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两个人的战争(二)
第七十五章两个人的战争(二)
两人正僵持不下,白战天打完电话回来了。一看气氛不对啊,忙问,“怎么啦,小染?”
白小染看到父亲,委屈一下子涌上来,嘴巴一扁,想哭的样子。可是有个外人在场,怎么能这么失控呢,歪身一倒,把头埋进枕头里不说话了。
白战天莫名其妙,心疼地给女儿盖好被子,回头看看严明,两人一起走出房间。
严明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了白战天,白战天叹了口气,“严明啊,小染在很小的时候就没了母亲。我家的情况有点复杂,所以一直把小染护得太严,她没怎么接触过家庭以外的人,有时候可能会让不了解她的人感到不快。”
白战天转过头,跟严明面对面站着,看着他的眼睛说,“可是,我知道我的女儿,她是个善良的孩子。如果她冒犯了你,还请你多体谅,那也许只是她表达的方法不对,绝不是她对你心怀恶意。”
严明也不好意思了,“不会不会,白先生,我也没怎么跟白小姐这样的女孩子打过交道,认识的人也都是我们乡下姑娘。”好吧,方文静同学和唐依依同学,虽然你们是镇上的或者是县城的姑娘,对于人家白小姐来说,也都是乡下姑娘。
严明接着说:“乡下姑娘有什么就说什么,都很直接,她们的心思不用猜就能明白。白小姐,咳,我再试试跟她交流一下吧!”
白战天拍拍严明的背,给了一个鼓励的眼神,意思是“好小子,我相信你!”
严明又回到白小染的房间,白小染还扑在枕头里没动。刚才避出去的那个护工,大约是见白小染房间里没人了,又回来了,在房间慢慢收拾着东西,整整盆景,把毛绒玩具摆摆端正什么的。
严明走到床边,咳了一声。
“你要是嗓子不舒服,先把自己治好了再说。”白小染声音闷在枕头里,听着很含糊,但奇妙的是,严明听得很清楚。
他望天悄悄叹了口气,说:“白小姐,我嗓子没有不舒服,但是你的病得尽快治疗,我想,你也不希望总是生活在痛苦中吧!”头痛是一种很痛苦的病,能让一个人崩溃。
白小染终于抬起头,挣扎着坐起来。严明想伸手扶她一把,却见她警惕的眼神立刻扫过来,又把手缩了回去。
护工眼力见还挺足,见状赶紧过来把白小染扶起来坐好。严明学着白战天,把她身后依靠的枕头拍拍平整,看了看自己的手,两只手在一起搓了搓,仿佛自言自语地说,“我的手从来没感染过病人,已经很干净啦!”然后拿过针盒,打开,把针拿出来。
白小染瞪着他,严明装作没看见,一手拿针,一手轻轻扶着白小染的头,让她靠在床头,头部就可以处在一个比较固定的位置。
白小染有点反抗,但是,严明的手虽然轻,却隐隐有种不可抗拒的力量,而且他的手很温暖,像爸爸的手一样。
白小染妥协了,对那个护工说:“小菊,你去休息一下吧”那个护工轻轻应了声“是”出去了。
后面的事比较顺利,严明在她头上、肩颈处扎了几针,停了一会儿,又慢慢捻着往深处送了送。白小染闭着眼睛,只是皱了皱眉头,没说什么。显然,不管是酸还是痛,对于白小染来说,都不是问题。她忍受过难耐的疼痛。
但是,当严明把床尾的被子往上撩起,要在白小染的脚上用针时,白小染又暴躁了。白小染从小所受的教育,出现在公共场合,连穿露脚趾的鞋子都是失礼,她什么时候把脚丫子给人摸过?以前她看过很多医生,也没有一个要看她光脚丫子的。
“你要干什么?”白小染轻叱严明,又害羞又恼怒。
“在你脚上用针。”严明也不诧异了,反正这个姑娘得时不时炸一下,原因他一点儿都不懂。
“我只是头痛,为什么要扎脚?”白小染眼睛里面汪着水,又有点红。她要哭了?严明还是不懂白小染为什么这么激动。
“中医向来头痛医脚脚痛医头,需要我仔细地给你讲讲原理么?那恐怕得讲个一两个星期。”中医当然不都是头痛医脚脚痛医头,只是严明也有点不耐烦了,这个姑娘真麻烦,你要好好配合,咱们早该结束了。
白小染瞪着他,嘴巴嘟着,倒把消瘦的脸颊嘟出两个包子来,显出在她个年龄应有的可爱样子。
严明心又软了,好声好气的说:“小姑奶奶,咱们有病就得治,至于怎么治,你听我的好不好?”
“我才不是你姑奶奶!”
“好好,你不是我姑奶奶,你是白小姐,咱继续治病好不好?”
白小染看看严明,把下巴一抬,斜着眼睛看严明,“我叫白小染。”一字一顿说得清清楚楚。
严明心说我知道你叫白小染呀,我该怎么回答呢,只好结结巴巴地说:“哦,我,我叫严明。”
白小染忽的一笑,又迅速忍住了,白了严明一眼,“笨蛋,傻瓜!”往后一靠,闭上眼睛不理严明了。
严明看看白小染,“我在你脚上扎针啦?”
白小染不理他。
严明把被脚掀开,白小染的脚露了出来。白小染脸色苍白,手指纤细,一双脚却洁白莹润,脚指头一粒粒圆润饱满,像樱桃一样可爱。
严明心里一荡,真想亲亲这双脚啊,这要长在方文静身上就好啦!可是,这是白小姐,还是算了吧。
严明又拈了一根针,扎在脚心,白小染两只脚脚趾一下子扎开了,“咝,痒。”
严明马上握住她的脚,免得她乱动移了银针的位置,轻声说:“忍着点,忍着点,马上就不痒啦!”
又拈起一根,扎在大脚趾和二脚趾之间,过了一会儿,又慢慢捻动银针,深深浅浅地调整了一会儿,又停留了一会儿。最后才慢慢把针起出来。
白小染没有再动过,闭着眼睛一直没睁开。听严明说:“好啦”,马上把脚缩回被子里,睁开眼看着严明问:“结束啦?”
“嗯,针灸结束了,接下来,我再给你按摩一下穴位。”
白小染抿了抿嘴巴,“好吧。”很勉强的样子。
严明先给白小染按揉头部,温暖又有力的手,让白小染很舒服。之后按揉她的肩,白小染觉得也很舒服。然后要按揉她的背,白小染只好趴在床上,好吧,这个她也能忍受,她在美容店里也接受过这种服务。
当严明要按揉她的脚时,白小染不答应了。一个说“不行。”一个说“就得这样。”然后她跟他对视着,用眼神较量着。
严明看着白小染又嘟起来的嘴巴和鼓起来的脸颊,终于又心软了,小心哄着她,“你看,脚上有人体最多穴位,脚部按摩非常重要。刚才我给你扎脚,是不是很舒服?有没有觉得头部很轻松?”
“哼!随你!”白小染又妥协了。
严明虽然不明白白小染那声“哼”是什么意思,可是同意让他按摩,就达到目的了。他手上用力,把绵绵不断的热力通过按揉的方式,从脚部穴位输入白小染体内,让她身体里不协调的凉与热达成和谐。
白小染觉得通体舒泰,这是她病了这么久以来,从未感受过的溶溶暖意。不禁心里暗道:“哼,这小子还有点本事。”
白小染觉得舒服的时候,严明却觉得有点不对劲。按说一个小姑娘,生活方式不合理,导致体内冷热不调,身体虚热,面色苍白,还偏头痛,这也不算什么。可是白小染身体里,好象还有别的东西,堵塞了她的经脉,导致经脉不畅,血液郁积。不应该这样啊!
严明想不明白,就调动一股内息,探入白小染体内。他闭上眼睛,像自己练功时一般,仔细查探内息经过之处。足部往上,没有明显问题,到达丹田,里面空空如也,只是内壁颜色稍暗。再往上,经脉内壁颜色更深,尤其胃部和食道,已经成为褐色。
严明心中一惊,缓缓撤出力道。
他睁开眼睛,白小染太舒服太放松,已经昏昏沉沉的睡着了。紧闭的眼睛,长长的睫毛留下一道阴影,看起来那么单纯无辜。
嘴唇的颜色是正常的。指甲,对还有指甲,严明看着白小染微蜷的手,指甲干干净净,剪得也很短。果然,严明想,白小染的指甲颜色有一层淡淡的灰。虽然跟平常人差别不大,但严明还是看出了问题。
是的,白小染的病,从本质上来说,应该是慢性中毒,毒素在她体内不知聚积了多久,把她经脉的内壁都染成褐色了。
是什么人这么残忍,对这样一个女孩子下手,这样一个虽然脾气不太好,可仍不失可爱的女孩子?
严明握紧了拳头.
他轻轻起身走出房间,轻轻关上门。在楼下大厅,白战天正在看文件,旁边坐着他的助理。
“好了?”白战天见严明下楼来,连忙问:“怎么样?”
“没问题,已经初见成效,白小姐睡着啦!”严明语调轻松地说。
“哦,那就好那就好,可怜这孩子,刚回国这些天,大概累着啦,一个好觉都没睡过,一直头疼。唉,有时候我真想代替她,可是,那份苦,我怎么代替得了呢!”
“白先生放心,有我呢。”严明拍拍白战天的手臂,安抚他。
“是啊,你来了,我就放心了。对了,就在这儿住下吧,你的医院建成还早着呢,天天睡村委会,也不方便。你在这儿,你方便,我放心,更重要的是,小染需要你。怎么样,答应我吧!”
严明想了想,微笑着说,“我看白小姐的那位护工就很细心,把白小姐照料的很好的样子。”
“小菊呀,那是我们市区医院最好的护士,照料小染一年多啦!小姑娘平时的确很经心,但是要说到对症下药,那可不如你啊!”
才一年多?不止,难道不是她?那是谁呢,这个小菊是不是同谋?严明心念电转,话却说得毫不迟疑,“好,白先生,那我就在你家占上一席之地啦。”
“欢迎欢迎!”
两人互相拍着肩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