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刺杀
白帆招，魂归去。
叶成语之死，狄秋以案官的身份给尚书大人讲了经过，还有对于南国皇子的判决书……二老心中悲痛，憎恨，可他们只不过是大国小小的官员，又能耐南国皇子如何？
对于皇帝的判决，他们没有任何异议。
“既然如此，拿上来。”狄秋整个人也消瘦了不少，侍卫拿来一个盒子，打开，一肢手臂放在那里，二老知道这是那皇子的手臂，吓得一个踉跄，毕竟他们也只是大国之中的一个小小“平民”位至伯爵的司徒兮斩下柳之逸手臂的事在大国传了个遍。可，他们没见过这个“伯爵”大人，只知他铁面无私，公私分明。更加让他们津津乐道，便是他杀人时抛却私情。好坏各参和一半…
叶成语第三天入土，朝中大臣纷纷前来祭拜，一来走个顺水人情，二来查查其中明细。这一天顾子衿也来了，却被几个侍卫拦在了门口。
慕华始终与他形影不离，不管爹娘如何反对，如何惩罚…这个人，他都不会放开…
顾子衿瞥见九儿，对她冷冷一笑。九儿回之笑。他们到最后还是敌人。
三个时辰后，墓地里的众人纷纷离开，狄秋靠在石狮身上喝酒一双精明，犀利的眼睛，此时像蒙上了一层灰一般。
“狄大人，陪本官出去喝一杯如何？”
“好！”狄秋抬头看了眼九儿，起身，离开了墓园。
秋风扫落叶，庭前霜露重。
子规阁
九儿与狄秋二人等上子规阁最高的吉禄台，吉禄台前有一张白布，白布前摆了笔，墨，还有尺。狄秋拿起笔，点上墨水，在白布前写了一个“酒”字。字迹洒脱，俊逸，狄秋把玉壶中的酒一口饮尽，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惟有杜康。”
“来人，上酒！”九儿走到一旁的长桌前坐下，小馆收下狄秋写的“酒”字，满脸堆笑着退出吉禄台，子规阁，一座不大不小的酒楼，每一层都放有一块白布，白布前摆有笔，墨，尺。待客人提字，作诗，词，歌曲，山，水墨画后，这一楼负责的小馆便会把它取下，交给这个酒楼的老板，若老板满意便会免去客人的酒钱，若不满意，酒钱便会加倍。尽管这里的规矩让人费解，甚至无奈与气愤，但，来客每天都会爆满。
“二位客人，公子的字，老板已经收下。并且今天为您二位免去酒食费。”一个身穿灰色华服，墨发高束的中年男人十分恭敬的站在门口，门外，小馆推着木盘轮班，第一层放酒，第二层放酒菜，酒菜用玉碗盖住，第三层放了一块玉牌，玉牌上刻着一个“规”字。
小馆上好酒菜，把玉牌双手奉在狄秋面前，狄秋接过，随手放在桌子上。九儿瞥见小馆和管家男人一脸担心，不禁笑出声，道：“狄兄，你可知这玉牌何意？”
“不知。”狄秋把一坛酒打开，酒香瞬间飘满吉禄台。狄秋大喝一口，死气沉沉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豪气道：“好酒！”
“二位，请多拿酒壶好酒来！有劳。”九儿拿起小酒瓶，给自己的酒杯中倒满酒，小馆和中年男人对视一眼，退出房间。九儿浅抿一口，满意道：“酒质醇厚，入口香甜，鼻尖亦围绕着酒的香味。好酒。”
“司徒，想不到还有这么一个喝酒的好地方……”狄秋喝完一坛酒，打开另外一坛，举起坛子，仰头大喝几口，酒水从他嘴角溢下，从喉咙流到胸口，一身正经的黑衣裳也变得松松垮垮露出强健的胸膛，九儿看向外面的街道，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这暗沉的天空，没有一丝色彩…小馆又送来四坛子酒，默默退出房间。
这世道，究竟是怎样的本质？她，要的天下又该如何？柳之逸在南国受伤，并且被永远驱逐出大国之境，这，将会成为一个导火 索…四国盟约也不会因此而崩塌！
九儿揉了揉太阳穴，扯开一小坛子酒，大口大口的喝起来，狄秋见状，一把夺过九儿手中的酒坛，满脸通红，醉醺醺道：“你，不能喝酒…”
“为何？”九儿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得愣了愣，这个人现在满身酒气，醉醺醺，直勾勾的盯着九儿的脸。九儿被自己的反应逗笑：“狄秋，你，来帮助我吧！我需要你这样的贤者。”
“好！”狄秋把酒坛放在桌子上，一脸认真的看着九儿，眼神坚定道：“从第一眼看见你时，我就在期待这一天！”
九儿皱眉，道：“哦？”
“这世间之事，只要我想知道，自然就会知道。”狄秋眼露精芒，似乎要看透九儿的内心一般，九儿垂眸笑了笑，幸好，他们不是敌人！这样的人，为何，皇帝不重用他？反而只是让他给司徒良打下手，并且无视这个人，在江湖上广纳贤才。也许，跟他平时的穿着打扮还有行为举止有关，让人自然而然的觉得他是一个废人。
“我已经交了官位，现在是一个流浪者。”狄秋起
身摇摇晃晃的走到九儿面前，撩起九儿的长发，满眼深情，道：“凤兮，凤凰城都的九公主，威名。狄秋愿成为你的利刃。”
“……”九儿握着匕首的手，轻轻松开…眼前的人跪在她面前，对她低下头…九儿皱眉，声音低沉道：“好。”
“公主。”狄秋把九儿抱在怀里，声音颤抖，泣不成声，九儿闭眸，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这些话，她此时说不出口…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已经黑了下来，九儿与狄秋二人摇摇晃晃，相扶着离开子规阁，街道上此时异常宁静，行人也没有几个，可能是下着小雨的缘故吧…九儿伸出手，疑惑，道：“没人？”
“公主，没人正好，我们去洗澡吧！”狄秋指着江流，九儿皱眉，生气的捏了一下狄秋的胳膊，狄秋吃痛的抽回手，九儿道：“不许去。”
“遵命！”狄秋笑了笑，指着九儿的额头道：“告诉你个秘密，我这小酒瓶装的是水…不许告诉别人…”
“……”
“但那一天，我装的是酒……”狄秋说着眼泪便从眼中落下……
“骗人…”九儿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疼的头，看着前面突然出现的一群黑衣人，又揉了揉眼睛，疑惑的问狄秋：“前面有人……接你的？”然后指着自己，道：“还是我？”
“他们，手里有刀，是来杀人的……”狄秋勉强的睁大眼睛，看着前面的人，瞬间清醒，皱眉。“影流士。”
“影流士？我，没看见…”九儿瞥见狄秋一脸冷漠，倚靠着狄秋，终于勉强看清了前面的人，不，前后左右都围得有人！耳朵边响起狄秋的声音，“顾王爷，你难道想杀朝廷命官吗？”
“狄大人，此事与你无关。”顾子衿一身黑衣，手中折扇轻摇，青狐站在顾子衿身旁，盯着九儿，眼眸如刃。
“司徒，顾王爷找你呢？”狄秋扭头看着抱着自己腰的九儿，九儿冷冷一笑，摇摇晃晃的迈开脚步，看向顾子衿，道：“为何？”
“杀。”顾子衿厌恶的退后一步，满身酒气，难闻至极！
黑衣人快速向九儿冲来，九儿抽出腰间的匕首，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一刀，剧烈的疼痛感刺激自己的神经，灵敏的从黑衣人中窜过，手中匕首一转割断向自己冲来的黑衣人的脖子，狄秋拿起地上的弯刀，替九儿挡去一把飞镖…
九儿素白的衣裳沾染着几滴猩红的血，这宁静的夜让武器碰撞的声音变的格外好听，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像一场盛大的乐会…
影流士的尸体倒在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血与雨水混合，发出难闻的气味，九儿抬眸冷冰冰看向顾子衿，擦掉脸上的血迹，这凉爽雨让九儿的醉意醒了七分！咧嘴一笑，道：“身为南国的谍影，你的伪装术把大国所有人的眼睛都蒙蔽了！”
“彼此彼此。”顾子衿收回伞，他的暗探每次查到稍微有用一点的消息，就无缘无故被人刺杀，或者是中毒死亡……顾子衿摆手，青狐便向九儿快速跑来…
“铛～”一声，九儿眼前一黑，可眼前却又出现一缕白丝，九儿落入一个温暖而强健的怀抱中，青狐手中的长剑直直向九儿刺来，一瞬间，青狐便被按在墙上动弹不得，九儿瞥见顾子衿向她刺来，道：“小心！”
“找死！”低沉的声音在九儿耳边向起，九儿抬头便看见气愤的人满头银丝，顾子衿身手灵敏，出剑狠而快，招招致命！墨邪身形一闪，一脚踢在顾子衿腹部，顾子衿手里的长剑灵活一转割破墨邪的黑披风，九儿终于看见顾子衿的武功，她不禁皱眉，甚至有些欣赏！这是她第一次看见顾子衿动手！每一个招势，每一个眼神，毫无缺陷！可，他面前的是鬼谷谷主，那个不老的变态！
顾子衿收回剑，青狐单膝跪地，嘴里不停的吐出血…二人转身离开……
九儿直感觉腰间的手搂得更紧，似要把她融进他的身体里……
墨邪低头看了眼怀里面色绯红，桃眸清澈的人，道：“喝了多少酒？”
“多谢墨，大叔出手相救！”九儿皱眉，这个人，虽然救了她，但还不如不救。相比于影流与顾子衿，她最怕的便是他！
打不赢，逃不了！
墨邪面色一沉，想到:“大，叔？”
“司徒！你没事吧！”狄秋反应过来 ，赶紧跑到九面前，墨邪瞥了狄秋一眼，狄秋顿了顿，道：“多谢大侠出手相助。我二人还有事要做…”
“与我何干。”说完便搂着九儿转身离开，九儿皱眉，无论她怎么挣扎，换来的便是他把她搂得更紧！雨水顺着他的发丝滴到九儿头上，九儿打开披风，大颗大颗的雨猛的打在她头上，墨邪又给她盖上披风……
“你要带我去那？”
“回家！”
“我家在后面！”
“我家！”
“……”
“九弟！“远处几匹高头大马飞奔而来，带头的便慕云…九儿望着前面出现的人，倍感亲切。喊道：“三哥，三哥！”
“
阁下是？”慕云看见九儿被墨邪保护得好好的，心怀感激。
“墨邪。”
“墨大侠，请到寒舍住上几日！”慕云满眼激动，完全无视九儿……
墨邪低头看了眼脸色发白的人，回答:“好。”
就这样几人浩浩荡荡的回到了宰相府！慕云把经过给司徒薄幸与张氏说明，二老十分感激这个陌生的白发少年。
完全忽视淋成狗的干“儿子”！九儿瞥了一眼自己的伤口，回到妄园，里面点着灯，四处打扫得干干净净，此时一个粉衣下人看见九儿，激动得几乎要大叫起来，跪在地上道：“小公子，您回来了！奴婢已经准备好热水…”
“下去吧。”九儿身上披着墨邪的披风，婢女便退出妄园。九儿关上门，褪去湿透了的衣衫，泡进浴盆里，水面漂浮着一些白菊，红菊，黄ju……
伤口碰到水后让九儿疼得咬牙，她没想到顾子衿对她起了杀意，居然，如此大胆的在街上行刺，难道，不怕皇帝发现他的…九儿揉了揉太阳穴，她怎么忘了，他的职责便是秘密杀掉花天酒地没有作为的上层官员，今天她与狄秋二人…顺便借此机会除掉自己！
九儿起身，穿上屏风上摆着的衣衫，坐在躺椅上，给自己的手臂擦药……
“还疼么？”
抬头便对上墨邪的眼睛，他夺过九儿手中的药瓶，给她小心翼翼的擦药，然后缠上绷带…九儿愣了半响，道：“你怎么进来的？”
“……”墨邪没有说话，当着九儿的面脱去衣服，露出强健的身体，九儿的脸瞬间绯红，墨邪不以为然的走进屏风后，轻和的水声传来，九儿赶紧套上衣服跑出房间，墨邪听见开门声，扭头，嘴角微微上扬……
九儿撑起伞，快速走出妄园，胸口那颗心，起伏不定，这个人不是一般的难缠……夏瑶长发盘起，大着肚子，瞥见九儿道：“九弟，过来，让二嫂看看…”
“二，二嫂。这么大的雨，你怎么…”
“小公子，二夫人给你带了床被子 。还有饭菜……”蓝衣丫头给夏瑶撑着大雨伞，身后的二人一人抱着蓝丝缎被，一人端着饭食。九儿皱眉，她可不想回去…赶紧道：“我先去看看二哥！”
“诶…这孩子…”夏瑶像一个“大人”一般，望向九儿的背影。
兰菀
九儿快速走进书房，慕青正在拿笔写字，九儿坐在一旁，道：“二哥！”
“九弟，怎么知道回来了？”慕青依然没有抬头，九儿走近一看，全是账单。慕青现在经营几家酒楼和玉器店，生意兴隆，每天忙得找不到北！九儿识趣道：“那我不打扰你了。”
“等一下，过来帮我一起整理…”慕青甩了甩手，一脸无辜道：“求你了！”
“……”九儿点头，她正愁没个去处，坐下，帮慕青打理起账簿来…
第二日清晨…
太阳从厚厚的云层中露出脸来，一抹刺眼的光从窗户洒下，九儿遮住眼睛，继续睡…
“起床！”
九儿听见这个声音瞬间清醒，坐起身，眼前，墨邪正在穿衣服……
白衣，银发，格外好看……九儿看了眼周围，这是她自己的房间，昨天她不是在帮二哥整理账簿吗？怎么……
“你，你，你怎么还在这里？”
墨邪瞥了她一眼，走出房间…九儿揉了揉太阳穴，她，她，昨天干了什么？
“洗脸！”墨邪端来一盆清水，九儿起身，穿上鞋，快速的洗脸，漱口…长发披在肩上，墨邪拿起梳子，一点一点的梳理，然后用玉冠束起，插上玉簪固定。九儿握紧的拳头松开，道：“谢谢。”
墨邪没有说话，端起水离开房间……
“小公子，你没事就好！”粉衣婢女哭哭啼啼的来到扑到九儿脚下，九儿一脸疑惑，道：“怎么了？”
“昨天晚上你发烧，脸烧得通红…”话没有说完，她又哭了起来…“幸好哪位白头发好心人救了你…”
“……”
“兮儿，没事就好！”司徒薄幸走进来，看见九儿坐在椅子上，提到嗓子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慕云走进来，揉了揉九儿的头，道：“吃饭吧！”
“哦。”
秋风过，冰雪微融…
狄秋在伯爵府内走来走去，时不时叹一口气…如果不是慕云最后出现，后果难料…
弥月从府外跑进来，对狄秋，道：“公子下午才回到府上。”
“没事吧？”
“没事。”
狄秋方才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不过另一个问题在狄秋脑海中散开，顾子衿为何不惜暴露身份，也要杀死司徒！而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他今天早上到现场一看，影流士的尸体，打斗的痕迹，全部抹得干干净净，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