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偶遇
第五章 偶遇
第二天我到了车站。昨天那档子事完了，已经是下午七点，没办法，我只能休息一夜。今天早上六点出门，给匕首做了一层“衣服”，然后就顺顺利利通过安检，买到了车票。
等车的时候百无聊赖，我就四下瞅着，突然间看到一个人，当时我就站了起来，冲着她喊：“小苗！”
她叫孙苗，一年前我刚开店的时候是她带我入门。孙苗才不过二十岁，可在外漂泊已经五六年了，是这行的老人，所以她脸上有着同龄人想也不敢想的沧桑。
在我们这“拿钱做事”的行业里，最重要的是人脉，没有人脉就没有生意。最初我的生意大部分都是孙苗介绍，虽然没得到多少钱，却打开了门面，也让我有了一点名气。
孙苗听到我的喊声，稍稍愣了一下，才转过身来看我。她的迟钝，让我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直到看清她的脸，我才跑过去，满心欢喜地喊了一声：“小苗，真的是你！”
半年前孙苗突然销声匿迹，我托人打听，自己也找了好久都没有消息，没想到今天竟然碰到了她。
路遇故人，内心的喜悦是多少话也说不明白。但看着孙苗，我却发现她脸色黝黑了许多，身材也变得消瘦。她双眼无神，丢掉了所有灵气，原本开朗的笑容已经收敛，整个人看着死气沉沉，和半年前那清秀活泼的姑娘比起来，根本就是两个人。
我不由得怔了一下，问她：“怎么了？”四下一看，以前和孙苗形影不离的那个人今天也看不见了，这更让我愕然，“老孙呢？”
老孙是一个中年男人，也是孙苗的师父。他的名字没有人知道，但从他那里，我学会了许多规矩，他的经验甚至不下一次救了我的命。所以无论是老孙还是孙苗，我都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孙苗却没有回答。她听到老孙两个字，就垂下了头，分明有许多事不愿意说出来。我心里一紧，看了看四周来往的人流，说：“先离开这里吧。”
孙苗“嗯”了一声，不紧不慢地跟在我身后。
寻了个安静之处，才刚和孙苗坐下，我就迫不及待地问：“小苗，到底怎么了？这半年，你们去了哪里？老孙怎么没和你一起？”
孙苗抬头望了我一眼，只是摇摇头。我看她的样子，心里更有了不好的猜测，颤着声音问她：“老孙，是不是死了？”
孙苗一听，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浑身都已经开始战栗。我也战栗，看着孙苗，我哪里还能不清楚？
老孙死了！
这几年，已经很少有人能让我如此控制不住自己。
我站起来就抓住孙苗的肩膀，吼道：“到底怎么了！你快告诉我！”
我盯着孙苗，见她滚出了两行泪水，这才冷静下来。看了看四下，发现零星的几个人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我，我又慢慢坐了回去。
可我的心里在沸腾。老孙的自经验不必多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竟然连命都没能保住，是天灾，还是人祸？
太多问题积压在心头，可孙苗只是抽泣着，让我想破了脑袋。我一个劲儿喝着水，喝完了又倒，两分钟，一壶水就见了底。
孙苗终于不哭了，我也不敢再直接提起老孙，就问她：“你这是到哪里去？”
她穿着一身黑衣服，背上只有一个包，我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她的东西不多。孙苗擦了擦眼睛，终于说话了：“重庆，我去重庆。”
“去干什么？”
孙苗吸了一口气，似乎平静了下来：“我是他养大的，所以要去帮他守坟。”
老孙从来没说过他的来历，所以很多事我都不清楚，就问：“老孙是重庆人？”
孙苗摇摇头：“不是，他，死在那里，尸体，没有找到！”她的语气又有些哽咽，可强行忍住了。
我握紧了拳头，一股热血充上了脑门。竟然，尸体都没能留下！
咬着牙，我硬挤出来一句：“谁干的？”
孙苗眼里流出一抹惶恐，身子又开始发颤：“不，不是人！他们不是人！”
不是人？他们不是人？他们是谁？
我一下子回想起了许多事情，忍不住呼吸一窒，还是问：“不是人那又是什么？老孙到底怎么死的！”
孙苗看着我，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慢说起了她和老孙的经历。
一个月之前，有人给出任务，要去重庆找一个人。这个单子给的价很高，老孙就接了下来。我们坐车去重庆，在地面上打听了很久，终于得到一点消息。那天晚上，我们去了任务失踪的地方。
那是一片树林，平时一个人都没有。周围的人总在说着一个故事：很久以前，在那树林里死了一个女人，她死的时候全身赤裸，被人一刀扎在心口，每到晚上，那女人的鬼魂会站在死的地方哭，如果有人好奇过去，那女鬼就会变成一把刀，刺在来人的心上，这些年，死在林子里的人已经不下十个。
老孙不信这些，晚上带着我就进了林子。我们在里面找了很久，没有发现丝毫痕迹。本来就要离开，却突然听到一阵分不清是男是女的哭声。
我让老孙离开，他不肯，执意要去看个究竟。走了一会儿，哭声越来越清楚，远远的就看到有一团黑影蹲在地上。
老孙说那是一个人，我看不明白。老孙就说：“鬼不可能蹲在地上哭。”
既然是个人，我就想告诉他说：走吧。可话还没出口，地上那团黑影一下子就不见了。
我只以为它是突然消失，老孙却喊了一声：“快追！”然后就往林子深处跑。我不愿他一个人受险，只能跟着。
跑了很久，我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到，老孙却越来越兴奋，跟我说：“那个人肯定有问题！”
老孙是犟脾气，认定的事怎么也拉不回来。可我觉得事情不对，既然有人，为什么我看不到？而且那时候跑了很久，不仅感觉不到热，反而越来越冷。
我想和老孙说话，他却入了魔一样，叫我闭嘴，不停往前冲。跑了很久，最后跑出了林子。树林之外，我看到有一条小河，在河对面，真的有一团黑影。
也不是一团，那时候实在黑得厉害，隔得远了就什么都看不清，河对面那边黑乎乎的好像全都是黑影，与其他地方对比起来显得很反常。
老孙扎起裤腿就要过河，我急忙拉住他，喊：“别过去！”老孙推了我一把，说：“你呆着，我自己过去！”
说完他就下了河。我看着那河水真的浅，才刚刚淹到老孙的小腿。本来我也想过去，老孙却转过头狠狠瞪了我一下，我从来没见过他那样子，他看我像是看仇人一样。
我就没有下去了。一直到老孙过了河，他的身影也成了一片模糊。我不知道老孙在那边发生了什么，只听到他一直在笑，笑得不像是个人。
我以为他是找到了失踪那人，就大声喊他。可老孙没有回答。
也就在这时候，老孙突然大叫了一声。老孙受伤了，我可以肯定，就马上就跳到了河里，谁知那河水竟然淹到了我的胸口！
老孙下河的时候，河水绝没有这样深。只是老孙又大叫了一下，我也就没有再多想，直接就游了过去。然后…然后，我就看到老孙死在了地上！
孙苗说到这里，又开始哽咽，声音有些断断续续，说的话也模棱两可。我总觉得她对我隐瞒了很多东西，包括老孙的死她也只是一语带过。
但这一切也不显得如何重要，老孙的尸体肯定是那时候出了问题，我就问孙苗：“然后呢？又发生了什么？”
孙苗动了动嘴，长长呼出一口气，继续说：“然后，老孙就消失了。那条河不知怎么，突然打来一阵浪，直接就把我打晕了过去。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身体稍微恢复了一些，我就到那条河边去，可找了好几天也没有找到老孙。所以我就回来这里，准备带着东西，去帮老孙守坟。”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已经稍稍回复，大概心里有了成长。尽管还有许多问题，甚至知道孙苗的故事并没有说完，我却不想再多问这件事了。老孙死得不明不白，那所谓的不是人的“他们”也没有个定论。我也要去重庆，这件事，正好自己弄个清楚！
于是我就问孙苗：“你们去的地方是哪里？”
孙苗回道：“石板坡。”
石板坡！怎么会是那里！
心思一转，我大概就想出了原委，便告诉孙苗：“我也要去石板坡！”
孙苗脸上流出一抹紧张：“你去那里干什么？”
我看了她一眼，说：“我接到一个任务，可能，就是你们接的那个。”
孙苗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不，不要去！那不是人！你完不成的！”
看着孙苗的态度，我只是仰起头看了看天，然后说：“不管是人还是其他什么，我都要去！”
孙苗听了这话，就沉默了。
我捏紧了拳头，浑身都绷得死紧。
老孙，一切总会水落石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