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无输
“阎罗究竟有多大的能力，可以在一夜之间将幽冥界所有的鬼魂都藏起起来？而且是藏在一个找遍了地狱都找不到的地方。”郭笑雨剩下的时间本就不多此刻更是愈发的着急。
“不可能的，”无颜摇着头说道：“即使是阎罗也没有能力打破阴阳界的秩序。亡魂入幽冥界再发往投生，阎罗若是胆敢打破这规律则是有违天道，势必要遭天谴，五雷轰顶。”
郭笑雨苦笑道：“可他早就想死。”
“他死不了。”无颜说道：“他与幽冥界是连为一体的，幽冥界存在他就存在。即使他被轰成了碎片，也不过是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复原而已。但他绝不会死就是了。”
听无颜的话，郭笑雨也想起了什么，说道：“阎罗也曾经和我说过，他和幽冥界是一体的。一旦他离开，幽冥界就会枯萎，而是要他存在，即使咱们毁了幽冥界，他也有办法复原。你说他是不是离开了，然后等到明天，等到一切都已成定局，他再出现？”
无颜有道：“他的确是在等一切都成为定局，但是他不可能离开幽冥界。即使是去别的境界，他能在那里存在的时间至多不超过一个时辰，否则他就会枯萎。而且会永远枯萎下去，就像一个不死的老人，他的衰老也不会停止。而且这种衰老无法复原。所以此刻他一定还在幽冥界，幽冥界里的一切也都一定还在继续着。”
“可是我什么也看不见，”他好像又开始不冷静，“难道在这里还有第二个幽冥界？”
无颜也希望这次郭笑雨是对的，至少他们还有希望，但是，她知道：“没有。”叹了口气，她又说道：“即使阎罗有能力开辟出一个境界，也并非一朝一夕能成。况且再开辟出一个幽冥界又有什么用呢？”
郭笑雨愤然道：“你的意思是说咱们在幽冥界中，他们也在幽冥界中，幽冥界的一切狗屁秩序还在运转。但咱们就是看不到，难道咱们都是瞎子吗！”
“等等！”无颜脑中突然有一丝灵光闪现，“如果你要一个不是瞎子的人忽然间什么也看不到，你觉得可能吗？”
郭笑雨想了想，道：“可能。只要蒙住他的眼睛就可以。”他不笨，所以他想到了，“你是说有人蒙住了咱们的眼睛？”
“笨啊！”无颜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个爆栗，“除了蒙住咱们的眼睛之外呢？”
郭笑雨想了想，摇着头说道：“想不出。”
无颜道：“很简单，将一切咱们想要看到的东西蒙起来。”
郭笑雨又向四周看了看，说道：“可咱们什么也没看到，什么都没找到。”
无颜笑道：“那是因为他蒙的很巧妙。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是阎罗独家秘术，匿幽冥。这是一种极其高明的幻术。中了这幻术之后，咱们将看不见幽冥界中的一切灵魂，而且咱们还可以从他们的身体之间穿过。换句话说，咱们要找的一切其实就在咱们身边，可咱们看不到也摸不着，所以才以为他不存在。”
郭笑雨终于露出一丝微笑，道：“既然他们就在身边，那就好办了！”双手握起法印，一道气浪自其荡出，余波荡出十丈才缓缓消失。荡尽一招，威力自然不同凡响。但周围却仍是不见什么动静，也没什么变化。
无颜道：“没用的，你的人可以从他们体内穿过，你的气自然也能从他们体内穿过。即使你真的能伤到他们，可你还是看不到他们。”
“那怎么办？”郭笑雨道：“难道还要我在这里等？”
无颜道：“既然知道这是幻术，咱们至少可以知道从哪个方向入手。我问你，你对幻术了解多少。”
郭笑雨道：“我曾听人说过，一切幻术都有一个生门一个死角。若是幻术高手可以隐藏生门，但死角却一定存在。”
无颜道：“没错。所以咱们只要这个术的死角，就一定可以将其破解。”
“你说得容易，”郭笑雨叹了口气，“但这幻术覆盖了整个幽冥界。咱们要找他的死角，怎么找？”
无颜道：“说你笨，你却不承认。虽然这幻术覆盖幽冥界，但幽冥界本身却与阎罗相连。所以阎罗便是这幻术的死角。”
“可阎罗在哪？”郭笑雨的手指着四周，“这？这？那时那？”
无颜见他这一副样子亦是怒从心头起，怒道：“我告诉你，要救人的是你不是我，你要是没心再去找你的师妹，你就趁早和我明说，别在这根姑奶奶耗。姑奶奶耗不起！”
郭笑雨亦怒了，吼道：“从一开始找人就是我一个人的事，没人求你帮忙，是你自己非要帮我的忙，还说设么是奉了你父亲的命令。你父亲是谁，找来我看看？我看你根本就是阎罗那龟孙的女儿，特意跑来骗我，来消磨我的时间，让我找不到师妹！我早就说你们是一伙的，看来真被我猜中了！”
“你！”无颜指着郭笑雨的鼻子，“你狗咬吕洞宾。我拼了命的帮你，有几次差点把命搭上，你居然说出这种话，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嘛！我今天就挖开你的胸膛，看你的心还在不在！”说话便朝郭笑雨扑去，郭笑雨亦喊道：“我早就看你不顺眼，早就想教训你了！”单掌朝无颜额头劈下，可当距离无颜头顶尚有三分距离的时候，他又将手停住。无颜亦没了动作。
“怎么？”有人在旁边问道：“怎么不打了？”
郭笑雨收手，叹了口气。
无颜也一连的无奈：“你是怎么看穿的？”
阎罗的声音好像空谷回音：“我是阎罗，我岁数的零头都比你们大。你以为我看不出你们的心思？
当你们知道这是幻术，而这幻术的死角就是我的时候，你们便已想到，想要破解这幻术，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我心动，只要我的心一动，这幻术就会变得不稳定。你们破解这幻术就会容易的多。所以你们假装闹翻，就是想让我看到，让我放松戒备，最好是让我能因此而笑出声来。这样你们就有机会破解我的‘匿幽冥’。但你们终究还是低估了我，你们以为凭这低劣的伎俩就真的可以骗到我吗？的确，只要我的心一动，这幻术自然就会破解。但我自己也很好奇，对于一个眼睁睁看着地狱被毁灭都可以无动于衷的阎罗来说，还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心动，如果你们真的可以找出来，我倒要谢谢你们。”
阎罗的声音消散，周围又恢复平静。郭笑雨没有想要循着声音去找阎罗的踪迹，他还没笨到那个份儿上。
“现在怎么办，”无颜也没了主意，“最后的招式都使出来了，可这阎罗实在太聪明了。难道咱们真的要永远留在这里？”
郭笑雨也颓然坐在地上，道：“你都没有办法，我还能怎么办。如果真的不能把师妹救出去，我就和她一起留在这里。或者还能去找无念做个伴，等到他可以真的无念了，我和师妹就接替他，在哪里看守无伤泉。喜欢的话，你也可以去，咱们三个在一起。但是阎罗，他也休想离开这个地方，他想投胎转世，想做个普通人。做梦，我就是要让他永生永世留在这里，永远做他的阎罗。”
“对了！”郭笑雨倏地站了起来，道：“我知道怎么能让阎罗心动了！”
“你开什么玩笑！”却也有些不信。
郭笑雨仰天喊道：“阎罗！你知道我是怎么取到无伤水的吗？是因为爱！那个看守无伤泉的人，他也是个懂爱的人，因为他懂的爱，所以他才成全了我，将无伤水给了我。虽然今天我们坏了他的修行，但总有一天他会真正无念，就可以入轮回道，可以找寻自己最爱的人。我，就算你将我困在这里，但你却不能将我的师妹关到永远，早晚有一天我能找到我师妹，我就能和她在一起，你在这地狱多久，我们就在一起多久。比起一个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人将自己遗忘，又亲手送自己的挚爱离去的男人来说，你觉得咱们两个谁更幸福！”
他听阎罗讲起过自己的故事，他知道阎罗的心结在哪。他以为这招可以奏效。
但是，阎罗淡淡的笑了一声，道：“如果这番话你早三千年和我说，或许我真的会心动，但是三千年了，她早已在我的记忆中消失。你的这一招，看来并不管用。不过你真的足够聪明，因为你居然能想到这些。但你显然还不够聪明，否则你如何会相信，我堂堂阎罗会对一个凡人来一诉衷肠呢？你还是太天真，或许在这里，你在多留个千百八年，你的计谋就能高过我，你就能想到办法对付我，来我今天的自己报仇了。”
郭笑雨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道：“但我还有第二招。”他又转身朝望乡台走去，玄龙移开尾巴给他让出一条路来。郭笑雨走进亭中，他这时才看到，原来这亭中挂着一面如人大小的镜子。他超镜子靠近，但镜中却没有自己的影子，他从镜中看到了自己的师父，他们果然还在一起，果然还在吵闹，尤其是五师父，仗着自己是女子，仗着有老公帮忙，常常不将老大巫梨放在眼里。看到这，郭笑雨就想笑。
阎罗开口问道：“小子，难道你是想向我炫耀这些，让我嫉妒吗？”
郭笑雨摇了摇头，道：“不是。我只是想再看他们一眼。”
“哦？”阎罗问道：“最后，是什么意思？”
郭笑雨道：“最后的意思，就是不可能再有下次。”
“呵，”阎罗冷笑道：“你这话，我怎么有些听不明白呢？”
郭笑雨走出望乡台，淡淡道：“我要和你赌一把，我赌你会心动。若是我赢了，解除幻术，放了我师妹。”
“若是你输了呢？”阎罗问道：“你又有什么可以输给我的？”
郭笑雨道：“等我输了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离开望乡台，他一路沿着忘川水往下游
走。河水漆黑而清冽，这些郭笑雨早就已经领教过了。“阎罗，”郭笑雨手指着忘川水说道：“忘川水能洗去人的记忆，是因为记得不够深，也就是爱的不够深。你说三千年前你便忘记了你最爱的人，但你知道无念想用三千年去忘记一个人却始终做不到吗。那才是真爱。你说你爱那个人，但我恐怕只要你从这忘川水里走出来，你便会忘了你曾经爱过一个人。因为你的爱不是真爱，你所谓的真爱不过是你拿来骗别人，骗自己，用作炫耀的资本罢了。”
“小子，”阎罗的声音显然已经没有那么平静：“你凭什么这样指责我，你以为你很了解我？”
郭笑雨道：“我并不了解，但我想问，你有没有胆量跳进这忘川水里，看看你还能不能记得自己曾经爱过一个人。你不敢是吗？我敢！”他竟真的纵身跃进忘川水里，那熟悉的一幕在他眼前重现，但他已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他已无惧。他自信自己可以记住那些应该记住的。
片刻之后，他从忘川水露出上半截身子，指着岸上说道：“阎罗，只要你敢也敢走下来，我就承认你的爱是真爱，否则，你就是骗子。”
阎罗却笑道：“小子，你能进忘川水却还可以留住自己的以及，我很惊讶也很佩服。除了无念那老家伙，你是三千年来唯一一个。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只要我进到忘川水里，你就可以感知到我的存在，就可以抓住我。这法子的确精明，但也我不笨。”
郭笑雨上岸说道：“我并不以为你这么笨，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卑鄙。我只是想证明给你看，你的爱不是真爱，你不是一个懂得爱的人。仅此而已。”
阎罗道：“那又如何？对于阎罗来说，爱本就无意义。”
郭笑雨道：“你不必为自己找借口。我也不想听，咱们的赌还没完呢。”
阎罗道：“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法子。”虽然仍只能听到阎罗的声音，但郭笑雨知道，阎罗就在附近。
郭笑雨沿着忘川水一路而下，转眼便已来到三生石前。郭笑雨淡淡笑了一声，道：“看来三生石即使不需要无伤水也能修复。你的确聪明，却不够隐忍，至少要等我失败了以后，你再来修复三生石，也好让我知道自己之前做事的有多愚蠢。”
阎罗笑道：“现在你不一样知道了自己之前做的事有多愚蠢吗。”
“不，”郭笑雨绕过三生石，“你让我看到了一个不够隐忍的阎罗。所以接下来，我的赌必赢。”
阎罗道：“我真的很想看看，你要和我赌什么，我也想看看，我究竟是怎么输的。”
经过三生石便是地狱尽头，也是那条可以通往人间的路，名字叫做：六道轮回。
“你应该知道这里吧。”郭笑雨指着那六个排列在半空的漩涡问道。
“你，你想干什么？”阎罗的声音居然有些颤抖。
郭笑雨一步步靠近那六个漩涡，悠然道：“这里被称作六道轮回，上面三个是善道，下面三个是恶道。天道、人道、修罗道，中间那个就是人道了吧。我记得你说过，你此生最大的梦想，就是可以投胎转世，做一世凡人，经历一世生老病死，去体力死神靠近自己时那玄妙而神奇的感觉。可你做不到，但我可以，这才是我真正比你强的地方。”
“不！”阎罗的情绪已有了起伏，“有记忆的灵魂是无法进入轮回道的，你进不去，你无法投胎！”
郭笑雨却道：“你还想骗我吗？让我来告诉你真相，有记忆的灵魂并非无法投胎，而是你不允许其转世。如果灵魂转世却还带着上一世的记忆，则等于是变相为自己增加了阳寿。或许还剩他无法做人，但即便是做牛做马，他仍有着人的记忆和人心。这些都是不被天道所允许的。我说的对吗？”
阎罗沉默。
郭笑雨又道：“所以你编出一个谎话，你说记忆无法洗掉的灵魂无法投胎。所以你让无念那样的人留在了地狱。你又说那些不完全的灵魂无法投胎，原因应该也是在此。或许是因为那些残缺的魂魄会去寻找自己转世的魂，然后也会将前世的记忆带给他。对吗？”
阎罗依旧沉默。
郭笑雨道：“但是如果一个有着前世记忆的灵魂未经三生石照去本相而又从人道投胎，那你说会怎么样？很简单，来生的我还会和今生的我一样。不知道我这一身本事能不能带到来世，或许可以吧。所以十八年，或许用不了十八年，我会再回来这里。那时候的我会做好万全的准备，将你所有的阴谋一一识破，成功的将师妹带回去。天人血脉的魂是无法投胎的，这是你说的吧。所以，如果我可以走进轮回道仍不足以使你因羡慕而动心，那么来生我依然可以赢你。这个赌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我是赢家，而你是输家。”
话说完，他已纵身跃入轮回道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