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钱大有的家人(上）
第53章 钱大有的家人(上）
钱大有笑道：“李天目现在这么厉害了，真是不得了。”
牟荣添道：“大有，和我们一起走吧，回中原去，天目很想你，见到你，他一定会非常高兴。”
钱大有道：“我还不能回中原，你们走吧，不要管我。”
牟荣添道：“你伤得这么重，我们怎么能扔下你不管，这样吧，我们找一个地方藏身，等你伤势痊愈，我们再走不迟。”
钱大有道：“费什么话，快走，要是德川家的追兵来了，你们就没得走了。”
牟荣添道：“不行，我们绝不能丢下你不管。”
钱大有道：“我是柳生但马守的弟子，这是我的地盘，我没事，你们走吧。”
牟荣添心想：“大有说的对，他是柳生的弟子，德川家并不知道他帮助我，因而不会对他怎么样。如果我们和他在一起，反而会连累到他。”
于是道：“大有，那我们走了，你保重！”
钱大有道：“快走，快走，回到中原后，帮我给李天目带个好，就说我很想他。”
牟荣添道：“你放心吧，这个好我一定带到。”说着和施翼跨上酒井他们留下的坐骑，扬鞭打马而去。
钱大有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想：“李天目，你现在是什么模样？”他的脑海中出现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那便是少年时代的李辕，也就是李天目。
钱大有是北直隶肃宁县人，家住在肃宁城北三十里坡钱家村。
钱大有的父亲叫钱万贯，母亲叫王小花。钱万贯是一个职业赌徒，常年不着家，不但不往家里拿钱，还把王小花辛辛苦苦存下的一点钱拿去赌，然后输个尽光。
钱大有的这个父亲很烂，但他的母亲王小花却非常好，可以说是贤良淑德，只是没什么文化。
王小花不仅操持家务，还下地干农活，在田间是一把好手。钱大有幸亏有这么一个好母亲，否则非饿死不可。
王小花从钱大有出生就开始给他攒学费，想着等儿子七八岁的时候，送他到私塾馆读书，希望儿子将来能学业有成，别像他父亲那样成为一个赌鬼。
做父母的大多如此，都望子成龙。
王小花想攒点钱可真不容易。
原本地里收成还不错，王小花留下口粮，再变卖一些农产品，手头就存下几百个钱。有这几百个钱，就够儿子上私塾读书了。
没想到钱万贯一夜之间将田产输了个尽光，这可把王小花急坏了，抱着钱大有痛哭流涕，那时候钱大有还小，只有三岁多。
钱万贯坐在炕头没好气的说：“老子还没死呢，哭什么丧。”
王小花哭道：“这几亩薄田是我和儿子的**，没田我们娘俩吃什么，怎么生活？”
钱万贯没好气的说：“不能活就死，你带着他跳井去。”
王小花哭道：“你心也太狠了，这可是你的亲生骨肉，你就舍得？”
钱万贯道：“不舍得怎么办，他要是个丫头就好了，还能卖到妓院换两个钱。你这个丑八怪，押出去都没人肯要，我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丑八怪。”
幸亏王小花相貌不好，否则早被钱万贯赌输出去。
王小花哭道：“你这个没良心的，杀千刀的，还想拿我去赌，要是你把我输给妓院，我就一头撞死。”
钱万贯没好气的说：“你这副丑样子，哪有妓院肯要。家里还有多少钱？都给老子拿出来，老子要再去翻本，老子就不信押不中。”
王小花一怔，赶忙说：“没了，家里一文钱都没有。”
钱万贯不信的说：“地里收成那么好，怎么可能没钱，你这个臭婆娘，是不是拿钱养汉了？”说着抓起扫炕的扫帚头，用扫帚杆儿去打王小花的头，叫道：“说，你是不是拿钱养汉了？”
王小花哭道：“没有，我没有，你别冤枉我。”
小钱大有吓得直哭。
钱万贯将扫帚扔在一旁，上前从王小花怀中夺过小钱大有，双手捧着高高举起，叫道：“拿不拿钱，不拿我就……”
说到这儿钱万贯顿了顿，而后又叫道：“不拿钱，老子就摔死他。”
望着哭泣的儿子，王小花跪在钱万贯脚下，祈求道：“我求求你，求求你，放过孩子吧，他也是你的孩子，你不能这么狠心。”
钱万贯一脚将王小花踹到一旁，叫道：“没钱还活个屁，我先摔死他，再掐死你，然后我也死，咱们都死，不活了。”
王小花哭道：“别！你别伤害儿子，我给你拿钱还不行吗？”
钱万贯叫道：“快拿，臭婆娘，我就知道你手里有钱。”
王小花出了屋子，来到猪圈，圈里早就没猪了，都被钱万贯输光了。她用铁锹铲开一堆干粪，又往下铲了半尺多深，铲出一个破布包裹。她捧着包裹回到屋中，将包裹放在炕上打开，里面是五百个铜钱。
钱万贯将儿子放在炕上，凑到包裹边，道：“这是多少？”
王小花道：“五百个钱。”
钱万贯面有喜色道：“臭婆娘，没想到你存了这么多钱，还有没有，要是有就全拿出来。”
王小花道：“没了，这是我存了几年才存下的所有家当。”
钱万贯将包裹系牢，拿着包裹下地，蹬上鞋要往外走。王小花拦住他，道：“老头子，这是我给儿子存的读书钱，你可不能全拿，你给我们娘俩留点儿，你要是全拿走了，我们娘俩可怎么活呀？”
钱万贯一把推开王小花道：“管你们怎么活，爱怎么活怎么活，活不起就死去。”说着出了屋子。
王小花抱着儿子撕心裂肺的痛哭起来。
地没了，王小花就给人家缝穷赚几个钱养活儿子，到了钱大有十一岁这一年，王小花身染风寒，不舍得花钱买药，以为挺一挺就能过去，没想到病情越来越重，最后躺在炕上奄奄一息。
她将儿子叫到身边，气息微弱的说：“孩子，娘怕是不行了。”
钱大有哭道：“娘，别这么说，你不会有事的。”
王小花道：“孩子，娘总想给你存几个钱，让你去读书，可是你那个爹……”提起钱万贯，王小花眼泪流了下来，哽咽道：“他把娘给你存的读书钱都输光了，这些年娘给人家缝穷，勉强够咱娘俩吃喝，剩不下几个钱。
“孩子，娘把钱都埋在猪圈的粪堆下面，等娘走了以后，你把它挖出来，以后娘不在，你只能自己照顾自己了。”
钱大有哭道：“娘，我现在就把钱挖出来，去找郎中给你治病。”
王小花道：“别，娘的病没得治了，不要浪费钱，把钱留着你好生活，要不你可怎么活呀？”说着眼泪又难以抑制的流了下来。
钱大有哭道：“娘，你不能死，你死了我可怎么办？娘，我不能看着你死，我得把钱挖出来给你看病。”说着跑出屋子。
王小花用尽最后一点气力支起半个身子叫道：“孩子，回来！”随后趴了下去，两只眼睛无神的睁着，但人已经死去了。
钱大有从猪圈粪堆底下挖出七十个铜钱，跑到镇上请郎中，等郎中来到钱家一看，王小花早已死去多时了。
人虽然已经死了，但出诊费得照付，这是规矩。原本应该是一百个铜钱，郎中见钱大有小孩子可怜，钱家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可拿，因而发善心就收了钱大有七十个铜钱。
王小花死后，多亏钱大有的舅舅伸出援手拿出家里的积蓄为王小花买了口薄皮棺材，让她入土为安。
舅舅家也不宽裕，一大堆孩子要养，吃了上顿不知道下顿在哪，但舅舅人不错，见钱大有还小，没有自理能力，就接到家去，和他们一起有粥喝粥，有饭吃饭。
这一天，钱万贯回到家，见婆娘没了，儿子也没了，四周围一打听才知道婆娘死了，儿子在他舅舅家。
钱万贯心想：“一年前走的时候，这个败家娘们儿还好好的，怎么就死了？老子如今发达了，她也看不到，真是穷命。”
这次钱万贯揣着大把的银子回来，想在媳妇和儿子面前炫耀一番，没想到媳妇却死了，心里挺不好受，没能让这个糟糠之妻看到自己发达，他很是遗憾。
钱万贯怀中的银子并不是他赢来的，他这把臭手，赌了十几年，光输不赢。这银子是李进忠给他的，幸亏有李进忠，他才发达了一回。
钱万贯买了鸡鸭鱼肉一大堆东西去舅子家接儿子，钱大有对这个父亲又爱又恨。爱是因为毕竟钱万贯是他爹，恨是因为这个爹太不着调，太败家。
舅舅见钱万贯来了，还拎着一大堆东西，都不用问，就知道他一定是赢了银子。
舅舅虽家贫，但人有刚骨，将钱万贯拒之门外，鸡鸭鱼肉虽然味美，但他不要。钱大有临走时，舅舅嘱咐说：“孩子，别看你爹现在有几个银子，但那都是过路财神，长久不了，如果又到了没饭吃那一天，再回来，舅舅家的大门永远向你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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