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醉枕江山_第一百零九章 亡妻2
“什么?媚晚,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了什么?你居然为了那个该死的小孽种,使用了这种方法?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媚宫主子媚清的咆哮声几乎响彻了整个媚宫,闻者甚寒。从小主子媚蓉死后,主子媚清几乎在一夜白了头,从此,她便退隐江湖,深居浅出,不问世事情,整日便在她的屋子里,而媚宫的事务已经转交给了媚晚这个小主子全权打理。
媚宫上下的人,谁都想不到这大清早的,媚清的咆哮便会打破了媚宫一贯寂静,可想而知,她是有多么的气愤。
媚清伸手怒指媚晚,身体因心情愤懑而颤抖的几乎站不稳,若不是残留的理智,她非给媚晚几耳光,好好打醒她不可,糊涂,简直是糊涂。她一手扶着桌子,手指紧紧的扣着桌沿,一手颤抖着指着媚晚,怒骂道,“媚晚,看你平日里乖巧懂事的样子,以为你最不必人操心,却没有想到,你居然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来!你的心智都什么地方去了,简直是疯了。你说,你对得起你的爹爹娘亲、弟弟和族人吗,你对得起你身上流淌的血液吗?”媚清越说越怒,最终,左手一甩,长袖挥过,扇在媚晚脸上。
媚晚没有闪躲,被媚清狠狠的甩在地上,双手刺痛,在地上擦出点点红殷,冰冷的面具上也赫然出现了几道裂痕,血沿着裂口下蜿蜒。半长脸上火辣的疼痛清楚地告诉媚晚,主子此刻的愤怒。
冷风突地袭入屋子里,灭了几盏灯,明晃晃的屋子里顿时暗了几分,媚晚原本阴郁的脸显得更加暴戾:“媚晚,你真是要气死我。”
“主子,您先坐下,你消消气,你要注意身体。”侍女画眉劝慰道。
媚清坐到椅子上,眼睛直直地盯着媚晚,眼底深处涌动着层层得乌云,一字一句道,“媚晚,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的,你这样做的代价是什么?”
媚晚湛脸色沉静,丝毫看不出半点情绪,她清淡地开了口,“媚晚不知。”
媚清眼眸酝着怒意,化成了阴鸷的深茶色,她险些控制不住,又要给媚晚一耳光,她手指紧扣着椅子扶手,好不容易控制住了,她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好,媚晚,你不知,我今天便都告诉你,这意味着,那个该死的小孽种将会成为你的男人,与你生死相系。媚晚,你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了吗?还是,真被他迷住了心智。如果,你还有一点自知,你便不该这样做。一个该死不死的孽种,你还能够指望他做什么?指望他长大了,娶你吗?与你生儿育女吗?”
媚清越说气愤难消,又要打媚晚,慕棠却不知从哪冲了出来,跪在了媚清面前,“主子,求求你,慕棠不要打我家主子,您要打,便打慕棠吧。是慕棠不好。”
媚清瞳孔骤然一缩,噬血红瞳中狂暴的戾气犹如火焰般燃烧起来,似乎要吞噬一切阻碍,她怒不可遏的脱口道,“该死的小孽种。你来的正好!”骂完后,她当真一掌把慕棠打飞了,慕棠幼小的身体飞了出去,那轻轻的呻吟像自远处点点渗来,却令媚晚的耳间嗡嗡作响,心血也沸腾得似乎化成了浊气,在胸口横冲直撞想要撕裂血肉,却又好似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慕棠!”媚晚回过神来,全身的血液倏的冲到头顶,她刚想说话,胸口一阵气闷,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喉间有阵腥甜的味道涌上来,她忙不迭用手捂住了嘴,血液顺着指缝一点点地落在衣裳上。
媚清要往屋子外走,媚晚第一次感觉她那身影是如此高大,如死神的阴影将他完
全压倒。她也不知从什么地方来的勇气,他居然一步一步爬到了媚清的面前,艰难地抬起头,用最卑微的语气苦苦恳求道,“主子,是媚晚错了,但是,媚晚求求你了,不要杀了慕棠。
媚清俯视着痛得一身冷汗的师媚晚,黑暗无际的瞳孔中一丝冷意缓缓凝聚,为那狭长优美的黑眸染上一层薄薄的寒冷冰雾,令她感觉了杀气,用一种变音的声调怒道:“媚晚,你现在可知道自己的下场了吧?”
媚晚隐在袖间的两手紧紧握成拳,极力克制住颤抖,吐出来的话却是极其的淡然,“媚晚知错了,求主子你原谅。”
“媚晚,你以你为一句知错便行了吗?便能够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了吗?你这一时不慎,将会终生恨。一时失足千古恨,说的就是你啊,媚晚。”媚清弯下腰,捏住媚晚的下巴,迫她对上自己的眼:“你再看看你,原本好好的人,现在都什么样子了!画眉,拿面镜子来。”
“是,主子。”画眉从媚晚屋子里取出了一面镜子,按照媚清的示意放在了桌上。
媚清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微微颤搐的唇角抿了抿道,“画眉,你带那个小孽种去上点药。他若是这么轻易的死了,便太可惜了!”
“是,主子。”画眉起身离开了屋子,屋子里只剩下了媚清和媚晚。
媚清瞥了一眼媚晚,眼中混沌突地聚拢,好似失去了力气般,身子都软了半截,“媚晚,你过来。”媚晚忍着疼,撑着身子爬起来,不着痕迹擦过唇角,走到媚清面前,再次跪下。媚清眼里透出的是浓浓的忧愁,深吸口气,稍稍压抑道,“你先取下面具吧。”
“是,主子。”媚晚摘下了面具,搁在地上,她这才看到上面血沾了大半。
媚清看着媚晚的脸,目光随即泛出浅幽的忧虑,她长长的叹了口气,似是疲倦地挥了挥手,“媚晚,自己看吧。”
风又起,吹入心底一片苍茫无边的湿凉,媚晚拿起镜子,镜子中隐隐照出了她的容貌,面颊已红肿着高高鼓起,渗出血丝,几乎不成形状,然额上的……她神沉了沉,暗芒流转,“主子,这是什么?是媚花?我的脸上怎么会出现这个?”
月色微凉,落地成霜,暗香萦绕,沁人心脾,有什么东西在很轻轻的抚摸着他的面颊,丝丝凉凉的。慕棠想要睁开眼睛,看清楚是什么人,然他的眼皮沉重的好似黏在一起似地,过了好会儿,他才勉强睁开了眼睛。他似乎睡了许久,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疼的,然让他惊奇的是,他居然躺在媚晚的怀里,她正紧紧的抱着他,略粗糙的手还轻轻的抚摸着他的面颊。尽管他看不清媚晚的容貌,但他就是感觉媚晚是天底下最漂亮的人,宛若月神般的神圣。媚晚慢慢的开了口,“慕棠,你没有事情了。”
“小主子,我没有事情了,您还疼吗?有没有事情?”慕棠急急的问了这么一句。
媚晚咬住唇,很微弱的咳嗽了两声,“没事了,我已经没有事情了。”
慕棠微微点了一点头,他总算可以放下心了,他睁大眼睛紧紧的盯着媚晚,生怕会错过了她的什么表情。媚晚似乎是笑了,他看不太清,只是他心里有种感觉她是笑了,可是,他的心又紧了紧,“小主子,您怎么哭了呢?你还疼吗?小主子,你告诉慕棠,慕棠该怎么做,你才能不疼呢?”真的好没用啊,他总是帮不了小主子。
媚晚又笑了下,“我没有哭,慕棠,这不是泪水,这是水,真的,我刚刚不小心碰洒了水。
”慕棠皱了皱眉头,可是,如果真的是水的话,为什么落在他口中会有点儿涩涩的咸味。“慕棠,我今天才发现原来我活了很久,还经过了那么多事情,慕棠,我真的累了。”
慕棠想不懂媚晚怎么会说她才发现她活了这么久,只听她说她真的累了,便安慰道,“小主子,你累了,你早点儿休息吧。”
媚晚缓缓的摇了摇头,她深思了许久,才说道,“可是我睡不着。慕棠,这样好了。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慕棠点了一点头,“好的,小主子。”他很喜欢听主子说故事,任何故事都好,只要是媚晚说的。
媚晚抱着慕棠的头,让慕棠弱小的身躯紧紧的靠在她的怀里,把他的小脸搁在她瘦弱的肩头,媚晚说的很慢很慢,她似乎在回味什么。她慢吞吞的道,“慕棠,你知道吗?在很久以前,这个世界上有个无比美貌的男子,他的美貌倾城倾国,可以让任何女人都向他心甘情愿的甘拜下风,但是,他很冷很冷傲慢,他可以摧毁他想要摧毁的任何东西……”媚晚说的故事很长,长得慕棠都记不住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故事了,只记得媚晚慢悠悠的说,“生生孤独,求不得,不可得,得不到,此生此世,世世不休。便是我对你最好的诅咒。”
慕棠很不懂,“小主子,这是什么意思……”
媚晚苍白的脸上有股子说不出的萧索,她胸口闷痛闷痛的,控制不住的咳嗽了两声,她唇角边染了殷红的血渍,“慕棠,如果有一天,我做出了伤害你的事情,你会怎样呢?”
慕棠不懂她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然他只能凭着能有的思维去理解,他很认真的道,“慕棠,相信小主子是不会做出伤害慕棠的事情的。小主子,是慕棠的主子,慕棠知道,小主子是全天下最好最好的人,也是最疼爱最关心慕棠的人。慕棠很喜欢小主子,慕棠会永远永远陪着小主子。”
听了慕棠的话,媚晚身子僵住了,她的脸上有着掩不住的愤懑,“慕棠,你知道吗?永远实在太远了,这个世界上,根本便没有什么永远,更没有什么东西和事情可以永远不灭。还有,我与你更是注定了不可同路。不过,慕棠,你能够有这心意,我便很足够了。其他的东西,我不敢奢求了。”
“小主子,慕棠真的会永远陪着你,慕棠可以发誓的,”慕棠两只小手握成了铁拳,他想都不想的发誓,“慕棠若是食言,没有永远陪伴小主子,那慕棠愿意被天打雷劈。”他愿意陪着媚晚,尽管他还很小,可是他很清楚,媚晚是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那,慕棠,你愿意与我同生共死吗?”媚晚微微的敛眉,他沉默了许久才问了这么一句。
“慕棠愿意!慕棠愿意和小主子同生共死。”慕棠依旧答的爽快,“小主子,你要相信慕棠。”
媚晚死死的捂着胸口,一面试图压下那锥心的痛苦,一面微微的勾了勾唇笑了,她的笑容宛如一朵在茫茫夜色中绽放开的媚花,那媚花美得很不可思议,却又凄然到了最极点,“慕棠啊慕棠,我怎么会舍得你便这么死去呢?若是我能够舍得,那我又何必这么辛辛苦苦的救你?娘亲说过,这魅心诀,是要生死与共的,娘亲曾经有说过,人在最不精心思考的时候,做出的那个决定,往往会是心里最想要的那个。慕棠,你可是我最疼爱最重要的孩子。为了你,我可是付出了我能够付出的所有东西,因此,慕棠,我怎么能够舍得你呢。慕棠,你不仅不能够死,你还要好好的给我活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