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死斗（一）

第十六章死斗（一）

终于到了英雄大会召开的日子，尽管这几天南京城内太平无事，可作为大会召集人的李继先此时心中依旧隐隐有些不安。经过多日的全力施治，铁飞雁的伤情终于是得以控制，可何时能醒来依旧是个未知之数。为了这件事如今鹰爪门上下早已乱作一团，少壮派更是情绪激动，叫嚣着要找笑阎罗决一死战，张云鹏不知花了多少力气才勉强把他们压制住，可天知道接下来他们会不会惹出什么事端。原本在李继先的计划中鹰爪门应该是最值得信赖的一支战力，可如今却成为了一个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火药桶”。而更让李继先担心的是多名重要人物至今都还没有赶到，其中就包括了“十二神将”之一的铁伞流云岳延，虽然此人因为昔日“正义盟”时的误会和萧毅的关系一直不好，但和李继先，慕容清正的私交却一向不错。而且他为人急公为义，所以尽管他远在湖南，可李继先事先还是给他送去了英雄贴，据收信人说他是答应赴会的，可之后就再也没受到任何消息，因为知道此人一贯独来独往，所以起初李继先对此并没有放在心中。可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眼看英雄大会就要开始，这位岳大侠还是没有出现，李继先终于有些着急了，毕竟岳延此人虽然脾气古怪，可一向最重信义，绝不可能无缘无故缺席。莫非是在半路上遭遇了什么不测？又或者他已经遇到了笑阎罗，李继先越想越是担心，为此特意派出仆人们前往南京各个城门要冲前去打探，可至今依旧没有半点回音。此次大会由于是萧，李二人出面，所以邀请的大多是武林中生代以下的人物，而“十二神将’无疑则成为了最能镇得住场面的人物。考虑到路程，性格等各方面原因此次受邀与会的“神将”算上李继先本人总共只有五位。可如今铁飞雁昏迷不醒，岳延又没有出现，而“毒手诸葛”南风脾气古怪，又不知靠不靠得住。如今剩下的也只有“白玉凤凰”慕容清正和“八臂大将”李继先本人了，一想到这些咱们的李大爷就感觉自己的肩上仿佛压了千斤的重担，至于萧毅，尽管表面看来若无其事，可李继先明白此时他心里装的事比谁都多，尽管多少年来自己一直是这位老友的陪衬，可李继先对此毫无怨言，因为他明白这个人经历过什么，又承担着些什么，假如易地而处自己恐怕未必承受得了这一切，所以他希望能尽自己所能地为萧毅做些什么，哪怕微不足道也好。

时近中午，李园早已是高朋满座，自从两年前的洛阳三教大会之后，武林中已许久没有这样的盛事了。李继先和夫人站在门口欢迎赶来赴会的各路英雄，昔日那个浪荡江湖的武林轻薄儿如今往门前一站居然也已有了几分名流大族的风度，而再看他身边所站的少妇巧笑嫣然，气质雍容，谁还能想起昔日那位大闹武当山的慕容二小姐呢？岁月让人成熟，可同时是否也带走了一些东西呢？

由于地处邻近，又是姑舅至亲，所以一贯深居简出的慕容清正此次表现的格外卖力，俨然以半个主人翁自居，尽管慕容世家自南宋之后日渐式微，可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慕容清正本人又是十二神将之一，故而“姑苏慕容”四字在江湖上依旧颇具号召力，与会群豪见连慕容大侠亦来赴会，精神具是一振。

眼看着午时将至，各路群豪陆续来到。南风的排场依旧摆得很大，颇有古人五花马，千金裘的气魄，但身边的仆从依旧只有两个，明烛捧剑，香薰司琴，器固然是雅器，人又何尝不是妙人，只此一项便不知胜过旁人几许。南风一向以名门自居，对于旁人的家世背景颇为看重。李家既是武学世家，又是累代官宦，就连李继先本人亦有武举人的功名在身，故而对于李氏夫妇南风的礼数到还颇为周到，到了慕容清正这里就只是略略拱手而已，慕容清正生性淡泊，对此倒是不以为意，赶忙微笑还礼，可气坏了身后同来的兄弟慕容清方，他与南风自“白莲之乱”时就积有宿怨。原本听说此次对方要来本就颇有不满，可碍于姐夫李继先的情面又不能不来，如今见对方依旧一幅傲慢的样子，更是大为不满，可不又不便当众发作，只好在一旁啧啧冷笑。南风见状也不以为意，自顾自的步入大堂，英雄大会还没召开，似乎就显得暗潮涌动。

“哼，不愧是名门，好大的排场啊。”南风才刚走，背后就传来一个冷冷的声调。

众人一看原来是凌霄和项宣二人到了，凌霄为人孤傲，尽管面对“十二神将”依旧丝毫不肯加以此色。李继先等人对此倒是不以为意，毕竟从这些年轻人身上他们仿佛看到了自己昔日的影子。而项宣虽然年纪不大，却已表现得颇为老成，礼数应对处处得体，件件合宜。在场众人莫不交口称赞，感叹不想少一辈之中居然尚有如此人物，李慕二人更是表现得颇为接纳。唯独慕容清方却对凌霄表现得极是投缘，想来是因为他说出了自己敢怒不敢言得心里话吧。在世人眼中慕容一族似乎一贯都是行事诡秘，性格阴狠。不想竟还有如此一个天真烂漫的人物。

凌，项二人前脚刚走，后头接着便来了一群乞丐，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看门的下人不识好歹，以为是本地的乞丐前来讨赏，随便从后厨拿了些冷饭残羹便欲打发，结果当即惹怒了一位豪杰，上去领起对方的衣领喝道：“你这狗眼看人低的杀才，你家主人大红请帖请我等到此，你这狗头却把我等当成了何等样人？难道你这英雄大会不问来者的人品技艺，专问人的衣着出身不成？须知将相本无种，今日若不教训你一顿，到叫你小瞧了这天下的英雄。”说罢便欲施以一顿老拳。

“刘兄，且慢。”正在此时忽从斜刺里杀出一人，一把拦住了那汉子的拳头。乞丐回头一看，只见出手的是个年轻人，身材瘦小，皮肤黝黑，但眉目间却透出一种灵气，腰中系着一把长剑，正笑吟吟的望着自己，脸上还露出两个小酒窝。

“原来是李爷，您别拦我，这小子狗眼看人低，刘某今天非教训他一顿不可。”一见出手的人是他，那恶乞倒还客气，可对于刚才的事依旧不依不饶。

小黑个子闻言一笑，说道：“刘兄此言差矣，所谓不知者不怪罪，这位纪纲想来本也没什么恶意，只是误把丐帮的一众豪杰当成了寻常乞人而已。想李大爷仗义疏财，名满天下，即便是其下人对于江湖上的朋友也万万不敢怠慢。今天英雄大会，群豪必至，为的是江湖道义，武林福祉，刘兄呈一时之快事小，坏了江湖同道的义气事大。望您暂息雷霆之怒，等咱们拜过李大爷，请他老人家当面裁断，如若不能给大家一个满意地交待，到时再论理不迟，这样天下英雄谅来也不会说丐帮一句不是，您看如何？”

小黑个子这番话说得入情入理，这姓刘的本是个直姓汉子，一听这话火气顿时消了一半，回头看了一眼人群。只见一众乞丐之中有一人颇为乍眼，只见他身高六尺有余，比一众乞丐高出将近一头，衣着华丽，只是在几个不显眼的地方用锦缎打了几个补丁，望脸上看，面似银盆，浓眉大眼，方口阔鼻，真称得起相貌堂堂，只是不知为何表情慵懒，往手上看竟提了一只酒壶，在那悠然自饮，浑身上下一团酒气。尽管如此，可仔细看来非但不会令人生厌，反而颇有晋人狂放潇洒之遗风，不是王侯公子，定是风流名士，不知为何这样一个人物居然会和一群乞儿混在一起，画面极不相称。可偏偏众乞丐对他又颇为尊敬。

尽管一副醉猫样，可看到同伴望向自己，这位。。。权且称为公子吧，还是点头示意。刘姓汉子见状，这才一把将仆人丢在地上，说道：“既然如此，就卖李爷一个面子，等见过了此间主人咱们再做商议。”

此时总管李福在里面听到回报，赶忙出来观望，一见那醉猫不由得大惊失色，赶忙迎了上去说道：“这不是穆少侠吗？不知您到了，有失远迎，多日不见，不知袁大侠近来一切可好？这里的诸位想必都是丐帮的朋友吧。这个下人是新来的，不懂规矩，有冒犯之处，小老儿先行给您赔礼了，您大人有大量，切莫和底下人计较。”

那醉猫样的年轻人姓穆名华，直隶清河人，出身土豪，家资巨富，其父年近五旬方得此子爱如掌上明珠，因其自幼体弱，怕难以成年，故幼年时寄养在一乞丐名下，取穷命易养之意。成年后不甚好读书，对武艺却是如糖似蜜地爱，更兼出手豪奢，江湖豪杰莫不爱与之交游。又因年幼的经历，与丐帮关系亲近，后来更被执法长老袁天化看中，收为弟子，人品武艺在丐帮同辈中首屈一指，被认为是下一届帮主的有力人选。说起这丐帮，自唐末即为中原第一大帮，历代帮主更是英雄辈出，在武林中可谓独树一帜，只可惜自南宋后人材日渐凋零，近几十年更是受到白莲教等新兴教团的冲击，声势大不如前。如今的帮主龙凭本，自十年前失踪之后，至今依旧下落不明，帮众更是陷入了群龙无首之窘境，一时传为江湖笑谈。可由于帮中的几位大佬势均力敌，互不相让，所以帮主之位一直悬而未绝，最后只好公推执法长老袁天化暂代此职。虽然丑闻不断，可凭借着人多势众，历史悠久，江湖人提起丐帮依旧还是礼让三分。此次李继先虽然觉得丐帮如今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人物，可碍于情面，还是发了一份英雄贴。代帮主袁天化忙于帮务无暇抽身，只得让自己的得意弟子代自己出席。李富平日跟着主人结交了不少武林群豪，和这穆华也颇相熟，故而此番相见，礼数甚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