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正乱想时,面前又出现一堵水泥墙,旁边有阀门,地面写有四个黄色大字:“第三区域”。
看到这四个字,郝运心想光从这四个字,真是什么也分辨不出来,看来这地方还挺神秘。这座地下建筑到底是什么秘密设施,要修在罗布泊这种地方,而自己却很容易就能进来,一路上没看到半个人影,更不用说警卫和保安,真是奇怪。水泥墙上用白色涂料刷满,郝运走近了看,见涂料下面似乎另有字迹。他后退几步,勉强辨别出似乎是“立入禁止”四个字。字是黄颜色的,盖在白色涂料底下很不显眼,如果不是郝运眼尖,一般人都发现不到。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立入禁止,为什么刷白漆把这四个字盖上?郝运心中带着疑问再次扭转阀门,水泥密封门慢慢向两侧移开,看到地面门槛的位置画着很粗的黄线,而里面又是一处铁门上带编号的宿舍群,区别是这些门上的编号并不是由三位数字构成,而是在每扇门正中央只喷涂了很大的黄色数字,从1到10排列。数字非常大,几乎占满整扇铁门,也很显眼,宿舍群对面与过道相连处也是水泥墙和阀门。
郝运照样挨个推门敲门,都没开。总共推过近两百扇门,郝运已经心灰意冷,当来到标有9号的铁门前时,他照样随手打算先推后敲,可这扇门应声而开,露出不到半米的缝。倒把郝运吓了一跳,里面黑沉沉的,郝运小心翼翼地敲几下门:“请问,里面有人吗?”
还是无人应声。
第61章 严禁人体过线!
要不要进去?郝运有些犹豫,虽然好奇心非常强,但对未知事物的恐惧感最终还是战胜了好奇心。如果在城市中,他也许就进去了,但这是什么地方?罗布泊沙漠中的地下水泥建筑,几百扇打不开又没人的门,一扇能打开里面黑乎乎的门……郝运继续推了剩下的门,都打不开,只有那一扇。他有些不甘心,在身上翻了个遍,只找出半包纸巾。走到9号门前,用力将这包纸巾扔进去。
按角度和力气计算,应该会扔到门内地面三米左右的位置。可完全没发出任何声音,这包纸巾虽然并不沉,但也是个物件,打在地上总得发出点儿声音吧,就算屋里的地面都是泥和水,也得有声吧,可现在就像扔进一池子蜂蜜中,什么声也没发出来。
郝运更疑惑,他忽然觉得,这屋里很可能是个大坑,非常非常地深,所以纸巾扔进坑里才听不到声音,因为太深了,纸巾又软,就算落到底部也听不见。他对自己的这个推测很满意,同时也惊出一身冷汗:好家伙,刚才要是贸然迈进去还不摔死?
转开对面那堵水泥墙的阀门之后,郝运走出这片有十个编号的区域,看到出口的地面也有粗黄线和“第三区域”四个大字。他已经没心思害怕这么多,因为已经饿得走不动路,长时间没进食没喝水,又极度疲惫,他实在顶不住,真想躺下就地睡会儿。可又很清楚不行,这里太冷,会让自己的体温也降低,再加上营养严重不足,要是真睡过去,说不定就会直接一觉不醒,找阎王爷报到了。
扶着水泥墙壁继续走,郝运不知道这座地下建筑究竟有多大,通向何处,更不知道有没有人。走着走道,忽然听到后面传出一些声音,像是有人在笑,又像猪的哼叫,很怪。郝运无法分辨那声音具体是从哪个位置发出的,心想肯定是有人。连忙转身回去找,这时才发现,因为岔路口太多,他迷路了。这可怎么办?没办法郝运只好再次转身,朝前面的路走去。拐过两道弯,前面又有一扇带有阀门的密封水泥门,整扇门都用黄黑两色涂满斜向的条纹,地面有一条黄黑色粗线,在线的前面写着六个大字:“卫兵随同入库。”
好不容易看到有中国字,郝运很有些激动,又见门的两侧地面上用黄颜色涂料各画着一个正方形小框,每个小框中都有黄黑色“卫兵”二字。看来是卫兵站岗的位置,可却没看到有人。
这扇门怎么看都有警告的意味,但郝运已经顾不得。虽然不是身在罗布泊的荒漠中,但这种无水无食外加极度劳累的的状态最多持续十几个小时,到时候还会送命,所以郝运没时间考虑到底是什么库,只要不是明显的危险物,就得碰碰运气。
于是他走过去用力扭转阀门,只两下就开了,原来这扇门是朝外开而不是侧移。打开后发现里面有灯光,这就让郝运心安不少,谨慎地探头进去,右侧是一条长长的过道,能看到尽头,大概有十几米远,过道左侧有个门框,并没有门,地面门槛的位置也画着很粗的黄黑色线条,旁边还写着字,但离太远看不清。郝运慢慢走过去,看到那道黄黑色粗线两侧都有字,门框里是个巨大的仓库,整齐地堆着很多跟洗衣机差不多大的木板箱,足有几百个,分成或多或少的四部分,每部分前面的空地上都写着两个黄色大字,从左到右分别是“米面”、“肉”“蛋菜”和“水”。而线外的字则是“严禁人体过线,必须工具取物”。
看到这四个词,郝运顿时双眼放光,全身的血都涌上来。他又看到门框旁边安着一个金属制的机械,底座是个大圆盘,上面是几个大小相套的长铁管,似乎能伸缩。铁管和底座相连的位置左右各有一个带摇把的轮子,中轴有齿轮,上方有个扳手,铁管末端是个横着放的大夹子。看来,地面上所说的“工具取物”应该就是说这个机械。郝运站在门槛处的黄线附近,向里面看了看,似乎没什么特别,仓库里除了那些木箱外,就是顶部的照明灯,别无他物。
“严禁人体过线……这是什么意思?”郝运自言自语,心想可能门槛处装有什么机关吧,要是对付小偷,这么隐蔽的地下建筑哪来小偷?而且就算为了防贼,也不用在门槛处设机关,直接装一扇铁门不就行?真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郝运没时间多分析防贼的事,他心情非常激动,来到铁制机械旁,走过去伸手握住左侧轮子上的摇把,用力就摇。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渐渐把轮子摇动,果然,铁管越伸越长,再去摇右侧的摇把,原来是调节铁管高度的,铁管跟圆盘底座之间有轴承,双手同时握住两个摇把用力,就能改变左右方向。而扳动顶部那个扳手,就能控制末端的大铁夹子收紧和放松。
真科学!郝运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水了,他调整好机械装置的角度和长度,用夹子把仓库内堆在最右部分的一个木箱夹住,再摇动轮子将木箱运出来,越过地面那道黄线之后,慢慢放在地上,松开夹手。郝运迫不及待地过去把木箱拖走,拆掉木板条,里面是个厚纸箱,封口处用浆糊粘着条纸。他手哆嗦着把条纸撕掉,打开厚纸箱,里面全是摆放整齐的钢制方桶,每个约有三十公分见方,顶部有圆盖。
郝运马上捧出一个方桶,用力拧开圆盖,轻轻晃了晃,从桶口内溅出水花,流在郝运的手腕上。他把鼻子凑近桶口闻了闻,没有任何异味,只有清水那种特有的清洌味道。郝运颤抖着把嘴对准桶口,倾斜桶身,水立刻涌进他嘴里,郝运很想哭,大口大口地喝着,似乎要把整桶口全都存进肚子里。直到再也喝不下,水从他嘴里往外冒,这才停住。郝运躺在地上,张大嘴贪婪地喘气,享受着从脱水到喝饱的巨大快感。快感退潮之后,疲惫瞬间把他击垮,郝运再也支撑不住,闭上眼睛睡着了。
第62章 肉罐头
不知过了多久,郝运慢慢醒来,仍然躺在地上,冰冷的水泥地面让他后背酸疼。抬腕看手表,下午三点二十七分。
“我才睡了七分钟?”郝运迷迷糊糊回忆,记得刚才他推开那扇里面黑洞洞的铁门时,曾经瞥过一眼手腕上的表盘,是三点二十,看来,自己在这么疲惫的状态下也没睡多久。但郝运却觉得精神百倍,好像已经睡了七个小时。
郝运他爬起来,肚子发出咕咕的叫声。看着门框里仓库中堆的那些木箱,郝运盯着写有“肉”的那部分木箱,眼睛再也挪不开。他觉得比睡着之前更饿十倍,全身没有任何力气,勉强爬起来,过去操纵机械,又将“肉”部分的一只木箱搬过来,打开后看纸箱内全都是一包包的油纸,封口处有用老式计数轮打上去的红色年月日,字体歪歪扭扭,像是包装的时间。
郝运拿出一包油纸,沉甸甸的,封口的日期显示“1964年10月1日”。郝运不由得“啊”了声:“1964年10月?开什么玩笑!”郝运慢慢打开油纸包,里面还有两层,里面放着一大块猪肉,应该是腰盘部位,肥瘦相间,成色很不错,而且颜色鲜红雪白,非常新鲜。手感略微发硬,郝运轻轻摸了摸,冰凉的,像是刚从冷冻室取出来还没完全解冻。这地下建筑虽然有些冷,但气温最低也有零上十来度,而这块微冻的猪肉如此新鲜,说明那个门框内的仓库中肯定有保鲜装置。至于封口签的日期为什么是1964年,只能解释为打错了。猪肉再新鲜也不能生吃,郝运放下肉,再去拆另外的油包,里面也是猪肉,部位略有不同,有腰盘,有五花,也有前槽和后丘,同样的新鲜无比,油包封口签的日期也都是1964年10月1日。
这可真折磨人,郝运急得口水直流,整个木箱共有五六十包生猪肉,他没了办法,再用机械夹出两只木箱,打开检查,是一箱生猪肉和一箱生牛肉,油纸包外面的封口签日期也一样。牛肉颜色比猪肉更红,味道发膻,而且瘦多肥少,这郝运还是会认的。他知道所有的肉类当中只有牛肉能生吃,以前在朝鲜族饭店吃过一道菜叫“生拌牛肉”,但那也是加入色拉油、醋精、盐、糖和酱油等佐料,现在这大块的牛肉怎么吃,硬啃吗?
郝运饥火上升,拿起一大块牛肉,还带着冰碴的,勉强咬了口,又凉又腥又膻,好不容易咬下一小块,嚼了半天,不但没嚼烂而且还凉得牙根直疼,只好硬咽下去。郝运不知道这种吃法能不能充饥,但至少知道肯定会拉稀。吃了几口,郝运忽然阵阵干呕,只好歇歇。有肉下肚,似乎也精神了几分,他看到仓库里还有很多木箱,把心一横,打起精神继续操纵机械去搬木箱。再次从标有“肉”的那部分箱堆中移过一只木箱,打开内层纸箱,郝运大喜过望,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全是罐头!
他连忙拿出一听仔细看,是不锈钢制的罐头盒,圆角长方形,尺寸跟超市里卖的午餐肉罐头差不多,但没有任何标识,只在罐体上贴着一张小方纸,上面有醒目的印刷黑体字:“猪”,下方也有那种以老式计数轮打上去的红色日期:1964年8月22日。
这下郝运更迷糊了,如果说刚才那三箱生肉的封口签日期打错了,那现在这箱罐头也是打错的?这负责打日期的人太糊涂了,从8月到10月打了两个月还能错?这时,郝运从箱里拿出罐头的空缺旁边看到有听罐头上也贴着小方纸,印的字是“牛”。把这听“牛”拿出来,除小纸上印的字之外,罐体完全相同。郝运没心思考虑别的,直接把这听“牛”罐头的拉环打开,浓浓的肉罐头特有的香味弥漫出来,郝运双眼放光,连忙将封口铁全都拽掉,颤抖着把罐头拿到鼻子边闻。
真香,郝运现在能确定,这罐头绝对不是1964年生产的,倒有可能是2014年,听说罐头的保质期有两年呢。他用手指挖出一块肉放进嘴里,味道鲜美无比,眼泪顿时就下来了:“好……好吃!”狼吞虎咽,连挖带喝,不多时就吃光了一听。再打开那听“猪”的,果然是猪肉罐头,另有风味。
两听肉罐头下肚,郝运感到浑身暖洋洋,也没那么冷。吃喝都有了,郝运觉得世界上最幸福的不是有钱有名,就是能吃饱喝足。他又拿了两听罐头和刚才喝剩的半桶水,没工具装,只好抱着。走出标有“卫兵随同入内”的水泥密闭门,郝运觉得奇怪,这里无非就是储存肉蛋菜和水源的仓库,却为什么搞这么严密?又是密闭门又要卫兵跟随,看来,这地下建筑最重要的就是供给,罗布泊可是新疆的无人区,不毛之地,物资缺乏也不好运输,所以吃喝比什么都重要。但修这个地方到底做什么用的呢?
沿着过道又拐过两个弯,郝运再次看到一个全是铁门的宿舍群,门上仍然有三位数的编号,以0打头,从001到016,总共十六扇门。之前郝运只看到过从1到7的宿舍群,现在却是0打头,他心想,为什么不是从1到8排列,而非要从0到7呢?忽然,他看到第009号房间的铁门虚掩着,露出半尺宽的缝隙。郝运慢慢走过去,见屋里亮着灯,有办公桌椅有床有书柜,还真是间宿舍。从露出的缝隙能看到,书柜上放满了书。
有灯就好办,这让郝运大大松了口气,轻轻推开门,屋里也是水泥地,旁边还有双蓝色塑料拖鞋,很老式的那种。他慢慢走进屋,陈设很简单,除了刚才从门缝中看到的那几样东西以外,居然什么也没有。床由铁管焊成,看起来样式非常老旧,郝运从没见过铁的床,在他印象中似乎都是木制,哪怕是便宜的胶合板,就是没见过铁床。椅背上搭着一件军装上衣,办公桌很土气,桌上乱糟糟地堆着很多书本和类似图纸的东西,非常乱,就像刚被洗劫。
第63章 军人
郝运低头看了看,见地上的书封有的写着“地质学”,有的写着“地质与地震”、“地质与力学”、“电磁应用”和“特斯拉和电磁物理学”等书。桌上那些书基本也是,还有“罗布泊地壳研究”、“新疆板块分析”和“地球论”等书,基本都跟地质学有关,郝运猜测这宿舍的主人是个地质工作者。
办公桌上那些书中露出个棕色的方角,郝运把书往旁边拨了拨,原来是个相框,里面有张黑白照片,是一位看起来很有朝气的年轻小伙,穿着白衬衫,梳着整齐的分头。从气质看,很像几十年前的风格,照片右下角有“大北照相馆”的艺术字,一看就是那个年代的。
屋里除了书就还是书,郝运走出宿舍,又高声喊:“有没有人?”连喊数声也没有回应。他放弃了,抱着水桶和罐头出来,七拐八拐又看到一堵水泥墙,地面写有“第二区域”四个大黄字。左右也各有用黄线绘成的方框,里面写着“卫兵”二字。
刚才有十个编号的地方是第三区域,而这个是第二,按此推测还应该有第一区域。郝运心里这样想着,双手抓住墙上的阀门,用力拧了两圈。忽然,他似乎听到有脚步声,连忙回头,那声音像是从过道对面传来的。走过去仔细听,又没了。郝运心想可能是错觉,刚把身子转过去,还没迈出半步,有个声音从背后响起。
“你是谁?”
郝运吓得差点没跳起来,虽然他一直在找人,但始终没有,现在却忽然有人说话,完全没有防备。回头看,是个身穿绿军装的年轻军人,站在过道外疑惑地看着自己。这身绿军装郝运以前只从电视上看到过,圆领口,黑扣子,上衣有两个大兜,脚上穿着黄胶鞋,典型的半个世纪前打扮。郝运忽然觉得这人的长相很眼熟,立刻想起就是刚才那个全是书的宿舍办公桌上相框中的小伙。
看来他就是宿舍主人,郝运心想,这么大的地下建筑,就那间宿舍开着门,说明现在很可能只有他在这住,也许是在值班。刚要说话,年轻军人问:“他们人呢?六号在哪里?”
郝运没明白:“什么六号?”
年轻军人警觉地问:“你到底是谁?家属吗?”
“啊,是这样,大哥。我其实是来罗布泊旅游,遇到沙尘暴躲在峡谷里,看到有入口就进来了。”郝运实话实说。虽然他觉得这年轻军人身上的绿军装似乎早就被淘汰,但说不定在新疆这种偏远地区,仍然有部队还在穿呢。他认定这地下建筑是个军营,自己只是个普通老百姓,擅闯军营可不是小事,所以说话有些哆嗦。
年轻军人问:“大哥?谁是你大哥?”郝运笑着说就是称呼你的。
“叫什么大哥?叫同志!”年轻军人不太高兴。
郝运没想到这军人还挺古板,什么年代了,哪还有称呼别人叫同志的,现在这个词在中国已经有了另外的意思,当然全怪小日本。不过既然对方不高兴,郝运也只好同意。年轻军人疑惑地又问:“沙尘暴,什么时候?”郝运说就刚才的事,非常巨大的沙尘暴,把整个沙丘都搬走了,要不然他也找不到这个入口。
“六号真说对了,”年轻军人自言自语,“小魏也走了吗?不应该啊!”说完转身就走,没走出几步又停住,回头看到地上放着的那桶水和两听罐头,说:“这些东西不让带出来,必须去食堂吃才行,快找卫兵送回去!这里从没来过家属,你先去第二区的办公室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