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回溯
天刃就这么看着白鹰，遥望当年。
“跟我来……”一袭白衣，面容姣好，那时的白鹰还不见半点杀气，有的就是温柔。
“去哪儿？”战火连天里，周遭都是横尸遍野，饿殍漫天，四处带着啼哭，还有兵将手中武器落地的声音。
“安全的地方。”白鹰伸出手，牵起倒在地上的一个小女孩儿。
“你是谁？”小女孩睁着天真的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亦正亦邪，不知道来历的男子，但是心中有一个感觉就是，他，不会害自己。
“救你脱离苦海的人！”白鹰回答道，但是白鹰心中并没有想着眼前这个小女孩会跟自己走，上前问，只是一个巧合。待白鹰闭口不言，只见那倒在地上的小女孩，麻利的站起身来，牵过白鹰的手。嘴里还说道：“我跟你走！”
随后长街上就出现这么一幕：一个俊俏的男子，身边跟随着一个破衣烂衫的小女孩，但是谁也无法相信，这个小女孩就是这个国家的公主，正血统的公主。
一夜宫城变，宫宇倾塌无数，原本还在莺歌燕舞，琴笛合奏，觥筹交错的皇宫大臣，却在一夕之间死于战乱。自己的父皇也在所难免，然而自己却在奶娘的保护下，逃离了王城，只不过半路上奶娘为了保护自己，不幸用自己的身子替自己挡下飞来的箭羽。
只听见奶娘说道：“黎儿，一定要忘记现在的这些事情，以后要做一个快乐的孩子！”奶娘说完话，就闭上了眼睛，从未再睁开，年纪尚小的黎儿就这样呆坐在自己奶娘身边，不哭也不闹。
直到那个人向自己走来，他就像天使，从头到脚都是白色，即便周围都是灰烬，都是硝烟，似乎他与现在这种场合完全是两个世界。直到他向自己伸出手对自己说：跟我来……
自己的王城就在身后，硝烟还在弥漫，哭声还在起伏不定。可是自己此时的心中却没有半点想要将仇人杀得一干二净的念头，就这样黎儿跟着白鹰一直朝前走……似乎白鹰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迎面而来不论是利箭还是将士们投过来的石块，都会在白鹰身前变得毫无半点杀伤力，就这样两个人安全的离开这里，离开这处战乱……
“我们去哪？”黎儿抬头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大很多的男人。
“安全的地方，但是你要答应我，忘记现在的一切，若是以后有人问起来你就要说：不知道！懂吗？”白鹰一再的嘱咐着黎儿，黎儿也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他并不知道即将迎接自己的到底会是什么。
离开王城，一脚踏上了一条深不见底的生杀之路……
站在不远处的一座小山之上，黎儿像是在告别一样，留恋的看着那曾经属于自己的王城，现在已经变成一堆废墟、灰烬之地。然而自己的仇人却是正在一步步吞并天下的北齐皇帝——暮城，这个名字自己会一直记得。
“我们走吧！”白鹰对身边的黎儿说道。
“好！”黎儿回应白鹰的问话，随后眼中毫无半点恋念的转身离去，身后的一切与自己无关。
随后的几年之内，白鹰为这个小女孩去了一个别的名字，那就是天刃！挥天之刃！之后白鹰就开始训练天刃，天刃每次受伤不仅不哭，反而会更加卖力，似乎那个躯体根本不是自己的。
一遍又一遍的挥动手中的那条九节鞭子，击中一个又一个固定的目标，从固定的目标再到移动的目标，再到百发百中，这期间付出的汗水无人知晓，也许只有天刃才知道吧。
突然有一天白鹰将天刃叫到自己跟前，递给天刃一个木盒。天刃接过来有些许的吃惊，因为从未见白鹰送给自己什么东西，除了自己手上的那条玄铁九节鞭……
“这是……”
“回去再看。”白鹰没有多说些什么。
“好！”天刃抱着木盒，就像如获至宝一般，一路小跑跑回自己的屋子，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竟然是一个珠贝打造的面具，只有半半边。面具上面没有半点花纹还有装饰，简简单单的，倒是符合白鹰的喜好。
对着铜镜，天刃将面具戴在自己的脸上，意外的严丝合缝，不大不小。只是为什么白鹰要送给自己这个面具呢？此时白鹰走进天刃的屋子，站在天刃身后，对天刃说道：“以后，在别人面前，不要摘掉面具，一定要带着！不要让别人看出你的喜悲。”
“我知道了。”随后天刃将面具紧紧的绑在自己的脑后，原本天真的脸，瞬间变得冷漠无情，眼神也不再似之前那样柔情。
未过几天，天刃在院中正在训练的时候，看见一个全身上下都是黑衣的男子找到白鹰，交给白鹰一个信封，连个人之间没有过多的语言交流，但是自那黑衣男子离去之后，白鹰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很久……
久到连天刃都觉得天都阴暗了下来，但是之前白鹰告诉天刃，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停止自己的路，也许这就是白鹰口中说的那个发生吧。天刃依旧每天刻苦的练习，终于有一天，在自己挥出鞭子的那一刻，正好看见白鹰朝自己这边袭来，自己心中没有半点惊慌失措，而是镇定的接住白鹰像自己发出的每一招攻击，最终两个人打成了平手。
“你……出来了！”天刃看见白鹰，似乎脸上多了几分愁倦。
“恩！”
“那就好，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白鹰突然贴近天刃的脸庞，这让天刃有些慌乱……
天刃退了几步，与白鹰之间相距一臂。缓缓说道：“没什么，以为你在屋里横尸，正打算过去给你收尸！”天刃说完之后，头也不回的跑开。
白鹰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臂，竟然有一个三寸长的伤口，自己已经不是这个小姑娘的对手了吗？不会的。
随后几日天刃每次练习都会遇到白鹰发出的‘突然袭击’！都有一点应接不暇。每次都会让天刃在侥幸中获得
胜利，终于有一天，天刃像白鹰说道：“用你的十成功力与我比试，我要看看我和你之间还差多少……”
白鹰听见天刃这么说，竟无半点出乎意料的意思，好像已经等待这个时刻很久了。“好！”只见白鹰翘起一边嘴角，轻轻的说道。
天刃看见白鹰站在自己的面前，好无征兆的挥动着手中的鞭子，但是当鞭子将要击中白鹰的时候，只见白鹰轻轻一跃，跳离之前自己停留的地方，但是接踵而来的却是叶刃……
白鹰半空中，施展自己的绝招，叶刃，只见周遭的树木都开始晃动，抖落下来的树叶聚集在一起，形成一个弓箭的样子，只见白鹰拉开弓弦，箭离弦，只见那叶刃齐齐朝天刃这边袭来，只见天刃下腰，将自己的身子压得极低，近乎贴于地面，躲过叶刃对自己的攻击。
随后天刃，挥舞起自己手中的鞭子，鞭子所到之处，石成灰，花叶残，树枝断……再看，发现天刃的鞭子已经缠在白鹰的手腕上面，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
“你为使出全力！”天刃对居高的白鹰说道。
“你就这点本事吗？”白鹰手腕一提，竟然将那九节鞭子从天刃手中夺了过来，可想而知，这次天刃失败了……“我失败了？”
“是！”白鹰不假思索的说道，走到天刃面前，以后自己量力而行。并将鞭子还给天刃。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天刃看着手中的鞭子，突然觉得自己这几年，逐渐的变得冷血无情，但是每次与眼前这个人过招的时候，心中总会有恻隐之心，不想伤害他，但是自己似乎想多了，自己根本伤不了他。
“怎么？”白鹰回眸看向天刃，不知为何天刃会这么说。
只见天刃缓缓说道：“这么久了，我还是打不过你，万一你要是觉得我没有资质，是不是就会逐我出去？”
“不会，你是我选出来的，训练你的目的只不过是不让你受到欺负罢了，别想太多……”
“是吗？”
白鹰停顿一会，才慢慢说道：“你心中有恨，恨那些让你家破人亡的人，所以你会有去报仇的那一天，但是你现在要做的只有忍耐，但是忍耐到一定程度，你就会忍耐不住，到时候……”
“你错了，我不恨……”天刃打住白鹰接下来要说的话。
白鹰转过身，看着眼前的天刃，她比以前高了很多，已经到自己的肩膀了。“不恨？”
“我的父皇，不过是傀儡，整日贪图享乐，害的国家民不聊生，死了，也算是给天下万民一个交代！”
“可是你却永远失去了一个让天下人都梦寐以求的称呼！”白鹰似乎是在一直戳痛天刃的内心。
“公主，不过是一个称呼，可是这个称呼却带着很多责任，如今没有了倒也轻松自在。”天刃说完只见眼中似乎蒙上一层看不清楚的雾气。
白鹰似乎能够感觉的出来，天刃所说的那种责任，继而说道：“帝王将相，向来不是我们这些平常人能够触及的，但是我们这等平常人能够左右的事情，帝王家却是倍感奢侈，我说的对吗？”白鹰说完看向一边的天刃。
“对！有些事情虽然看起来简单，但是就算拼上身家性命也始终得不到。”天刃说完拿着鞭子离开，却不见身后白鹰也是哀叹。
不过几日之后，白鹰便将天刃唤到身前！刚来到的天刃，才一进屋就发现屋内的气氛很是不同，但是也说不出哪里不同，反正就是不同。自己走到白鹰身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只要是在白鹰身边，天刃就觉得十分的安全。
“这次的酬劳，够不够？”
“够！”
“那请问白鹰，是否愿意为我效劳？”
“可以！”
四句对话简洁得很，但是天刃听不出里面有什么不妥的。等那对面的人起身，天刃才发现是那次来的那个人，他三番两次的来找白鹰，到底是为了什么？
黑衣人起身离去，只听见白鹰在身后轻轻叹息一声，说道：“这次，又要赔本了！”
“什么？”天刃转过头看向身旁的白鹰，不知其所说为何意。
“你还小，生意上的事情不懂，明天随我去一个地方，把自己该带的东西都带好！千万别忘记了！”白鹰嘱咐完天刃之后自己就先回去了，天刃也不知道这次叫自己过来有什么事情，难道就是看着两个人说这几句话？不明所以得天刃也只好悻悻回去。
第二天一早，就见白鹰已经在外面等候。天刃也不好意思在此多逗留，来到白鹰身边，只听见白鹰对自己说道：“东西可都拿好了？”天刃打开包袱看了看，点点头说道：“拿好了！”
然而话音刚落，就见白鹰将这栋房屋烧毁。“为什么？”天刃急急的问道。
“我们，不会再回来了！”
“……”天刃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索性并不回答了！跟在白鹰身后，走远，此时才发现白鹰身上竟然没有半点多余的东西，而自己却带着很多！
走到半路上，天刃让白鹰等自己片刻，只见天刃下了马车，来到护城河边，将自己的包袱丢在河水之中，顺流而下包袱也不见了踪影。
“你可以留下，那是你的记忆。”
“那些是熙黎儿的记忆，不是天刃的记忆。”马车驶向南唐，渐行渐远。白鹰在马车之内看着天刃，说道：“你长大了！”天刃微微启唇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不想长大也要长大了！”
“不错！以后的生活，可能会让你作呕，但是这就是你跟了我之后的命，会不会觉得当初的选择做错了？”
“作呕？”天刃反问道。
“无尽的杀戮……”
“杀戮我看的多了，但是自己亲自杀人还真是没有过，倒是想去体验一番！”
“如此便好！”白鹰不再说话，天刃也
不在问东问西，有的只是车外传来的车轱辘声响……
路途之远，让天刃感受到未曾感受到的疲惫，却也终究看到了尽头。“下车吧！”白鹰叫醒躺在一边的天刃。
“咦，到了啊！”天刃起身，跟随白鹰下了车。只见这里富丽堂皇，四处都好像是用金子做的。“这里好大啊！”天刃看着眼前这座宅邸。
“你们就是白鹰和天刃吧！”来人长相比较老，应该是管家。
只见白鹰点点头，随后看见管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家公子已经的等候多时了！”
白鹰不予理会，但是见这管家也没有什么不满，听别人说这白鹰本事可是不小……白鹰带着天刃来到院落当中，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位正值青春年少的少年，但是眼中闪现的那种神色，却是不适合这个年龄所有的。
“参见二皇子！”天刃看着白鹰在这个少年面前卑躬屈敛襟收首，这是天刃回忆中从未有过的！所以天刃也学着白鹰的姿势有样学样。“看来你很守时！”二皇子尚宇，将手中的长剑挥转两下，然后插回剑鞘！
“主公有命，白鹰不敢怠慢！”从始至终白鹰都不曾将自己的身子站直，这倒是让天刃觉得眼前这个人肯定是很厉害的。“我要成立一个组织，名字就叫飞羽，现在你和断坤是这个组织的核心人物，以后还会有人加入，到时候任我差遣，直到我登上大典！”
“遵命！”白鹰这才直起腰，却发现白鹰要比二皇子高出半个头。
“这个女的？”尚宇看向天刃，有些好奇，听从白鹰从不近女色，可是却又带着个女人来，莫非江湖上说的是假的？“此人名唤天刃，是我一手陪练出来的。”
“那么说来，你愿不愿意加入‘飞羽’？”尚宇并未将白鹰放在眼里，只因为现在两个人是主仆关系！
“只要是白鹰参与的，我都会义不容辞！”
尚宇看着天刃，很是好奇天刃脸上的面具，想上前将其摘掉，但是却被白鹰拦了下来！“此女脸上有疤痕，还请主公不要摘其面具！”天刃听见白鹰这么说，心中也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对尚宇点点头！
“这样，那好！你们先下去吧！从今以后听我的命令，到时候你们的酬劳少不了！”尚宇说完话，将手中的佩剑交个下人，自己走向一间屋子。随后管家来到两个人面前，对两个人说道：“你们二位随我来吧！”
管家带着两个人穿过回廊几处，来到一个院落深深的房间，里面什么都没有，只见管家走进去，走在铺砌在地面上的方式上面，似乎像是在对什么暗号！
走了几步只见房间中央内机关打开，竟然是一个地下室！
“这里？”白鹰看向管家，但是管家似乎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白鹰也不再追问，直接跳了下去。从此之后，白鹰和天刃算是加入尚宇的暗杀组织！开始了一条不归路……
天刃想到这里，不禁笑了起来，这么多年来，那些原本想忘掉的事情其实根本没有忘掉，只不过是积压在心底最深处。自己逐渐长大，也渐渐明白了之前白鹰对自己的说的那些话，但是日夜相伴在其身边，天刃也渐渐对其暗生情愫，只可惜自己的身份不允许两个人能够双宿双栖，只能够远远的看着，远远地看着。
一个连个人都不会受伤的距离，就这么藕断丝连下去，想必这就是好的吧，天刃心中所想的不过是哪天这个任务完成之后能够向白鹰说明自己的心事，若是同意了两个人便会去山中隐居，不问世事！若是不同意……那么自己也只会当做那是一个笑话吧，对，若是不同意就是一个笑话，说给他听的一个荒诞笑话。
看着自己面前还在厮杀的死士，突然想起自己之前在白鹰的安排下训练自己，当真是人间的炼狱。
“他们，会成为什么？”天刃在一边说道。
“像我们一样，杀人的武器！”黑狼在一边说道，有点随心所欲。“你觉得呢，白鹰？”天刃看向白鹰，希望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主公会给他们安排，我们只是负责训练他们！”白鹰说完，足尖轻点从那根柱子之上跳了下来，很轻，就好像他根本没有重量一般。
“这样啊！但愿他们不会像咱们一样！”
“怎么，你怕他们抢了你的饭碗吗？”黑狼凑近天刃，在天刃耳边说道。
“开什么玩笑，他们现在连我一个手指头都打不过！”天刃语气中带着挑衅，这时候只见一把剑向天刃这边袭来，天刃很是领过的避开，随之从自己的腰间，抽出那条鞭子，直接不带半点情义的挥了出去，重重的打在一个死士身上，是个女的。
只听见那女的轻声叫了一下，随后天刃说道：“偷袭，你不如我，你在好好练练吧。”天刃说完之后，离开当场，并没有人去问，她到底去什么地方，因为大家从来不过问私事。
几位死士看见天刃的身手也都惊叹在当场，深知自己差的还很远。
与此同时的南唐皇城，正是一片欢腾。
新贵人云碧，从宫女一下子跃升到主子，倒是让很多人看见了眼红，不过大家也都心知肚明的是此后必定是有嘉宝贵妃的推波助澜，不然云碧打死也不敢这般大张旗鼓的。
“怎么样，从奴才一下子升到贵人，现在有人伺候了，感觉怎么样啊？”嘉宝贵妃问道。
“云碧终究是娘娘身边的人，有人服侍固然是好事，但是云碧始终都不会忘记娘娘的教诲！一定会将娘娘的教诲言传身受！”云碧话中有话，嘉宝不过是为了图个和气生财，也不撕破！
“这便好，以后皇上还得是你们这样年轻的女孩子照顾了，向本宫这样的已经老了！”嘉宝贵妃不得不承认自己最近身体越来越觉得乏累。当真是比不了从前了。
听了嘉宝贵妃的话，云碧也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说些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