓过度,所以当被两个壮汉拖起之时,竟是一声不吭,而远处却有一个小女孩冲了出来,大声道:“妈妈,放了我妈妈,妈妈……”

她大概也是知道自己的妈妈可能有大难,所以冲过去想要剥开那两个大汉的手,却被其中一个兵士随手一拨便拨倒在地了,那个小孩子倒在地上却猛然的一把抱住其中一个士兵的脚,大声器喊道:“妈妈,放了我妈妈……”

士兵用脚蹬开。

这时她的妈妈也像是从那种惊吓之中倒过一口气来,同样的大哭大喊起来。

“妞妞,妞妞……不,不要杀我,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还要带大妞妞……饶命,饶命,饶命啊……”

她叫的撕心裂肺,叫的语无伦次,然而喊出来的却是她中最深处的东西。她要将女儿带大,所以不能死,她想要活命,这是一个生灵对于自身的后代最原始的保护之心与诉求。

一个生命的消逝,没有修行时的易言看来是那么的可怕而神秘,后来慢慢的平淡,然而,现在他却觉得这种声音是那么的让人悸动,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在命运面前垂死的挣扎。

易言的思绪像是在水中蒸煮,在沸腾,头顶却又被闷盖住了,世界上的声音都消失,唯有那个被拖在地上的女子的哭喊与在后面追逐的小女孩。

在一棵树下,树下的树根突起,那个妇女被按倒在那树根上,旁边的一个兵士拔出腰间的刀,刀高高的举起。

“不……”

易言大喊一声,他脖子上的筋因为喊声太用力而显得狰狞,他的声音滚滚而起,可是才一离开易言便又迅速的消逝在了虚无,像是被吞噬了一样。

洪秀全曾说过,无论是谁,都不能在军营之中私自动用法术相斗,在以前没有多少修士放在心上,这时却不由得一个个暗暗心惊。

远处那个妇女却被一刀斩断了头颅,丝毫不受易言的声音影响。

头颅在地上滚动,小女孩跑过去,却不知道是该抱着搐动的尸体还是去追滚动的头颅。她呆呆的站在那里,哭泣声没了,像是被堵在了胸口。

易言霍然转身,抬头看着杨秀清,看到的只是一双冷酷无比的眼睛。

“为什么。”易言冷冷地问道:“不过是没有看守住一头猪,你就杀了一个人。”

“杀她的不是我,而是你。”杨秀清冷冷地说道。杨秀清很想此时治他一个罪,然后让别的修士杀了易言,但是他知道这不可能,虽然那些修士之间充满了矛盾,但是绝对不会为了自己而杀别的修士。这是修士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他们怕一旦有了这个开端,便会让自己也陷入同样的阴谋与算计之中。

因为他们是来修行的,不是来追求权势的,权势总是伴随着阴谋。

很显然,那个妇女的死看上去没什么,但是这却是杨秀清的一个强力的反击手段,因为那猪是受到了易言的法术而跑过来的,并死在了杨秀清的面前,而杨秀清杀那个妇人,便是让易言感到愧疚,这种愧疚一个不好便是一辈子无法驱除的,那是坏人道心的做法。

有因必有果,谁是因谁是果,又有谁能够说的清楚。

易言愤怒的站在那里看着杨秀清,众修士一个个眼中光芒闪动,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这是易言与杨秀清的矛盾,但是也可以说是修士与原本拜上帝教之间的矛盾。

“七宿法师,你要以下犯上吗?”在杨秀清的身边站着一位持剑的青年,这青年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剑一样,说这话之时锋芒毕露。

这人大概是一个多月前出现在杨秀清身边的,他自己说是来自天山,蜀山有剑仙,天山同样也有,而且天山的剑术相比起蜀山来更显得奇诡险峻一些。

易言最终默然无言,他知道自己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杨秀清将要剥去自己在太平天国的身份,那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他默默的退了下来,在他的心中,又一次升腾起了杀意,这杀意伴生的还有那种让他感到沉闷的情绪,那是来自于那个妇人的死亡。

最终散去之时,易言去找了那个小女孩,看到她正在干活,做的事情是洗猪的内脏,一边洗还一边抹眼泪,看着她那削瘦的样子,易言竟是想起了自己的妹妹。

他没有将这个小女孩带到自己的身边来,因为他自己的身边此时并不安全。

第二天,易言接到命令。

他的那一支五百余人的军队列为先锋,攻城。

这一次的攻城依然惨烈,自太阳出来的那一刻起,易言便带着他的煞兵开始攻城,阳光之中,他的那些煞兵的身上都有着火光笼罩,他们的脚上,他的手上,都似有火焰在燃烧,只是当他们一天战斗下来,手中的刀枪都变成了废铁。

易言带着煞兵就在城下,城墙涌现的满清天地的意志,让煞兵们靠近之是便会有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同时,那墙壁上时刻出现的漩涡巨口,让所有靠近的煞兵不得不小心注意,一不留神便会被吞噬进墙壁之中,成为城墙的一部分。

在以前,易言从来没有想过,这城墙居然可自己修复,仿佛有了生命,他们吞噬别的生命来修复自身的伤口。

易言并没有逞强的自己飞腾而上城头,那是找死,一旦他自己脱离了部队飞上城头,将受到满清军队中的修士群体攻击,他至今也忘不了在永安守城之时,那位被他们联手杀死的那个人。

而且,他更清楚,自己的煞兵不在身边,没有人帮他来抵挡满清天地的意志压迫,他在城头的实力将大减,到时想要逃离都困难了。

易言表现的和普通的煞兵一样,在一架云梯上攀爬着,眼看就要到了城头,突然眼前一暗,城垛口出现了一个人,他才一出现,便将城头上放着的一盆冒着黑烟沸腾着的黑色脂油朝易言倒了下来。

刹那之间,那一盆黑油便如倾天而下的黑色岩浆,易言的耳中出现了呼啸声,将周围的喊杀声都掩盖了。

那种铺天盖地而来的威势,让易言再次的深刻体会到,曾经对付普通人的那些手法,现在已经不再普通,有修士存在的战争,任何一样曾经看上去普通的手段都可能威胁到修士的生命。

那股如瀑布一般滔涌而下的法意,让易言心中再清楚不过,自己的这些煞兵承受不起。而城头的那个将士已经盯了自己许久。

第227章 破城,论煞与灵

那一盆黑脂油倒下的一瞬间,在易言的眼中化做滔天瀑布,仿佛自天际洗**而下。

易言大喝一声,身上烈焰涌动,整个人化为一个火人,手中的太平剑闪电般的刺了出去,那一盆黑脂油所化的黑色瀑布便在剑下分散,又在太阳精火之中瞬间化为乌有。

城头那位身着铠甲的将士瞳孔一缩,看着已经将要到城头的易言,猛然抓起身边的长枪,朝着易言刺了下去,同时嘴里大喝道:“杀。”

在他半个身子探出墙外之时大喝一声‘杀’时,他整个人刹那之间变得无比的高大,跟这整一片干城墙都融为一体,他的双脚似有根生出扎入城墙之中,手中的枪扎下来的一瞬间,化为一头咆哮的龙首,龙首狰狞而恐怖,要将易言完全吞噬。

易言的半眯着的眼睁开了,两点幽蓝光华绽放,手中的长剑刺出,同时嘴里似有春雷绽放,虚空爆裂。

太平剑刺入了龙首之中,迎来沉闷的撞击之力,那力量不是撞击在手上,而是心中。这种被满清意志撞击心灵的震摄感与疼痛感并不能让他心中的那躁动平息,他依然朝上快速的攀爬,手中的剑与那长枪刺击在一起,枪所化的龙首散去,那位守将身上涌动的强大气息也溃散开来,他依然只是一个强大的武者,武者的力量不突破肉身的限制,那将永远只是肉身的力量,有限的很。

只有当一个武者的肉身力量与精神意志的力量完美的融合之后,才有神通而生,强大无比,这种人易言认识王肃,他就是这样的人。

一片稀疏的箭雨落下,被易言手中的剑搅成灰烬。

易言一跃而上城头,刹那之间,只觉得肩头仿佛有着万千重力压下,虚空就像是变成了沼泽。

手中的剑一挥,划出一道裂痕。又一剑刺出,将一个欺身而上的清军刺死,刺中那个清兵的一刹那,那个清兵的身上燃烧起了火焰。

那个清将此时也缓了过来,大吼一声,手中的长枪刺出,只是这一枪比起之前的那一枪来差之不少,而易言身城头,那无形之中的压制让他的实力不及平时的六分。

最危险的就是这一刻,身后的煞兵没有上来,城头仅他一人,易言只觉得自己面对着不是一个人,而是整个天地。

旁边猛的冲出两人,一左一右,远处又有两人持弓拉弦,弓如满月,箭尖一点寒芒乍现,这是最危险的时候,大多数上城头的人都是死在了第一波的攻击之下,这也是很多修士都不敢第一个上城头的原因。

易言不退反进,手中的剑一震,浓身上下一片火焰涌现,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其中,然后他的眼中两点幽绿光华扩散。

手中的剑朝前方刺出,所过之处,虚空燃烧。

剑与枪相交,然而剑却顺着枪杆子滑了过去,直朝那个清将心脏刺去,他的身体侧着,堪堪避开了那枪头。

那个清将显然也是久经沙场,在这看似简单而直接的交锋之中最能体现一个人的心理与手段,这位清将是武将,他之前虽然显露出了与城相融的意境,但是被易言破掉了之后,现在并没有再进入那种意境,只是一个久经沙场的武将了。

那武将感受着枪上沉沉的压力,看着那顺着枪杆直奔自己胸口而来的剑,他手中的枪猛的一竖,身体朝一边侧去,将易言的剑挡在外,同时之间,他整个人像是麻花一样的扭转身体,脚像旋风一样的反身蹬了出去,这一脚如果蹬实了,只怕树都将被蹬断了。

“啪……”武将的脚踢在虚空之中,发出一声脆响。

易言身形一滑,躲开那个武将的一脚,侧跨一步,一剑将另一个清兵刺死。

这时,一支箭矢箭射中了易言,却在落入他身上的火焰里时眨眼之间化为灰烬。那个被刺了一剑的清军身上火焰涌生,转眼之间被烧为灰烬。

这时,易言身后的一个个煞兵跃上了城头,分别朝着攻击易言的人冲了过去,随着这煞兵出现在城头,易言身上的压力骤然的减轻,他并没有朝前突进,而是就在那里防守着,守护着自己身后的空间,让身后的煞兵有一个缓冲之地。

城头的清兵拼了命的冲了过来,可是没有用,易言展眼看城头,已经有数处的地方都被太平军抢攻出了一块位置,他明白,桂林城算是攻下了来了,然而那个提督向荣却并没有出现。

城头的清军一个个看上去疲惫不堪,已经到了最后崩溃的边缘。那个清将在易言的煞兵围攻之下围眼之间便死去,他倒在地上的尸体突然涌起火焰,燃烧,一转眼便成了灰烬。

当那个清将死去之时,煞兵身上的煞气如迷雾一般的汇集。

易言站在那里,他的头顶元神涌生,化着一头虚幻的玄龟,高高的飘起,越涨越大,最后仿佛要将整座城都笼罩,众多修士抬头,看到的则是一片乌云。

易言感受着这满清意志溃散的过程,感受着太平天国的意志侵占时带给他的那种扩张与升华。

他只觉得有一股强大的力量灌注进自己的元神,那种力量非常的奇妙,那是来自于太平天国,来自于攻破城池之后的胜利。

那乌云一般的玄龟元神大口大口的吞噬着虚无之中的意志,壮大着自身。

易言的煞兵分成一小队一小的散入城中追杀着清兵,然后有些则是站在易言的身边,护着他,虽然易言此时根本就不需要他们的保护。

这一站,便一夜过去了。

易言他们这些修士只管攻城战斗,并不管其他的事,一个个都在自己的营里修行,每一个参与了攻城的修士的修为都有着不小的提升,只是提升的东西各不相同,易言提升的是元神,而有些人则是法力,有些则是某种神通,有些则是法术,那些没有参与攻城的人虽有提升,但是相对来说却要小一些。

这种事情的发生,让许多修士心中不由得暗想着这是什么原因,冥冥之中天地因果吗?

易言坐在一座大宅子的客厅里,这座大宅附近一些民房都被易言的煞兵占据。

客厅之外守的门边左右两边各守站着一个煞兵,他们两人手持长枪的静立,两眼的瞳孔之中有着淡淡的赤色,他们都是已经铭刻了第四道符印的了。

而大宅子的最外层的门前各守着五人,左右各两人,其中两人持戟,两个持刀,另有一人持弓立于门的正中。

在客厅之中,易言坐于主位上,左右两边的客位分别坐着阴启东、柳容霏。另外还有一位陌生的修士,他是柳容霏带来的,名叫食鬼大仙。

“曾经我们修行,是通过静坐、入定、诵经、诚心、斋戒、观想等方式来让自己的神意成形,最终通过神意吸纳天地间的灵力入体,汇于肉身之中,形成我们自身的灵力,当然,也有人喜欢称之为法力。”

“那些灵力来自于日、月、山、川,星辰,草木、大地,它们无处不在,飘**于虚无之中,任由我们的神意去捕捉,吸纳进体内化为我们自己的灵力。可是现在他们都不在了,或者说不是不在,而是它们被污染了,不再是纯静的灵气,而是煞气。你们说,这煞气怎么出现的,曾经的灵气又去哪里了。”

说这话的人正时食鬼大仙,交流是修士人之间最常见的一种活动。

柳容霏裂开那张乌黑丑陋的嘴,笑道:“我听我家乡的一位前辈曾说过一句话,煞气就是灵气,灵气就是煞气。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有些人能吃的东西,有些人吃了之后就会全身发痒、起红包,不久之后便会消去,但若是长久的吃,却会大病。”

“这个当然听过,每人的体质不同,每种食物之中都蕴含着不同的药性,当然会有这样的现象。”食鬼大仙说道。

“这就是了,我家乡的那位前辈说,曾经的灵气就像是水,来自于天地间,纯静,万物生灵都可饮用,无需顾忌什么。而现在那些水看不到了,它隐入了虚无之中,却孕育出了煞气,这些煞气于我们的身体来说,就是毒药,然而毒药有时候也是能够救人的,所以我们有了各种不同的法门,这些法门像是大夫手上的方子,让我们可以服食这些毒药一样的煞气,化为煞灵,成为法力。”柳容霏说道。

那食鬼大仙说道:“这我不太赞同这种说法,虽然我无法说出什么更好的解释来,但是我并不赞同。”

这食鬼大仙是柳容霏带来的,他现在并不是太平天国中的修士。

这时阴启东说道:“我听过这样的一个说法,说是天地灵力是因为人间的污浊之气增多,而被迫上升,散入了茫茫的星空之中,我们也都看过一些典籍,说混沌之时,天地初开,浊气下沉,凝结为大地,清灵之气上升,化而为天。这么多年来,清灵之气又不断的散落到天地之间,让我们这些修士炼化,而现在那些清灵之气已经散入了茫茫星空,无法承载天庭,天庭早已经飘**至九天之外了,至于那些日、月、草、木之精气,早已经被人间沸腾的各种污浊之气染化成了煞气。”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这煞与灵之间相同之处与不同之处?”

易言静静听了这么多这后突然开口问道。

第228章 兵器

“我认为,这煞与灵之间,并没有什么不同,它们都是一种能够改变我们肉身的物质,让我们的肉身不惧寒暑,不生病痛,衰老变慢,当然,现在是煞气,有些人因为食煞而让肉身有了些怪异的变化。硬要说不同的话,那就是灵气对于每一个人都是有益的,而煞气则可能带来不好的作用。”

食鬼大仙坐在椅子上,他身上像是穿着一件庞大的黑袍在无风自动,又像是只是一团黑暗凝实的烟煞,他的口眼鼻耳时隐时现,忽儿看去就像一团黑烟,忽儿看去则是一个面色苍白的人。

然而他的声音无论他的身形怎样的变化都没有改变过。一直是如风一般在虚空之中流转,一个调,没有感情。

易言暗暗的想要分辨清楚这个食鬼大仙有没有肉身,他曾经想过或许修行人的肉身可能会变成那种煞气形态。

“介于虚无与现实之间吗,记得在哪本书上好像看过一句话叫做纯物质的状态,就如火、水、风这样子。”易言心中想着。

“肉身可弃吗?”阴启东突然说道,他的语言总是那么的少,但是说出的话总是不容忽视,不容退避的,肉身如果可以抛弃的话,那么食煞便可以不需要去做。

抛弃肉身,让意识独存于天地之间,当今天地间有人能够做到,但是那些人无一不是惊天动地的大人物,个个都是八、九劫的修士,都修行了独特的神通、法术,所以他们的意识才能名离开肉身在这个天地之间穿行。

“我记得昆仑掌教红叶曾说过,这是一个物质与意识并存的世界,意识想要摆脱肉身而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中虽非易事,但也并非想象之中的那么难。”柳容霏说道。

“无形的意识想要直接影响有形的物质世界,那几乎不可能,即使存在于虚无之中的魔物也并非是纯意志形态。”食鬼大仙说道。

从这里,易言大概确定了他应该还存在着肉身,但是肉身一定处于转化过程之中。

易言又想起了曾在罗宵山中见过的那一位化为一片血光的人,那人的肉身也不存在了。

“没错,我们的意志只存在于我们的肉身之中,只能够通过肉身来影响这个物质的世界,肉身是媒介,是载体。而法术神通,都是意志通过肉身影响这个世界的方式与诀窍。……”

这样的交流,易言不是第一次,也更不是会是最后一次。

除了与别的修士交流之外,他余下来的时间便是祭炼军旗。

那面抢夺而来的赤血正红旗此时正被易言插在了屋顶,风吹着那血红的旗帜,旗面每一次的招展都似有咆哮声出现,旗幡之中正有两头怪兽在战斗着,一团黑光缠绕在赤血正红旗的旗面上,不断的朝正红旗里侵蚀着。

那赤血正红旗并不是真的插在屋顶的墙砖之中,而是插在一团火焰之中,那一团火焰在下方将这赤血正红旗托着。

易言正在将那赤血正红旗之中孕育的满清意志抹去。

易言依然是在大厅之中,突然有人来报,说是有人求见。

要求见之人就跟在来报人身后,是一个女子,此女子看不出年纪,相貌端庄,身上并没有带分毫的首饰,却让易言一眼看去,觉得此女子应是生于深宫大院的感觉。

易言问其来意,她说道:“近日来,观七宿先生的煞兵身聚太阳精火,霸道无比,凡俗武器握则焚毁,七宿先生何不为煞兵门打造一套可承受太阳精火的兵器呢?”

易言有些惊讶,他曾想过会有人制造供煞兵使用的兵器,没想到这么的快。

“我虽想,奈何本人对于炼器全然不懂,夫人何以教我?”易言半闭着眼睛说道。

那位女子笑了笑,笑的很自然,她整个人从上到下看不到半点的阴沉,这点非常的难得,易言自修行以来,很少看到这种充满了阳光气息的人了。

她自衣袖之中拿出一个盒子,盒子打开,没有什么惊艳光彩,只见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截枪刃,枪刃的颜色就像是染了胭脂一样。

她将手中的盒子捧到易言的面前来,说道:“这是暖铁加了东西炼成的枪刃丕形,只需要你再铭刻上一个符印,便能够成为最适合他们的兵器。”

她只是说这是暖铁加了东西炼成的,并没有说加了什么,更不可能说是怎么炼的,所以她说的那个铭刻上一个符印,易言知道说的是摄阳符,摄阳符铭刻上去之后,这把枪才能够吸收太阳的精华,不断的提升,枪身之中也能够蕴含太阳精火,让这把枪变得威力强大。

“那不知道夫人要什么?”易言问题。

这个兵器可不是凡间钱财能够买得到的,人家也不可能白送给自己。

那位被易言称之为夫人的女子又自袖中拿出一个灰色小瓶子来,瓶子表面看上去光滑,却有线条纵横交错,易言的眼皮上突然有黑光浮现,那黑色的光芒竟是有点刺眼的感觉。看在那瓶子上,易言只看到一片混沌,混沌之中似有点点星光。

“这是我炼制的聚煞瓶,只要你帮我收集完一瓶太阳精火,我便为你炼制十把兵器。”那女子笑着说道。

“好,那先来五百件兵器吧。”易言说道。

可是那个女子只是笑着,说道:“七宿先生先收集满这一瓶太阳精火再说吧。”

易言心中微动,右手掌心升腾起一团火焰,左手已将那瓶子抓在手里,将右手掌心的火焰朝瓶子之中按纳过去,那火焰转眼消失在瓶口,朝瓶口看去,却只看到瓶中只有一点火星,原本那么一大团的太阳精火竟是只化做一点星火。

这瓶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成的,竟是不怕太阳精火的焚烧。

那女子像是看出了易言的疑惑,说道:“世间之物,都有克制之物,七宿先生没必要意外,这个瓶子是制别炼制的,不惧太阳精火,而且能让松散的太阳精火凝结。不过这个瓶子却惧刀剑,易碎,先生可要注意了。”

易言沉默了一会儿答应了下来,但是却要她先拿五件兵器来。

她笑着答应了,并问他要五件什么兵器,丝毫不怕易言拿了兵器不再给她精火。

易言手中转动着灰色的小瓶子,侧着头,说道:“难道你就不怕我拿了兵器之后不给你收集精火吗?”

女子再次的笑道:“我们相信七宿先生不会做出这种事。”

她的话很有讲究,并不是说‘我’,而是说我们,这表示她并不是一个人,一个词便让人觉得她的身后仿佛有着许多的不测与神秘。

易言笑道:“那也不一定,我并不是一个信誉很好的人。”

女子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说道两天后将兵器送来。

她出门时,心中却在嘀咕着:“你才夫人呢,你们全家都是夫人,本姑娘才十八岁。下次再也不施展什么变化之术了,难受死了。”

第229章 昆仑红叶

两天后。

那位被易言称之为夫人的女子带来了五件兵器,分别是两柄枪,一张弓与箭矢十支,一把大关刀,一柄剔骨刀。

分别被易言赐给了年轻勇敢的李秀成、老江湖人刘信、瞎了一只眼的猎户焦瞎子、灵巧的钟情、沉闷的杀猪人卢矮虎。

那面赤血正红旗仍然易言的手上,这里除了他没有人能够拿得到了这面正红旗。

跟随在太平军中,易言一心修行,练煞兵。整个太平天国的太平军在进入了湖南境内,就如龙入大海,势如破竹。

易言带着煞兵为先锋,路过罗宵山脉,观罗宵山脉再无灵光冲宵,易言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不过三年不到的时间,当年认为人间仙圣之地的罗宵已经覆灭,当年传授他蹑空步的林明庭师兄已经死了,他想要转入山中拜祭一下林明庭,但心中又想着自己此时身为先锋官,若是无故的转入山中去,只怕立即要被杨秀清治罪。

“我何时才能够脱身囫囵,何时才能够不受红尘羁绊?”易言仰天而观,五百余煞兵都看着他,他沉默了许久,突然说道:“茫茫红尘之中求道,便应斩断身上的束缚羁绊,既然身在红尘,就应勇敢的决断。”

他的话旁边的煞兵也听到了,旁边的人面面相窥,不知该不该说话,易言当然不需要他们说话,而是再次的在自己心中做下了一个决定。

入湖南。

势如破竹。

满清的兵马都跟在身后追赶着,前面阻拦的城池一个个被攻陷,到后来,太平军中的那些修行人也不再管先锋不先锋,都各自带着自己的煞兵去攻城,有人失败,但是大多数是成功了。

易言与阴启东、柳容霏三人组成了一个铁三角。

烽火连天。

原本只是在广西泛滥的拜上帝教自立太平天国以来,转眼之间已经如春花一样的绽放,全国各地都出现了起义。

有一次易言在一座刚刚攻陷的城中,心血**,请阴启东与柳容霏护法,他用观命神通看满清天地命数,看到了一头金龙虚卧,全身鳞甲晦暗,灰色,又有一处处的溃烂。

当那金龙发现易言的窥视之时,顿时愤怒的易言咆哮一声,自金龙的嘴里涌生出一片风雨、雷电、火焰,这些东西一出现,便像是烙在了易言的心中。

他看上去安然,然而他的眼中再看这个世界,只看到乌云密布,雷霆不断的霹落,大雨倾盆,又凭空生火焰,在他的心灵世界之中,这是一个将要崩塌的世界。

可是别人眼中的世界却风平浪静,柳容霏告诉他,这一定是有人朝他出手了,并且说这种手段只有满清八大亲王才会,是他们独有的血脉神通,名叫‘护国血咒’,而我们修行人大多都称其为‘天魔乱心咒’。

越多人渡过了人间九重劫,越多不受满清天地约束的人存在这个世界,对于满清来说,不是一件好事。所以满清有国师,有八大亲王护佑着,多少正在渡劫的修行人被他们杀死,自然的,也有亲王死在修行人的手中。

满清八大亲王是血脉世袭的,自满清入关定鼎天下之后分封的。

易言自然不敢渡劫,即使是带着煞兵攻城也是非常的小心谨慎,因为他发现在攻城之时,城中满清的意志好像会优先的攻击着自己一样。

他小心的游走在边缘地带,并以太平天国的气息来洗涤心中那不知哪一位亲王种下的‘护国血咒’。

这种护国血咒极其难以清除,因为每个人都是在满清天地之中出生的,除非是道门圣地之中降生,要不然的话,只要灵魂之中裹缠着满清的气息,那么就会很容易被种下‘护国血咒’这一类的东西。

易言又打听了满清八大亲王都有哪些神通,又打听他们分别是哪八位亲王,八位亲王分别是礼亲王、睿亲王、豫亲亲王、郑亲王、肃亲王、庄亲王、克勤郡王、顺承郡王。

昆仑山之巅,昆仑掌门人红叶站那里,他的双眼之中流转了一层水韵光华,格外的清亮,但是他的双眼的黑眼球里面却像是倒映着整个世界。

他曾请天下第一卦师来这里演算未来天地的变化走向,却死在了这里。临死之前,胡卦仙说‘百年之后有圣出,大凶’,他一直以来都在想,是有圣出,才大凶,还是即使是有圣出,仍然是大凶。

昆仑自然也有测演之术,只是他自己并非主修演算之道,对于演算未来之事也不甚喜欢,他心中总想着师父说过的话:“未来就在现在,你看清楚了现在,那就能够看到未来。”

所以他对推演命术之道并不精通,但是这也不能说他不会,修为到了他现在的地仙之境,很多事情看一眼便能够了然于胸了。

可是他现在站在昆仑之巅,看整个天下,只见到烽火处处,天下各处都是杀戮之焰在燃烧着,没有一处清静,他不知道这仿如道法末世之地的天下,还有什么未来可言。

那些杀戮之焰正在虚无之是慢慢的连成一片,朝着昆仑烧来。从这趋势来看,即使是昆仑也将难保清静了。

他不由得想到了昆仑的开派祖,三清道尊中的元始天尊。

“祖师能够在天地主角为巫、妖的时代中成就混元圣人之道,开宗立派,传下通天大道,任无数的修士修行。而我得金仙大道传承,却觉得天地越来越小,小到没有容身之处,这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我依照祖师传承典籍修行,未曾有半点逾越,不要说金仙之道,就连天仙之道都难证,修行三百余年来,仅勉强成就地仙,可仍然无法离开这个世界腾飞星空天地之中,不能离开,终究是一凡人,这是为什么?”

在广州城里的一座天主教办的女子学校刚刚下课,易言的妹妹易安正抱着一本厚厚的书从教室里出来,她的身上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长长的,里面有白领子翻出,与一群女孩子并肩的走着,竟有了几分修女般的恬静之美了。

“听说长毛都打到湖南去了。”其中一个女孩说道,她的父亲是广州城的一位官员,所以知道许多别人不知道的事,不过她却从来不说自己的父亲到底是谁,易安知道,她是怕会害了自己的父亲,毕竟满清的官员将女儿送到夷人的学堂里来的读书,往大的说那是可能要丢职的。

“啊,湖南?”

“是啊,听说都要打到长沙了。”

“怎么会这样,官军呢?”

“官军都打输了。”

易安默默的听着。

“安安,你去过长沙没有?”

“没有。”

“哦,那真是可惜了,长沙有些地方挺漂亮的,估计以后再也看不到了。”李芸有些卖弄地说道。

“怎么会呢。”易安说道,她的心中正想着还在军中的哥哥。

“你想想,长沙是大城,长毛去了那里,肯定要大战的,大战之后,哪里还会有好看的地方。”

易安默默无语。

长沙城外,易言站在城下。

他抬头看着那烈日,环视着自己身边的这些煞兵,个个身上烈焰腾腾,一个个都能够挥扔出一个个火团。

这一支煞兵之中有一人持旗,那旗正是易言从乌兰泰那里夺来的赤血正红旗,现在那旗帜上正燃烧着火焰,随风飘扬着。

这面旗帜已经成了易言军中的军旗,由董青山掌持,凭借此旗在手,只要他立于军中,只要旗帜周围还有人,那么董青山跟修行人就有一战之力了。

第230章 七宿炎君

长沙城中,怀仁医馆里的后院里的一间屋子里,那间屋子乍看上只是普通人一间房屋,但是修行人仔细的去看,会发现那门窗之上都铭刻着古怪的符文,密密麻麻,那门上贴着两张门神,门神样子凶恶,看不出是历史上哪位知名的武将,他们手中各拿着一样东西,一个是拿着网,一个是拿着一面镜子,栩栩如生。

小医仙王公子快步的来到后院之中,来到那屋子的门前,伸手在那门上快速的划动着,手指所过之处有灵光闪动着,那门在那灵光之中消失,化为一道枯黄的光幕,光幕之中有两个人站屋内,两人的手中各持着网和镜子。

小医仙王公子从他们中间跨过,那两个人一动不动,他们的目光只是盯着屋里的一个少女。少女正是吴乐乐,她坐在窗前,看着窗外,这个窗户是关着的,但是在她的眼中,窗户却像是开着的,她正如痴如醉的看着窗外的自由。

当王公子进来之后,她依然没有动,只是冷冷说道:“今天要多少血?”

“呵呵,血自然要的,但不是今天,过两天吧。”王公子说罢将手上的盒子放在吴乐乐面前的桌子上,说道:“这是五百年的人长白山参,你吃了吧,补一补,你的血将有大用。”

吴乐乐心中微微一动,却冷笑一声说道:“心中烦闷,不得自由,血亦将变酸,你的大用,可得小心了。”

“难怪我父亲说最近的血不太好,原来是心情不好,所以血的效果才不好的。”王公子说道:“那要怎么才能够让你的血不再酸下去,不要说什么放了你给你自由的话,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当初是瞎了眼才来到你这医馆里,白糟蹋了怀仁两个字。”吴乐乐冷声地说道。

“呵呵,鄙馆立馆三百余年,救死扶伤不知数,你这个妖孽哪来的资格说三道四,用你的血已经是给你立大恩德的机会了,只要你表现的好,十年之后,自然放你自由。”王公子大声地说道。

“人也只是诸天生灵中的一种,又怎么比妖高贵?人类之中有你这样肮脏的存在,真为我父亲感到不值。”吴乐乐尖锐地说道。

“什么诸天生灵,诸天之内,唯有人类才是主人,其他的一切生灵都不过是人类的食物而已。”王公子大义凛然的说着。

吴乐乐竟是一时找不到说辞,然而心中却涌生了另一种情绪,她想着:“我如果真是妖,那就让我生生世世都当妖吧,人类的世界,太无耻了。”

这时王公子突然叹了一口气说道:“天地为铜炉,阴阳为工,万物为碳,说什么都没有意义,活得够久才是真谛,现在太平天国围城,城破之时,怀仁堂如果还在的话,你也就还有命活,如果怀仁堂不在了,你落到他们的手上,必定将被生吃了,所以,你最好还是配合一点,让你的血不再泛酸。”

吴乐乐说道:“你要将我的血献给破城的太平天国修士?”

“我们这些城中的修士都是中立,即不帮满清,也不帮他们,但是改天换地,难免要破些财。”王公子所说的财自然不是凡俗的财物,而是指那些能够让修行人心动的东西。

“围城的是什么人。”吴乐乐问道。

王公子像是也在为明后天的局势而忧虑,并没有因为是吴乐乐的问话而不说。他说道:“围城之人还只是太平军的先锋,号七宿炎君,应该要等到太平军的主力部队到来之后,这城就要破了。”

“七宿炎君?”吴乐乐心中默念了一声,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这个念头只是在他的心中一闪而过。然而心中却又有另一个念头升腾而起。

她知道的鲜血拥有着一种独特的效果,若是光服食纯粹的鲜血,那会让对方整个人从内至外溃烂,然而若是用特别手法炼制成了药汤,那么服食第一次的人能够有让肉身因为食煞而产生的暗伤而得到修复,同时让服食之人产生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可以带来境界的突破,或者是某一种法术的升华。

然而,面前这个王公子不知道吴乐乐的鲜血还有一个只有她自己能够应用的秘密,她能够通过这鲜血施展法术,若非她本身的境界不够,那些被炼制成了药丸和汤剂的血,在被这位王公子服食到身体内后,她依然能够驱动,并能够让他死于无形之中。

只是她现在无法做到通过自身的鲜血来杀人,但却能够做别的事情,她唯一怕的就是这王公子的父亲王医圣会用什么特别的法子来炼她自己的血。

但是很多事情都并不如人意。就如现在这个王公子以为长沙城至少要等到太平军主力来了之后才会被攻下来。然而在第二天的中午之时,整座长沙城便燃烧了起来,从城墙根上开始燃烧,顺着墙壁朝上燃烧。

初时只是在墙角根上,看不太清楚,慢慢的,那火焰越来越大,仿佛地底有着一股股的风正吹着那火朝城头而去,又如这座长沙城是一座火炉,而这火焰是大地熔炉之中四溢而出的。

城头的守卒发现了火焰正在城墙上燃烧,一个个大惊失色,有人连忙飞奔去报。

当火焰烧到一半时,城头上的清军感受到热量,那热量从微热,变的让他们难以忍受,脚上的鞋子开始发出焦味,然后,他们看到城外的出现太平军,那些太平军一个个身上都有火焰腾腾,他们在大地上奔跑着,每一步之间都似隐闪一下,转眼之间,已经到了城下,他们一个个跨跃而起,踩踏在燃烧的城墙上,竟是在城墙上的火焰之中奔行如飞,一个个就像是生长于火中的精灵,又如葬身于火海里灵识不散而化结成的火中怨灵。

当他们自火焰之中袭上城头的那一刹那,整座长沙城的城墙都在燃烧,所有没有来得及退下城头的兵卒都在火焰之中哀号。

长沙城中那些没有见过修士带煞兵攻城的修士,一个个震惊的目瞪口呆,他们心中都在想着,若是我在那火焰之中,能够撑到几时。

易言的煞兵在跃上城头的那一刹那,一个个身上煞气又更重了。大多数的人手中并没有兵器,而且连衣服都没有,但是火焰覆在他们的身上,即使是修士也要用法术才能够看透。

这一刻,‘七宿炎君’这个名号彻底的响遍天地间了,另有一些人则是称之为七宿炎魔。

易言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城头,他站在烈焰之中,脚下一团火燃如莲花一样,而他整个人在火焰之中,就如不沾半点污浊的琉璃一样,然而整个长沙的升腾而起的那种恐慌,都朝易言汇集而来,这种满城的恐慌之气于易言来说却是大益之物。

他的心中依然有雷霆、乌云,有大雨有火焰。他闭着的双眼猛然睁开,朝天空之中吼一声:“我心澄净,何法可扰。”

风云变色,烈焰窜起。

易言整个人都笼罩在火焰之中,他身的衣服在燃烧,头发在燃烧,他的心中世界在燃烧,他的眼中两点焰光闪耀。

在易言心中过了许久,在外人看来却不过一息之间,易言却由内自外的发生了翻覆地般的变化。

这个天地有规则,自他入了拜上帝教之后,他能够通过身上的天条而获得法力,也被其他修行人称之为神力,皇上帝的神力。

而后太平天国立了,他每打赢一次的仗,都能够带来从心灵到肉体的升华,这也是那些修士在发现这个现象之后,不再愿意离开太平天国,更是疯狂的带着煞兵去战斗的原因。然而那些来晚了的修士比起易言这些人来,则是差了许多了。

易言头顶出现了一只巨龟,巨龟仰天咆哮,火焰疯狂的燃烧,他突然伸手在虚无之中一抓,长沙城的军旗便被他抓来数面旗帜,旗帜在火焰之中燃烧。

只听他嘴里念动着古怪的咒语,虚无之中精火气息朝那旗帜上汇集,一个个古怪而又玄奥的符文化生又消失。

他突然又猛的伸手在城中探手而去,一些大宅院的门槛石或额匾被摄了来,那些都是修行人建道场时埋下的灵物,此时却被易言夺了过来,那些灵物在太阳精火之中燃烧着,被炼化。

又过了一会儿,虚无火焰之中出现了一件法袍,法袍整体为暗金色,暗金色的法袍上有着一朵朵火焰似的符文,被易言伸手一招抓在了手里,穿上。

五百多的煞兵早已经散入了城中,十数人或数十人为一队,穿行于各处,所过之处,虚空生焰。

易言一步步的走下城头,朝长沙城的最高官衙走去。

他这件法袍名叫炎阳法袍,是他自己起的名字,祭炼的方式却是之前攻破一个小门派时,从那个门派之中得到祭炼法袍的典籍学来的。

炎阳法袍被风吹动着,衣角飘起之处似有火焰在虚空化生。

他随口下着命令,这些命令直接出现在各煞兵的心中,那些煞兵接到命令之后有人驻守,有人清除城里的清兵,有些则早一步来到了官衙里。

城上依然还有火焰在燃烧,让人不得进出,即使是修士此时也休想出去,因为城的上空不知何时太阳光芒闪耀刺眼,就像是火焰在虚无之中燃烧。

当易言坐上象征着长沙城权利最高处的座位上时,他心中被某一位满清亲王种下的‘护国血咒’则完全的驱除洗涤了。

同时之间,摄魂魔眼也被他祭炼好了一半,并且祭炼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第231章 无边火焰

燃烧的火云压在长沙城的城头,城中的人们茫茫然,惶恐,躲于家中,偷窥着天空,窃听着街道上是否有喊杀声。

然而随着温度越来越高,他们只觉得自己沐浴在火焰之中。

五百的煞兵便将这座巨在长沙攻占了,将满清两百多年的凝结的意志给焚烧了个干干净净。

小医仙王公子站在怀仁堂中看着城头上空的火云叹道:“一直听说军中修士不同于别的修士,今日一见,其修行之法门与成长方向与其他的修士已经有了极大的差异了。”

他转身去了后院,他要去弄些血来献到易言那里去,凭易言现在的威势,要灭他王家世代修建的道场,几乎是易如反掌,连整个长沙城都在燃烧,何况城中的修士。

易言坐在那官衙最高处,仿若君王。

当他将手往靠背椅的扶手上一搭时,整个官衙之中的每一个角落都像是燃起了火焰,衙内空空****,除了官衙的最外面守了一伍的煞兵之外,其他的煞兵都散在了长沙城中。

在整个长沙城中,五百多的煞兵就如沧海一粟,然而在长沙城中的人眼中却不是这样,他们觉得太平军无处不在,他们总是出现在你觉得不在的地方,穿行于虚无的火焰之中。

第一个进入官衙之中的人是一个老人,老人拄了一根拐杖,那根拐杖放在普通人的眼中就是一根从山上随便砍来的木杖而已,普通的不能再普通,扔在地上除了被人捡去当柴火烧之外没有任何的用处,然而此时,那木杖之上却散发着绿莹莹的光华,那绿莹莹的光华将老人笼罩在其中,让他不受那虚无之中飘摇闪耀而出的火焰侵扰。

在他的手上,牵着一个小孩,小孩看上去呆呆木木的。

这个老人在长沙城中有一个身份,他名叫杜老头,儿子女儿都死了,只有一个孙子还在世,这个孙子生了一场大病之后却变得呆呆傻傻的了。

他并不是真的杜老头,而是山中一精怪,五百年前开灵,三百年开慧,又三百年,不但未能化形,反而差点死在了雷劫之下,最后他偷袭夺舍了一位修士,占了对方的肉身,然后进入了这长沙城中。

“莫邪山,鬼哭洞,杜求道见过炎君。”老头朝着坐在衙内高位上的易言恭敬地说道。

“杜求道?这个名字有些意思。”易言微微默然了一下后说道。

“呵呵,因为怕自己心志不坚,怕忘记了自己活着的目的,所以起了这个名字。”杜求道说道。

易言坐在那里,虽然位置并不显得有多高,但是杜求道却有一种仰观高山的感觉。而且高山随时都可能崩塌而下,将山下的人掩埋,没有人能够逃脱。

“你是杜鹃蛇?牵着的是什么?无魂无魄的。”易言问道。

“炎君慧眼。”他这是承认自己是杜鹃蛇,紧接着又说道:“这是我在洞庭湖里寻得的一株快要成妖的水参,只因一直不会炼丹,所以留在身边,因怕被人看出,就用河泥蔽于灵光,今天特地带来,就是为了献给炎君的。”杜求道说道。

“你怎么不生食?”易言问道。

“此物精贵难得,可我的肉身早已经毁去,要是这是我自己的肉身,自是会早点吃了他。”杜求道说道。

“呵呵,你来这里不是光为了送我这水参的吧,想要什么?”易言问道。

“炎君言语痛快,我也不藏着,炎君你现在法力浩**,短短时间之内,超越了别人数十年甚至近百年的修行,一定有着独特的心得,我就想跟随于左右,希望炎君能够赐教一二。”

“赐教不敢,你先把你夺舍修行人肉身的法术说来听听吧。”易言一句话便让杜求道有些愕然。

外面,烈焰在台阶上燃烧,那台阶有五人站在那里,站在台阶最高处的是李秀成,他手持一柄大刀,持刀的手掌心有腾腾焰火,刀身流畅,流畅之中透着一股杀意与霸气,他的下方是四名刀手,这四名刀手手中的刀也是符刀,这么久以来,易言已经从那个女子那里换了近二百的符器了。

只是,现在他们的身上都还缺了衣服,所以易言他们教了怎样让火焰将自己包裹着,所以这些煞兵一个个看上去就如火海之中的煞灵,恐怖无比。

脚下的台阶,不知何时已经有了火焰涌动,街道的一方走来一个人,他是一个腰悬长剑的剑客,一身白色锦秀华衣,腰间一块玉佩,玉佩之中有红雾渺渺,看上去分外迷人。腰上悬着剑,剑鞘有着一颗硕大的红宝石,宝石的红色就如女人用的胭脂。

一条幽黑的长辫了垂在他的身后,自街道的另一边走来,神色轻松,然而在李秀成的感应之中,却觉得有一股强大的剑意扑面而来,他将手中的刀紧了紧,对着那转眼之间走到了台阶下华服青年剑客说道:“来者何人?”

“呵呵,一个修行人。”

“要见我家旅帅?”李秀成问道。

“正是。”

“既是入世修行,却不知人间规矩,修的是什么道。”李秀成大声地说道:“你可见到我们兄弟身上无衣蔽体。”

那青年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了,春风般的脸色刹那之间变得阴沉可怕,他整个人身上腾起一种可怕的杀意。

“你们这蝼蚁般的东西,也配跟我说修行。”

“你来了,却又无法彻底放下身段,容易死得早。”李秀成这些日子以来,见过的修行人可不少,对于修行人的敬畏随着他自身的实力的提升,也慢慢的消失了。

李秀成的话显然激怒了他,他手慢慢的摸上了剑柄,似乎还在想着要不要出手。然而李秀成却在他的手塔上剑柄的那一刹那,他整个人已经窜跃而起,手中的刀高高的仰起,他整个你就像一匹前脚跃起要重重踏下的野马。

他这一击勇悍无双,然而胸膛却显露了出来,青年手中剑奔腾而出,就如一道电光欲刺向李秀成的胸膛。

可是,另外四人手中刀也已经出鞘,并且劈斩出一片焰火般的刀光,朝着他席卷而去。他那想要一剑刺死李秀成的意念被压了下去,剑由刺出改变成了搅动。他决定给这些煞兵一些教训,可是,他的想法却永远不可能实现了,他想要将这五个煞兵的兵器斩断,可那些兵器虽不如他的兵器锋利,却足够坚硬,而且当他们近身的一刹那,他发现自己已经被裹入了一种泥沼之中,火焰的泥沼,炙热而危险。

周身那裹缠而上的火焰刀光让他心悸,连连后退,每退一步都变换着方向,然而无论他下步退到了屋顶还是退到了数十步外的地方,那五个人都能够紧紧的缠上他。然后,他发现周身都只剩那炙热的火焰,他发现自己的神念被炙伤,他的动作变慢,原本因为城破之后,满清天地意志被焚灭,太平天国的意志凝结,城中修士尚未得到太平天国意志的承认,所以实力大降,现在被围杀,他发现自己竟是一时无法脱身,无法战胜,心中又惊又怒。

还没有等到他想到脱身之术,他身上已经中了刀,有了第一刀马上有第二刀,然后,他的意识在模糊,他的手中的剑掉了,他的身体在燃烧,他身上的衣服被扒了下来,那块玉被抢下,剑被捡走,唯留一具尸骸躺在地上,昭示着有一个人死去了,没有在意他的身份是修行人还是普通人。

李秀成又回官衙前,那件衣服被他穿在了身上,他虽然不知道这衣服能不能长久的抵挡自己身上的火焰,但是短时间内是一定可能的,剑也被他插在腰间,那剑依然华丽,只是已经换了主人。

远处的街道又有一个出现,这是一个女子,一个非常普通的女子,她未语先笑,笑声如铃,悦耳动听,让人心儿都不由自的颤了起来。

李秀成心中却想道:“先生说暂时无法帮我们弄到衣服,所以我们的衣服都要自己弄,如果能够弄到一些修行人都用得着的东西,也可以拿去换衣服或兵器,我们几个在这里守门户,不能像其他的人一样可以寻到修行人的道场里去抢夺灵物,那就只能从这些修行人身上弄些来了。此女子看来也是不打算给入门费了,要不然怎会还未靠近就已经在施展那些烦人的法术。”

他握刀的手再次的紧了紧,心想:“修行人一个个心高气傲,他们来见先生,但是却绝不肯向我们低头,先生说的果然没错,可惜,他们忘记了现在是什么时候,烈焰之中,先生是君王,我们则是无边的火焰。”

第232章 大结局

在李秀成紧紧的握着刀看着街头之时,一个女子从那滚滚煞气之中走来。此时正是长沙城中四处战起,各种煞气混在一起就如搅翻的泥水一样,煞气滚滚而生,将整个长沙城都吞没。城中的修行人所闻所视之范围并不比普通人大多少。这也是许多修行人不与易言相抗的原因,他们的法术在这一刻最多只能够自保,想要离开这座城的话根本就不可能了,四周城门都有煞兵把守,城头早已经插上了太平天国的王旗,这王旗插上的那一刻有改天换地之能,原本在这长沙城中的修士只刹那之间便觉得天地变了。

同时之外,另有一片焰火在城的上空燃烧,那里面是从各个小道场之中夺来的灵物,在火焰之中融化,融入那一柄夺来的赤血正红旗之中,那种抹杀大清从龙之旗之中的意志的而激**起的滚滚杀意笼罩着整个长沙城。

街道口转出一个女子,此女子妖媚无比,若是此时长沙城中的那些公子哥看到了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她就是长沙城中凤楼之中的头牌,名叫布布。可是此时她从那无边的煞气之中走来,身上的那股妖媚之气让谁都知道她不是普通人。

李秀成手中刀握的紧紧的,在他前的台阶上是四位刀手,个个杀机毕露,只要那个女子稍有不对便要一刀斩出,他们的刀没有刀鞘,握刀的手上有红焰附着,他们的眼睛也已经是红色的,远看就像是两点焰火。

布布走了到府衙前,感应着那浓重而**的杀机,原本心中还有几分想要试试这些煞兵的心思,现在却完全没有了。

两手自衣袖之中突然拿出一套软甲来,说道:“这是由五百年火鳞蛇皮炼成的宝甲,小女子见军爷身上所穿之衣不足显军爷之英武,赠军爷鳞甲或可添军爷几分雄姿。”

李秀成眯着眼看着那火鳞宝甲,伸手接过,发现柔软却又坚韧。心想这个女子倒是有眼色,抬眼问道:“你要见我家将军吗?”

“正是,还望军爷通融。”布布娇笑着说道,她发现自己的媚惑之术竟是对这几个煞兵半点用也没有,心下再惊。

“去吧去吧。”李秀成看了看手中的宝甲,他倒是不惧这个女子会不利于易言,在他看来,这长沙城中又还有什么人会是易言的对手。

这些日子以来,他越发的觉得易言高深莫测了。

有了那位于凤楼之中吸食欲煞修行的布布之后,后面来的修士竟是都在来到府衙的时候都会主动给李秀成一些小灵物。

这不光是有布布在前面给了火鳞宝甲,还有一个原因是之前有修士被李秀成与四个刀手顷刻之间斩了的原因。

随着进去的人多了,李秀成忍不住回到那府衙里面去,来到易言的身边,他也不说话,他本想问易言是否要招些人回来,但是看到那些修士之后他话就忍住了,他怕自己说出来了,会让先生失了威风。

但是他相信自己的心思先生一定能够知道。果然,易言让他出去,但是李秀成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有出去,易言也由他,并没有再让他出去。

李秀成发现那些人一个个在易言的面前噤若寒蝉,而易言只是坐在那里,仿佛神游天地一样。

长沙城中火焰簇簇,一个个身附太阳精火的煞兵突入各处小道场。

怀仁堂中,小医仙刚刚从吴乐乐的身上接了一小玉葫的鲜血的时候,怀仁堂的前门被一队煞兵踹开了。小医仙连忙走了出去,而吴乐乐则是虚弱的躺在那里,当她听到那个杀千刀的小医仙跟那些煞兵一起出去之后,她心中开始绝望了,她本来还想着这些人跟困住自己的小医仙发生冲突,这样子自己也许还有机会逃走,然而现在小医仙带着自己的血离去了,那个什么七宿炎君得到了血,肯定不会为难那个杀千刀的小医仙,甚至还有可能奖励他。

她心中涌上一种深深的无力,她开始闭上眼睛,因为被一次取了太多的血,她浑身无力,头晕目眩。

她在等死,只是死是那么的不甘,她还有许许多多愿望没有实现,没有治好父亲的伤,没有欣赏过这个世界的风景,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不知道这个世界最后将会发展成什么样,她真的不想死。

不知过了多久,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她认为自己的意识已经飘离了身体,但是她却又发现门被打开了,进来了五个人。五个光着身子,隐隐之间他们身上有着火焰在燃烧的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很年轻的人,手中提着一杆长枪。

他们一进来便让这屋子温度骤升,她感觉到了一丝的暖意。然后她发现自己睡的床被人抬了起来,门无法走出去,他们直接将手按在门墙上,门墙上燃烧起火焰,转眼烧出一个可以供人与床过的洞,一路就这样出了怀仁堂。

吴乐乐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是这样出了怀仁堂,虽然此时已经出来了,但是她的心中却并没有丝毫的喜悦,她心中觉得或许是那个七宿炎君发现了自己血的独特,所以把自己从怀仁堂抢过去,只是从一个狼窝进入另一个虎口而已。

当她被抬入府衙之中时,她的意识越发的飘忽了,眼神迷离。她看到了许多人,每一个人都不简单,都是这城中的修士,她虽然并不熟悉他们却知道,只是他们的脸上都有着浓浓的谨慎。

这个时候,她竟是忍不住的想,是什么人让他们都吓成这样呢。那我的命运就会怎样,最后她看到了那个她恨不得杀之千百回的怀仁堂小医仙。

再接着,她看到一个人,这个人她有些熟悉,却一下子想不起来。

一个葫芦出现在了她的眼前,正是那个装了她血的小玉葫芦,还不等她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时,那人已经将这葫芦伸到她的嘴前,并捏开了她的嘴,血灌入嘴里,很香,很甜,这是她第一次自己喝自己的血。

她感觉自己的力气正在快事的恢复着,一股暖意自身体内涌起,转眼之间涌入四肢之中,她原本慢慢冰冷的手脚立即暖和了起来,那迷蒙不清的眼也清楚了,思绪也清了,她看清了眼前的人,然后她笑了,这是她自父亲病倒之后第一次笑,而蹲在她的面前同样微笑着。

“你是七宿炎君?”

“怎么,不像吗?”

“很像,我想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

“帮我把父亲救出来。”

“我已经让人去接了。”

吴乐乐微微一愣,接着说道:“那就帮我杀了他。”

“你不想自己动手吗?”

“你已经帮我做到了这个程度,当然得由你做完。”

小医仙王公子心头大骇,他之前还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易言自拿到那个盛血的葫芦之后只是闻了闻,便问他这血从何而来,原本他还想编一个来由,却在与易言对视一眼之后将吴乐乐说出来了。

之后易言便去将这吴乐乐抬了来,他还以为易言是想将这吴乐乐强夺过去,没想到最后他们居然是认识的,这让他大骇,转身便逃,冲出府衙,迎面一点火光已经出现在他的眼中,紧接着那身上一痛,那种撕裂的感觉涌上心头。

低头看,一柄枪已经刺入了他的心脏之中,他再缓缓抬头,持枪之人是一个非常年轻的人,光着身子,身上似有火焰燃烧。他原本应该还在数米之外的,只是抬枪刺出的一刹那竟像是突破了虚空的束缚,瞬间来到了他的面前。

“砰……”

钟情退后一步,拔出了手中的长枪。钟情是随老江湖刘信学的枪,后来又被易言传授了破空遁杀术,这一枪就是。

这位在数天之前还是高高在上的小医仙王公子跪倒在地,瞳孔涣散。

府衙之中的那些修士都看到了这一幕,个个心中发颤,因为刚刚钟情的那一枪,若是他们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同样的躲不开。

一个煞兵居然都如此的强大,那五百煞兵合于一处话……

他不敢想象。

易言并不在意他们的想法,他转身从新坐回了那高椅上,抬头看天空,那片赤血正红旗之中的最后的满清意被击灭,发出最后的怒吼。

从这城中获得的灵物迅速的融入其中,一只三足金乌竟是慢慢的在旗面上成型。

这金乌是易言这些日子以来从太阳精火之中感受到的真意,在旗帜成型的那一刻也显化,这出乎易言的意料。

长沙定了。

一九五零年,拜上帝教起事,于永安封王,号太平天国。

一九五二年,太平天国先锋易言以五百人占长沙,举国震动,这个事件让太平天国的攻势如秋火一样迅速的蔓延开来,只一年之后,太平天国便已经攻占了江南大片地区,又不久占南京,定都后,大封有功之人,太平天国仿周礼,大封诸将,可是却又将各王限制着,不给他们封地。

然而易言却因为一些原因被封为东侯县侯,封地就在他的家乡,又因为那东侯县侯太长,又被当地人称为东侯。

在太平天国定都南京之后,满清欲倾全国之力绞之,却在山东那一带又涌起了义和团,西北起了捻军,并且在各自占据了一些地盘之后纷纷称王,一时之间满清的统治陷入了四分五裂之中。

西方诸国欲趁机干涉渗入,却被天下各派派出修士阻于沿海,他们在沿海边界地带建立道塔,道塔之中常年有两位修士镇守,抵御着破法之风的入侵,也能够凭借着道塔上的法阵抵挡那些钢铁巨舰。

龙虎山张采薇解禁之后来了东侯见了易言,后又去了海边的道塔之中镇守。

一时之间,来自海面的巨舰竟是无法奈何。而天山以西,大漠那边的诸国里的修行人竟也慢慢的稳住了脚步,慢慢的,整个天地间竟是分成了两大阵营,一方是有法天地,另一方则是无法天地。

不过,西方诸国的无法天地之中的各个教派中的教皇、牧师、主教、骑士都有着非常人的力量。有法无法相互参杂在一起,最终是整个世界变成无法天地,还是相互融合成一个全新的世界谁也不知道。

这一切都需要时间来证明,也是需要人来演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