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他们都该死!
一路策马南行,踏过浅草河滩,翻过山峦丘陵,奔往泉州的速度丝毫不减,竟二十多人的侍卫队伍紧紧跟在锦帛装饰的马车旁,护在两侧紧随前行,马车之后是一车车运往灾区的物资。
马车中的二人相对而坐,静默不语。许轻狂抬头瞧一眼对坐着的莫空,见他正拧眉沉思,甚是投入,本欲开口调笑的许轻狂也不禁打消了想要玩闹的念头。若是之前,这莫空此刻定已是在打坐念经了,可如今却是一副忧苦愁容的模样,怕是正为泉州的灾情而冥思竭虑吧。
连着几日在路上奔波的日子,许轻狂都分外的安静,当队伍接近泉州城时,路上随处可见背井流离的难民,越是靠近泉州,背井离乡忙着迁移的人更是越多。许轻狂掀起帘子探头望着缓缓出城的百姓,稍好些的还有牛车,大部分都是拖儿带女的背着家当缓步前行。
心中一紧只觉的难受的慌,更不敢去看他们面上那忧愁的苦态,转回头来,瞧见莫空呆怔着双目,满脸忧苦之色,一双拳头也是紧紧的攥着袍挂。许轻狂赶忙放下帘子,不敢让他再看,担忧瞧他一眼,他一心向佛心系天下苍生,如今瞧见这番情景,定是心中难受。
许轻狂抬手轻附在莫空紧握的拳上,安慰出声:“会没事的!我们这不是来了吗?很快就会过去的!”
莫空回神望她,见许轻狂满是温柔的双眸,揪紧的心似乎也渐渐松动了一些,升起一股暖意,许轻狂见他点头,便坐回位上苦涩沉声,又静坐不语起来。一行人已入了城中,车队停在州府门前,跳下车来,抬头瞧去,只见一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官服迎上莫空,一脸笑意的抱拳寒暄:“哎呀,丞相大人,泉州州府陈万里见过丞相大人,大人一路辛苦,来来,快里面请!”他甚是殷勤的引着莫空往府中走去,一边滔滔不绝道;“得知丞相大人前来,特地准备了好菜好酒,大人一路辛苦,来,快里面请。”
莫空面上一皱,只觉心口难耐,不发一语。许轻狂跟在身后,冷冷望着那咧嘴献媚的陈万里,强压着胸口的怒气,他怎么笑的出来?城中如今这个样子,百姓如今流离失所,他怎么还能笑得出来?泉州万和镇与邻着的村镇如今已是一片汪洋,被毁得一塌糊涂,死伤无数,他怎么还能笑得出来?抬脚走上石阶,踏进大堂,只见屋中满是名贵的青瓷书画,红檀屏风前的是一张黄花梨木的大圆桌,上面铺着锦帛的刺绣桌布,满桌的珍馐美味直叫人垂涎欲滴。
桌前站起一个中年女子,紫色的锦缎花袍,头戴金簪步摇,油头粉面咧嘴轻笑,迎上来人笑道:“严氏见过丞相大人,大人快快入座!”说着便招呼着莫空要入席。
可是站在桌前的人却是久久不动,莫空低头瞧着满桌大鱼大肉,只觉胃中翻涌,咬牙强忍,攥拳揪住胸口,忍着怒意憋红着耳根。身后的许轻狂望他一眼,也是心中一痛,口中的贝齿咬得嘎吱作响,全身都气的发起抖来,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许轻狂只想宣泄怒吼,外面的灾区的百姓们如今是饥寒交迫,
食不果腹,他们居然还在此大鱼大肉,摆桌设宴?该死!真该死!
终于,积压在胸中的怒气一触即发,许轻狂几步上前双拳重重的砸在桌上,震的酒壶一跳跌下桌来摔得粉碎,酒水也溅了一地。那陈万里一惊,怒目吼道:“你是哪里跑来的野丫头,敢在此放肆!”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许轻狂大笑出声,低着头强忍着发痛忍泪的双目,双肩**着揪紧桌布,咬牙切齿出声:“泉州州府陈万里!陈万里是吧!”
那陈万里得意**嘴角:“正是!”
只见桌前一身粉衣的女子突然直起身来,那张本是美的不可方物的美颜却是扭曲起来,一张美目骇人的瞪视着陈万里,满脸冰寒冷笑一声喝道:“来人!”只见玄关外急急奔进几个五大三粗的侍卫,许轻狂猛挥衣袖狠声道:“给本公主摘了这个混蛋的乌纱帽,革了他的官职,抄他的家,把他们统统给本公主关进大牢!”最后几句她竟是忍不住歇斯底里的怒吼出来。
“遵命!”身后的侍卫恭敬应声,大步上前,猛然就将陈万里与严氏按倒在地,陈万里一时间噤若寒蝉,急急出声:“等等,怎么回事,丞相大人,丞相大人!”他奋力想站起身来,却被侍卫一个猛按趴到在地,扭曲着唇齿依旧喊着;“你,是谁,凭什么革我的职!”
许轻狂抬脚走至他眼前,一双寒目似要将他饮血蚀骨一般,猛起一张将他踹出老远,指着他喝道:“凭什么?就凭我许轻狂乃是堂堂长公主,就凭皇上将我封为钦差御史!百姓如今正处水深火热之中,而你这个混蛋居然在此坐享清福,该死,该死!你们都该死!”许轻狂似是失了理智一般,张牙舞爪的便要扑向那陈万里,莫空急急拦住已是被怒火昏了头脑的许轻狂,赶忙朝几个侍卫使了个眼色,那几人才赶忙托着已是魂飞天外的二人出了大厅。
许轻狂一双美目已是充血殷红,挣脱莫空拽住的手臂便要冲去喊杀那二人,莫空一急不禁张臂紧紧将许轻狂抱住,困住那正在发狂的人儿,急唤道:“公主,公主,你冷静一些!”
怀中的人儿挣脱的力气越来越小,而后颓然的垂下双臂,竟是放声大哭:“那群混蛋,那群混蛋,他们怎么可以这样?他们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这么恶毒?他们都该死,都该死!所有贪官统统都该下地狱,都不得好死!我要把他们全部杀光,杀光!”
胸口像是被什么贯穿一般,疼的莫空呼吸困难,强忍着发红酸涩的双目里莹着的泪水,心疼的将许轻狂紧紧搂在怀中,第一次瞧见她这个样子,狂暴嗜血,发狂的模样,只叫他心疼的不知如何是好。怀中的人儿突然转过身子,紧紧拽着莫空的衣襟,扑在他怀中嘶声痛哭起来,莫空一愣,低头瞧着紧拥住自己的人儿,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可那伤痛抽泣的身子,却让他无法避开,轻轻回拥住怀中的人儿,喉头似堵,只能轻柔的拍着许轻狂的后背,温柔的安抚着怀中哭的梨花带雨的人儿。
哭了许久,直到许轻狂已是声嘶力竭,喉
间发疼,哭声才渐渐止住,在莫空胸前胡乱的蹭抹了一下脸上的泪痕,抬起一张哭花的小脸,满是委屈的望向莫空。跟前的男子是一脸的心疼,见她迎上自己的美目,不禁一愣赶忙转开头去,一张面庞通红不已,束在她腰间的手臂也赶忙放了下来。许轻狂面上一冷,不悦皱眉,撅嘴闷气道:“我那么难受,你还不抱抱我,安慰安慰我!”
跟前的莫空惊目望她,无奈羞红着耳根,呆立不动,方才还是一脸委屈,可如今竟是打趣自己,心中一跳却是怨恼不起,低头道:“你莫要哭了,待会去问问那陈万里灾情如何!”
许轻狂愤愤的抬袖一抹泪痕,冷哼道:“得了吧,他都在这享福呢,灾情的事他知道个屁,还是去问师爷吧,我倒要看看,还有几个家伙是像他陈万里这样的混蛋。”
正值许轻狂愤恨不已时,府院中突然走来一行人,只见为首的男子一身污泥甚是狼狈,瞧见莫空之后急急福身抱拳:“工部侍郎孟方青见过丞相大人。”他身旁的年轻男子瞧向一身僧袍的莫空微微一愣,也赶紧抱拳福身:“陈林萧见过丞相大人!”
许轻狂盯着那男子瞧了一眼,心中冷哼一声,这相貌与方才那严氏倒是有几分相像,怕是那陈万里那个畜生的儿子吧,不过他一身粗布青衫满是尘土,面上似有疲惫之色,瞧着却与那陈万里很是不同。
莫空赶忙扶起孟方青问道:“孟大人这是从灾区而来吗?”
孟方青叹气点头:“微臣刚从万和镇回来,去看看洪灾的情势,考量一番建堤的规划,情势不容乐观啊!”
莫空拧眉点头,转头望向陈林萧问道:“陈公子是?”
陈林萧赶忙回道:“小人刚从灾区回来,已将灾民安置在泉州城中,如今食水紧缺,灾民中似有人染了瘟疫,如今人心惶惶,混乱不堪。”抬眼瞧去,却只见莫空身侧的女子紧紧盯着自己,一张面庞满是审视,透着寒意。
“你是那个陈万里的儿子?”许轻狂冷冷问道。
陈林萧谦恭的点头,脸上似有难堪之色,一旁的孟方青转头望向许轻狂一脸疑虑:“这位姑娘是?”
莫空赶紧答道:“这位是长公主殿下,与小僧一同前来查看灾情的!”
“长,长公主?”孟方青面上一惊,赶忙就要跪地行礼:“微臣该死,不知是长公主大驾……”
许轻狂面上微有缓色,抬手打断他欲屈身的身子,道:“这些个礼数就免了,”而后转头对你陈林萧道:“你派人去将桌上的东西送到难营去,别浪费了你爹爹的一番好意。”
陈林萧面上一顿,抬头望向府厅中,瞧见一桌的大鱼大肉面上一红,羞愧难当,急急应声,招来几人入厅收拾,转身瞧见抬步欲走的许轻狂,心中担忧的急急唤住她道:“公,公主,不知小人的父亲在……”
只见许轻狂冷哼一笑,闪过一抹杀气道:“哼,好好在大牢里待着呢!”话毕,不再瞧那怔住的陈林萧一眼,甩袖领着莫空与孟方青大步离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