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心叵测

碧若吩咐宫女把昏昏沉沉的王姝抬着返回自己的厢房休息,她亲自上了药,是太子妃特赏的药膏,碧若基本上不需要使用,一直都放在身边,偶尔也会给受罚的小宫女涂抹,这药膏是贡品,擦了之后不但能止血止痛还能祛疤,是很珍贵的。

“好了好了,王姝要休息了,你们先退下吧。”碧若和几个宫女忙活一阵子后,然后再找个理由把闲杂人等支开。

“诺。”宫女捧着带血的水盆离开了碧若的房间,碧若再亲自关好门窗,房里只剩下两人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碧若回到床边,忧心忡忡地擦拭王姝额角的汗迹,因为臀部受伤,所以王姝只能趴在床上,虽然有些不舒服,可这也没有办法;王姝昏迷了一小会儿就醒过来了,其实她神志一直都很清晰,只是默默承受着痛楚,不愿让别人看到自己的失意。

“你说你这是为了什么。”碧若洗了洗手,走到王姝身边,蹲下来看着她苍白无力的样子,不由得同情地问:“你究竟是为了谁?”

王姝慢慢地垂下眼帘,神色凝重,还是不肯开口说一个字;碧若暗叹一声,站起来踱步说道:“我知道,你是在袒护一个人,其实这里没有外人,你说出来我也不会告诉太子妃,太子妃不想为此事再动干戈,你说给我听,我也只能当作闲话来想。”

“多谢碧若宫女。”王姝虚弱地说道:“我想休息了。”

碧若迟疑片刻,继而说道:“那好,你好生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你放心,我这里不会有人再伤害你的。”

语毕,碧若无奈地离开厢房。碧若关上房门一转身就看到门口杵着的唐子衿,看对方的样子似乎也很着急,碧若恍然想起她与王姝关系甚好,只怕也是听闻此事所以赶来探望。

“唐子衿。”碧若走上前,拉着她的手,安抚地说:“王姝已经睡下了,不如你明日再来看看她?今日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碧若宫女,我想看看她。”唐子衿噙着泪,痛苦地说:“哪怕就一眼,我也安心。”

“这……”碧若犹豫不决。

“我不会吵醒她的,我怎么忍心。”唐子衿捂着嘴,似乎也遭受不小的伤害。

碧若于心不忍只得点头答应,未免人多打扰王姝,所以她就不必跟进去了,于是退在门口守着;唐子衿进入之后关紧房门,她提着裙摆悄悄地靠近床边,虽然王姝闭上眼养神,可她臀部隐隐作痛,搅得根本睡不着。

唐子衿站在一旁,看到王姝惨白的面容不禁泪流满脸,许是有所察觉,王姝勉强又睁开眼,看到唐子衿赫然出现。

“姝儿。”唐子衿跪在床边,双手腾在半空,她想抚摸却发现无从下手,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弄痛了她。

“你,你怎么来了?”王姝气息不顺,说话很吃力。

唐子衿抚了抚王姝的后背,轻声地哽咽:“我,我来看看你,没想到她们真的对你下手,是我,我害了你啊

。”

王姝蠕动嘴唇,本想露个笑容抚慰唐子衿,可是她痛得急,根本笑不出来,反而蹙着眉头略显痛苦。

“你想要什么,你说,我帮你。”唐子衿以为王姝想喝水,急切地问道。

王姝摇了摇头,苦笑说道:“我什么都不要,我现在只想再问你一件事,你一定要据实回答我。”

“嗯,你问,我一定说。”唐子衿握着王姝的手,恳切地点头。

王姝顺了顺气,平静地问道:“姚玲珊的事情当真跟你没关系?”

唐子衿的手不禁意抖了一下,可是转瞬之间她又恢复正常,并且一副凛然姿态,肯定地说:“到了这个时候,难道你还不相信我?”

“不,不是不相信。”王姝呼了口气,宽慰地说:“我想知道,我这二十大板是不是值得。”

唐子衿落落地低着头,王姝继续说:“只要事情不是你做的,我就值得;子衿,太子妃不会再查这件事了,以后你也不许胡思乱想,好好地练舞,一定要得到殿下的赏识啊。”

唐子衿深吸一口气,忿忿地说:“姝儿,你这二十大板绝不是白白挨了,只要我唐子衿有朝一日出了头,我一定会找林虹儿她们讨回来。”

“不,不要。”王姝抓住唐子衿的手,忧虑地说:“我希望你出头不是因为为了给我报仇,而是我相信你。”

唐子衿心里很复杂,她哭不是因为王姝,而是为了自己,她要哭出所有的冤屈,从今往后她将脱胎换骨,一定要飞上枝头。

栗良娣偷偷地瞅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太子殿下刘启,她陪殿下下棋下了一上午,虽然心里有些怨言,可是不敢说出免得惹殿下不高兴;栗良娣心里有事儿,根本不在棋盘上,屡屡都是被殿下打得落花流水,不过小女子输在殿下手里,她倒是无所谓了,只是苦了刘启找不到对手,下得也越来越没意思。

太子妃瞒得再好,可是也不能瞒过栗良娣的双耳,她的耳目众多,只要宫里发生个什么风吹草动,那都不可能逃过她的耳目,况且太子宫的人都知道太子妃是个摆设,真正的主儿才是昭阳殿的良娣,为了讨好,自动送上门汇报情况的也不少,因此中安宫昨晚上的闹腾,很快就吹到昭阳殿来了。

“啪——”就在栗良娣散散懒懒地陪着刘启下棋的时候,突然有个送点心的宫女失手把点心的漆盆掉在地上,那点心弄得满地都是;站在栗良娣身后的月莹冲上去劈头就骂,可是这会儿栗良娣却一反常态,非但没有责怪宫女,反而喝止月莹。

小宫女跪在地上求饶,头都要磕破了,栗良娣正愁着没事消遣,于是站起来走过去笑着对宫女说:“不就是掉了个点心嘛,让御膳房再准备一些就可以了,瞧你,紧张成什么样了,你以为我是中安宫的太子妃?动不动就把宫女打得遍体鳞伤?”

月莹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立刻跟着附和:“那可不,听说中安宫被责罚的宫女打得血肉模糊啊。”

良娣瞥了一眼月莹,满意地笑了笑;听到她们主仆之间的话,刘启也放下棋子,站起来走到栗良娣身边,好奇地问道:“妍儿,你说什么?什么遍体鳞伤,什么血肉模糊?”

栗良娣媚眼一转,故作为难状,扭捏说道:“殿下,原来您不知道啊,那……那我可不能乱说了,免得到时候有人说我故意嚼舌根,可就不好了。”

“那我好像还听到中安宫,难道跟太子妃有关?”刘启不解地追问。

栗良娣转了个身,冲着月莹使了使眼色,于是月莹走上前欠身说道:“禀太子殿下,还是让奴婢说吧,奴婢是替中安宫的宫女不值,怎么说都是同在宫里当差的,大家出了宫也还是姐妹呢,看着自家姐妹如此受罚,真是……唉,看不下去啊。”

“月莹,你倒是说说看,究竟有什么事情?”刘启心里急了,被她们一唱一和地勾起不少好奇心。

见时机成熟,月莹便娓娓道来,不过说得那真是身临其境,外加添油加醋,描述得昨晚上好像中安宫经历一场血雨腥风似地;听罢,刘启震惊非常,瞪大俊眼,难以置信地反问:“这不可能吧,太子妃平日里不吭不声,怎会对宫女如此丧心病狂?”

栗良娣听到刘启居然产生怀疑,还替太子妃说好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跺脚啐道:“那好,殿下既然不相信,那就是我胡编乱说,哼,殿下也不打听打听,谁人不知太子妃昨晚上的事情?我看就瞒着殿下才是,殿下,你是想看到太子宫变得人人自危,你才相信吧?”

“妍儿,我哪有不信你。”刘启走过去握着栗良娣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可是事情也没有弄清楚,也许并不是传言说得那么严重吧。”

“严不严重,殿下是不是要看到血流成河才觉得严重?”栗良娣推开刘启,气得咬着唇。

“我不是这个意思。”

“殿下,就因为太子妃以前不会如此,所以这事情才觉着奇怪啊。”月莹心思缜密,又引导说道:“奴婢还听说,这受罚的女子就是之前长公主送进宫的采女,后面不是被太子妃要了几个去了中安宫嘛,可没过多久就出了这样的事情,依奴婢之见,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栗良娣偷瞄一眼月莹,立刻心领神会,继而说:“我呢,就是只能在殿下耳边说说,其实后来我也跟宫女苑的大娘交代过,要好好地对待这些采女……”

“是啊,奴婢知道良娣是刀子嘴豆腐心。”月莹瞟了一眼刘启,见他深思,把她们的话听了进去,于是又补充地说:“可没想到太子妃把采女放在自己中安宫却是这种待遇,换做是奴婢,还不如在宫女苑。”

“唉,月莹,这你就不明白了。”栗良娣似笑非笑地低啐:“女人的嫉妒之心,可不能小觑。”

“够了。”刘启叱喝一声,长吁一口气,冷冷地说道:“作为太子妃,她的贤良淑德跑哪儿去了,哼,太不像话了。”

栗良娣终于舒了一口气,面露一丝诡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