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有子来兮
第74章 有子来兮
“说!”孤寒湮逼问,身体伏在地上,手指死死扣住青石,指尖血滴如注,
“跳下去,”摄魂浑然不放松,盯着那妖王,“妖王既然屠杀了我的长兄,就应该一命换一命。”
蓝鸢嘶吼:“不可以,”孤寒湮现在没有妖力,跳下这屠龙涯,必死无疑,她不要他死。
吐出一大口鲜血,和着泪水滚落,她全部的神经都昏晦难辨,她只是知道,孤寒湮不可以死,他是妖王,
摄魂扫向周围对他恨之入骨的妖众,只是淡淡冷笑,既然谁也征服不了这个地狱魔鬼,那么我今日就是替天行道。
“摄魂王爷,你道王屠杀了你的长兄蛇王,可是有什么证据?”
一个妖兵疑惑,他万花节当日亦在场,看到了所有的过程,妖王正准备破毁蛇王的内丹之时,被王妃拦下,最后那个内丹也交给了蛇王的随从,如今为什么摄魂王爷说妖王把蛇王杀掉,着实匪夷所思,
摄魂看向那妖兵,
“这个还需要证据么,王兄并未从万花节归来,他带的随从也只剩一名,可见妖王,不但屠戮了我的长兄,还杀妖灭口,妄图泯灭自己的罪行,”
妖众们纷纷面面相觑,随后几个妖众同时说道,
“摄魂王爷,此事绝无可能,我等当时都在场,见到的不过是王妃拦下了要损毁蛇王内丹的王,然后妖王开恩,把内丹归还给蛇王随从,并未再多责怪,”
“是啊,我可看到了,”
“对,妖王并未杀戮一个蛇妖,悉数让他们离开,”
摄魂当日因着有事未去万花节,所以不知道妖众们所说的是真是假,但是只回来了一个蛇妖,那名蛇妖浑身血痕累累,手中空无一物,向他禀报了妖王的罪行,还说要打败妖王只有一计。
摄魂眉头锁住,状如山峰,难道一切都是假的,自己被谁利用了。
但是王兄并未回归,那蛇妖说是被妖王损毁内丹,烧掉尸体,尸骨无存,而能把妖烧毁地不留痕迹者,惟有妖王孤寒湮,
“你们都是孤寒湮的手下,自然是为他说话,为他掩盖罪行,呵呵,当真滑天下之大稽!妖王养了一群忠心的狗。”
摄魂讥讽,脸上却有些动容,他不承认自己被利用,不承认自己一直被牵着鼻子走。
妖众们听到摄魂的话,皆是怒气冲天,
“摄魂王爷,我们敬重你黑白分明,明理知道,但是事实分明,我等都看在眼里,妖王恩威并重,万年不曾乱杀无辜,万花节之事也是蛇王先欺侮王妃在先,”
“若摄魂王爷执意一意孤行,才真的滑天下之大稽,被利用不说,还错上加错,”
摄魂果然变了脸色,看向妖王,
“摄魂王,本王并未杀蛇王,,只是焚烧了他的妖身,内丹完整归还给他的随从,只消再找一具有形的躯体,施以百年妖力,即日便可复活,”
孤寒湮面容已然不堪,皆是苍白,他废着浑身血力,缓缓道,
蓝鸢也转身:“原来你是蛇王的弟弟,相信我,妖王并未杀你的王兄,”
“那么你们怎么解释王兄下落不明,所有的随从均未归,难道一切只是我的错觉!”摄魂吼着,王兄从小对他溺宠,当那名蛇妖说王兄魂飞魄散之时,自己只有一个念头,杀!把孤寒湮杀了,给王兄报仇。
“一定是你们合起伙来骗我,孤寒湮,你不想让她死,就立刻跳下去,”
摄魂已经暴怒地失去了神智,手指也紧紧扣住了蓝鸢的脖颈,蓝鸢的脸上开始变苍蓝色。
蓝鸢身体动弹不得,嘴上也不能够发出言语,
摄魂明明很理智的,他说过不会伤害她,更何况此事一定是有谁在背后搞鬼,想借他之手,杀死孤寒湮,绝不能任由他如此误会下去,怎么办,谁还能说服他,
孤寒湮缓缓挺直身体,面上也聚集了满当当的威严,“摄魂王爷,我孤寒湮做事岂是偷鸡摸狗之辈,何以在背后杀妖,还不承认,蛇王当日欺侮本王的王妃,我便是把他碎尸万段也难解我心头之恨,但是中途被王妃拦下,此等大恩,你非但不报,还掳掠她,用以要挟之用,你且记住,你加在王妃身上的伤痛,他日本王定当百倍千倍奉还,”
摄魂的发丝被风吹狂乱纷飞,他的狭长眼睛呈现赤红色,狂怒地吼叫“那么谁给我王兄的死负责,除了你谁还有能力轻易杀掉我的王兄,”
末了,他手指嵌进去一分,再次盯着孤寒湮:“我最后说一次,立刻跳下去,如果不想让她死的话。”
摄魂现在完全被愤怒冲昏头脑,
孤寒湮静静看着满是泪珠的女子,嘴唇启开:
“摄魂王,还请你说话算话,待本王完成这最后一个要求,你放过她”
他这话明明是对摄魂所道,却只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她嘴角有赤色的血液,那么娇艳美丽,似盛开的海棠,她眉眼有清泪,刹那滚落,只为了自己,
——记得万年前初见,我看着你流出的细碎泪花,想繁星一样夺目,那时,我便想,她何时可以为我落泪,可是当你一次次为我遏制不住地流泪,我真的好心疼,那么可以可以答应我,这是最后一次为我流泪,因为今后我再也没有机会替你擦拭满心的泪水,我的蝶儿,
蓝鸢透过一层水雾,找寻他的眸子,那里唯一所映的就是自己,
——孤寒湮我可以不在乎你跟魔莲的苟且,我不介意你与别的女子痴缠,因为我爱你啊,所以不要,不要。
她不能摇头,不能开口,不能挥手,不能走过去拥抱,只是透过无尽的泪水,希望他能听到心中的话语,
——孤寒湮我不要你死,
孤寒湮轻轻站起来,涯石上的风一刻都为停歇,此时更是烈极,妖王螓首剑眉,孤绝天下午双,丰神朗照,如清风明月荡涤世间,他半敞黑襟,露出古铜的躯体,狂狷的身躯混杂无暇的容貌,只此一个三界再无谁与之并立。
但是如斯妖王,单单万年前的一眼,便从此爱上那良善女子,爱她不可自拔,情愿此身祭祀天地。
他后退着,目光流露滚滚的温情,他用尽元气,扬声向那个哭泣不止的女子,
“蝶儿,忘记我,我一次次让你伤心,已然不配,最后让我保护你一次,所以,忘记我,另嫁吧。”
妖王一步步挪移,身体黑履稳健,踏在青石上,逐渐离那涯石边界咫尺,他的发丝挡住一缕眉眼,飘在半空,激荡着日月,
——不要,孤寒湮你凭什么让我改嫁,你有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你这样子让我怎么忘记,怎么舍得离开,
感觉到浑身的血气上涌,蓝鸢猛地喷出大口大口地鲜血,身体也可以动弹,摄魂震惊,
“孤寒湮,你要死的话,我一定不会独活,我是你的妻子,”女子沙哑地呼唤,
因摄魂一刹那的离神,动作松懈下来,蓝鸢用力推开他,但是摔倒在地,血洒了遍地,脖领上通透的白色绒毛尽数被染红,比昏黄天边的红霞更加凄美,
她从地面上用力仰头,看到了自己的妖王,发髻散乱,一张美丽的面容也像凋零的花一般苍凉,
“跳下去!”摄魂一手撕扯住女子的头发,盯着神色紧张的妖王,声音俨然邪狂不似自己“我捏死她就像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孤寒湮已经到了涯石边,身体近乎飘摇,
屠龙涯,连翱翔九天的龙也无法在落入涯后存活,
蓝鸢摇头,拼命地,挣扎地,眼中流出的泪带着深红色,触目惊心,
她的喉咙发不出声音,只有细软的唇瓣一次次呢喃,
“不要”
“不要”
摄魂用力向后一拽,蓝鸢的表情多了几分痛苦,落在孤寒湮的眼中,尽是威胁。
妖众们皆是惶恐至极,
“王,绝不可啊!”
“王,断不得为了王妃牺牲在这屠龙涯,”
“王!”
有几个妖众抄了兵器就朝摄魂劈去,脸上是杀意卷卷,这个蛇妖居然敢把王逼到如此地步,分尸亦不为过,
然而摄魂并未做半分躲避,只是看着孤寒湮,手中的力气加重,
——我的王兄,一定会替你血债血偿,他心中狠狠道,
“都给本王住手!”孤寒湮狂怒地命令,他眼睛蜕变成血色,因着蝶儿的痛,因着女子的泪。
妖众万年都是如此听从他的命令,手脚不自觉已经僵硬在原地,王血色的眼神足以秒杀一切,他们盯着血痕累累的王妃,在看向那濒临魂飞魄散的妖王,滚烫的泪就地掉落,他们此生追随的不过是这个妖王,他的命令永远至上,
停在原地,把武器通通祭了屠龙涯,
“咣当”
“咣当!”
孤寒湮最后露出微笑,我的蝶儿,怎么舍得让你凋谢,你是我万年生命唯一的光亮,
然事情总是起承转合,一道秀丽的光芒逐渐逼近,但未见其妖,先闻其声:
“可真是让本小王好找啊!”
有子来兮,翩翩红衣,轻佻兮不自知,眉眼兮聚桃花,
浓重的雾气缭云中,一妖长身玉立,单单踩着一朵洁白浮云,浮云载着他稳稳坐落在屠龙涯上,浑然具是美艳的霞色,红色描金靴不染纤尘,似乎不是站在一片枯石之上,而是秀白的绒毛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