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人难足
“阁下当真只想要这面具？”那人笑吟吟地问道。手已经伏在这面具之上。
郭笑雨道：“不错。”
那人缓缓揭下面具，却猛然将面具砸向郭笑雨的脸上，这人出手极稳极准，面具砸来正挡住郭笑雨视线。郭笑雨接住面具，那人却翻身后跃，顺势将那一根木柱踢向郭笑雨，顿时漫天花瓣飞散。郭笑雨微微一笑，起身将那木头踩在脚下，手中法诀一转，竟自那木头中生出四只手来，手臂增长，长势却比那人去势更快。转眼抓住那人四肢。
人群中众人已是看傻了眼，这却要比让枯木生百花更高明。这已经不是戏法，而是仙法了。众人尽皆忘了鼓掌叫好，只看着郭笑雨将那人擒回。四只木手将那人凌空架起，郭笑雨来到那人跟前，他满心以为那人会是自己的二师父，可与那人站个对脸才看清，这人与他虽是旧识，却不是二师父，而是在地府遇见的苍云子。
“是你！”郭笑雨忙收起法诀。
苍云子道：“没错，是我。”
“你不是……”郭笑雨本想说出幽冥境界，但只怕在人群中说出这话会被人当成疯子，便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但苍云子心领神会，便说道：“在下在那边事已了，来此地是为了寻少侠你。”又看到他旁边的无颜，却问道：“少侠说要寻找师妹，可是这位？”
无颜却笑着说道：“你怎么也认不出我来，你忘了吗，你还给过我一块令牌。也是我从那里砍了一截泉树的根做成木瓶。还有那卷轴，也是我带上去的。”
其实当无颜说出第一宗事的时候他便已经想起这人是无颜，但却想不到短短几天竟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无颜，”苍云子仍有些不信，“你真的是无颜？”
郭笑雨道：“她是无颜，刚见到她的时候我也不信。现在就也就习惯了。”
无颜一把挽住郭笑雨的胳膊，笑道：“你不知道，雨哥哥刚见到我的时候，嘴张的有多大。”
苍云子见到两人亲昵样子，却说道：“那不知令师妹现在何处？”
郭笑雨道：“师妹正在客栈之中。”
苍云子叹笑一声，道：“正所谓：最难消受美人恩呐。”
郭笑雨不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觉得最近遇到的人都是这么阴阳怪气的。可无颜却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便说道：“放心好了，我知道雨哥哥的为人。再说，我都是个一千多岁的老太婆了……”
苍云子忙摇了下头，又对周围众人说道：“诸位，今日在下戏法被破。从此后也就不会再来此地。
前日里诸位赏下的白银，还有在下那一千两，便算留给诸位的谢礼，多谢诸位这几日前来捧场。在下，告辞。”便拉着郭笑雨与无颜一道离开。
后面那些人只顾上前去抢那银子，再无人理会这三人去向。郭笑雨看那些人有些已经打破了头，不禁心生怜悯，苍云子却说道：“人心不足，若是他们只肯将自己的银子取回，再平分我的一千两也就无事了。人心不足，我也没有办法。”
无颜也叹道：“人除了衰老之外仍有几种死因，贪婪在第一位，牺牲却是最后一位。这便是人心。”
郭笑雨一时却不知该说什么，回头再看那些人贪婪模样，却哪里还是什么人，分明是一头头凶恶的野兽，一只只狰狞的魔鬼。那银子已非银子，而是一株株种在人心的毒药，拔不掉，斩不死。
回到客栈之中，郭甜甜正坐在楼下大厅之中，但她却只为自己点了一碗素面，看见郭笑雨和无颜手挽着手回来，却忽然大喊小二：“来，把我点的菜都端上来。”这一下子，十七八名小二从后厨鱼贯而出，手里的餐盘上的菜肴不见精美，却尽是华贵至极。一张桌子根本摆不下，小二又拼过一张桌子。郭笑雨笑着过去刚要坐下，郭甜甜却道：“这是我给自己点的，你要吃自己点去。”口里这么说，筷子却仍只挑着碗里的面条。
郭笑雨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郭甜甜，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哄。正在这时，无颜却说道：“小二哥，照着那位小姐的菜式，给我做两份，一份端过来，另外一份打包送到外面。”小二忙过来问道：“不知送给小姐的那位朋友？”无颜笑道：“出门直走，若是遇到乞丐，就说无颜小姐打赏的。”
郭笑雨低声道：“你这是要做什么啊？”
无颜却道：“你要是想哄好你这师妹，就要听我的。”
郭笑雨自己没有主意，目光直瞟苍云子，苍云子却只是摇头。
这时候在郭甜甜对面已并上两张桌子，几样菜式连番端了上来。无颜正坐在郭甜甜对面，还硬把郭笑雨拉到身边，拿着一双象牙筷子直往郭笑雨碗里夹菜，一边夹一边笑。郭笑雨却只是面有愧色的偷偷看着郭甜甜。
郭甜甜挑了几根面条，还没往嘴里送便把筷子啪地一摔，甩门便跑了出去，边跑似乎还在哭。无颜也放下筷
子，说道：“快追啊。”郭笑雨道：“那我说什么啊？”无颜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郭笑雨要追上郭甜甜岂非再简单不过，可追上之后郭甜甜却背过身不去看他。郭笑雨说话她便堵上耳朵不听。郭笑雨无奈之下，一把从后面将郭甜甜抱住，掰下她的双手问道：“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能和我说清楚呢？”
郭甜甜却道：“有什么好说，要说去和你的无颜妹子说。她多好，又漂亮又本事。还会帮着你气我，她多好。”
郭笑雨这才知道，原来是甜甜师妹是吃醋了。便放开她的双手说道：“我的好师妹啊，我与她亲近也只是把她当妹妹啊。”郭甜甜哼了一声道：“你不也一样将我当成妹妹吗？”郭笑雨道：“你是我青梅竹马的师妹，她怎么能一样。再说我都亲过你了，你也亲过我。其实这次我要找师父，也是为了想和师父说，让师父为咱们主持婚礼，我要娶你。”
郭甜甜顿时动容，目光闪烁，却尽是惊喜与柔情。
“哼！”她却又说道：“谁要嫁你，要娶便去找你的无颜妹子去。”
郭笑雨道：“她？你难道不知道，她已经一千多岁了。做咱们祖宗都足够了，我娶她，难道是嫌自己的辈分太小吗？”
郭甜甜忍不住笑出了声，却还是板着脸说道：“以后你不许和她走得太近，不然我还不理你。”
“甜甜姐，”无颜这时已从旁边走来，“雨哥哥只是我的哥哥。我父亲早在很久之前就给我定下娃娃亲，虽说不知婆家是谁，但却是极有名望的门派。雨哥哥虽然是人中俊杰，但我注定与他有缘无分。”
郭笑雨笑了一声，道：“现在你放心了吧，也就只有你才把我当宝呢。”
郭甜甜却道：“谁把你当宝了。”便转身又朝客栈走了回去。
回到客栈的时候小二正等在那里，三桌这样的酒席加起来总共七十几两银子，可是这店半个月的流水。此刻见这几人终于回来，小二便笑着迎了上去，道：“几位回来了，那菜已经凉了，是拿去厨房给几位热热还是？”
郭笑雨从行囊里拿出一块六七两重的金子抛给小二，小二双手接住金子居然朝前一个踉跄。金子本不沉，可分量压心。六七两金子，那就是六七百两银子的价钱。“客官，”那小二捧着金子不敢收起，“这是何意？”
郭笑雨道：“这几桌的饭钱，还有，给我们准备四间，三间，嗯，还是四间吧，四间上房。这菜，就算了吧，再另作几样小菜，送到房里来。”小二便领着这四人上了二楼。上楼的时候那小二心里还在想：“这几位莫不是有银子没处花，来这里消遣来了。这样的客官还是多来几波的好。”下楼之后便去了钱庄，金子换成银子，开了票号，存下足足六百两银子，手里还剩一百几十两。一百两是那四位的饭钱房钱，剩下的他则要和店里的伙计平分。原本这银子足够他自己令开一家酒楼，但他却不知道郭笑雨那几人要住多久，若是之后摊上什么事情便得不偿失了。
几人虽各自开了房间，却有都聚在郭笑雨的房间里。
而几人最关心的，便是神翼之风。尤其是郭笑雨和苍云子。
“这神翼之风，是真是假。”郭笑雨注视着桌子上的的五角铁盒问道。问的自然是苍云子，或许只有他能分辨真假。
“不知道。”苍云子摇着头说：“我也不知道。神翼之风我只看过一眼，真假我实在分辨不清。”
郭笑雨叹了口气，道：“或许几位师父能知道真假。如果师父不能，就只有去万妖之泉，找子月非前辈了。”
之后几人便在郭笑雨房中用过晚饭，可当几人想要各自回屋之际，苍云子忽然顿住脚步，与郭笑雨对视一眼，目光交换，两人便知道对方也已察觉到一样。郭甜甜不傻，自然知道定有事发生，低声问道：
“怎么了？”
无言说道：“外面不远的地方，有一个邪气。”
“不对，”郭笑雨道：“那应该是五行之气，绝不会有错。”
苍云子说道：“是五行之气，但不纯。”
郭甜甜听这几人说的玄之又玄，便道：“猜什么，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郭笑雨道：“也好，你们两个留在这里。我和苍云子去看看。”
无颜却道：“不行，我一定要去。”
郭甜甜也道：“我也去。”
郭笑雨知道拦不住这两人，心想：“便是有什么厉害对手，我该也能护住这两人。”便说道：“好吧，就一起去吧。”从门走太慢，几人跃窗而走。
向北一路奔出十几里路远，到了一处荒了的破庙之外几人才停下脚步。未入庙中郭笑雨便能感觉到这庙里一股不寻常的五行之气。虽说五股真灵一般高下，但显然绝不是出自一人之手，庙中定然是有五人。而论修为，应不在他那五位师父之下。
“看
样子这几人应是在修炼妖器。但为何会用我门中五行之气？”苍云子低声嘟囔，却不想庙里竟有人说话：“几位既然来了，何不进来一叙？在庙外喝风，难道和舒服吗？”
郭笑雨微微一笑，双掌推开庙门，果见庙中正有五人这五人恩身上均披着一件黑色斗篷。几人围坐一圈，按五行方位而坐。而在这五人当中竟立着一口黑色大鼎，大鼎是黑色并不稀奇，但这鼎同样是五足，虽比凡飞沧龙传下的五足鼎立要小些，但样式却一模一样。
郭笑雨当即指着那大鼎问道：“这鼎几位是从何处而来？”
未等几人回话，无颜却已说道：“这鼎是父亲当年仿照五足鼎立而造，父亲修为虽与凡飞沧龙不分伯仲，却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极端。是以父亲铸成的五足鼎立是黑色，而且透着一股妖。但其作用与五足鼎立却是相同。但父亲也说过，这大鼎他并不满意，所以一直封存不用，一直放在藏宝阁里。三百多年前，这大鼎便失窃了。”
“你父亲？”其中一男子问道：“你父亲是谁？”
无颜道：“无空无名，小女子无颜。看样子几位该是我父亲第三辈的传人，谈资论辈，该叫我奶奶。”
“小丫头，我看你是活腻歪了。”五人同时起身，与那四人对面而立。
郭笑雨正要上千，苍云子却说道：“这几个小辈，在下便解决了吧。”
郭笑雨心道：“虽然他和我说只跟祖师爷学了一招，但看他身上气息实力定然不俗，我也正好看看他到底有几分本事。”便说道：“小心些。”苍云子道：“在下，会的。”
便挺身到五人面前，道：“几位，还请道个万。”
那五人齐道：“五行天人！”
郭甜甜啐了一声，道：“我五位师父也不过称作妙人，凭你们也敢为天人！”
那五人中有一人问道：“你师父，五行妙人？”
郭笑雨道：“正是，在下郭笑雨，这位是在下师妹，郭甜甜。”
那五人同声一笑，又有一人说道：“当真造化，有了几门两个生祭，此剑可成。”
原来苍云子说他们正在铸炼妖器，是在炼一把剑。
苍云子道：“我敢打赌，几人再没机会见到这把剑了。”
“哦？”又换一人说道：“看来阁下并未将我们几人看在眼里，不知阁下师承何处？”
苍云子一字一顿地道：“凡——飞——沧——龙。”
这四个字就像一道惊雷，这四人均为之一振。
“出手吧。”也不知这五人中谁在开口，“也好让我几人看看，那能与无空无名对抗的传奇，到了你这一辈还剩几成力道。”
苍云子花不再多说，手指一转，旋起一股劲风，风在空中拧成龙卷，拧着朝那几人而去，风中透着五行之气，郭笑雨深谙逆五行之法，能觉察出其中这五行之气虽没了相克属性但却亦无法相生，五行独立。这招数若对付普通人自然足够，但眼前这五人显然亦浸淫五行之法多年，定亦能看出其中门道。
果然，那五人同时出手，以五行相克之法瞬间便破解此招。苍云子微微一愣，正欲二次出手，却不知哪人在他背心按了一下，他只觉喉头一甜，竟喷出一口血来。但他并不觉得身上吃痛，只觉得小腹处一阵酸酥，接着浑身力气便似被抽走一般。郭笑雨一眼便看出，苍云子这一身修为转眼便已被废了。
眼看苍云子要倒，郭笑雨赶忙上前将其扶住，一只手按照其背心之上，一股暖流注入，苍云子顿时觉得身上力气又回来了。要知这一股暖流少说也有十载修为，而郭笑雨这一身“逆五行”更非苍云子之前那浅显修为可比。虽说不过十年功力，但以此为基，日后的修为却是不可限量。这一瞬，对他来说，可算是因祸得福。
郭笑雨让他推在一边自行调息，自己走上前去，拱手道：“看几位修为，咱们该是同道中人，却不知为何要对这位下此毒手？”
有一人说道：“同道中人？狗才与你们是同道中人。”
郭笑雨也不生气，只说道：“几位，若是此刻赔礼道歉，在下可念在同门之谊，放过几位。否则，几位定会后悔。”
那人笑道：“是不是那五个老家伙只把吹牛的本事交给了你？”
郭笑雨道：“是不是吹牛，几位等下便会知道。我只再问一遍，几位肯不肯道歉？”
那人道：“道歉？等会把你们扔进鼎力的时候，我会对着你们的尸体道歉的。”
郭笑雨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就别怪在下手下无情了。”
无颜这时却道：“雨哥哥，手下留情。”
郭笑雨道：“放心，你雨哥哥一向不喜欢杀人的。”
手捏法诀，自腰间一道真气荡出，这正是那一招“逆五行·荡尽”。
几人一件此招便知遇到强手，想跑，却已来不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