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91章

郝运问:“那你记不记得当时看到的人影是实体的还是影子,还是半透明的?”

“时间太短了,”小钱说,“没看太清楚,但要是光凭感觉的话,我觉得好像不是实体,像是那种影子,比如驴皮影,虽然我没看过驴皮影。”

郝运问:“听你讲,是不是类似那种投影的东西?”

小钱连忙说对对,也差不多。郝运继续追问,小钱讲道:“第二次是07年,应该是那年的头场雨,雷轰轰隆打了半夜,可雨就是不下。那几天赶上旅游节,弄了几个展板放在后院,我半夜才想起来,怕被雨浇坏就起来想去收了。来到后院,看到展板都被风吹倒,就过去捡,其中有块展板被吹到西侧廊那边,我过去捡的时候,半空打了几个闪电,我正在弯腰,看到有一双脚在我眼前。我以为是老梁,心想这老头真怪,来帮忙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刚要抬头问,却发现并没有人。我抱着几个展板从侧廊往办公室跑的时候,又是连串几道闪电,有个人影就站在我面前一米远的地方。因为跑得急,我也没来得及收脚,吓坏了,心想这非撞上不可,没想到我直接就跑过去了,回头也没看到人。”

“也就是说,你直接从那个什么‘人影’的身上穿过去了呗?”郝运问。

小钱说:“对对,就这意思。你说奇不奇怪?”

郝运斜头想了想说:“你怀疑是梁伯在暗中扮鬼,可这种透明的、像投影似的人影,他一个看更的老头子怎么能弄得出来?”

“前两次说实话我根本就没往老梁身上怀疑,”小钱坐直腰,“可去年又发生过一次,我才怀疑是他的!”

郝运连忙追问,小钱说:“那是去年也就是2017年的事,九月中旬,按理说云南的雨季都过去了,可那年雨季来的晚,所以走的也晚,当时一连几天都下雨,天天打雷。那天晚上雨倒是没有,可雷和闪电从没断过。半夜我被两串炸雷给打醒了,那闪电特别亮,因为前门的土司府大牌楼正在重修避雷针,我担心会不会被雷给劈中,要是再着火可就是大麻烦事,所以就爬起来,想到前院去看看。没走多远,我无意中回头,看到有个人影在马棚那边闪了了两闪,以前两次我只是在后院的西侧廊看到人影,这次却不是,而且看身影怎么都像老梁,就折身过去找。过了小亭子就是马棚,你们也看到了,土司府的马棚很大,最多的时候能同时养三四十匹马,现在里面都空着,还堆了不少杂物。我来到马棚门口,刚要叫老梁,看到有个人影在马棚里晃动,这里平时根本就不需要收拾,大半夜的老梁怎么会在这里。”

第158章 奇怪的人影

“我担心有贼,也没敢喊,随手在马棚门口捡了根拖布悄悄走进去。那人影在马棚里的杂物间门口不知道在干什么,然后又从另一端的出口穿出去,我在后面慢慢跟着,看到杂物间的门大开着,而这屋平时都得上锁。我很奇怪,就算是小偷,也不应该到杂物间撬锁偷东西吧,这里都是破烂,哪有值钱东西?我也从另一端出了马棚,看到那人影似乎朝花园方向走过去,就来到花园。闪电一个接着一个,刚到侧廊,忽然我看到院子里站着个人,侧面对着我,但闪电消失就不见了,跟以前两次差不多。可那两次都是在侧廊,现在怎么又跑到院子里?我心里发毛,正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又几个闪电打下来,这回是在侧廊里了,看到那个人影在侧廊,又瘦又高,跟刚才在院子里的没什么区别,看上去像是同一个人。但这次看得更清楚,因为闪电连续响了好几次,每次亮的时候,都能看到那个人影,亮几次,人影就出现几次,但每次出现的位置都不一样,一次比一次往北,每次的距离大概能有半米左右,好像这人正在往北走似的!”

说到这里,郝运在脑子中幻想那个画面,说:“是不是跟放幻灯片似的?”

“哎,对对就是那样!”小钱回答。

郝运说:“明白,你继续讲。”

小钱又道:“我很害怕,而且雨也下来了,我就赶紧离开后花园,又进了马棚想少挨点儿雨浇。忽然看到杂物间的门已经被关上,可刚才还是大开着的,难道小偷又回来啦?我举起拖布慢慢过去,用拖布杆把门慢慢顶开,里面有个人蹲在地上,好像在翻墙角的杂物。我正在考虑要不要大喊一声的时候,几道闪电打下来,马棚里很亮,那人似乎也听到有动静,就回头看,这把我给吓的,原来是老梁!我那时已经认识他三年多,虽然他的脸烧得很丑,但早就看习惯了,平时也没觉得害怕。可那天晚上不知怎么的,可能一是因为天黑,二是有闪电的亮光照着,老梁那张脸十分扭曲,就跟鬼似的,把我吓得拖布都掉了。老梁好像在把什么东西往箱子里塞,还问我你怎么在这,我说我起来想看看大门有没有被闪电劈着。老梁说他刚才已经看过了,什么事都没有,他现在要找苫布把前院喷泉旁边那两排花盆盖上,免得被大风吹掉,花盆再打碎。我才知道是这么回事,就回去睡了,可躺下没多久又觉得不对。”

“哪儿不对?”郝运忍不住插言。

小钱说:“首先,马棚里那个杂物间,一般都是老梁负责收拾,因为东西又多又乱。他这人干活非常勤快,基本这种脏活累活都是他抢着做,不用我们插手,我们这几个人也就乐得轻松。但赵组长每个月都要对土司府的物资进行一次清点,包括杂物间,清点的时候我们五个人都要在场,杂物间里跟本就没有苫布,那几大块苫布平时是放在办公室隔壁的小杂物间里,什么时候跑马棚去的?再有,那时候我在侧廊看到有人影的时候,还在墙角发现有个黑乎乎的小铁箱子,但当时心里害怕,没仔细看是什么,我记得晚上检查的时候可没有,而且也从没见过那东西。”

郝运问道:“你怀疑那是梁伯当时带过去的?”

“对!”小钱肯定地说,“但没证据,第二天,我特意找机会到马棚的杂物间里翻找,根本没看到有什么小铁箱子。不过我还是怀疑梁伯做,有天晚上我跟梁伯闲聊,就说起半夜我见到过三次人影的事,问是不是他在暗中搞,为了配合以前那个石组长说的噱头。可梁伯并不承认,说他哪有那个能力,还能弄出鬼影来,而且就算要找个噱头用来吸引游客,也不用真在土司府里扮鬼,晚上根本没游客,扮给谁看?给工作人员?用不着,工作人员说什么,游客就只能听什么。”

郝运也说:“没错,那到底是谁弄的呢?得先排除你的幻觉。”

小钱说:“我从来没有过幻觉,半夜起来也不会看花眼,而且都三次了!反正我觉得,这个梁伯是个怪性格,他主意正,心里想什么不见得愿意告诉别人。他经常说,当时负责的石组长对他很照顾,有恩于他,所以我怀疑,还是这个老梁搞的,就是怕工作人员将实话传出去,到时候没人相信土司府晚上有鬼。”

“你的意思是,老梁还是在暗中搞事,故意扮鬼给工作人员看,好让他们当真?”郝运问。小钱认真地点了点头,但要郝运他们最好保密,千万不能说给老梁,他这人脾气怪,老光棍一个,单身五十年了,谁知道到时候会不会朝自己发火。

郝运笑起来:“肯定不会,放心,其实我也只是好奇,只要不是真的鬼,管他老梁还小梁扮的,他又不会扮鬼吃人,跟我们也没太大关系。”小钱连声称是,又给郝运泡了壶茶。

当晚,五人就在土司府留宿,邓英俊跟郝运一间,秦震和郑龙、吴强睡另一间,小钱睡办公室,那个梁伯地位明显最低,只能到杂物间凑合,但他似乎并没任何情绪,还是笑呵呵的。邓英俊跟郝运挤在一张床上,而另一间只有一张床,吴强主动提出可以打地铺,反正是夏天,也不凉。

窗外的闷雷不时响起,郝运觉得太阳穴疼,脑袋也跟着胀乎乎的。他用手按压太阳穴,忽然觉得鼻子发痒,用手抹了抹,又有少量血流出来。邓英俊连忙拿出小包纸巾给他塞进鼻孔,问怎么回事。郝运摇摇头:“不知道,最近几个月总有。”

“我说,别再是什么白血病,”邓英俊说道,“等回北京我带你找个医院,让专家给你看看。”郝运呸呸呸地吐,说你真是个乌鸦嘴,自从戴上双鱼玉佩才有这症状,但丢失之后就没了,今晚不知道怎么回事,有可能是打闷雷要下雨,气压低。

第159章 怪梦又来了

在卧室里闲谈,郝运又把小钱跟他聊的内容说了,邓英俊摆摆手:“有没有鬼我都不怕!从小到大,我听过多少鬼故事?全中国哪儿也没有北京闹鬼闹得多,你知道故宫晚上闹鬼吗?太监和宫女一队一队地在宫里游荡,你要是看到,能吓死!”

“真的假的啊,谁见过?”郝运连忙问。

邓英俊说:“保安啊!故宫晚上只有保安才有资格停留,别人都不能。”他来了兴致,开始给郝运聊起那些老北京的闹鬼故事,很多都是他亲戚朋友之间的传闻,半真半假,但郝运还是有些害怕,听了一会儿就让他打住。

邓英俊笑着说:“挺大个老爷们儿,怎么胆子还这么小!跟邓老板学学,从小到大,我就没——”他后半句没再说,郝运也笑起来:“你就没了?后边呢?”邓英俊没接茬,而是从床上坐起来,直勾勾地看着窗户。

郝运也去看,窗外黑沉沉,今晚是阴天,月光很暗,只能看到外面隐约的山峰,比黑夜的颜色还要深。他问:“你、你在看什么?”

“好像……好像刚才有影子过去……”邓英俊喃喃地回答。郝运有些害怕,说是不是小钱或者梁伯出来上厕所,毕竟这几间屋里都没有卫生间,大家上厕所得去后花园角落设立的公共厕所。

邓英俊慢慢摇摇头:“公共厕所在这四间房的左边,而我看到那个影子是朝右边去的!”郝运心里有些发毛,连忙坐起来,问你有没有看清楚,是什么影子,会不会是风吹的树叶在动。邓英俊想了半天,说也可能是看花了眼吧。

郝运这才躺下:“别疑神疑鬼的行吗?本来我就怕鬼。”

“你以为我闲得没事逗你,”邓英俊也躺下来,用力伸了个懒腰,“这一天也太他妈累了,上午都在坐大巴车,下午都在逛土司府,赶紧早点睡觉。”

郝运笑着:“年轻人,多运动运动没坏处!”

他话音刚落,邓英俊猛地坐起来,问道:“谁啊?”郝运就躺在旁边,吓得一激灵,差点从床上栽下去,连忙也坐起身,邓英俊说刚又有个人影从右边往左走,看得很清楚不是什么风吹树叶,就是人,而且行动很奇怪,不像走过去,倒像是滑过去的,身体完全没有上下起伏的样子。

“别、别、别吓唬我啊!”郝运都结巴了。身体紧贴墙壁,手和脚都在发抖,想去打开灯,但开关在门旁边,他又不敢过去。

邓英俊哈哈大笑:“吓死你,二哥,我就不信你不尿!”郝运这才明白真是在忽悠他,气得扑过去要揍,邓英俊边笑边躲,扭打在一起。忽然,从窗外传来“啪嗒”声响,两人同时停住动作,共同看着窗外,又互相看看。

“你也听到了?”郝运问。邓英俊点了点头,问是什么声音。

郝运摇头:“不知道,听不太清楚啊……不是你搞的鬼?”

邓英俊哭笑不得:“我在屋里,能把鬼搞到屋外去?”刚说完,外面又传来声音,似乎是什么东西在地上被拖动,好像木头一类,比如桌和椅,但声音很短促。两人都不再出声,竖起耳朵静静地听着,半天没说话。

大概过了半分多钟,两人才稍稍松口气,郝运刚要张嘴,那种类似拖东西的声音再次响起,虽然听得还不是很真切,但方位却能分辨得出,大概是在左侧偏上的位置,也就是后花园那里。两人再次互相盯着,郝运低声说:“你、你别总看我行吗?说句话啊?”声音都在发颤。

“还用说吗?”邓英俊咽着唾沫,“不是小钱就是那个梁伯,大半夜的不睡觉,非得起来搬东西挪椅子,真够烦人的,睡觉!”没等郝运再问什么,他已经倒头躺下,把脸埋进枕头里,一动也不动。到现在郝运才明白,这位邓老板原来是个稻草扎成的老虎——外强中干,嘴上比谁胆子都大,其实比自己还怕鬼。

郝运咽了咽唾沫,也只好躺下。这张床是大单人的,有一米五宽,但邓英俊人高马大,他就占了三分之二,所以郝运只能侧着睡。看了看表,已经半夜十二点多,窗外隐隐传来闷雷声,郝运其实也很困,在雷声的催眠下,渐渐睡着。

他做了个梦。

梦见郑龙和吴强都站在窗户外面,直挺挺地,就像电影里的那种僵尸。郝运出去看,见两人睁着眼睛站在院中央,脸上全都是血,特别吓人。郝运问你们怎么了,郑龙说:“我们是被鬼害死的。”说完猛扑上去,掐住郝运的脖子,说全都是他给害的,不然自己也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