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通过厨房后是一段短小走廊,几步就到了门厅尽头的楼梯口。不远处迎宾台孤零零地站着,青花瓷少女已经不在,纤纤玉腕多半已锁在一个铁环之中。主楼大门紧闭。

两人都记得“上楼”的命令,先后走上楼梯。主客厅包间的门大开着,屋里已经有好几个人,都面对着墙蹲坐着,双手平举,一动不动。仔细看,相邻的两个人都一手一环被手铐铐在一起。青花瓷少女和一个穿着保安制服身材壮硕的年轻人铐在一起,那保安蜷缩在屋角,右腿膝盖上方一片血肉模糊,多半是那一声枪响的受害者。另一个同样黑衣黑裤的蒙面人,同样的自动步枪,控制着整个主客厅的局面。

那兰听到身后的劫匪说:“差点让他们跑了。”哪里的口音?挺标准的普通话,“差点”,而不是“差点儿”,南方口音。

一只手伸过来,卸下那兰斜挎的包包,又从郭子放口袋里掏出手机和钥匙,一起扔到饭菜未尽的大圆桌上。那兰这才发现桌上已经有一大堆的手机、钥匙和钱包。

主客厅的劫匪说:“像他们一样蹲下来。听话就安全。别打什么主意,看看那个傻大个儿就知道下场了。”同样标准的普通话,略带北方口音。那兰和郭子放同样蹲下。身后南方口音问北方口音:“老大开始淘宝了?”

北方口音说:“他叫你来了以后去帮忙。”

“你能应付吗?”南方口音问。

“我吗?当然不能。”北方口音冷笑,“但这枪能,刚试过,好使。”

脚步声渐渐远去,南方口音去帮“老大”淘宝了。

那兰想起当年自己也曾组织过一个“淘宝组”,到昭阳湖水下寻找元朝宰相伯颜留下的一笔巨宝,虽然寻宝成功,却被不知名的“黄雀”趁火打劫……

今日有幸,又遇上了明火打劫,劫的是会所里的“宝”。与时俱进,至少应该改名叫“天猫”吧。

5月18日中午12时许,潇湘会所劫案现场还有一分钟,那兰不来,杀一人。

巴渝生终于说:“回复他们,那兰就在人质当中,为了方便谈判,请那兰立刻和我们通话。”田俐敏正在手机上键入这句话,对方短信却先到了:“不用了!”众人互视,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那兰的确在人质之中,她已经挺身而出。

巴渝生说:“还是把短信发出去,争取和那兰通话的机会。”同时想,那兰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新开张的半私人性的会所?为什么恰好就有劫案发生?多年的办案经验告诉他,随机偶然事件无处不在,但纯属巧合的现象远不如影视、小说里那么普遍。他不由想起,早在那兰初入大学的年代,就有传闻她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级坐台”。认识那兰多年后,这谣言在他心目中已不攻自破,但那兰身遭似乎永远挥之不去的那一缕未知感和神秘感仍时不时让他陷入深思:她父亲的离奇遇害,那消失的伯颜宝藏,那若有若无的精神分裂,那卓尔不群的敏锐直觉,那些似乎永远附身的恶性案件,都是偶然吗?

回到老问题: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潇湘?

巴渝生对姜明说:“麻烦你去请一下那位前台经理。”

潇湘的前台经理瞿涛顶多三十出头,二八分的短发油亮,一张瘦脸细皮嫩肤赛过少女,满面看不见一丝皱纹,也看不见髭须的阴影。他显然还没有从劫案的突来惊吓中还原,站在巴渝生面前仍时不时会颤抖一阵。巴渝生问:“你们的系统里有没有所有客人的名单?”这个问题姜明已经问过,巴渝生只是为了自己问询的自然,再问一遍。

“没有,只有订座记录,但都在会所的局域网里。”瞿涛细长苍白的十根手指不安地交错摩挲着。

“可以远程登陆吗?”

瞿涛点头说:“可以。只不过订座记录只有订座人的信息……很粗略的。”

巴渝生指着身边冲锋车上的一台笔记本电脑说:“请你登陆一下,看一下主楼的订位记录。”

瞿涛取出钥匙链,看了一眼套在上面的电子登录密码牌,很快连入了潇湘的局域网,调出了主楼的订座记录。他指着订座软件上的一片红格子说:“您看,这是主楼二楼主宴厅,移动门拉起来,也算一个包间,一般需要会所两位老板之一亲自订,今天是开张日,全天都订满的,至于具体来哪些客人,只有老板们自己掌握。”

“所以你连餐桌上具体有几个人都不知道。”

瞿涛说:“我这个前台经理基本上只是负责东西二楼的接待,主餐厅包间里的人数,只有主楼门口的前台小姐和服务员知道……”

巴渝生点头:“可惜他们也都做了人质。”他盯着订座记录看了一阵,又问:“主楼的其他房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