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九章 不足之阵
薛夫人冷眼旁观,只觉得江青菡举止大方,气质高华,虽然不过是出身商贾之家的偏房庶女,但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气度却远非寻常的官宦小姐可以比拟。
薛夫人越看越是欣喜!
“罢了,你们年轻人自然有许多话要说,我老咯,在这儿反而拘束了你们!”薛夫人抚掌而笑,又不免多叮嘱了太子两句,“殿下,青菡可是我老婆子的贵宾,可不要慢待了她!”
段景昊脸色清冷,负手而立,总给人一种只可去卑微的仰视的尊贵。
孤傲的双眸,却对薛夫人,多了一份意外的亲昵,“那是自然!”
难道?
江青菡冷眼旁观,她只觉得太子殿下和薛夫人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
传言先皇后去世以后,太子殿下年幼,曾由薛夫人照看过一段时间,想来深宫之中,若非得到薛夫人的庇护,年幼的太子必然会丧命在刀光剑影之中。
亭中的气氛,莫名的压抑了起来。
从江青菡一进来,段景昊的目光一直都在定定地看着她,那锋利的眼神,恍若能够洞穿人的内心。
“江小姐!”朱砺在一旁,反而按捺不住了。
他只觉得江青菡容貌诱人,身姿婀娜,只是粗粗一见,便已经倾心。
“听说今日皇上特意给薛夫人送来了三盆墨菊,都是难得的珍品,不知道在下可有荣幸,能够邀得江小姐一同观赏?”朱砺优雅的摇着手中的折扇,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江青菡只觉得想吐。
若非前一世,她看穿了朱砺的真实面目,恐怕还真的会被朱砺这张伪善的面孔欺骗了过去!
“不用了!”江青菡拒绝的直接。
朱砺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脸上大写的尴尬。
他堂堂相府的公子,去邀请江青菡赏花,竟然被拒绝了?这简直是在众人面前给他没脸!
正想要发作,又见太子殿下在此,更何况江青菡生得一副美人样儿,窈窕婀娜的身姿总给人无限的幻想,朱砺只得生生的将这口闷气,咽了回去,悻悻的甩手离开。
“都说江家如今的生意在整个上京城炙手可热,孤倒是没有想到,江小姐却是这般年轻!”段景昊冰冷的脸上,总是给人捉摸不透的感觉。
江青菡心里一震。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却已然被对方摸清了底细。
江家的生意表面上是江汉真在打理,可是近来最为赚钱的生意却是江青菡一手操持,这等秘密,除了江家的人亦或者江家铺子上的伙计,外人根本无从可知。
可以段景昊太子之尊,却对江家的情况如此清楚,看来,这位东宫太子藏的的确很深。
“太子殿下见笑了!”江青菡微微而笑,手轻轻的拈了一朵新开的蔷薇,新刺扎手,花却艳得可人,“青菡几个月前曾经偶得了一只人形何首乌,千年难遇,我看太子殿下似有不足之阵,这人形何首乌就献给殿下了!”
话音刚落,段景昊冰冷的双眸,蓦地透出一丝冰凉的冷意。
他忽地上前,微眯着双眼,危险的气氛,悄然蔓延。
“哦?不足之阵,江家小姐从何得知孤患有不足之阵?”段景昊已然动了杀意。
昔年母后早死,可却留下自己这个嫡子,身居东宫之位,如今的上官皇后为了自己的
儿子能够成为太子,三番四次在段景昊的饮食里动了手脚。
虽然经过这些年的调养,毒素清除了不少,可是身体的底子,却是比常人虚弱,段景昊一直在人前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毕竟太子有恙,恐怕会惹得朝野不安,可如今却被一个商贾之女看穿,段景昊的眼中,尽是凉薄的冷意。
“太子殿下腰间悬挂的荷包里,放有人参薄荷叶,若非患有不足之阵,何须佩戴这种药包!”江青菡不疾不徐的笑了。
聪明人之间的聊天,不需要多言。
段景昊既然对江青菡的底细查的一清二楚,来而不往非礼也,江青菡仅仅通过一个荷包,就对段景昊的身体洞若观火。
这等敏锐的观察力,绝非一般人可比。
气氛,冷滞的吓人。
秘密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可段景昊凝视着眼前的人儿,冷冽的嘴角,忽地裂开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江家生意如今能在上京城这般炙手可热,果然,江小姐功不可没!”
“太子殿下过奖了!”江青菡微微屈膝。
从薛府回来,已经是傍晚了!
薛夫人和江青菡聊得甚是投缘,格外命人给江青菡准备了一些小礼物,装了一大箱,看得江红玉几乎嫉妒的快要发狂。
那些玩物,江家还不缺,可是这些玩物却都是皇家的御赐,根本不是用银子的多少可以买到的。
她才是嫡出的女儿,而江青菡却不过是一个偏房庶女,今天在薛府,却平白无故的被江青菡抢了风头,江红玉简直气的要死!
“青菡!”柳氏见江青菡从马车上下来,连忙过去扶了一下,“今天应该累了吧,娘给你炖了一小盅薏米粥,待会儿尝尝!”
柳氏一脸疼爱的看着江青菡,只不过当她的眼神触碰到了刘氏那有几分阴毒的眼光的时候,情不自禁的低下了头。
薛府拜寿回来,反而让一个庶出的女儿抢了江红玉的风头,刘氏如何能不恨!
“娘!”江青菡故意视而不见,连问安也免了,只挽着柳氏的手亲昵的依偎在她的怀里,又冲着江汉真笑道,“爹爹!”
“你娘都念了你多时了,生怕你在薛府受了委屈!”江汉真笑道,不过眼瞅着薛夫人亲自给江青菡备下了小礼物,可见今日去拜寿,还是玩的挺高兴的。
“爹!”江云天在一旁冷眼旁观,却始终忍不住开口了。
瞧着江汉真和柳氏,还有江青菡,一副和乐融融的样子,恍若他们才像是一家人,共享天伦,而大房这一脉,却像是客居在江府似的!
这样下去,有朝一日,难道江家如此大的家业,都拱手让给江青菡一个偏房庶女不成?
“爹,我瞧着青菡这些天身子疲惫,想来打理那些琐碎的家业,必然很累,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这样辛苦了!”江云天微微笑道,虽然口口声声是为了江青菡考虑,可是眼神中的阴毒,却藏的极深,“既然我身为长兄,更应该挑起家里这个重担,从今天起,我也负责打点家中的产业吧,算是替妹妹分担一二了!”
“嗯?”江汉真显然愣了一下。
印象中,江云天眼高于顶,自恃于长子的身份,却无任何才干,为此,江汉真已然教训了他几次,可从未见过江云天有任何悔改的迹象。
可如今,江云天竟然肯放下
身段,主动向青菡学习如何打理家中的产业,江汉真颇为欣慰,“云天,早该有此想法了,你妹妹这些日子甚是辛苦,你肯向你妹妹虚心学习,比起云涛确实强上了不少!”
“爹过奖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江云天恭恭敬敬的道。
在江汉真面前,比任何时候都表现的更为谦卑。
可当他抬起头,眸光凝视着江青菡时,虽然略微带了几分的笑意,可那眼眸深处藏着的厌恶和嫉妒,却根本瞒不过江青菡的双眼。
她还没出手,江云天就已经坐不住了?
江青菡的嘴角,噙着薄薄的冷笑,只依偎在柳氏的怀里一位的装出一副娇憨可爱的样子,心里却早已经有了算计。
……
“小姐!”小荷端着一杯刚泡好的蜂蜜茶走进来,尽是不满,“大少爷这才来,就将云锦坊的生意抢了去,他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小荷!”江青菡笑嗔道,“好个大胆的丫头,背后这样议论大少爷,仔细人听见!”
又闲然自若的端起蜂蜜茶,微微抿了一小口。
云锦坊是整个江家生意的核心,织染的布匹几乎畅销各地,虽然这些年花间阁也凭着极为出色的织染技术,成为云锦坊的劲敌,但云锦坊的十大锦,松锦,鸾锦,虹锦等,颜色华美,质地上佳,在市场中的地位,根本无人可以撼动。
江云天这么快就坐不住了!
从他着手准备打理江家生意的第一天,就千方百计的想着将江青菡挤出去,先从云锦坊下手,果然还算是有点头脑。
“奴婢才不怕了!”小荷蹲在江青菡的身边,轻拽着她的衣袖,“这话可不止奴婢私下里议论,铺子里的伙计谁都在抱怨,大少爷一来,说是要重新调整,将几个有几十年染布经验的师傅全部都赶了出去,这不是胡闹么?更何况,小姐,难道你真的眼睁睁的看着大少爷欺凌在你的头上!”
“这块糯苏糕挺不错的!”江青菡根本不置可否,反而饶有兴致的拈起一块糕点,微微笑了。
又见小荷嘟着嘴,忍不住轻笑。
“别急嘛,自然是有好戏的,到时候别错过!”
小荷只觉得越发有些摸不准江青菡的性子。
不过,自从小姐上次醒来,小荷总觉得自家小姐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依旧有些懵懵懂懂。
云锦坊里,江云天翻看着账簿还有几位重要的管事,眉头更是皱的深深的。
江青菡那个贱人,果然好深的算计!
云锦坊上下无论是掌管财务的伙计,还是掌管十大锦织染秘方的师傅,几乎都和江青菡交好,听说眼前的陈师傅,上个月过五十大寿,江青菡还特意命人送去了贺礼,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在拉拢。
如此一来,整个云锦坊,几乎都成了江青菡的天下!
“啪!”手中的账簿狠狠的摔在地上,江云天眉头皱的深深的。
“大少爷,可是账目有什么不对?”陈师傅和蒋师傅对视了一眼,都有些诧异。
他们都是云锦坊多年的老人,管着织染的秘方,更是管着云锦坊的财务,就连江汉真素日见了,也对他们客客气气。
如今江云天一来,却在她们面前摆主子的架子,这让陈师傅和蒋师傅都有些隐隐的不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