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是你回来了吗
“千雪……”慕容青烟望着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多少话，涌上心头，他的手，高高地举起，想去抚摸那一抹如此近的背影，可是，又怕是旧梦一场，梦醒了，一无所有。
是的，那样的梦，他做了多少年，可是，每逢梦醒之后，却仍旧一无所有……
不敢相信，不敢触摸，甚至不敢再轻易说出那个名字，就只为怕那个名字之后的，无尽的空虚，还有寂寥——
可是，你终究回来了，是不是？
慕容青烟的声音在颤抖，他的整个人，都在颤抖，他的心在叫嚣，他的心在倾诉，对象，就只是那个日思夜想的背影……
千雪，是你么？
是你回来了么？
是你，终于想起我，终于，回到这个地方了么？
慕容青烟哽咽着，颤抖着，静静地叫了一声，可是，却只能有自己才能听到。
是的，怕惊着了千雪，更怕惊着了自己的梦一般，就连是叫，都如梦呓！
耳边，响起遥远的吟唱，慕容青烟的眼里，终于有热泪，滚滚而下。
千雪，千雪，千雪……
不是所有的梦，都来得及实现。不是所有的话，都来得及告诉你。疚恨总要深植在离别后的心中。尽管，他们说，世间种种最后终必成空。
我并不是立意要错过。可是，我一直都在这样做，错过那花满枝丫的昨日。又要，错过今朝？今朝仍要重复那相同的别离。
最怕，余生将成陌路！
记得那日，在你一去千里之前，我在在暮霭里向你深深俯首，请，为我珍重！
尽管，他们说：世间种种最后终必成空！
终必成空，可是，我一直在等待，就为了今日的相见！
千雪，我一直在等待，就为了今日的再见！千雪，我们虽然错过花期，错过旧时，可是，我们终于都再见了……
千雪，我曾经发过誓，只要再见你，我绝对不会再放手！你既然把你送到了我的身边，那么，我绝对不会，选择放手！
这边，慕容青烟激动莫名。可另一边，千雪却丝毫未觉。她望着自己的儿子，眼神里，有淡淡的责备。
这儿子啊，真是被自己惯坏了，不管什么人，都是直呼其名。倒叫她，真的没有办法了！
淡淡的惆怅，淡淡的幽恨，心里，犹如狂潮一边的辗过，在相对的那一刻，终归无言。
慕容青烟，我们错过了太多，那回忆太痛，那过去太痛，痛得，我一旦好了伤疤，就再不愿意揭开，再不愿意留给对方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回忆！
慕容青烟，如今的你和我太遥远。所以，就连回忆，我都不想要了！
微微地叹了口气，千雪低下头去，不敢看那个近在咫尺的人儿，只是淡淡地摇着头，望着儿子酷似慕容青烟的五官，所有的话，都变成无言的难过。
“麟儿，他是长辈，你怎么能直呼其名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千雪终于低下头去，对着小人儿说道。
慕容青烟一直望着千雪，望着她眸子里的凉，望着她眸子
里的痛和挣扎，望着她的眸子里，那一闪而过的绝情和冷酷，慕容青烟的心，都要碎了！
千，一别经年，你真的，不要我了么？
“千雪，那你让他叫我什么？也是叔叔吗？”
慕容青烟忽然笑了起来，他捧着处处碎开的心，直视着千雪，一个字一个字地问道：
“你告诉我，这是不是你教他的……”
看到千雪不语，慕容青烟似是明白了什么。
他心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呼吸，再呼吸，痛，连接着疼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轻声地问了一句，然后，等待着慕容青烟的答案。
在等待答案的时候，他的心里，紧张极了，看到千雪依然沉默，他的眼中，终于有痛楚的光芒，一闪而过：“如果说，你让他这么叫，我也无可厚非。”
既然千雪选择了放弃，那么，他只有跟着千雪，一起放弃自己……
可是，千雪，你真的，要放弃我么？
你可知道，若没了你，就没有了全世界——你这是，要将全世界，都要夺去么？
千雪，你何其残忍？
千雪微微地叹了口气。
当初，她选择离开，那时，她便舍弃了一切。可是，慕容青烟，你难道真的不明白么？
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我们，走过的，错过的，太多，太多，所以，注定，回不去了！
我以为，分开的那一瞬间，你就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可到了现在，你还在强求么？
你要的未来，我没有，因为，在离别的那一天，我就连自己的未来，都放弃了！
慕容青烟，你为何还在强求呢？
你可知，如此的强求，只能失去更多，更多？
千雪微微地闭了闭眼睛，她知道，鳞儿终究是慕容青烟的孩子，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
千雪愿意让他认回自己的父亲，可是，这已经是她的底限！
慕容青烟，你本性洒脱，希望你能知道，这已经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
我们的未来，都不在自己的手里，所以，我们注定，没有办法在一起！
爱也罢，恨也罢，所有的爱恨，都是过去的少年时光，都是你曾经放弃了的执着，所以，对不起，这一次，我选择放弃……
“来，麟儿。你不总是问你的父亲在哪里吗？他就是你的父亲。”
千雪仍然不看慕容青烟，只是微微垂下头去，轻声对小人儿说道。让孩子认回他的父亲，然后，让两个早已经错过的人，回到之前的轨道上去。
这已经是千雪唯一可以做到的……
“父亲？”小人儿用手捂着嘴，然后围着慕容青烟转了两圈：“勉强可以了，不过…他为什么不和我们住在一起呢？”
“千雪。”慕容青烟一把拢过千雪，紧紧的拥在怀中，不停地唤着：“千雪，千雪……”
“你放开我母皇，快放开。”小人儿用手推开慕容青烟，小脸红红的：“谁准你抱我母皇的？”
“那连你一起抱如何？
”慕容青烟跟着腾出一只手来，顺手抱过小人儿：“我的孩子……”
小人儿望着千雪，再望望慕容青烟，仍是一副不解的样子：“我们为什么不是住在一起的？还有，为什么你以前都不来看我？”
“麟儿……”顺势挣慕容青烟怀抱的千雪刚要开口，慕容青烟却打断了她的话：“那是父亲以前做错了事，所以母皇她就离开了父亲。”
“麟儿也会做错事，但麟儿还是和母皇住在一起啊，为什么父亲做错了事，就不能和我们住一起呢？”小小的眼睛里疑惑不解地望着千雪：“我不管，月儿有父亲，珠儿也有父亲，就只有麟儿没有。麟儿不管，麟儿也要和父亲住在一起。”小小的手抱紧了慕容青烟的脖子在他耳旁说道：“快和母皇道歉啊，你道歉，这可以和我们住一起了，再也没人说麟儿没父亲了。”
“麟儿……”千雪眉角一扬：“千媚，抱麟儿下去。”
看到千雪发怒，麟儿扁了扁嘴，终于无声，小手却揽紧了慕容青烟的脖子，一副不屈服的倔强表情。
“千雪。”慕容青烟望着千雪的眼神悲哀依稀。千雪偏过头去，不再看他。被强行抱走的小人儿哀哀地哭了起来，声音揪着慕容青烟的心。
“如果你真的喜欢麟儿，大可以留下他。”千雪的神色转瞬平静如初，望向慕容青烟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波动：“他毕竟是你的孩子。”
“那你呢？千雪，你真的舍得？”慕容青烟一把搂过千雪：“我知道，你比我更苦，我的身边还有夜月和澜，可你，就只有一个人。”
“既如此，放我们归去，最好不相往来。”千雪语气稍显生硬。慕容青烟又再愕然：“千雪这是条件吗？”
“不是。”千雪瞬间站直了身体：“只是提醒，你可有想过。你我同处在风头浪尖，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
“况且我承诺外公在先，今生已无解脱，你亦如此，所以，青烟，听我说，不要空负年华在不必要的等待里。”千雪淡淡地转身，直视着父母的墓碑。往日种种，仿佛就在眼前。
“青烟，我们回不去了，不是吗？宿命和责任已经将我们推开，殊途不同归。所以你还是请回吧！”
“千雪，如果你真的想抛下我，那么麟儿呢？你打算再给他找一个父亲吗？让我们的儿子，叫别人父亲？千雪，这不公平，就算我真的错了，五年的惩罚还不够吗？如果五年不够，那就十年，我可以等，等到你愿意回心转意的那天……”
“够了，青烟。过去的事请不要再提，你我就此别过吧！”说完千雪率先向翠心庵走去。
“千雪。”北门澜的声音传来，千雪瞬间回首：“哥哥？”
“千雪，终于又看到你。”北门澜张开双臂，一把拢过千雪：“你还是那么瘦……
“哥哥。”千雪低声唤道：“我想你。”
黄叶仍风雨，青楼自管弦。雨点敲击在琉璃金瓦上，长长短短，在暗夜里听上去就像一个声音在遥远的地方低声说话。
那声音是如此哀伤，如此熟悉，彷佛烙印在他的心上，反复喃喃诵着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