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小人之势
倒茶的宫女战战兢兢,香茶溢出茶盏也浑然不知,令太子殿下蹙眉表示不悦,唐子衿见状,斥喝那人:“你倒茶时没有长眼睛吗?”
“唐姬息怒,奴婢没,没发现。”宫女放下茶壶,吓得趴在地上。
唐姬深吸一口气,本想再怒骂教训一番,岂知刘启淡淡地开口,打断了她。
“怎么不见另外一个宫女?”刘启瞥了一眼唐姬,问道。
唐姬心一紧,明知故问:“不知道殿下说谁呢?”
“懂得用花瓣泡茶的宫女,难道绮倾苑还有别人?”刘启继而反问。
唐姬尴尬地笑了笑,抿嘴说道:“原来殿下是说王姝,其实今日真不凑巧,臣妾让王姝好生休息,所以倒茶这种事情就交给别的宫女了,可能是这些宫女极少能见到殿下,所以刚才才会一时失手,殿下可千万别动气啊。”
刘启扭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吓得话也说不清楚的宫女,心平气和地说:“起来吧,我没有怪谁。”
“多谢殿下。”宫女还是不敢站起来,只是跪着挪了两步,稍稍远离了他们。
唐姬自然是有意要将王姝藏起,从今日起,唐子衿命她只能在后院活动,名义是要她打理后院,其实是要杜绝太子殿下见到王姝,她以为,王姝到了后院,不会在殿下面前晃动,便不会引起殿下的注意,实则上,她不知,王姝的身影早已经刻在了太子刘启的心里;或许是他自己也还没有察觉,待到一定时日,便是爆发之际,到时候莫说是藏起了王姝,就算是把王姝赶出了皇宫,他也要掘地三尺地把她找出来。
“王姝怎么了?你要她大白天地休息?”
“殿下有所不知,这段时间姝儿为了臣妾吃了不少苦。”唐姬挽着刘启的手臂,趁机又粘上去,柔声细语地说:“因为在宫外臣妾的嗓子受了一点伤,所以落下了病根,吃了不少药根本不见好,唯有想起民间的土方法,说是喝露水煮的茶才能治愈;姝儿听到这件事,马上就担子这份责任,由她为臣妾接露水,并且还是一天之中最初的露水,殿下刚才喝了一口茶水,难道不觉得这香茶十分特别吗?”
刘启眉开眼笑,他和这群女人不同,不必遮遮掩掩,于是听到唐子衿这么说,便脱口而出:“我知道这件事,其实前几天我在园子里看到王姝接露水,后来我教她搭建了一个三脚架,只要把竹筒固定在上面,她就不必整天守在园子里了,你是知道的,王姝为了接露水那真是一整晚都不眠不休啊,长此下去,岂不是要了她的小命。”
“原来用这法子还是殿下想的主意。”唐姬脸色突变,令刘启疑惑不解;唐姬忍了一口气,似笑非笑地又问:“可是殿下不是去了昭阳殿吗?怎么会有时间教会王姝这办法?”
“额,这个……”刘启冷不丁地猛吸一口气,他倒是一吐为快,却忘了怎么应对,像极了被人查出偷腥的猫儿,并且还是自露马脚的那种;思及此,刘启未免难色,于是站起来对着晏南喝道:“晏南,你之前禀报说周晨进宫了要见我,可有此
事?”
晏南差点懵了,但是反应够灵敏,一对上刘启的眼神,立马了然于心,点了点头,说道:“殿下,确有此事,周公子还在偏殿候着呢。”
“你看看,为了来见唐姬,我把这事儿都给忘了。”刘启转身笑呵呵,对着唐姬说道:“美人儿,我还是先去看看周晨,免得他等急了。”
唐姬一本正经地说:“殿下上次不是提过,要让臣妾见一见这个大名鼎鼎的画师吗?择日不如撞日,干脆就让臣妾随同殿下一起去会一会他吧。”
唐姬肯定知道太子殿下的脱身之计,可故意让殿下没有台阶,以示她的不满;晏南见殿下傻了眼,便硬着头皮走上前,赔笑地谄媚:“唐姬,今日恐怕不行啊,周公子进宫时偷偷告诉奴才,说今天有私人的要事相求,如若有旁人在场,周公子岂不是很为难?”
“为难”这两个字,晏南故意说得很重,他落音时有意无意地给唐姬使了使眼色;唐姬虽然心里很不舒服,但她不能逼着太子殿下,这万一逼急了和殿下红了脸,吃亏的肯定还是自个儿。
晏南的提醒果然起了作用,唐子衿缓了缓气,应允地说:“既然周先生等着殿下,那殿下还是快去快回吧,要不然别人等急了,还以为是我唐姬不肯让出殿下来。”
刘启释然地笑了笑,刮了一下唐姬的鼻尖,说道:“还是唐姬通情达理。”
有什么气自己忍着,换来太子殿下的一声赞美,且不管是不是发自肺腑,至少不必跟殿下过不去,断了自己的前程。
周晨没约见太子殿下,而刘启来绮倾苑要看的也不是唐姬,总之离开后,刘启反倒是舒了一口气。
“噗哧……”晏南忍不住笑出声,引起刘启侧目,他蹙着眉,撇着嘴问道:“你笑什么?”
晏南摇了摇头,捂着嘴低喃:“奴才不敢说也不能说。”
刘启更加好奇了,他仰起头走过去指着晏南的鼻梁,故意装作生气的模样,冷问:“说不说?不说我判你个欺君罔上。”
“哎哟哟,奴才不敢。”晏南吓得一哆嗦,跪在地上求道:“殿下,这罪名,奴才可担不起啊。”
“那你说,你笑什么?”
晏南似有紧张,偷瞄一眼刘启,继而讨价还价:“殿下,如若真要奴才说,也行,可殿下不可生气。”
“你不说,我真生气了。”
“殿下,您别生气,奴才说。”晏南皱着眉心,小心翼翼地说道:“其实奴才只是觉得殿下身边又多了一个栗良娣……”
“呃?此话怎讲?”刘启疑虑地问。
晏南顿了顿,缓缓说道:“唐姬刚才那架势,难道殿下不觉得眼熟?这不十足了栗良娣吗?”
刘启倒吸一口气,沉默地思虑;晏南赶紧又补充:“不过唐姬是唐姬,栗良娣是栗良娣,她们两人不同,在殿下心中的分量也自然不同了。”
迟疑片刻后,刘启突然转了身朝着昭阳殿的方向走了两步,晏南小步子跟上,急着又问:“殿下,您这
是要去哪儿?”
“说了要去探望栗良娣的,怎么能忘了。”刘启自责地说道:“她安安静静起来,反而令我有些不自在了。”
晏南深深一笑,闭着嘴又跟上了太子殿下。
念巧走上前,面无表情地说:“好在刚才唐姬听了晏公公的警告,否则与殿下争个真假,就有些不值了。”
唐子衿冷扫一眼念巧,忿然地啐道:“殿下自个儿都承认了那晚上的事情,并且王姝还瞒着我说这主意是她自己想出来的,我看她真以为我蒙在鼓里,把我当傻子。”
“唐姬既然心里清楚了,那就不必说破了这层。”念巧说道。
“为什么不能?我就是要与她当面对质,我看她究竟安了什么心思。”
“唐姬这么做又能有什么好处?”念巧冷笑一声,说道:“或许还有人会说,既然王姝是唐姬的姐妹,那如今岂不是正好姐妹共侍一夫?”
“共侍一夫?”唐子衿惊愕地质问:“谁,谁跟你说我们要共侍一夫?我爱殿下,可是她并不爱啊,况且现在殿下也没有说要了她。”
“现在没有要了她,并不代表以后不会。”念巧狠狠地说:“所以这件事情稍有处理不妥,只会让失态越来越严重,直到唐姬您完全无法掌控。”
唐子衿冷静地想了想,轻声地嘀咕:“照你这么说,我还真不能说破,她瞒着,我忍着,看谁斗得过谁。”
“唐姬忍着也不是白忍。”念巧凑上前,煞有其事地说:“既然王姝要瞒着,那干脆唐姬就当作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不但要装作不知,还有像以前那样和王姝以姐妹相称,要让王姝知道,其实您一点儿也不怀疑她的用心,直到让王姝自以为自己瞒天过海,这个时候唐姬神不知鬼不觉地断了她的后路,如此一来,岂不是更加稳妥?”
唐子衿满心疑虑,认真地问:“可是要如何断了她的后路?”
“难道唐姬不知道王姝的弱点?”念巧诧异地问。
“她能有什么弱点?”唐子衿深吸一口气,不悦地说:“在宫里一直都是个宫女,以前在中安宫的时候倒也安安分分,没想过别的。”
“这样的话,那就难办了。”念巧本来打算套出王姝的弱点,可听唐子衿这么一说,似乎对手难就难在滴水不漏,毫无空隙可钻。
唐子衿寻思地说:“不过刚才你的提议倒也说得在理,现在撕破脸对我没有任何好处,暂且装聋作哑,什么都不知,那就让对方毫无防备之心;如此一来,我便能从她身上知道她下一步的打算,从而再捣乱她的计划。”
念巧点了点头,说道:“奴婢也是这个意思。”
与念巧密谋之后,唐子衿的心情稍微得到平复,她本不想与王姝为敌,可事与愿违,总认为是王姝先背地里出卖她勾引殿下;这样一个心胸狭隘之人想当然地把事情以自己的猜想认定,完全不给王姝一次辩解的机会;当然,念巧在这里起到了很重要的推波助澜,她安着什么心思,恐怕也只有她自己才清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