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大金祭礼（一）

十一月初三，阖宫都弥漫着紧张快节奏的氛围，漪红阁上上下下早早便准备起来，夏菡幻月等人从丑时已经准备好我的吉服并洗舆的物件。只等寅时起身后为我梳洗，妆扮上。

夏菡道：“今日祭礼，原是小主入宫以来第一次，祭拜的规矩可还记得吗？”

幻月将香露涂在我的肌肤上看着我，我点头。她放心地笑着道：“姑姑何苦担心咱们贵人呢，绝顶的聪慧，上下谁不说小主的规矩礼仪很得体。同样是异族的人，那祥嫔娘娘就比不得咱们小主。”

夏菡也道：“奴婢只是白操心一遭罢了，只是祭礼比不得在宫里，今日太庙里全是皇亲贵胄，错了分毫也很显眼的，让亲王们调理不说，还给皇家丢了颜面。”

我将头发沉浸在温柔的泉水里，那温度让人周身解乏的很，顿时不想动弹，鲜花的香气弥漫在四周。外面寂静的很，天还没有一点点的光亮，然而仔细听便能听到凝翠阁里也是进进出出繁忙着。

夏菡道：“例来后妃们都指望在人前好好表现，以便引起皇上的留意。咱们皇上极其看重先皇的祭礼，因此大家都是提早准备着了。”

且说神武门外，众妃子早早就到了，只等着皇上皇后并太后。一眼望去，全部是珠光璀璨，锦衣华缎，无上的尊贵。

柔贵妃最出挑，上身是金色的朝褂，京绣的缎子，双肩是石青色绣着双龙，前后心也是一团富贵牡丹的纹样，腰以下是万福万寿的纹样。

所有丝线均是金线，领后是明黄的丝绦，每一条丝绦上坠着八颗璀璨的珍珠。朝袍亦是金黄色的，绣着金龙九条，兼有五彩云，下福八宝水平纹样。

超群是简单的万寿纹样的石青色右衽。最要提的是她的金约是由青金石、冬珠穿就的。就是极品的珍珠也是不尽其数。朝珠三盘，密泊珠一串、珊瑚珠两串，走起来已然是环佩叮当之声。

淑妃只是按着礼仪，穿戴香色的吉服，佩戴一串珊瑚朝珠，底下是青石色的花盆底宫鞋。

贞妃伉妃也是按着妃子的服制换上吉服，各自梳着旗头。毓嫔并岚嫔祥嫔都是嫔位的吉服。岚嫔未免肃静些，只是耳上的三等冬珠显眼些，再无其他。毓嫔今日的旗头梳的极好，并在正中簪一朵美丽的牡丹宫话，发髻上还用点翠的彩蝶装饰。看着觉得清新可人。

齐佳氏却显得过分艳丽，桃红色的宫装并紫色宫鞋，头上还装饰一朵橘色的宫花，虽然她生的标致又白皙，只是这样繁多的颜色，不免让人觉得她过分滑稽可笑。

祥嫔仍旧是紫色的吉服，头上梳着双把头，攒着紫色丝绒的凤凰花冠，美丽的眼角，秀丽的眉毛，之下是樱桃的小口。紫色的流苏坠着，直到肩膀。吉服外还单独罩了一层珍珠罩衫，直到胸口。

我心里暗道，论打扮祥嫔确实比别人多了一分天资也肯用心思。然而近日是大金的祭礼，她未免有些过分争奇斗艳了，皇上喜不喜欢不知道，太后是一定看不上眼的。但凡祭礼还是要穿着得体规矩的好。

正在众妃子迎风等候皇上太后与皇后的时候，只见大队人马簇拥着往神武门方向来了。我定睛一瞧正是皇上等人。

且看今日的皇帝一袭黄色朝服，黄革丝片的金边，还有黄面黑狐狸皮的金罩，腰间是金襄珠琥珀四角瓦

方带。头戴中毛熏貂缎台朝冠。今日一见轩辕天佑真是英气逼人，天地间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只有一种王者之风嘟嘟逼人。

太后亦是朝服在身，黑色狐狸毛的黄色缎面朝服，东珠一串，珊瑚两串，头戴朝冠，身后垂着金珠领约，明黄的宫绦。

皇后亦是朝服，除了按着复制穿戴也没有多余的妆扮，竟然一眼看着不如柔贵妃夺目。

太后环视了四下的妃嫔，轻笑道：“柔贵妃还是这般华丽夺目，更胜过皇后了？”她将目光最后落在皇后的身上。又看了看贞妃，觉着实在素雅便皱着眉头往这边看来，只看到祥嫔便停住目光上下打量道：“祥嫔总是与人不一样，怪道是打苗疆来的。好端端的珍珠衫便叫你这般穿戴了？今日是先皇的祭礼，你这般妖媚是要给谁看？还不给哀家脱了！”

太后显然生气了，祥嫔只好跪下，身边的婢女帮着退去了珍珠罩衫，其余的众妃嫔都是面露得意之态，大有看她笑话的意思。

皇帝道：“皇额娘何必与她生气，祥嫔不懂规矩，儿子要皇后好好教导就是。别耽搁了祭礼的时辰才是。”说着引着太后往神武门走去。

仪仗已经备下，哪里能用语言形容呢。成千的奴才随行，侍卫也是成百的候着，或骑马的或随车辇步行的。

皇帝的御辇在最前，最前面是六十侍卫骑着高头大马开路。后面是五十四个华盖。九龙而曲柄黄色的四个，九龙而直柄黄色的二十个，都连续排列。花卉而分成五色的十个。九龙而分成五色的十个。这两种交替排列。纯紫或红色的方盖八个。

再后面是七十二个执善，寿字的八个，双龙黄色的十六个，双龙红色的八个。黄玉色赤单龙的各八个。十六个孔雀雉尾和鸾凤，红色有花纹的，方形的各八个。

幢十六个，长寿、紫、霓、羽葆各四个。幡十六个，信幡、绛引、豹尾、龙首竿各有四个，分别称作教孝表节幡、明刑弼教幡、行庆施惠幡、裒功怀远幡、振武幡、敷文幡、纳言幡、进善幡，八个为一组。

之后是各式的旗一百二十个，或有祥瑞禽鸟的图案，仙鹤、孔雀、凤凰等等，或有灵兽的图案，麒麟、石子、白泽、犀牛、天马等等；或有四神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的；还有那祥云无色的图样的，还有那五雷图案的。或金鼓旗或翠华旗，还有五色金旗子各四个。

在皇帝御车之侧是拂尘、金炉、香盒各二个。沐盆、唾盂、大小金瓶、金椅、金杌各一个。手执大刀的、手执弓矢的、手执长枪的、手执盾牌的各30人。手执荷殳戟的各4人。侍殿前执曲柄黄盖的一人。执净鞭者四人。

再看皇帝之后是太后的仪仗，之后是皇后的仪仗。太后的仪仗也不寻常。次赤、黄龙、凤扇各四，雉尾扇八，次赤、素方伞四，黄缎绣四季华盖四，五色九凤伞十。次金节二。次拂二，金香炉二，金香盒二，金盥盘一，金盂一，金瓶二，金椅一，金方几一。次九凤曲柄黄盖一。凤车一乘，周身描画龙凤文，且是金黄之色油漆的。

皇后与太后的一般无二，只是凤车上只描绘了凤凰图文，周身是大红色的油漆。

皇后之后是柔贵妃的车辇，没有了华盖彩旗，只是近身有金香炉二，金香盒二，金盥盘一，金盂一，金瓶二，车辇是香色雕画祥云

纹样。

后面的贞妃同伉妃淑妃皆是如同柔贵妃的仪仗。毓嫔并祥嫔岚嫔同乘一辆车辇，之后便是齐佳贵人与叶贵人梦贵人和我，我与齐佳氏叶贵人乘坐一个十六人抬的八宝软轿，梦贵人自己乘坐一个八人抬着的彩凤软轿。

之后是富察常在等常在答应更衣，均是三人共乘一个八人抬的软轿。后面还有骑马的侍卫无数。

整条街道已然被官兵围了里外三层，各个跨刀护卫，百姓均是跪倒叩首，不该抬头，等皇上的仪仗过了，有些好事的孩童才抬起头看看皇家的威严。这数千人浩浩荡荡足足走了两个时辰。京城的街道四周皆是围了个水泄不通，官兵们横着刀把子站在两侧。

叶贵人和我十分亲和道：“瞧瞧外面的街道就觉着舒心。”

她掀开软轿的帘子，外面是她的随身丫头及齐佳氏的翠儿等人，幻月莫影夏菡自然也在其中，随着软轿前行着。

直到了太庙，队伍方才止住，众妃嫔纷纷下车的下车下轿的下轿。往前走去。

原来宗室亲王贝勒们并大臣早早就候在太庙了，为首的自然是辅政亲王。他眼光绕过皇帝径直看着太后，上前磕了头，然后道：“老臣恭迎太后多时了。”

太后虽然有些年纪了，但保养的极好，加上今日一身朝服在身，十分的精神干练，越发显得年轻美丽，抬手之间还有一些成熟优雅的魅力。

太后伸出手搀扶起辅政亲王，从未如此温婉地笑道：“王爷辛苦了。”虽然短短的一句话，却把辅政亲王乐得合不拢嘴，急忙伸手搀扶着太后往里走。

皇帝的脸色瞬间变了样子，只是碍于众人之前不好多说。身后的元格格为难的看了看皇帝，没有多言仍是跟上太后往太庙里去了。

太妃等人在其后也到了，庄太妃道：“亲王还是这般殷勤啊。”说完媚笑。

昭太嫔道：“太后娘娘仁德，亲王自然敬服。”

皇后见大家的话里都有些话外音，便只好打着圆场道：“皇上，祭礼马上就要开始了，咱们也进去吧。”

皇帝无法只好甩开不悦，径直往里去了。

众妃子跟在皇后之后，大臣们纷纷立在两侧，为首的自然是天民天赐王爷，之后是皓哲贝勒等人。

经过皓哲贝勒身边的时候，还是控制不住抬眼望了他一下，没想到他也正巴巴地望着我。两人眼光涟漪碰在一处，顿时生出许多不好意思来。我红了脸，点头微微一笑，他也是微笑低下头还礼。之后便各自分开不提。

我原不知道，人前这样的一个眼神来的如此突然却又如此美好，闺阁里的女儿总是为这样的一个瞬间所倾倒。我亦如此，只觉得心里小鹿乱撞一般，嘴里也跟着泛起了甜蜜的滋味。

再看太庙的正殿里，太后身边的辅政亲王正垂手立于身后，等着扶起拜倒的赫赫巴乌兰，恍然明了一般，他与太后之间不也是这样一股情韵吗？人前的微笑，两厢心思都明了，这样的柔情在这先皇的祭礼上看着是多么滑稽不敬呢？

想到这里便忍不住替一个人心酸，在众人之中寻找着，果然他只是瞪着眼睛看着自己的额娘与那个他极其厌恶的男子眉开眼笑，陡然一阵心痛。

心里暗暗道：“原来你也是个可怜人啊，轩辕天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