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苍穹变
天启国
长安街，司徒慕云站在已经闭封的府邸前，抬头望着“宰相府”三个字，鹰目之中满含泪水，嘴角却微微上扬，这个家……大哥不知去了何处……二哥与二嫂回到故国……九儿是天启女帝……他，一个浪人……慕云苦涩一笑，撕了大门上封条，推开门，眼前，所有东西没有改变，唯独，缺了人…显得冷冷清清…
慕云漫无目的在府里逛了一圈，抬头，便看见“妄园”二字，心中悲痛，鹰目望着紧闭的门扉，仿佛那人还站在那里，一身白衣，笑得天真无邪，扑向他，叫着：“三哥，你回来了……”慕云立了半个时辰后，深吸一口气，推开门，园内桃叶繁华，小荷池内一朵白荷花含苞待放……
“三哥，你什么时候能给帮我带一些白色的荷花呢？”九儿蹲在岸边，手里拿着一根木棍，不停的搅荷池里的水，水浑浊之后，便扔下一些鱼饵，池中的红鱼便会游到她面前，听她弹十分刺耳的曲子……慕云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一本医书……她突然抬头望向慕云，一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眸中星辰点点，十分纯净。
“粉色的，不好看吗？”
“好看，但是，它已经有了一种颜色…”九儿低头，继续搅池塘里的水，慕云无奈的笑了笑，待到池水平静，干净后，她望着水中倒影，缓缓道：“我希望，自己能在淤泥之中，如同白莲一般……不会在俗尘之中，忘记自己是什么人……时时刻刻……不会被周围的一切左右，染上，不属于自己的颜色……”
“我倒是希望，九弟能如同这池中粉莲一般，让人感觉到温暖，安然…”慕云放下手中的医书，看着水中的倒影，只见她眼中一抹波澜，慕云赶紧道：“明日，我去南暑，顺便，去问一问…”
“嗯。”九儿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容，这莲花，又要开了，可是，她已经忘记自己原来的颜色，或许，她本就是这种颜色，乱世之中，毅然不动……
慕云收回思绪，向不远处的木屋走去，屋前花开正好，蝴蝶围绕着花儿，翩翩起舞……慕云推开门，一切如昨，只是，那抹娇小的身影此时却不见了，慕云向里屋走去，桌子上，一杯未喝尽的茶，此时已经变了颜色，桌子上的书，却已经合了起来……慕云伸出手，摸上桌子上的书本，眼前，出现一个人，她面无表情，合上书，然后，离开房间！慕云呢喃出声，道：“九儿，你是不是在这里……”
“你是谁？”门口突然站着一个丫头，丫头待到慕云转过身，眼中泪珠滑落，跪在地上，抽泣道：“三公子…你，你回来了……”
“桂溪，你怎么还在这里？”慕云看着地上跪着的女子，女子抬头，泪眼汪汪，道：“桂溪向陛下请求留在宰相府……”
慕云走出房间，合上门，道：“是么……”
“三公子，桂溪虽然不知道您与四小姐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桂溪求你，不要再跟四小姐赌气了，好不好……”桂溪拉着慕云的衣摆，双眸通红，慕云苦涩一笑，道：“我与九儿好……”
“三公子你骗人，如果好好的，四小姐又怎么会一个人偷偷的在竹园哭…桂溪听见四小姐一直念着三公子的名字……”桂溪此时情绪十分激动，慕云却听得心中难受，她会念叨着他的名字哭泣吗？那么决绝而又冷漠的一个人……慕云皱眉，垂眸看着地上跪着的人，问道：“她……”说出一个她字，慕云便没有在说下去，他此时该问什么呢？又能问什么？他，终究是明白得太晚了……晚到，他无法再陪在她身边，安安静静的做一个好哥哥……
“三公子，有什么话，求你跟四小姐说清楚……桂溪，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四小姐发自内心的微笑……”桂溪说着便起身拉着慕云的衣袖，生怕她一松手，眼前这个人便消失一般。擦了擦眼泪，赶紧道：“桂溪看见四小姐跟一群人出了城…好像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
“吁～～～”慕云吹响口哨，三只雄鹰便盘旋在上空，慕云大步流星的离开妄园，翻身上马离开了宰相府，空中三只雄鹰一直飞在最前面，慕云紧随其后……
皇宫，刘洵坐在院落里，面前，巫垣一袭蓝衣，身旁立着一个女人，女人一身盔甲，意气风发……巫垣一脸严肃，他心中已经猜到了一些，但，陛下为何而去江南，他便猜不到其中原因，只道：“城主，陛下让我前来……”
“既然你来了，这里便交给你。”巫垣话还没有说完，起身，便向院外走去，诚枫拦在门口，一脸严肃道：“城主，还请遵照陛下的旨意！莫要让我为难！”
“纵然你能离开皇宫，你，真的能在江南找到陛下？”身后巫垣的声音传来，刘洵凤目冷厉，语气坚定道：“她，一定在北境！”
“……”
“……”
诚枫眼眸犀利，冷冷道：“城主，陛下此行有意隐瞒行踪，望你 ，还是不要妄加猜测……”
“深海之谷，囚有一头凶残之兽……”刘洵转身看着巫垣，巫垣眼眸微眯，刘洵继续道：“此番，罗刹前来，便是同陛下一起去了北境…”
“……”
诚枫反驳道：“胡说，罗刹早已
经尽数被灭……”
“大错特错，巫南玺虽然把罗刹等人关进屠戮场，却还漏了一人，罗刹第一任首领，白子……”刘洵不耐烦的瞥了一眼巫垣，冷冷道：“那日死的便是朝中的几个官员，巫垣，你应该比我一个外人清楚…”
巫垣皱眉，道： “的确……”
刘洵瞥了一眼诚枫，问： “现在，你还要拦我。”
“既然知道了真相，那就更不能让你出去，来人！”诚枫冷冷喝道：“请城主回屋里休息！”
“是！”
“城主，请！”
“刘洵，既然陛下把天启交给你，你，便不能辜负她的一片苦心！”巫垣起身，来到刘洵身边，道：“天启，不可一日无主，这里的百姓，也需要一个人带领……”刘洵不屑一笑，道：“无她，这些与我何用！此番前往北境，生死未卜……你让我如何安然待在宫中！！！”
“报～先生，将军，南国有调兵聚集北境之势…”一个小兵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跪在门口，巫垣眼眸微凝，道：“通知林将军，前往北境！”
“……”
“……”
“陛下把重任交给你，就是相信你，也相信她自己！”巫垣甩袖，道：“城主，一切，以大局为重！”
“……”
“……”
“好，通知边城，准备火油箭，保护她……”刘洵与巫垣对视良久，道：“快去！”
“是！”齐心望了巫垣一眼，退出院落，刘洵打起精神，凤目冷厉道：“倘若南国有一丝出兵的迹象，你等不必手下留情！”
“是！”诚枫见刘洵没有要出宫的意思，拱手，离开……
巫垣望着眼前的背影，脸上露出一抹笑意，生而为王之人，却只甘心做一个小小城主……
南国
刘祁坐在大殿之上，手中拿着一卷纸布，放下，眼中一抹杀意，道：“天启国女帝在北境，谁，愿带兵斩了她的头颅！”
“臣等，愿为皇上效命！”
下面的臣子皆跪在地上，而此时，跪在地上的，全部都是武官！他们一身铁甲，腰配长剑…刘祁冷冷一笑，道：“右武将，全部领兵前往北境，孤，要看见她的头颅！”
右边的武将纷纷将拳头打在地上，异口同声道：“臣等，一定不负皇上重望！！”
刘祁摆手，道：“去吧！”
“臣等，告退！”
将士退下后，大殿上就只剩下左边的将军，刘祁面容冷漠，道：“各位将军，我们现在是南国所有百姓的性命做的赌注，当然也包括我们自己，还有家人…”
“皇上，臣等愿领旨攻入天启！”
“好！”
“待到右卫军把天启国女帝的头颅带回来，我们，便可直入天启！”
“臣等遵旨！”
“各自回营前往准备！”
“那么，刘瑾殿下……”
“孰轻孰重，我想他一定分得清楚！”
“是！”
众人退下，刘祁把桌子上放着的酒壶提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出大殿，“凤兮，哈哈哈，女帝，可笑……可笑……”
“皇上，你，是在以卵击石！！！”少司仪与大司命二人一脸严肃的站在大殿门口，刚刚他的一言一行都被他们看在眼中……
大司命面容微恼怒，吼道：“南国迟早要毁在你手中！”
“滚！”刘祁瞥了他们一眼，“砰～”酒壶扔在地上，酒瓶碎酒洒，冷冷的道：“什么卧薪尝胆，忍辱负重…你们除了嘴皮子厉害，还能给孤做什么？”
刘祁转身摇摇晃晃的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道：“乱世武定天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打赢天下的！”
“唉～～～”二人长叹一口气，转身离开了皇宫……
“萋萋芳草，随风而舞…”
“北风悠悠…难凉热血……”
“唯恐佳人，水中明月……”
“黄泉，黄泉，妤思孤思，来生缘…”
风徐来，花落去……
北境
潮海岩岸，九儿坐在黑岩石上，凤梧琴摆放在桌子上，九儿看着渐渐消退的下去的海水，面容清冷，道：“师父，当年与之战斗时，你们可有发现什么？”
“并无……”白子站在九儿身旁，漩涡渐渐变小，九儿皱眉，道：“倘若凤梧琴，真的能帮上忙……”
“凤兮公主，你有什么想法…”青凤看向九儿，对于凤梧琴是这恶怪的弱点，他，一直是保持怀疑………九儿桃花眸中如渊 ，冷冷的瞥了身后的几人，道：“现在入海……恐怕也是有去无回……倒不如…”
风沙起，吹来一些如雪般的飞絮，九儿伸出手抚上琴弦，却不料，手指划破，血液滴落在琴身，而后，凤梧琴身内便有白，红二丝烟雾在里面游走，九儿看着潮海之中的漩涡，手指轻轻的拨动红色如血的弦，曲调悠扬，这是父王所谱写的苍穹变
，他说，此曲不是用来救人，而是，用来杀人的！
裂苍穹，伐天下。只可惜，上一次用的琴不对，现在才刚刚进入前调，前调平淡，而虚无缥缈，但，它能让人放松心情，如此，便已经被琴声所困！
九儿看着潮海中泛起的大浪，眼眸温柔却又如同寒冰一般，霎时一个大浪击打过来，九儿加速拨动琴弦的速度，浪花被挡了回去，白子眼眸微闭，罗刹几人一直盯着海面，生怕它突然出现，海浪翻涌，九儿望着无边无际的潮海，冷冷道：“师父，当年，我父王与你说了什么？”
“……”
“……”
“既然不想说，我以后便不问！”九儿抬眸望向身旁的人，白子也睁开眼睛，看着九儿，随后又闭上眼睛。
这时一根铁链向九儿与白子二人打来，九儿皱眉，向后退去，稳稳落在罗刹等人背后，白子却一只手接住铁链，站在岩岸，海浪打在他身上，淋湿他的衣服，九儿皱眉，看来，苍穹变果然有用，只不过……为何是激怒……
这时一条黑色巨蟒从海水中游了上来，望了面前的几人一眼，随后来到九儿身边，把她护在中间……
“白子，是不是囚牛？”
“不，只是一根铁链，囚牛应该还在海谷中…”白子把铁链踩在地上，嗜血用一根木桩把铁链固定…九儿平抚琴身，海中漩涡明显便小，九儿来到岸上，回头看向众人，冷冷道：“就是现在，倘若能在海谷之中…不，找到它的弱点……”
九儿拿起脖子上戴着的黑骨，刺耳的声音在北境回荡……
慕云抬头望着快速飞去的三只雄鹰，皱眉，快马加鞭一路追赶其后……
不多时，海中便游来一群尖嘴，皮肤光滑无 毛，全身灰黑色，且十分的温顺的海鱼（海豚）只见他们停在岩岸边上，把九儿望着，不时发出悦耳的叫声，九儿蹲下，摸了摸最前面的一只，道：“赤芍，残月，青凤你们三人与我下去！白子，凤梧琴交给你！”九儿说完把凤梧琴交到白子手中，赤芍与残月，青凤三人来到九儿面前，九儿道：“海潮还未退尽，海下可能异常凶险，记住，不可在海底多逗留！”九儿望向海中露出头来的海鱼，道：“这些朋友，会保护你们！！”
“是！”
“扑通～～～”随后，三人跳入潮海之中，黑蟒来到九儿身边，九儿跳入潮海，黑蟒随即跟在九儿身旁，此时，还有三只海鱼游在两旁，九儿骑在黑蟒身上，直入海谷，只不过，下面一片浑浊，插进岩石之中的铁链还在不停的扯动，九儿皱眉向谷底游去，站在铁链上，不多时便瞥见囚牛的下身，残月，青凤一直在上面分它的神，赤芍看向九儿，九儿皱眉，抽出腰间的龙渊剑，黑蟒见状，立刻游到九儿身边把她与赤芍弹到一边，九儿被突然弹开，龙渊在手臂上划了一刀，顿时血液散开，九儿瞥见黑蟒卷缩着身体，它要十分警惕的盯着眼前四处乱动的庞然大物，九儿眼眸微凝，向囚牛身后游去，手中龙渊一转，向它刺去，果然，囚牛突然发狂四处乱撞，九儿握紧龙渊，向下划去，只觉腹部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口中一股腥甜，三人同时向下沉的九儿游来，海鱼们纷纷把他们围住，向上游去，九儿望着囚牛身上散发出来的红色血液，眉头紧皱，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撞碎了一般，九儿顿时觉得胸腔一股压迫，眼眸冷厉，她还不能死，她死了，谁来保护她的臣民？绝不能，像父王一样，让自己的子民被他人践踏！！！九儿无力的向上游去，这时一条黑蟒向九儿游来，它的眼睛，在流血……九儿费力的靠在它身上，此时一群海鱼向她游来时不时用嘴碰一碰她的手……一条黑色铁链向九儿打来，九儿摸了摸黑蟒的身体，黑蟒奋力游去，另一处，便惊起了许多尘土，浑浊得如同黄泉的路一般，只见一只小海鱼嘴里叼来一把黑剑，九儿微微一笑，握紧龙渊，一只巨大的黑物向九儿抓来，九儿皱眉，黑蟒向上游去，然后缠住类似手臂的东西，九儿把龙渊插进去，鲜血四溢，龙渊剑，削铁如泥，九儿眼中杀意凌厉，用力，直到割断那一条缠着铁链的爪子，黑蟒快速弹开，这时一只海鱼叼起九儿便向上快速游去黑蟒紧紧跟在海鱼身旁，水下，浑浊的水与血混杂在一起……九儿只觉得耳朵阵痛，余光瞥见那一丝丝血液…在眼前消逝……
岩岸上，罗刹等人一脸沉重的立在那里，潮海之中围绕着许许多多的海鱼，他们，无从下海……
“龙渊剑！”青凤瞧见一只海鱼叼着一把黑剑游来，眼中一抹笑意，几人瞬间表情凝重起来，过了许久，远处一只黑蟒游来，它的背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子，白子放下凤梧琴，凌空而去，抱起九儿，九儿双目含血，望着面前的人，道：“师父，它的弱点，在背上，脊骨…”九儿说完，便晕了过去，白子眼眸冷漠，一滴泪水滴在九儿眼眸上，混合着泪水…流下……
黑蟒把二人送上岩岸，众人才看见它的腹部早已经被打穿出一个洞……一直望着晕死过去的九儿………
秋已至，夏将眠。
南国士兵齐聚白虎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