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射鬼

第13章射鬼

四人在客栈休息了一会儿,见天已大亮,便收拾东西告别店家,搬到了朱大哥租住的平房处。

朱大哥所租的两间平房距离衙门不远,我们刚一回来,就有衙门的下人前来送信,说今天通判老爷出殡,赵师爷下令衙门内的所有大小官吏,奴役下人都要到场帮忙操办,叫朱大哥尽快准备写帐的文房四宝到衙门内听候调遣。见朱大哥答应下来后,那送信人转身出门去通知其它人了。

见送信人出了房门,志子对朱大哥笑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朱大哥道:“赵师爷虽然敢阴谋造反,但眼前官场上的规矩还是要讲的,不然会令依克唐阿怀疑他与通判爷生前不合,容易将怀疑的矛头指向他。”志子点头称是。朱大哥又对志子说道:“通判出殡,依克唐阿将军一定会去送一送,你不在身边不好。东子和小汐现在也算是镇边军内的人了,可以带他们一同前往,也好有个照应。”于是我们四人一同出门,兵分两路行走,朱大哥自已一路,志子、我还有小汐一路,再次向衙门而来。

此时的绥化理事通判厅衙门已经是人潮汹涌。通判的家属亲朋来了一大群,加上闻讯赶来吊丧的各界人士,不下上千人,其场面甚是壮观。虽然通判属于畏罪自杀,但毕竟在死前未革去官职,还享受六品官待遇,附近巴彦厅等厅、府、县衙门也派了部分官吏到场,带来了不少礼金、礼物。

我和小汐随着志子跟在依克唐阿的身后,到花厅内向通判的尸体行送别礼。花厅此时已被装扮灵堂模样,两个纸扎的童男童女分列两旁,花圈挽联足足放了半个屋子。石棺已经在阴阳先生指导下打开了,里面的通判仰天而躺,头上被贴了一道镇尸符,显然是阴阳先生所为。石棺前跪着七、八个身穿重孝的儿女,一字排好,哭哭啼啼地答谢前来瞻仰遗容的各位宾朋。

依克唐阿拍了拍通判长子的肩头道:“不要太过于悲伤,老夫定当竭尽全力侦破此案,还你父亲一个清白。”通判长子闻听忙磕头谢恩。依克唐阿转身便走,我本想多看一会儿,可也不得不随他离开灵房,出了衙门,来到了镇边军绥化旗营的驻地。

头一次来到军营,只感觉每名士兵都穿的盔明甲亮,精神头十足。可能是知道这段时间将军在绥化境内,都不敢有丝毫松懈,加上昨天刚刚将旗营长官多格达拉拿下,现在由马队和步兵队的两位队长与志子联合负责营房内事务,每个人都猜不出未来形势走向,哪里敢有半点闪失,每天除正点出操训练外,还将营房打扫的异常干净。

依克唐阿径直走进中军正堂内,我和小汐因没有任何官职,只好留在了外面,志子与一干军官随着进入堂内。不一会工夫,志子可能是惦记我们,在里面转了出来,吩咐士兵在营房内专门收拾出一间房来供我们二人住,并要来两套军服让我们试穿一下。绥化旗营的士兵知道志子是将军的义子,现在的官衔虽然不高,但与马队和步兵队的两位队长共同主管军营的一切事物,而且将来极有可能接任这里最高长官的职务,所以对他说的话令行禁止,不敢有丝毫怠慢之处。

军服是按我们身材比例拿来的,一穿之下,大小都还合身,看着彼此一身满清士兵打扮,都不禁哑然失笑。我心想,将来待案子查清后,朱大哥、志子还有我早晚是要回去的,小汐这般年轻,还有一手的好箭法,挺适合在军营内发展,现在又得到了依克唐阿的赏识,若没什么意外,就在军营里长久的干下去吧,将来在这里弄个一官半职,也算我报达陈林两口子的救命之恩了。

既然在旗营安顿下来,当然得知道些这里的规矩。志子叫来当值的一名低等军官,让他将军营里的一些规矩、习惯、礼节告诉我们。他自已则出去忙别的事去了。我和小汐听了那名军官两个多小时的讲座,明白了一些道理。满清入关到此时已经二百多年,军营里积攒下来的规矩数不胜数,比如说同级军官相见,彼此左手大拇指在胸前上翘便可。平日里下级军官在户外遇见上级军官时,须得左手压着右手抱拳见礼。若是在中军大帐内和隔品(如七品官和五品官,或隔的更多)的上级军官第一次讲话前,须得单膝跪地,第二次则不用,但必须侧身说话,若正面说话,则须低头,否则就是对长官不敬。

我心想,还是新社会好啊,人与人之间相互平等尊敬,在军队里就是士兵遇到将军用右手敬个礼就完事了,也用不着下跪啊。现在我们要调查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了,希望早点结束,好快点回到属于我们的二十一世纪去。

想归想,眼前的规矩还是要掌握的。用过晚饭后,我和小汐准备回屋温习一下这些知识,进屋没一会儿,志子便来过来找我们。我看他刚一进来,故意板着脸,左手一压右手,双手抱拳道:“属下参见千总大人。”志子一愣,马上明白我在与他开玩笑,也故作深沉道:“免了吧。”我见志子一本正经,继续道:“大人,最近城防告急,八国联军攻入京城,慈禧老佛爷逃之夭夭,请速派大军一百万,赶去增援。救老佛爷于水火之中。”志子见我满嘴的胡说八道,生怕有外人听见,忙转身将房门关紧,小声道:“八国联军是清光绪二十六年的事,现在是一十九年,还得等七、八年以后才能进京呢,你太超前了。”我笑道:“八国联军还不是早晚得来,老佛爷早晚得跑。”小汐在一旁听得云山雾罩的,插口道:“你们在说什么呢,怎么让人听不懂啊。”

志子忙解释道:“你孙大哥在开玩笑,别听他胡说八道。”转头又对我道:“朱大哥有事叫咱们去一趟,快走吧。”我忙收起一副笑脸,问道:“什么事说了吗?”志子道:“刚才我去了一趟衙门,在里面遇到了他,当时人挺多,没法细说,只告诉我让咱们晚上去他那里一趟,还说要小汐别忘了将弓箭带上。”我和小汐点头答应,收拾了一下,随志子出了军营。

出了旗营的大门后,我问道:“像我和小汐这等没品没级的士兵,按照军营的规矩晚间是不允许外出的,更不允许在外留宿,否则按逃兵处理,要打军棍的。别到时有什么麻烦。”志子笑道:“我宁可自已挨打,也不会让你吃亏,放心吧,你们属于我帐下的士兵,我已经和值班的头目说了,你们这段时间负责同将军查案,一切行动自由,也不参加旗营内的各项活动,没人会责罚你们。”我这才放心,走了一会,到了朱大哥的住处。

朱大哥正在屋内拿着毛笔在几张黄纸上写着什么,见我们推门进来,放下手中毛笔,招呼我们坐下。

我坐下后,见朱大哥在纸上画的是捉鬼降妖用的灵符,不由的好奇,问道:“你从什么时候学来的这手本领,连符都会画。”朱大哥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其实我就是照葫芦画瓢,以前见过玉真子老道长和何四姨他们这样画过几次,现在急着要用,在这里又联系不到他们,没办法,自已就试着用朱砂调和公鸡血,按照记忆中的样子画出来了,也不知道好不好使,将就用吧。”

我禁不住佩服,道:“我见过几次这种灵符,多看一会儿,头就有点发晕,要我亲自去学画,一定画不出来,你居然能过目不忘,按照记忆就能勾画出来,真是厉害。”朱大哥道:“这不是被逼无奈吗。”

志子道:“咱们弄这么多符有什么用?”朱大哥道:“白天参加通判的葬礼,发觉那阴阳先生在出殡起灵到下葬过程中,几次和赵师爷在一旁窃窃私语,很显然这一切都是在赵师爷授意下进行的,咱们没人懂得风水,无法改变局势,更不能改写历史,但暗中使用一些小手段,对他们的阴谋略加破坏应该不成问题,想起昨晚赵师爷对着棺材说的话,除对通判用了阴棺镇尸的手段外,今晚还会派四个煞神鬼去长期看守墓地,咱们想办法将四个煞神鬼在刚到达,立足未稳之际将它们消灭掉,也为将来通判出土留有些余地。”

我心里有几句话不能不说,道:“朱大哥,你看是不是这样,咱们若是将通判的棺材挖出来,远远找个地方埋掉,就不会发生八十年代初期你们一家三口人丧命的悲剧了,或者是任由四个煞神鬼在哪里看守墓地,将东门一带永远成为不毛之地,没有百姓居住,这么做同样也不会发生惨剧,这两点做到一点,你们一家人都避过这场灾难,平安度日。”

朱大哥苦笑道:“你所讲的话我如何没考虑过,但是若咱们擅自改变历史,就将永远留在这里,再也没有回去的可能。而且我在前些年,曾请何四姨招回过三位亲人的魂魄,探知他们生死薄上的运数原来也是如此终结,怨通判不得。还是哪句老话,历史不可改变,咱们能做的也就是将历史的旁枝修复一下,使其向咱们有利的地方尽可能的多靠拢一点,也就不错了,但历史的主流却万万不可擅动。”

我点头称是,又问道:“那咱们如何能消灭看守墓地的四个煞神鬼?”

朱大哥道:“我在衙门附近老乡家的两头耕牛身上,弄来了一些牛眼泪,可帮助咱们看清煞神鬼的模样。待它们到来时,叫小汐藏在暗处,用带有灵符的弓箭,将它们一一射杀便可。”说到这又问我道:“你的牛黄粉还带在身上吗?”我忙道:“还在。”于是在怀中取出牛黄粉交给他。朱大哥点头道:“这就好,用牛黄粉浸水将长箭泡一下,用来射杀鬼怪,可起到双保险的作用。”

小汐听我们说话十之八九都听不懂,什么历史不能擅改,什么惨案等等,全部是些不明所以的话题。好在他天性善良仁厚,和我们在一起已经习惯了听我们这么说话。只道是自已年幼,这些事长大后自然就能明白,所以很少发问,听朱大哥说起自已的罗汉弓,便取下弓箭,交给了他。

朱大哥接过罗汉弓,在手中颠了一下道:“果然是张好弓。”伸手将箭囊中的十几枝铁杆箭倒在木桌上,放下罗汉弓,双手一拢,将铁杆箭连同我那包牛黄粉一同抱了起来,走到墙角处,箭头向下浸在了一只装满清水的木桶内,将牛黄粉的布袋在水中解开,将散落的牛黄粉在水中调匀,清水迅速变成了黄色。他在一旁稍稍等了一会儿,确定每只铁杆箭的前半部箭身都充足地沾到了牛黄粉,才将铁杆箭取出放在桌上,并将旁边写好的纸符在每只箭上都扎了一张,这才重新放回箭囊,连弓带箭还给小汐。道:“听说这罗汉弓本身就是可射鬼杀神的利器,今晚用它来射鬼,又是染牛黄粉又是画符的,可千万别让大家失望。”小汐是到绥化城之后才听说这张罗汉弓有这么大的来头,也不知道传说是真还是假,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小声道:“我试试看吧。”

朱大哥见小汐一副腼腆而又迟疑的样子,笑道:“你现在当然没把握,是因为你还无法看到鬼神,不知箭射向何处,来,擦上牛眼泪,保证让你洞穿阴阳,到时只管瞄准放箭便是。”说罢在杯中取出一只小瓷瓶,打开瓶上木塞,倒出一点白色的**在手指上,上前为小汐擦到了双眼的眼皮上。

我和志子对这牛眼泪并不陌生,当初为辨清韩雪一家人的真相时,何四姨曾给我们擦过,我对这牛眼泪倒没什么感楚,志子却由衷地叹了口气。朱大哥知道志子又想起了韩雪,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半年,但这一段情感伤害在他心中还是不能完全平息。笑道:“千总大人睹物思人,还真是个情种,等回去后,朱大哥给你和东子都张罗个像样的。先别想这些了,把它擦上回去再说吧。”说罢近前为他的双眼擦上。我见志上擦完,上前道:“我的阴阳眼受时间限制,不如牛眼泪来的直接,也为我擦点吧。”朱大哥为我擦了两下,最后将自已的双眼擦上。见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道:“咱们快些走吧,要赶在煞神鬼到墓地前埋伏在那里,才好见机行事,”见桌上还剩下几张灵符,拿起来每人分了两张,道:“不管它画的对错,这上面的朱砂和雄鸡血可是正儿巴经避邪的东西,带上它可以以防万一。”

四个人出了院门,借着微弱的星光奔着东城外而来。不一会儿到了城门前,守城的乃是镇边军绥化旗营的士兵,见自已的顶头上司外委千总杨大人带人急匆匆地赶来,忙上前大献殷勤。志子象征性地问了问城防情况,便叫士兵打开城门,告诉他们自已有公务出去一趟,一会便回,都精神着点,别耽误了一会给他开门。守城的士兵立刻领命,都道请他放心,不敢有一点松懈,时刻等着我们回城。

出了城门,辨清方向,直接来到通判墓前。

此时的绥化百姓都在城内居住,东门外是一片崎岖不平的荒野地,虽然这里不是什么乱葬岗,但是坟墓到处可见。一到夜间,一般的城内百姓很少有人敢到此活动。偶尔在树上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叫声,更显得有些阴森恐怖,让人心惊胆怯。

通判墓白天刚刚砌完,用青砖垒起一米多高,非常便于寻找。我们在墓前看了一眼,只见坟头插了一只“招魂幡”,石碑上刻着通判的姓名和在世年限,前面留下一大堆纸灰,显然是家属们白天下葬后所烧的纸钱。可能没有风的缘故,纸灰居然没怎么被吹散。

四个人在一起的目标太大,我们四处寻找能够藏身的地方。朱大哥为了指导小汐如何行事,和他一起躲在了一座土丘后面。志子和我觉得地面上哪里都不安全,各自找了一颗大榆树爬了上去,树高林密,这样居高临下,反倒便于我们观看。

藏好身子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什么动静。夜深人静,时间一长,难免有些困倦,想起昨晚也没休息好,真害怕一打盹,从树上掉下来。这里距离地面有五、六米高,若掉下去既使摔不死,也会摔个鼻青脸肿。想了想,伸手将军装上用来束腰的布带解了下来,将自已与一段较粗树杆绑在一起,这样便可以防止一但睡着,直接在树上掉下来,并用手拧了拧自已大腿外部的肌肉,为的是用痛感刺激一下精神,提醒自已别在关键时候掉链子。

又过了一个来小时的光景,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心想是不是我们听错了,或是那赵师爷信口胡说,根本没有这么回事,白白让我们在这里蹲守一个晚上。正自胡思乱想,忽然见到在通判墓不远处,一座没有墓碑的土坟上冒出了一股白烟,开始的时候还是断断续续,若有若无,到后来越来越浓,我不由暗自惊奇,心想难道坟下面被火点着了,不然从哪来的这么大烟呢。

那白烟升起后并不扩散,紧紧地凝聚在一起。不一会工夫,只听见烟雾里面传出两声咳嗽,烟雾才开始渐渐消散,从白烟雾中走出一名野鬼。那野鬼生前似乎是一名乞丐,不但衣衫破烂不堪,而且手上、脸上生了不少大疮,面色青暗,指尖牙长,模样甚是恐怖。

可能是经常见到鬼的缘故,我对鬼怪的感觉已经多少有些麻木了,再凶残的样子也吓不倒我。特别是服用了玉真子道长的“老君珠”后,知道一般恶鬼已经难以对我构成危胁,所以心里特别有底,早已经不是当初见到一个“鬼出殡”景像就吓得一夜睡不好的那个后生小子了。估计这会儿小汐一定会抓紧朱大哥的手,紧张的直冒冷汗。

只见那野鬼出来后,见周围没有动静,乐呵呵地跑到通判墓前,捧起一大把烧过的纸灰,在那里自言自语道:“你们大富大贵人家,就是心眼小,给你送了这么多钱,也不说打点一下我们这帮穷鬼,连个路费都不给,你生前荣华富贵享的多了,大人大量,别怪我动你的过路钱,谁叫你一毛不拨,让我们看着眼馋。”说罢,将纸灰往怀里放去。

我看到这,忽然间想起一件事,世人为祭奠死去的亲人朋友,在烧纸时都要向画好的圈外扔出一两张,据说是给没人孝敬的孤魂野鬼,这样它们就不会去争抢圈内的纸钱。当初自已以为这只是个形式,没成想现在亲眼所见旁边坟墓里的野鬼出来抢钱,看来这件事不单纯是个形式,还是有一点道理的。想必是通判家属无人懂这个道理,或者是因悲伤过度,一时大意,才导致下葬的当晚,便有野鬼出来哄抢纸钱。

正当那野鬼要将纸灰放入怀中之际,一个空旷的声音传了过来,只听到:“大胆,何方野鬼,敢来动通判的钱财。”说音方落,四道身影迅速在远方飞了过来,在那野鬼面前站定,每个都高不过四尺,大手大脚,头上对长着一对三寸多长的

犄角,正是赵师爷所养,我多次见到的小鬼怪到了。

那乞丐模样的野鬼见到小鬼怪到来似乎甚是惊恐,它虽然也是恶鬼,但本身并没有什么法力,不像小鬼怪们已经是由鬼修练成了“煞”,已经具备了一定的本领,更何况一来便是四个,自已哪里是它们的对手。忙陪笑道:“原来是四位煞神爷爷,小的不知这墓中青风与你们有关系,不然借我两个胆子也不敢动他的钱财。钱都在这,你们放小的一马,将来小的一定找机会孝敬你们。”它生前多半是一名职业乞丐,颇有些能说会道。

小鬼怪们东南西北各占一角,将它围在中间。其中一名小鬼怪冷笑一声道:“既然自已撞到来了,想走可别那么容易,你家煞神爷爷是这么好打发的吗,留下你两魂六魄,自己走吧。”

人死之后,从口中吐出一股煞气,这股气叫“殃”。并带有一定颜色。人死过几天,不定哪一天哪个时辰,殃就会出来,这叫“出殃”。殃是由活人的三魂七魄所组成,若保留周全,便可以用它来投胎换骨,但若不慎将三魂七魄中的任意一样弄丢,就只能永远在黄泉路上游荡,再也没有重新做人的机会。这是对鬼魂最严厉的一种惩罚。乞丐模样的野鬼闻听小鬼怪这么说,知道自已因一时贪念遇到了大麻烦,见小鬼怪没有放它的意思,情急之下,仗着自已人高马大,猛地向说话的小鬼怪用力撞去,企图强冲出去,好逃得一条生路。

小鬼怪似乎早有戒备,双手一挡,脚下用力,身体竟然在瞬间内长到一丈左右,此时抓起乞丐野鬼恍若儿戏一样,轻轻巧巧地提了起来,放在自已鼻子下方,用力吸食。只见那乞丐野鬼身上立刻被吸出来一股白烟,跟着便开始慢慢萎缩,如同气球放气一样,不一会工夫,整个身体都化作白烟被小鬼怪吸咐到了体内,消失的无影无踪。小鬼怪的精神也似乎在吸食后饱满了许多。得到满足后,又恢复到原来的四尺高矮。

其它的三名小鬼怪似乎甚是眼馋,眼巴巴地看着它独享美食,多少有些气不顺。其中一名小鬼怪道:“怎么被你都吃了,没给我们留点。”那独享美食的小鬼怪道:“好的东西一沾口就停不下来,这样吧,通判的钱都归你们,我的那一份不要了,这样总行了吧。”后一名小鬼怪道:“钱有个屁用,主人叫咱们世代在这里看守通判墓,哪都不允许去,有钱也没地方花。”独享美食的小鬼怪道:“看守通判墓有什么不好,你没看到这里乱坟丛生,这里面的青风一定不少,加上陆续到这里安家的,咱们还愁没殃吃吗,既便是都吃光了,这里离城里这么近,路经此地,出来进去的活人一定不少,咱们还可以砌墙迷人,活人的骨髓不是更合咱们胃口吧。”其它的三名小鬼怪听它讲的合情合理,一同嘿嘿笑了起来。

我在树上目睹眼前这一切,不由的暗自心惊,若是任由它们长期在此看守下去,绥化城东门这一带岂不是要从此荒凉下去。哪来百年后的繁荣昌盛,看来我们今天来消灭它们不但不会妨碍历史发展,而且还是顺应了历史潮流。老天安排四个小鬼怪注定命不长久,既便我们不来消灭它们,也会在不久的将来被其它的修道之人所消灭。自古邪不胜正,这是大势所趋,怪我们不得。

我还在考虑消灭小鬼怪的合理性,那边的小汐早已在朱大哥的授意下射出了第一箭。罗汉弓乃天下第一等的神兵利器,不对着鬼神发箭,只不过一件威力稍大一点的普通兵器,一但让它对准了妖魔鬼怪,其神奇之处立刻显现出来,箭一离弦,登时幻出一道红色光芒,箭身完全被掩盖住,破空之声异常刺耳,还未等我眼睛反映过来,已经射中了一名小鬼怪的后背处。

箭势如此强劲,在小鬼怪身上竟没做任何停留,迅速穿体而过,远远地飞了出去。那小鬼怪来不及叫一声,片刻间便瘫软在地上,化为一滩脓血,一股强烈的腥臭味立时扑鼻而来。也不知是罗汉弓起的作用,还是纸符和牛黄粉起的作用,解诀速度如此之快,倒要我们四人一时接受不了。

其余的三名小鬼怪一愣神,还没完全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第二名小鬼怪己被小汐射倒。同样是长箭穿体而过,化为脓血洒落在地。另外两名小鬼怪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克星到了,忙不迭地要乘风而逃。小汐连续两箭得手,哪里还能给它们一点喘息的机会,跳出藏身的土丘,扬手又是一箭,将第三名都已腾空飞起的小鬼怪射了下来,由于那小鬼怪身形已经离地有两丈高下,脓血如同下雨般的洒落了下来,溅得方圆数丈内到处都是。

这一连串的动作,皆发生在眨眼之间。我抬头望去,只见那第四名小鬼怪已飞到数十米之外,由于天黑星暗,看着己经有些模糊不清,忙叫道:“小汐,快放箭,别让它跑了。”小汐似乎对罗汉弓的射程和自已的箭法颇有自信,接口道:“放心吧,它跑不了。”说罢取出第四枝铁杆箭放在罗汉弓上,简单地瞄了一下,双臂用力一拉,弦松箭去,再次幻成一道红光,向小鬼怪疾飞而去。这时的那小鬼怪已经飞出百米开外,完全在夜色中消失,只听夜空中远远地传来“啊”的一声惨叫,显然已被射中。

朱大哥有些不放心,循着声音找了过去。我与志子怕朱大哥孤身触险,也忙着从树上下来,由于我与树杆绑在了一起,越着急解的越慢,下来的时间较志子稍晚了些,待我下来后,往前赶了一程,志子已经和朱大哥往回走了,只听见朱大哥边走边笑道:“若不是这妖孽死后变成的脓血又腥又臭,咱们还真不好找。”志子道:“也不知它什么东西修练的,怎么这么臭呀。”朱大哥道:“无非是些脏东西机缘巧合修到了一点法术,才可以在这里兴风作浪,若是有功德的仙家正神,既便是到了圆寂时,也会香云四溢,金光透体,这两者间有着本质的大不同。”

说话间,我们到了一起,我本已听见他们淡话,知道第四名小鬼怪已被射死,还是忍不住问道:“找到了?”朱大哥还未说话,志子已经抢先道:“大功告成。”朱大哥笑着点了点头,道:“小汐这孩子的箭法好生了得,这么远的距离还可以做到箭不虚发,真让人佩服。”我夸道:“若是让他去参加全国的射箭比赛,一定能得块金牌回来。”朱大哥道:“绝对没问题。”我们边说边走,回到了通判墓前

小汐还在那里观看着地上的脓血,见我们回来,问起第四名小鬼怪的情况。朱大哥和志子如实相告。

四人又仔细端祥了一会通判墓,朱大哥难免有些心潮澎湃,伸手在通判墓前的石碑上拍了拍,对着坟墓自言自语道:“我们能做得也就是这些了,你且耐心等待,八、九十年后我们朱家自会打开石棺放你出来。”我见朱大哥言语有些哽咽,知道他想起了家中为开启石棺而死去的亲人,为了放通判逃出生天,朱家人的付出实在太大,但历史已成定数,不可更改,再留在这里,只会徒增烦忧。于是给志子一个暗示,我们一左一右连拉带劝地将朱大哥领回了城门边。

守城的士兵见我们回来,忙打开城门放我们进去。志子将守城的头目叫过来,道:“最近城内在调查赈灾银失窃案,城门是调查的重中之重,一定要仔细检查过往的行人,有疑点抓紧上报。”那头目一脸的陪笑,道:“杨千总尽管放心,我当了这么久的守城官,早就练就一副火眼金睛,只要窃贼在我眼前一过,我就能看出他心里有没有鬼,做没做亏心事,谁叫咱们吃这口饭呢。”志子心中明知道赈灾银早不在城内,既使严守城门也根本查不出什么线索,可是场面上的话不得不交待两句,道:“这样就好,就担心你们太过自信,放跑了窃贼。”那头目抱拳道:“卑职不敢。”志子点头道:“如此甚好。”说罢,领着我们便走。

那头目在身后道:“杨大人走好,孙英雄,陈英雄走好。”我见他认识我和小汐,不由的好奇,转身问道:“你怎么认识我们?”那头目得意道:“孙英雄大名鼎鼎,现今绥化城内谁不知道你火神英雄。还有这位姓陈的小兄弟,百步穿杨的本领早已家喻户晓,今后同在旗营效力,还望你们多点拨一下卑职。”

我已经对军营内的规矩有所了解,他是一名厅县的城门官,虽然在官制上不入流,也属于兵头将尾的人物,若放在现在军队中,职务怎么算也相当于班长一级的。我与小汐不过是刚进军营的一介白丁,他能对我们自称卑职,显然是听说了我与志子是堂兄弟的关系,而志子是将军的义子,我这种人物不进军营则已,一进军营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再者我和小汐的事迹被传得神乎其神,无论见过的和没见过的,在谈起我们的事迹无不跟亲眼目睹一样。被人们添油加醋增加了许多神密色彩,无论出于哪方面的考虑他也不敢自称是长官。

我见他如此客气,也还礼道:“今后咱们便是同营弟兄,客气了。”见志子走的远了,来不及问他的姓名,急匆匆的赶了上去。

回到朱大哥的住处,已经是后半夜。连续折腾两个晚上,都感觉有些体力不支,四个挤在一铺大土炕上,也不管它舒不舒服,一觉睡到天大亮方起。

起床后,我们简单地洗了一下,胡乱找了点吃的添饱肚子,由于朱大哥还要到衙门内听差,志子、我还有小汐便回了旗营。

刚一到营房,志子便被将军差人叫走,说还要对监牢内的二十来个衙役进行复审。志子去后,我和小汐在房内闲来无事,看了一会众士兵在院内操练队形。由于我们所处的是镇边军旗营的步兵队,在营人数足有五百多人,除去把守四座城门和临时看守监牢的官兵,院内总共聚集三、四百人,训练起来声势颇为浩大。旗营中虽也配备了不少火枪土炮,但日常训练仍然以钢刀长矛为主,但只见铁甲金盔,长刀似雪。不由的唤起我少年时的梦想,金戈铁马,疆场纵横,做一名成吉思汗式的伟大英雄,来一展男儿的壮志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