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让我解脱
“王爷说皇上派他去守陵一晚，那晚白芷柔罚我在雪地里跪着，王爷是否知道？”那晚动静闹得那么大，管家却没有来。按道理管家不可能不知道，管家知道的话必定会告诉赫连卿。可是，没有，她从来没听过赫连卿跟她说这件事。
赫连弈有些不忍心再说了，看着她的身子轻轻的颤抖，眼泪啪啦啪啦的掉，他的内心极为难受。
“你说啊……”突然她抬起头吼了一声，这个时候赫连弈才知道她已经泪流满面，眸中全是绝望。
“赫连卿他知道你受罚，而且父皇根本没有派他去守什么皇陵，他知道白芷柔不会放过你的，所以才设计了这个计谋。”
突然她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哑着嗓子说了一声谢谢，然后拉开门警告他。“别跟着我，否则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出了桃源酒楼后她没命的跑，这些真相已经够了，她再也承受不住更多了。街道上没什么人，只是偶尔有几个醉鬼摇摇晃晃的从她身边经过。她一直跑，跑到胸口缺少空气，跑到鞋子都掉了，好像只要这样不停的奔跑才能减少心口的痛，才能解脱。
“啊一一”脚被一个东西绊了一下，摔在了地上，手肘被地上的小石子磨皮了皮，可她浑然不觉的疼，只觉的全身刺骨的寒，尽管现在已经是初夏。
忽然她觉得有人在靠近，脚上的靴子踩着枯叶的细碎声响，她猛然抬起头，却是她此刻最不愿见到的人赫连卿，还有催智。
很长时间的沉默，她坐着，他站着。
慢慢的她站了起来，站在他的面前，将他的右手拿起来放在她的脖颈间，笑靥如花道。“你不是一直想要我死吗？现在就是个很好的机会，只要你的手稍稍捏紧就可以结束我的命，让我解脱。”
赫连卿不动，看着她。“怎么不敢吗？放心，我是心甘情愿的，没有人逼我，催智可以作证。”
“快，杀了我，杀了我就可以为你的芙儿报仇了。”
她依然甜甜的笑，可又有谁知道她钻心的痛，这种痛刻到骨髓，让她死都无法忘却。
“王妃，您别这样。”催智很难受。
“催智，你喜欢梅儿吗？”她转头望着催智，催智不明白这个时候她怎么会问这个。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沉默的话，代表你默认了。”
她笑得好开心，把赫连卿的手放了下来，转身而走，赫连卿一直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她跑了起来，一头撞在了大树的躯干上，这个时候赫连卿再一次尝到了痛的滋味。
这一刻他是慌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呆呆的站在原地，感觉天旋地转，好像世界都塌了一样。
“王爷，王妃还没有断气。”
“催智你先一步回去请太医，除了在皇宫守夜的太医，其它太医你务必给本王全请回来。”
“属下明白。”
赫连卿抱起颜如羽，将脸颊贴在她被撞的额头上，真挚而愧疚的说了一声他从未说过的三个字。“对不起！！！”然后
身体轻轻一跃，便腾空在天际。
珺心阁里不时来太医进进出出，忙得不得了。
“李太医，你不是说王妃今天可以醒来的吗？怎么现在还没醒？”
“老臣，老臣也不知，容老臣再把把脉。”
李太医吓得擦了擦额头的汗，赶紧重新给颜如羽把脉。“回禀王爷，按道理这个时候王妃是该醒了，额头上的伤不碍事。可是王妃最近身子严重受损，受伤过多，且心气郁结，再加上王妃没有求生的渴望，所以……”李太医不敢往太说了，结结巴巴。
“所以什么？”
李太医后背的冷汗都出来了，赫连卿的眼神太犀利了，他都不敢抬头。“所以，所以王，王妃能不能，醒来，很难说。”
听此，梅儿和菊花立刻哭了。
赫连卿目光一扫，她们俩吓得收了声音，只是捂着嘴巴啜泣。
“你们都是庸医吗？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本王不想再听到刚才的话了。”
“是，是，是。”所有太医都怯怯的点头，李太医赶紧退到了太医的行列中。其中有个年轻的太医站了出来，建议道：“王爷，王妃身上的伤好治，可是心里的伤却难治。只要激起了王妃的求生欲，那么王妃不日醒来就不是问题。”
赫连卿凝视着颜如羽的面容，肌肤透白得没一丝血色，好似轻轻一碰就能碎了似的。
“你们都下去吧。”
“是，老臣告退。”
屋内的人都悲哀了，赫连卿坐在床沿，握着她冰凉的手。她的手那么小，那么软，曾经那么温柔的给他浴足，仿佛还是昨天的事。
现在的她躺在那儿，毫无生气，他想念那时候古灵精怪的她，活泼开朗的她。
“我已经失去过一次，不想再失去第二次。人们常说得到的东西都不珍惜，只有失去了才知道后悔。是，他们说的是对的，我现在后悔了。以为自己对你仅仅是仇恨，却没想到有一天你能闯进我的心里来。当我意识到你已经闯进我心里来时，我以为我控制得住，可是我还是没想到爱情这个东西不是我想控制就能控制的住的。”
他第一次解析自己对她的感情，第一次对她吐露自己的心声。他不知道她能不能听得到，可是有些话他必须说出来，他怕她会听不到。
“当你跟在我身边为我排忧解难，出谋划策的时候，当你不顾一切危险去跟西荀国的皇帝谈判的时候，当你日夜守候在我的床前为我疗伤的时候，是我跟芙儿都不曾有过的经历，而我就算再恨你也恨不起来了。
可是芙儿的死在我心中就是一个伤口，我无法做到和仇人的女儿在一起，可是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心。我很自相矛盾不是吗？”
“在我喝酒的那一晚，芙儿的父亲来找我，他在我面前哭芙儿死得有多惨，那一刻我想起了我们以前的美好时光，可当我回王府的时候，脑子里却蹦出了你的音容笑貌，我很矛盾。直到看到芙儿的画像被撕毁，我彻底爆发了。
你不过是个无辜的牵连着，我却仍
然拿你撒气，只因为我知道你是我最亲近的人。”忽然他自己自嘲的笑了，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声音慢慢低沉了下去。
“醒来好吗？不要死好吗？芙儿已经是过去式了，而你替你父亲还的债已经还完了。芙儿的画像已经毁了，她的父亲已经被我送走了。今后没有人再打扰我们的生活了，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了。”
这一晚上，赫连卿说了好多好多话，他活了二十几年加起来也没今晚说的话多。
在这照顾颜如羽的期间，他向皇上告假，皇上也免了他上早朝。派人送来了好些的补品，颜丞相和颜母几乎每日都来看望一回，看到女儿变成这样，两老的心都碎了。颜丞相对赫连卿已经不再信任了，等颜如羽醒来，他会要求赫连卿休掉她的。他宁愿自己的女儿被休掉，养在家里一辈子，也不愿受他的凌辱。
颜母尽管有怨气，却不敢说。
七天了，颜如羽仍是没醒来，赫连卿衣不解带的在床边照顾着，整个人明显都憔悴了。
“李太医，你是怎么看病的，昨日你还说王妃已有了求生的意识，身体各项指标都好，今日就能醒来，为什么还没醒？你给本王好好解释解释，不然你现在自己去刑部领罚。”
“老臣，老臣真的已经尽力了，只是老臣真的不知道王妃为什么还没醒。”
李太医的恐惧一天多过一天，只要多呆在王府一天，他就担惊受怕一天。
“废物。”
赫连卿将李太医的衣襟提起来，朝后面那群太医面前一仍，顿时喊叫声一片。“都给本王滚出去！”
“是，是，是。”太医们连滚带爬出了房门。
赫连卿抓起她的手跪在了床边，整个脸都埋在了床褥里。
十日后，赫连卿撑不住了在床边小眯了一会儿，待醒来后却发现颜如羽不见了。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慌乱，他大吼。“来人一一”
“怎么了？”突如其来的悦耳女声让他转了头，当看到她完好无损的站在窗子下，沐浴着阳光时，那一刻明白了失而复得的喜悦是多么的珍贵。
“王爷，发生了什么事？”急忙闯入的侍卫严阵以待，等候赫连卿的命令。
“没事，你们出去吧。”这一刻他的声音都是温柔的，侍卫们连忙退了出去。
“你终于愿意醒来了。”十天了，她睡了十天，他以为她会永远的睡下去了。
“我本来没打算醒的，是你强行把我弄醒了。”她确实没打算醒，就算知道他后悔了，她也没打算原谅。这么多次的伤害，这么多的伤，不是忏悔几句就可以抹灭的。可是在第五天的时候，他的脸埋在她的手掌间时，她感觉到了湿润的**，她知道他哭了。
他一个王爷能为她哭，她又何其有幸？戴雅芙死的时候也没听说他哭过，那一刻她的心触动了，所以又考验了五天后，她醒了。
他走到她身边，将她小心的拥入怀中，摩挲着她的发丝，低沉着嗓音说道：“经过了那么多，我要郑重的跟你说声对不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