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噬心之毒（四）
第13章 噬心之毒（四）(1/3)
街边的一家大排档，大功率的排气扇鼓动着菜香混杂着油烟直向街上排放，露天的座位沿街而置，忙碌的服务员穿梭在桌间间隙中，而围桌的人们，斗酒划拳声沸反盈天。
只有这个角落的那张小桌子坐着的两个人，与笼罩着喧嚣的氛围格格不入。
周浩并不说话，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似乎心事挺重，孟毅然瞧着他那样子吃得也觉无味。他在心里纳闷，明明是周浩主动叫他出来吃饭的，他这副样子算是怎么回事。
“毅然啊，我今天叫你出来不是因为别的，还是那起枪击案的事情。”微醺之后周浩终于切入了正题。
孟毅然懵懂地点头。孟毅然在那起枪击案侦查中起的关键性作用让他得到了一次三等功。面对荣誉与赞美，他多少有些飘飘然。
“这次你做得很好，你是个很有前途的后生，大家有目共睹。”他语气一转，“可这样做并不明智。”
孟毅然有些吃惊，破获案件之后这还是他收到的第一个负面评价。他意识到，接下来周浩的话正是这次特地叫他出来想对他说的。
“要知道，警局是一个团队。单独行动来破案不是高效的做法，也不是警察的做法。”
“固然，你调查出了事件真相。但在结案后翻案的做法不会是上级愿意看到的。”周浩停了停，往嘴里狠狠送了口酒，高度数的白酒让他的脸一阵扭曲，“他们也许可以包容你一次，给你三等功。但是你想也知道吧，喜欢事后翻案的警察，是不会受上级待见的。这也是为你的前途考虑。”
孟毅然沉默。他很清楚周浩和他说这些是对他的爱护，也隐约察觉到了周浩在背地里替他扛下的压力。对这个一直很照顾自己、甚至一定程度上是“放任”自己的上司，孟毅然为自己给他带来的麻烦有些不是滋味。
也许，当初他发觉案件疑点的时候就向周浩汇报。
不过那有用吗？他不认为警局里只有他发现了这些疑点，只要有梳理过整个案情，头脑清晰的人都会察觉到其中的端倪。但在这个看起来已经水落石出的案子里，是不会有人会去深究这些不起眼的细枝末节的--即使一座本应由理性构筑起的高塔如今却是危若累卵，但是它垒起来了，它好歹是站住了，哪怕只有一刻，便够了。
所以最后案子还是结了。
人们只会看到他们愿意看到的。
不拿出让人信服的证据是无法使别人重视这些疑点的，所以他才独自行动。
“同时，你也要为你自己的性命负责。上次，你几乎就要死在郦元明手上了。下次你还能有这么幸运吗……”
周浩这一番苦口
婆心显然都是为了孟毅然着想，他很感动，觉得在职场上能遇到这样的上司是他的幸运。的确，上次自己是太莽撞了，竟然做出在真凶面前分析案情疑点这种蠢事，而且差点就玩脱了。如果不是运气好的话……
但如果他不这么做这案子的真相不就永远石沉大海了？
他是明白的，在枪击案中他的行动是有欠妥当，说好听点那叫个人英雄主义倾向，而这种个人主义的行为，不是警察该有的做法。对，比起警察，他的行为更像个独行的侦探。倒不如说他本就该是个侦探。但他不是，他选择了警察作为自己的职业。
可这不矛盾吗？警察的职责是查明案件的真相，侦探也是，那又为什么不能用侦探的手段来履行警察的职责呢？孟毅然迷茫了，他想，也许他并不适合当个警察，因为当他无法用警察的方法去解决问题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地使用侦探的手段……
告别了周浩，孟毅然没有乘车回家。而是借着醉意在街上散步，顺便也想醒醒酒。
“孟警官？”一个似曾相识的女人的声音。
“嗯？”孟毅然回头。
那是个年轻的女子，一身得体的职业女性装扮，面容虽然称不上是多漂亮，但清秀端庄，给孟毅然很熟悉、很舒服的感觉。老实说，这是孟毅然偏好的女性类型。
孟毅然想起来在哪见过她了，依然是上次那起枪击案，在抓捕陈富贵的过程中，那个陈富贵所躲藏的出租屋的房东正是她。当时孟毅然负责与她接触，说明情况，借来了备用钥匙。
“哦，房东小姐……”孟毅然现在显然是不在状态，醉醺醺的脑袋里空空如也，不知该如何应付这个和他只有过一面之缘的女人。
“不是房东小姐哦，我姓竺，竺轻舟。”女子友善地笑着。
“竺轻舟，好名字。”酒精让孟毅然脑中浮现的诗句脱口而出，“落花如有意，来去逐轻舟。”
“哦？”女子看起来很高兴，“这么多年了，第一次听到我的名字就反应过来出处的，你还是第一个呢。”
孟毅然谦逊地摇了摇头，身体也随之晃了几晃。竺轻舟察觉到了他喝了不少酒。
“要不我送你回去吧，你家住哪？”
“不用不用，”孟毅然忙摆手，“那个……还有朋友在等我，我就先告辞了。”
孟毅然撒了个谎，向竺轻舟一点头，当做告别的招呼。
“那好吧，路上要小心哦。”女子亦朝他挥了挥手。
刚走几步，孟毅然就听到女子口中漏出了一声低吟。
他回头，注意到了女子走路动作的不自然。
“你的脚……”
“哦，不妨事，只是有点扭了。”
孟毅
然心想着现在大晚上的，她又扭了脚，自己是不是应该反过来送送她呢……
但忽现在他余光中闪过的两个人影使他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看了看手表，做出了吃惊的样子。
“不好，我要迟到了！那再见了！”
“再见……”
孟毅然尾随着一对学生模样的年轻男女走进了公园，对那个女生孟毅然是再熟悉不过了，因为那正是他的妹妹孟潇然。他难免担心，毕竟孟潇然大晚上的不回家还和男生在公园里溜达。
也许是酒精的缘故，孟毅然没有上前去叫住孟潇然而是在后面默默地跟着他们，他知道他这妹妹虽然任性但绝对不是会半夜跑出来和男生幽会的人，他想看看孟潇然到底是搞的什么名堂。
孟毅然猛地明白了妹妹行动的缘由--这里离他现在参与侦办的一起毒杀案现场只有一街之隔。孟毅然懊恼到，妹妹肯定是又破解出了他办公用的笔记本电脑密码，得到案件情报了吧。
前头二人好像在说着什么，孟潇然的头向男生那边转了一下后又收了回去看向前方。之后二人的动作明显没有之前自然了。
被那男生发现自己了，挺有一手的嘛，孟毅然暗暗赞许。不过要不是他现在喝了酒，他一个刑警要跟踪俩小屁孩怎么可能会被察觉。他预料到了男生会带着妹妹开始逃跑，因为换做是他他也会这么做。在他们开跑之前孟毅然几个健步上去抓住了妹妹的手腕。
“侦探游戏到此为止了！你和我回家。”他严厉地对孟潇然说。
“你也快回家去吧。”他对庄辰说，语气明显和缓。
语罢，孟毅然拖着一脸不情愿的妹妹离开了，留庄辰一人呆呆地杵在了原地。
晚上，孟潇然与庄辰通了电话。
“抱歉。我男朋友吓到你了吧。”
“唉，你还真有心情胡扯，没被你哥胖揍一顿我看你是不长记性的。”那拖走孟潇然的男人庄辰见过他一面，在图书室油画失窃的时候。庄辰知道他是个警察，孟潇然也和他提过她有个哥哥。这样孟潇然为什么总能准确地知道警方的情报就能解释得通了。
“嘁，没劲。是因为他说‘和我回家’吗？那他就不能是我同居的男友？”
“你说过你家教很严吧……”
“不解风情的男人。你就不会紧张一下，有点危机感嘛……”孟潇然嘟哝了几句，接着道，“我把犬尸的事情告诉老哥了。可是他说案子马上就要水落石出了，让我们别添乱。‘现实的案子不像是侦探小说，大多数线索明显，并没有那么复杂，再借助高科技和强大的警力，少有破不了的重案’。他是这么和我说的。”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