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傻女人
又是日夜交替的时间。碧空如洗，千重变化莫测，在这一瞬间淋漓尽致。赤霞如血海涅瀊，壮烈洗练。金霞似珍，锦被如铺恩爱缱绻的男女翻滚辗转，掠起长发如丝，流光溢彩。
而千重光彩交织，幻化出视觉最惊艳的极致，耀眼夺目。映红了少年阴沉欲滴的脸……
他想起的是他的几位王兄，因为忌妒父王夸奖他聪明，就趁月黑风高将被迷昏的他偷偷的扔进染了瘟疫的万人坑里，从那一刻起，他就没有了亲人，没有了手足兄弟，有的只是敌人和对手。血染禁宫，断肢零落，有份参与的十二位兄长，全部折损于他手。还有被他做成人彝的两个哥哥，听着他们日夜哀号，他的心才会有片刻安宁。
成王败寇。他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爷，千雪姑娘她……”知道爷又想起了往事，垂眉敛目的籍眼神也是微微一变。
这个生杀予夺的王者，自万人坑归来，再不为任何人，任何事心动。对于自己敌对的一面更是残酷暴烈，瑕疵必报。唯有籍知道，形如少年的男子其实寂寞如雪。年年月月陪在少年身侧，看过少年的痛苦辗转，他真的希望少年能够幸福，最起码可以无梦到天亮……而这一切，说不定会由千雪而改变……
“嗯？”少年侧头轻睨：“千雪姑娘……”
“是太子妃。”籍连忙改口：“不知太子妃如此急切，所为何事呢？”
“她的父亲今早死了，就是你撞她没撞到的那一会儿。”小小的人儿眉头又是一皱：“死了就死了，是谁那么多事告诉她的。哭哭啼啼的女人最讨厌……”
“不过，还是去看看她吧！女人这会是最容易感动的，别一会儿看不到，就让人拐了去……”
少年慢慢地向车驾走去，一边走一边还在喃喃：“女人这东西啊，没有的时候烦，总好象少了什么；有了更烦，得小心翼翼的侍候着，就怕惹恼了她；看着她千不满意万般不愿时烦；看不到她吧，老想着还是个烦……你说要是看到她哭哭啼啼的样子，唉，还不知道怎么烦呢……”
少年登上马车，嘴里还有喃喃：“这不，还得山长水远地追过去，总之就是一个烦……”
想来这少爷不记得了，这烦纯是他自找的……
慕容青烟的别苑。
脚下不停的掠至早上离开的处所，葛衣的下人来回穿梭，忙而不乱，高堂变灵堂。高高的挽纱高挂，楠木棺材屹立正中，幂纸串串成灰，余烟渺渺四散，身着重重孝衣的男子一字排开：慕容青烟，南宫夜月，东方皓，北门重……
千雪如幽灵移步，晃晃悠悠地向前挪去。忙碌着的人们让出一条道来，让失魂落魄的女子上前……
“千
雪……”东方皓在唤她，男子眼中血丝满布，挣扎和痛楚跃于面上。如果不是他急着离开，想来不会如此……
“千雪……”南宫夜月在叫她，眼神稍微闪避，不忍看女子眼中荒凉如沙漠……
“千雪……”北门澜唤她，沙哑的声音陌生且悲伤，望着她的眼里是木然森幽，刀刻般的苦痛……
“千雪……”慕容青烟轻轻叫她，随之低下头去，女子的质问犹在耳边：“千雪自出江湖以来，从无不守之诺。因为公子，千雪不能见师傅最后一面；”
“狼穴中长大，藤条下偷生……我自小就孑然一身……”
“我至所以说不嫁，是因为我不知道你是真心又或者是一时兴起，所以我不敢嫁，不过，我做对了不是吗？第三次，你又再对我挥手……”
“从来没人教过怎样对别人好，也没有人和我说过，有人对你好时，你又要如何。”
“千雪。对不起，”慕容青烟痛苦到几乎失声：女子失去的，他要拿什么来还？要几世才能还的清……
声声呼唤不闻于耳，疲惫不堪的千雪举步上前，只望了一眼棺木若漆。就被烫伤般地闭上了眼睛。女子脸色苍白如妖，眼神空洞如山中幽灵。哀恸绝望如排山倒海而来。她摇摇欲坠地上前，走向的却是东方皓。
“扑通”一声女子跪倒在东方皓面前：“东方门主，千雪幸不辱命，明晚婚宴，莫罗之许傲天，锦梁之梁峥，均已退出。不会有任何威胁。”
“什么？”一番话说完，惊起的不单单是东方皓，其他三人同时因为震惊而瞬间变色。
这个傻女子，她又是以何物为代价，换取对方妥协？
“明晚婚宴，莫罗之许傲天，锦梁之梁峥，均已退出。不会有任何威胁。”痛苦的面容微微抽搐，女子勉力忍耐，锐风剑双手举过头顶：“我北门千雪，自即日起退出飞花门千字位。自此刺之一号易主，千雪将不再理飞花门任何事务。”银芒缓缓出鞘，闪着绝世容光，映照女子苍白如妖的脸，左腕轻转，长剑闪闪直向右臂斩去——飞花门众离去，先废除右臂。
“千雪……”东方皓惊骇；南宫夜月意外；慕容青烟心痛；北门澜震惊……身侧男子齐声惊呼。
千雪眼中锋芒毕露，［般若三十二式］之最后一式“佛渡有缘人。”以锐不可挡之势切身右臂。
［般若三十二式］乃武林至宝，之最后一式［佛渡有缘人］更是集整套剑法之精华。
千雪是势在必行。根本不欲别人阻拦。
她痛楚欲裂，想要找一个发泄口。是以惊叫声连连，东方皓南宫夜月两人联手都挡不住剑势如潮。伤重体虚的慕容青烟跟着上前不挡反而手臂一伸，挡在了千雪臂上。
她真要斩，就将两人之臂一齐斩下吧！痛，他也要陪着……
人影闪闪，三人甫一动手，已是集平生之力，然而却并未到阻止决心已定的千雪。
眼看剑落手臂，慕容青烟手臂在上，护住千雪纤臂，东方皓和南宫夜色月一招失手，已无先机，北门澜随后而至，更是肝胆俱裂，血肉翻飞就在眼前，两人将同受失肢之苦，切骨之痛。
就在这时，侧边人影一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前，一手挡开慕容青烟护住千雪的手臂，左臂一挥，注意力全部在千雪身上的南宫夜月和东方皓同时被逼退两步，来人前跨两步，竟然生生握住了已贴上千雪手臂的剑锋。
血顺着剑锋长线滴落，十五六岁的少年纤细瘦小，仿佛弱不禁风，然而那只看似纤小的手仿佛有凝定时空的力量。生生的扼住了斩向千雪手臂的银芒。
剑锋在手，那少年竟然丝毫不觉痛楚，他犹自轻轻摇头轻叹：“娘子啊，你看看，叫你不要跑那么快了，你就是不听。喏，为夫才这么一会儿功夫不在侧，你就切手斩脚的，下一次啊，还不知道又玩出什么花样。”
“娘子？”眼前男子轻描淡写地说着，还不住摇头，面前男子面面相觑，均是色变：千雪不过离去半日有余，就凭空多了个相公，还是个弱不禁风的少年？
“爷，您的手流血了，快点来包扎一下。”跟随其后的籍连忙上前，想用白绢帮小人儿包扎伤口，然而剑锋还在手中。
籍身形一晃，想去夺千雪手中长剑，但女子突然弃剑，抱着头挣扎：“哥，我的头，哥我的头好痛，心也好痛……”
几个男子同时起身向前，但：“别动她。”
晃眼的锦衣连闪，少年已掠至千雪身后，在她身上连点。女子瞬间委顿，籍上前两步，一把按上了千雪的手腕：“爷，不好，千雪姑娘悲恸过度，又加上旧伤新患。”
籍慢慢收手：“还有千雪姑娘数年来聚集在体内的毒素全数发作……”
“我妹妹她……”望着千雪一朝变黑的脸，毫无血色的北门澜不顾一切向前。父亲已役，如果妹妹再有事，他要怎么办……
“爷，很棘手啊。”不理身后的切切询问，籍望着眼前少年，欲言又止。
眼看千雪如此，一手揽着她的少年神色极是不耐：“你是大夫还是爷是大夫啊，有毒逼出来不行了……”
“不行，他们不行……”籍的眼睛依次掠过四位男子，然后摇头……
“爷有叫你找他们吗？”少年竟是蓦然色变，袖子一甩，推开上前帮他包扎伤口的籍，又狠狠地哼了一声喃喃说了句什么。
然而籍却是听清了，少年说的是：“若不是答应了她……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