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计中连环
凄厉的冷风,肃杀的霜雪,目睹着皇宫内发生的任何一件大大小小的事情;人心变化莫测,难以揣度,可是有些人自视清高,自以为能掌控一切,便一发不可收拾,于是被人利用,却浑然不知;棋子走的差不多了,各自手中只有一张黑白子,扭转乾坤就要看今晚了。
“哐当——”宫女扑上去打翻了王熙儿手中的安胎药,她跪在地上,凄凄然地哭诉:“奴婢该死,奴婢实在是不忍心伤害熙美人,求熙美人降罪。”
王熙儿傻了眼,看着这个貌不起眼的宫女,顿时惊愕地愣住。
“宝如,你干什么呢。”绫蓉惊讶地走过去,不解地问。
宝如是云鸾殿的宫女,却在云鸾殿一直担任很简单的琐事,平日里她隐藏人后,其实都是在暗地里观察;王熙儿将绫蓉拉开,凛然地走上前,镇定下来问道:“你将安胎药打翻是为什么?”
宝如战战兢兢地说:“因为安胎药不是安胎药,是……是滑胎药。”
“什么?”王熙儿和绫蓉瞪大双眸难以置信。
“奴婢良心上过不去,所以才会忍不住……”宝如叩首痛哭:“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宝如,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做出这等事情,你就不怕殿下杀了你吗?”绫蓉痛心疾首地责骂。
“所以奴婢才会打翻了那碗药啊。”
王熙儿将宝如拧起来,恶气腾腾地怒问:“我问你,你老老实实回答我,是谁要你这么做?是谁?”
“呼呼——”狂风呼啸而过,宛如泣歌。
王姝命人退下,她想一个人静一静,刚转身时,突然王熙儿伫立身后。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王姝愕然吃惊。
“你当然不想看到我。”王熙儿冷哼说道:“我是来告诉你一件事。”
“熙儿,你是怎么回事?”
“从今日起,你我姐妹情恩断义绝。”王熙儿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
王姝大惑不解,上前拉住王熙儿的手臂,为自己争辩地说:“熙儿,你……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念在你是我姐姐,我可以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王熙儿背对着王姝,有气无力地说:“因为你的自私,你试图牺牲周先生,现在你又要牺牲我,我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相信你,为你欺骗别人。”
“熙儿,我不是答应你,一切计划都停止了吗?”王姝忧愁地说:“我不想失去你这个妹妹。”
“既然你不想失去我,那你为何还要伤害我?”王熙儿恶狠狠地推开王姝,由于用力过猛,将王姝推倒在地上,旁边的丁香跑上来扶着王姝,担忧地说:“熙美人,王美人一直都很关爱你啊。”
“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王熙儿瞪了一眼王姝,然后扬长而去。
“熙儿……”王姝挣扎地站起来,想追出去时,却被丁香拉住;丁香看到于心不忍,她搀扶王姝站起来,劝慰地说:“现在熙美人是气头上,你等她冷静之后再去谈谈会比较好。”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若是不说清楚,我担心她被栗良娣利用啊。”王姝忧虑地说。
“可是刚才那样的情况,奴婢也看到了。”丁香劝道:“王美人您现在说什么,相信熙美人都听不进去。”
王姝沉静下来,仔细地想了想,她迟疑地踱步,忧心忡忡地说:“看来只能暂时缓一缓,不过,我有件事情要跟她说清楚,所以等下我写好之后,你让芸梵替我转交过去。”
“不知道王美人要写什么。”丁香好奇地问。
“她不想见我,那我就把误会写在竹简上面跟她说清楚,希望她看到之后能原谅。”王姝幽幽地说道:“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你看看我,又是不请自来了。”栗良娣轻便出行,只带了几个贴身的婢女;王熙儿精神欠佳,颔首请安时有气无力。
栗良娣大惊小怪地扑上去,拉着王熙儿冰冷的双手,着急地问:“熙儿,你这是怎么回事?不会是受了寒气吧?”
“多谢良娣关心,我没事。”王熙儿别过脸,可是脸上明明挂着有事。
“怀了身孕的人心情难免起伏不定,不过你也要做点适度的调节,不然的话,恐怕会影响胎儿。”栗良娣假情假意地安慰几句。
王熙儿冷笑一声,啐道:“孩子尚未出世,他的姨妈就不欢迎他,想想真是替孩子不值得。”
栗良娣微微蹙眉,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不会又是和姐姐吵了架吧?”
“她……”王熙儿刚要说话,岂料殿外绫蓉捧着竹简而入,跪下来禀报:“叩见栗良娣。”
“有事吗?”王熙儿不悦地问。
“回禀熙美人。”绫蓉将竹简高举,颔首喝道:“王美人安排芸梵送来竹简,说是有重要的话写在上面。”
“放下吧。”王熙儿不以为然地指了指桌子。
“诺。”绫蓉走过去放好竹简,而后再退了出去。
栗良娣有意无意地瞅了一眼竹简,虽然王熙儿不怎么感兴趣,可是她栗良娣却很想知道上面究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对了,栗良娣。”王熙儿瞥了一眼栗良娣,勉强笑着问:“不知道您今日过来有何事?”
栗良娣微微一笑,拉着王熙儿客客气气地说:“我这不是来探望你,怀过身孕的人就知道,其实真正怕闷的就是怀有身孕的人。”
“良娣真是有心了。”
“听说殿下这几天都在语花阁。”栗良娣撇了撇嘴,啐道:“语花阁和云鸾殿的寝宫不过是一步之遥,若不是有人故意牵制殿下,想必殿下也是不会冷落熙美人吧。”
王熙儿心一沉,板着脸又道:“实不相瞒,殿下确实不怎么在云鸾殿,我知道殿下喜欢的是姐姐,对我……他只有一丁点儿的愧疚之心。”
“你怎么能这么想?”栗良娣一跺脚,煞有其事地教导:“殿下要是不喜欢你,你又怎会怀上殿下的孩子?所以说,这种事情事在人为,你若是不争取,那就等于拱手让人。”
“可是她霸着殿下,我又能如何?”王熙儿愁苦地说。
“你现在说着丧气的话,又什么都不做,自然争取不到。”栗良娣敛着阴狠,沉重地说:“我这么跟你说吧,只要我们两人联手,相信殿下一定是我们的。”
王熙儿犹犹豫豫地说:“我觉得这种事情还是要看殿下自己,我们做再多,也不见得能讨得殿下欢心啊。”
“你问你,你可有为自己以后打算?”栗良娣进一步逼问:“就算你不为自己打算,那你是否为肚子里的孩儿打算过?”
王熙儿捂着肚腩,深吸一口气,忧虑地道:“我……我要为他打算什么?”
“说你糊涂还真不假。”栗良娣咬牙切齿地道:“殿下不重视你,没关系,但是孩儿不能被殿下冷淡,这可是关乎孩子的将来,你作为母亲怎能不为自己孩儿争取?”
王熙儿怔怔地眨着眼,这些确实从未考虑过,但是被栗良娣这么一问,如当头棒喝。
“我要争取殿下?”王熙儿支支吾吾地问:“可是我要怎么做?”
栗良娣握着王熙儿的手,坚定地说:“我们联手。”
王姝一个人坐在露台上面煮茶独饮,细细地品尝,轻轻地放下。
“丁香。”王姝闲闲地吩咐:“去把柳意叫来,我想见见他。”
“诺。”丁香没多问,退下去找柳意。
遥望去,园子里树木枯枝被雪覆盖,像是穿了一件银白的衣裳;雪景白茫茫一片,冷空寂寂,偶尔还有翠鸟飞过,转瞬即逝间,冲寒往来,与花树间跳跃,简简单单的一只便能让整座园子都变得生机盎然。
王姝气定神闲地饮了一口茶水,莞尔低喃:“该是收网的时候了,栗良娣,这盘棋,你已然没有可用的棋子了。”
“殿下……”栗良娣冲进永信宫,太子刘启正与几个大臣商议国事,被栗良娣这么一搅和,刘启尴尬地让大臣们先退下去。
“栗妍,你这是干什么,我正在忙呢。”刘启蹙眉责怪。
栗良娣欠身说道:“殿下,你是忙,可是你却不知道有人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让皇室蒙羞呢。”
刘启不解地问:“你这话什么意思?谁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
“还有谁?”栗良娣得意洋洋地冷笑:“还不是殿下的心肝宝贝王美人咯。”
“姝儿怎么了?”刘启听到跟王姝有关,果然反应强烈,虽然栗良娣心里不舒服,可是她认为这是暂时的,只要挨过去,殿下又会回到自己身边了。
“殿下可能还不知道一件事情。”栗良娣卖着关子,添油加醋地说:“其实早在长公主府的时候,王美人和周晨之间就发生了不可告人的事情,当然不用我多说,殿下应该还记得,那日周晨不顾一切救下王美人,对此王美人感激在心,自然是好感而生;后来两人都在长公主府上互生情愫,那也不足为怪。”
刘启犹如五雷轰顶,被栗良娣的话震得半天都没反应过来;这才是栗良娣要的效果,见殿下果然上当,她继续又道:“殿下,您听我一人说,当然不能相信,不过据臣妾可靠消息,今晚上王美人偷偷幽会周先生,就在语花阁外面的絮枫亭。”
刘启抓住栗良娣的手臂,怒声斥喝:“这怎么可能,你……你这都是从哪里听来的流言蜚语。”
“哎呀,殿下,您抓痛臣妾了。”栗良娣挣扎地说:“妍儿就知道你不会相信,那好,今晚上我们守在絮枫亭外面,看看究竟妍儿说的话是真是假。”
“不……”刘启推开栗良娣,六神无主地说:“我要问个明白。”
一个是挚友,一个是知己,他怎能接受他们的欺骗,刘启整颗心像是被撕裂了那样惨痛。
栗良娣奋力地拉住刘启,大声地说道:“殿下,若是现在无凭无据地质问,王美人向来牙尖嘴利,势必会将此事推得一干二净,倒不如捉奸在场,看他们如何抵赖。”
刘启还是不愿相信,苦恼地捂着头:“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一定是有地方误会了。”
“殿下,都到了这个时候,我也不想再欺瞒下去了,所以才会……”栗良娣哄着几句走上前,握着刘启的手,关心地说:“殿下,我知道你不愿相信,可是事实如此,不容你不信啊,所以你听臣妾一句话,等到了今晚,你要让他们知道堂堂皇太子的尊严。”
刘启深吸一口气,踉踉跄跄地踱步,呢喃道:“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我,我很难相信。”
“殿下,您多多保重身体。”栗良娣勾起唇角一抹诡笑:“晚上,臣妾再来接您。”
刘启心力虚脱地杵在大殿之上,栗良娣什么时候走的,他也不清楚,不过他知道他忍不下去,已经忍不到晚上,他立刻马上必须见到她,否则他担心自己整个人被抽干了。
“姝儿。”刘启赶到语花阁的时候,王姝正在和几个宫女一起刺绣,因为刘启突然造访,王姝吓得一抖,绣针扎了手指;看到有血溢出,刘启奔过去捧着王姝的手指,然后不顾一切地含在嘴里吸吮。
“殿下……”王姝有些不太好意思,然而身边宫女请安之后纷纷识趣地退下。
“还疼吗?”刘启紧紧地握着王姝,生怕眨眼睛,她就会从自己眼前消失。
王姝倒吸一起,娇嗔地埋怨:“本来是不疼的,可是殿下,你抓得太紧了,姝儿的手腕怎能不疼。”
“哦,我……我没注意。”刘启尴尬地松开手,像是做错事情的小孩子一样垂着头;王姝勾唇笑道:“殿下,您怎么了?今日怎么会来得这么早?”
“没什么,我就是突然想看看你。”刘启犹犹豫豫地说:“对了,你之前说,今晚上你想陪熙美人?”
“是啊,这几天熙儿好像变了一个人,没有之前那么浮躁,也不排斥我了。”王姝笑了笑,说道:“可能是我的道歉函起到了作用吧。”
“什么道歉函?”
“哦,之前我们两人有了争执,所以我用竹简写了道歉,送过去给她看了之后,她如今对我也转好了。”王姝说道:“毕竟是两姐妹,哪有隔夜仇。”
“那也是,如今熙美人怀有身孕,脾气自然与往日不一样,真是辛苦你多加担待了。”刘启其实心里又烦躁,却又问不出口。
王姝心思一沉,似笑非笑地问:“殿下,您真的只是来看看我?没有别的事情吧?”
“没,没有。”刘启干笑两声,避开王姝的注视,走到一旁,支吾地说:“我看看你,就很满足了。”
王姝狡黠一笑,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话中有话地说:“那就好,今晚上不能陪殿下,我还以为殿下不高兴呢。”
刘启在语花阁如坐针毡,每回话在嘴边时又因为脑中浮现栗良娣的警告,所以活生生地咽回去,这种感觉真难受,刘启想,若是能直接跳到晚上那个时辰,也就不用忍受煎熬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