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忧郁成疾
我知道，我身体上的所有症状都在经脉中显示，而这小小的脉搏跳动，快慢急缓都代表了我的真正状况。我用眼角的余光扫视潘大夫，此时他的神情全部集中在我的脉搏上，看得出他是聚精会神的，我暗暗叹息，他对病人的负责是有的，他的医术也不错，若不是如此，想来王府众人也不会用他至今。又想，若他真正是一个心术极好的人，凭他的医术，应该是道高望重，值得众人尊重的了。
可惜了……
片刻，潘大夫的手指离开我的手腕：“庶夫人此次的症状要比上次严重，不仅仅是受了风寒，还有忧思过度，引起了内息紊乱，不过不必担忧，小人保证两剂药汤就能够让庶夫人回复康健。待小人出去给庶夫人开具药方。”
“有劳潘大夫，多谢。”我相信他的话，示意素凌也跟着出去。在此之前，我已经嘱咐过素凌，对他多多赏赐。
看着他们一起走出去，我独坐在床上，头脑中昏昏沉沉，不用潘大夫多说，我也知道我此次比上次的风寒之症要严重许多。许是素凌说的，在门口站了许久染了风寒，本来这一阵子身体就十分虚弱，加了风寒，又加上过度忧思，我的身体终于还是承受不住吧。头脑中嗡嗡作响，浑身尖锐的疼痛，我却没有忘了雪梅的事情，不知道此时王良有没有为此事操劳？
没过多久，翠屏拿了方子和素凌一起走了进来。翠屏说道：“夫人，现在就着人外出取药，可好？”
我伸手对她说道：“拿药方过来，我看。”翠屏把药方递给我，我细细看去，虽然我粗粗知道一些药物的作用，却因我不是专业的大夫，看不出这药方是不是真的对症。不过，我可以肯定，这潘大夫不会在这剂药方中做手脚令我病情加重吧，就算谋害我，现在还不是时候，机会也不够合适，我还是信他的。意欲递给翠屏着人外出取药，突然想起萧义兄给我带来的那一大包药材，我不知道其中是不是有这药方里面的药材，若是有的话，我何不用上，也少买一些，毕竟我手里的银两没有那般丰盈到可以挥霍的地步，何况我现在处处需要银两。
我抬眉，对翠屏吩咐：“去把昨天我兄长带的药材取过来，我看看是不是有能够用得上的。”
“是，夫人。”
翠屏转身出去，素凌轻轻问我：“小姐，这药方可曾合乎情理？”看来她对潘大夫也是不放心的。
我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想来他不会在这个时候做什么手脚，我并不懂，却也信他吧。”
翠屏将药材取来，我看着药方从中细细寻找，发现萧义兄带来的药材还真够齐全，除了一味藏红花没有之外，其余的全部有，原来萧义兄这般的细心，我暗中感动。亲自动手一样一样将药材挑选出来，又命翠屏拿过称来称了药量，自己配好，这才作罢。只是这里缺了藏红花这一味，这藏红花有增强体质，养颜美肤，解郁安神，调神静气，调节内分泌，兼养血等等的功效
，是一味上好的药材，我所知不多，但特别的好药材，它们的功效我多少还是知道的，缺了它，这剂药的功效是不是依旧很好？我犹豫着，说了出来，“这里没有藏红花，缺这一味是不是可以？”
翠屏的脸上露出茫然：“夫人，我们……我们不懂的，若是好的，没有了我们可以外出购买，不要因为我们手里没有就缺了，万一药效不够，影响到调治夫人的身体，就麻烦了。”
素凌毅然说：“是，我外出去买。”
做这些，也需要一点时间，我有些累，看着素凌说道：“你去？今日天气是不是不够好，外面又很冷呢？就算买，也还是差一个外边的仆人去吧。”
素凌却坚持：“不要旁人，我去。”
下午，服了汤药以后，我睡了好久，醒过来后发现身体的沉重感消失，嘶哑的喉咙没有了那种吞吐困难的艰涩，只是身体绵软，我知道要想完全回复正常，还需要一点时间。这潘大夫的医术果然不错，怪不得这王府上上下下对他另眼相看，我暗暗对他佩服。
素凌看我起床了，忙走到我身边：“小姐，感觉如何？”她的神情有些紧张，生怕我有什么不好。我明白她是担心我自己按照方子调配的药材吃了是不是有效果。
我对她轻盈一笑：“好，这潘大夫的方子确实不错，我觉得好了许多。”
翠屏端了一碗白粥进来：“看到夫人起床，是不是饿了呢，奴婢在夫人熟睡的时候熬了一些白粥，请夫人用一点。你现在这种状况，不宜过于油腻的食物。夫人还想吃些什么，告诉奴婢，奴婢在去做。”她倒是也体贴周到。
我坐到案旁的椅子上，接过她端过来的粥，对她说道：“好，这粥就很好，我正好感觉饿了呢，就吃这粥，若是有想吃的东西了，在告诉你。”
病体沉沉，神情恍恍，潘大夫的药虽然疗效极好，我还是卧床好久。此间，尹旭因为守孝而不用上朝，无事时总陪在我身边，关怀呵护，体贴备至，而我还是时常想起萧义兄，还有尹辉，尤其是想到我是尹旭从尹辉手里夺过来的，就觉得十分不舒服，这些感觉在心底堆积，影响到我对尹旭的感情，所以无论他怎样对我，我亦不能对他十分的全心全意。有时候看着尹旭，我心中杂乱无章的思绪总是叫我有些惭愧，只不过我十分隐忍，他不能察觉罢了。
这么多的日子，我还有一重心思在，那就是关于雪梅的事情，不知道王良办的如何了。却也因为我自己身体欠佳，无法把他招至面前仔细询问，也就由着他慢慢去办。再说尹旭也时常来看我，想来王良也不便回我这些事情吧，给尹旭碰上了……该怎么说？
这一日晚上，尹旭没有来，素凌悄悄告诉我：“小姐，白日王良向我询问小姐的身体状况，我猜测到他是不是对雪梅的事情有了眉目，想等到小姐身体完全好了以后再来禀报呢？”素凌的话让我心头震动，这王良是有心之人，想来他希望我
有个好身体，处在极好的状态时，才能够处理这样复杂的事情吧。
我忙问她：“你可曾问他事情办理到什么程度？”
素凌摇头：“我问了，他没有说，只是说到时候自会水落石出，想来他是害怕我们走漏风声，要等小姐亲自询问才说。”
“也好……谨慎一些是最好了。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查到了什么程度。”我思虑着，这王良行事一向谨慎，害怕中途出错，把这所有的事情只对我一人讲，也是有的。不过素凌若是不提起，我也没有这般急于想知道，如今素凌说了，我亦猜测王良定是有了进展。
“小姐既然想知道，要不要明日把王良找来，小姐一问便知。”
我想素凌也极想知道此事的情形，然而我摇手：“不必，若是有了眉目他自然会来寻找我，在他不来禀报的时候，我们不用问他。”那怕我急于知道实情，却也不想太过于急躁，有些事情是急不得了，急了欠妥当，会适得其反。只有冷静，思虑周全才能够一击成功。
第二天是个好天气，阳光明媚，是一种暖融融的感觉，我神清气爽，身体似乎完全好了。昨晚因为得知王良对我身体的询问，我心里明白他定是对雪梅之事有了眉目，心里觉得安慰，也睡得极好，才有这般的好精神吧。
素凌看了我，喜欢道：“小姐，你今日的神情大好了。”
我点头：“是，这好一阵子，也到了好的时候了吧。”从老王爷故去到现在，我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去世那时天气还极其寒冷，如今有了微微的暖意，大地的复苏就在眼前，而那个人已经不见，这样的比对又让我有一种沧海桑田的感叹。
翠屏笑道：“夫人全好了，该我们庆祝一下，今日夫人要换一个艳丽的装束了，表示祝贺。”
我坐到菱花镜前，笑道：“好，就依你们。”有时候，我也不能任意而为的，也要哄着她们开心。
待我重新审视镜子里的自己时，才看到今日的自己是多么的明艳照人，清新的如意髻上斜插了一只镶金梅花簪，鬓边戴了一朵洁白木芙蓉。浅淡的妆容恰到好处地勾勒出我的脱俗出尘，卓然清丽，眉似远山，目如碧湖，是一种空灵和俊秀，惹人无限怀想。身上又是一件我极少穿的淡红色锦衣，用五彩丝线绣出了大朵的团花，轻盈着翩跹的彩蝶，一根浅翠色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身段的窈窕，妩媚而又不失华贵。外面又罩了一件敞口的纯白纱衣，举动间纱衣又是波光流动，优雅而飘逸。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种装束已经很久不曾有过了，如今同样是一种恍惚，着了昔日的装束，就能够拥有昔日的时光么？能是昔日的心情么？我知道不能，过去的就是过去，转眼看想素凌，不知道这样的我在她眼中又是怎样的？
素凌看我对她注目，笑道：“小姐，时光仿佛不曾在你身上留下什么，你还是那时的你，没有岁月的痕迹，让人羡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