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心术:帝君艳后_042 普普通通的老白

现在已经是七月天,眼看着再过一段时间就要过节了。深秋季节刚升上来的太阳仿佛也害怕这北方的寒,微微的泛着些红光,但终究因为害怕人间的寒冷,而远远地躲在天边,是以人们人敢于直视着它而不觉得刺眼。就这么点应付似的光芒全仍然大方地洒向自己身下的一个村庄。

这是一个大靖国国土境内一个十分普通的农村。在动乱的年代里,无论是大靖国,还是其他的国家内,基本上所有的农村在冬天通常情况下都是荒芜且萧条着的:村子里到处都是荒草,到了夏天的时候,那儿可是蚊子们最喜欢的地方。村里在以前留下来的排水沟仿佛一条条盘在地面上的蚯蚓般,横七竖八地将村子分割成一块块的,杂乱无章。在沟的旁边堆着夏天收割回来的麦秸,到了秋天,这些原本就是已经干枯了的柴火现在更是干得稍微有点火星便能全部点燃了。而这些干枯了的柴火垛,又恰恰是那些常年守在家里的老年人最喜欢聚拢的地方:他们可以在这个既可以躲避风寒又能赞享快乐时光的柴火垛的一隅聊聊今年农作物的收成,又能晒一晒家人今年的成就——假如自家的成就好过别人家的话,那个老头或是老太太就会裂开已经干瘪了的嘴巴发出几声“嗤嗤”的笑声。这光景已经是他们余下的时光中每一天最开心的日子了。

太阳刚爬上天空不久,老白刚丢下饭碗,就披着件卷了衣领的棉袄,随手将放在床头的眼袋锅子取过来,一边抬头望了望天空,一边慢慢地踱到村南头的一个柴火垛旁,双手笼好在衣袖里,舒服地倒在柴火上,半眯着眼睛,享受着冬日的阳光带给他的丝丝温暖,顺便等着有活计来。

老白今年五十岁出头,就像大多数农村人一样,没什么大的毛病,只是喜欢抽旱烟和贪上两杯,几乎每天都要晕上两盅,赶上哪天忘记买酒了,便如同抽烟的人犯了烟瘾一样,坐卧不宁,直到到村里的小店里买了瓶酒后灌两杯之后,才觉着三魂六魄、精气神又全都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上。等美美地灌到肚子里两杯黄汤后,他便会悠悠地掏出烟,点上后舒舒服服地喷出两口白烟,在踱到村南头的柴火垛旁躺好,等着谁家有什么红白事或者别的需要掏力气的活计来找他。

老白没什么别的本事,不像别的村里人,出去做个生意或者开个小店,他只有一身力气,所以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发财,好在他家现在也碰不到要他掏什么大钱出来的事情,每天只要能吃得饱、喝得好、抽得舒服,他就觉得今天是过得充实的,过得幸福的。

对于老白来说什么是再开心一点的事情呢?莫过于时不时地到镇集上去,而且总喜欢在茶馆里坐上一两天,听听外面世界的事情,尤其是如果有谁去了京城,那么那个人回来之后,老白总是要拉着那个人问东问西的,直到将那个人口中所有关于京城的事情问清楚之后才肯罢休。而每一次的那天,老白总觉得自己又年轻了至少十岁,心里面踏实了不少。

太阳越升越高,渐渐地光芒也有了些刺眼,村里的人也开始了一天的忙碌。现在时节村子里可比平常热闹了很多,出门在外辛苦了大半年的人们都赶在节前回来了,眼看着团圆节(类似于白芍药前世地球上的中秋节)即将到来,无论中年人还是年轻的小伙子,经过一年的在外打拼,只要是不懒不馋,基本上都是荷包满满地回家来了。随着太阳的逐渐升空,农村人忙碌

而充实的一天渐次进行。今年都七月十二日了,再过几天团圆节就会来临,家里打拼了一年稍微富足点的,甚至有一些家里基本空空的,都开始为团圆节做准备。

老白抽着烟背着双手,悠哉游哉地在村内走着,偶尔拒绝一两个邀请他同去上街的人:他没有什么好准备的,等到七月十四日那天到集上找到猪肉佬老张称上二斤肉,再买上几瓶小酒,基本上就把需要买的货物齐全了,而所谓的货物在老白看来,只有酒而已——他现在可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就因为老白现在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情况,打从十二年前他来到这个村,这个村里人就不大瞧得起他。在农村,尤其是在战争混乱年代的农村,家里如果没有两三个儿子的话,在村里很是混不开,几乎是谁想欺负你谁就欺负了,反正也不会有人替你出头。

老白很是明白自己村庄里的状况,所以平日里他总是很安静地陪村里无法外出的老头老太太们聊天。即便是聊天,老白的讲话内容也绝对是斟酌了再斟酌,生怕哪一句话不恰当了,惹怒哪个儿孙满堂的老家伙,那老家伙再和家里人说说,到那时候,自己绝对就吃不了兜着走了,至少也要挨一顿打——这已经是轻的了。老白一直都觉得自己很聪明,尤其是在这方面,他无法不佩服自己的圆滑。

只不过每日夜晚,躺在床上的老白都会忍不住想起十几年前他在自己的行宫中被人伺候受人敬仰的场面,可是那种日子,自己已经多久没有体会过了?可是,为了大计,自己只能忍,忍,再忍!

王爷?哼哼。也不知道芍药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说好等她十六岁就去接她,可是,自己的事情还没有准备充分,贸然出现在世人面前的话,万一被自己的敌人发现,很有可能有性命之忧。所以,在白芍药十六岁那年,他爽约了。

不错,这个十六年前来到这个农村的老白正是当年在白虎国叱咤风云,一呼百应的王爷白倾貌。但是来到这个农村之后,他就改变了自己的称呼,只告诉别人自己叫姓白。还好村子里的人都很淳朴,从来不关心老白究竟叫什么,他才得以在这个村子里生活了十几年。

眼看着自己的计划就要成功,老白决定等过了这个年,明年就去找白芍药。

丢失的东西,该拿回来了。

看着头顶的阳光,老白那一贯浑浊的双眼竟然瞬间闪过一道精光,但这道精光转瞬即逝。

到了正午时分,老白回到家随便吃了点什么,又晃晃悠悠地去村里了。

“老白!过来这边坐坐啊。”远远地在一个干涸了的水沟的枯草垛旁,几个正抽着旱烟袋的老头招呼着老白。老白咧嘴笑了笑,赶两步走到老哥几个面前,把自己的旱烟掏出来点燃,也歪倒在柴火垛旁,和他们对着喷了起来。

冬日的阳光便是这样:懒懒地起床,在天空随便呆上几分钟后,再飞速地重回大山中,躲在暖暖的被窝里,只熬到第二天再到天空应付一天。

老白感觉自己刚吃过没多久,也就是和老哥几个聊了两句话而已,太阳已经像喝醉了酒一般,歪歪拽拽地跌倒在村西头的大树稍里,但终究也没忘记自己的本分,努力地发出一点微光照红自己身侧的天空。

老白微眯着眼睛,仔细看着太阳,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别人闲聊着。突然,村里一阵混乱,大人小孩全往一

处跑。老白也坐着了身子,定眼望了望,那位置仿佛是二老歪家,于是老白和其他几个老人集体起身往二老歪家走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赶到近前,才得知原来是二老歪的小孙子和他的外孙在家门口放炮仗不小心点燃了门口不远处的干河沟里堆放着的柴火垛。

老白看着那火势。

本来便是干枯了的柴火垛,又因为是处在现在这样的一个干燥的天气下,火势很是凶猛,再趁上微微的风势,那火更是肆无忌惮地张牙舞爪,很快就要把旁边的一个柴火垛也引燃似的,并且旁边那个柴火垛已经隐隐冒着白烟。

深秋,尤其是接近了冬天时候的气候,越发的冷了,但是在起火的柴火垛附近,甚至是隔着远远一段距离的观火者,也能体会到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所幸,那着火的垛旁并没有再多一个容易引发火势的枯草垛,这起火灾尚不至于引发多么严重的损失:最多也就是两个柴火垛而已。

但老白自问自己既然要装出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村人,自然要做到农村人的模样出来,这十几年里,老白的形象是从来不是一个冷漠的人,向来他都认为自己在别人遇到困难时就会伸出双手的人。

俗话说:“救人如救火”,由此可以看出救火是多么的紧急。

所以老白看不下去了,他挽起了袖管,加入到救火的行列中去。虽说是行列,可这个行列着实有点小的可怜——除了老歪家三个喝得微醉的儿子和极有可能被火势影响到的另一家人以及老白外,其余的人全部是在旁边对这起失火事件评头论足的:

“还好这柴垛的周围没有什么容易着火的东西了,要不然这天气加上这火势,准保得有一场大火灾发生。”同村的王宽满脸担忧,却又用着略显庆幸的口气同身边的人讲到。然而可能他看到这场火势确实不能引起大火灾,所以他笼着手,口中悠然地喷出一口烟,并没有半点救火的动作以表明他确实是很重视这起小火灾的,反而歪着身子坐倒在靠墙根横放的一根树干上。

“确实是的。哎呀,你说这点子小孩,玩什么不好,偏偏要玩火!这还得亏点的是这个柴垛,万一不小心点了几个连在一起的柴垛,这个团圆节可就过得热闹咯。”身边的人明显比王宽看得开,他不仅毫无忧色,相反用了一种调侃的语气面带笑容地往旁边的一根大树根上靠了靠,抬头望了望那继续冒烟的柴火垛,思考着它什么时候也着起火来。

“呵呵,这火还是小的呢。前两天我去街上买东西,回来的时候看见李村也失火了,那火着的才叫吓人,全村老小一起救火,可那火越烧越大,最后还惊动了方圆两个村子,三个村子的人一起上才算彻底把火扑灭。这火,咳,小着呢。”老白的邻居老张比老白闲得住,他向刚才抽烟的人借了个火,一边点燃了手中的旱烟袋喷两口烟,看着这烟雾和不远处的浓烟比,稍微摇了摇头说道,仿佛在遗憾这火比起李村的来,还不成气候。

“得了吧,老张。你也别站着说话不嫌腰疼,有这么说两句话的功夫,你也上去端两盆水浇一下火,说不定老歪感激你,晚上还要设个酒场请你一顿呢。哈哈。”那王宽笼着的手终于舍得伸出袖管,他熟练地用右手换着旱烟袋里的烟叶,往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痰,随手掂起了一粒小土疙瘩,扔到老张身上,看老张慌忙闪躲却没躲掉,得意地笑了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