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色已成空
“原来，原来我已经这么老了……”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在这混沌的世界中，却在凝视着刀刃中自己的倒影。
倒影中，仿佛叙写着他的故事……
盘古仍然凌立半空，显然这一击他受了不轻的伤，但他没死。
或者说郭笑雨并不希望他死。
“这就是你最后的杀招了吗？”盘古笑着说道：“如果是，那你已经败了！”
郭笑雨调匀呼吸，然后说道：“如果高孙，我还有一记撒手锏没有用，你相信吗？”
盘古道：“你的撒手锏，就是你的嘴皮子。如果你真的像你说的这样有本事，接我这一招，如何？”
郭笑雨笑道：“真的很期待，成为最强的你，会使出什么厉害的绝招。”
盘古道：“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只在下一瞬间，盘古的手中已然凝聚起一道不输方才郭笑雨那一招的气劲，而且他这一股气劲更精纯，更集中。这一股力量或许无法拿来开天辟地，却能将天地贯穿。
“接招吧！”在这一瞬间，这一道贯穿天地的气劲终于朝郭笑雨激射而出！
这根本就是无法闪避的一招，郭笑雨的生命仿佛注定在这一瞬终结！
山下的人，子月非，巫梨他们，无颜，还有一直藏在人群之后连面都不敢露的郭甜甜，还有这里的所有人，他们都在为郭笑雨捏一把汗。
但郭笑雨在一瞬间，他的嘴角竟荡起一丝微笑，仿佛期待已久的瞬间，终于在这一刻来临。同一个瞬间，他竟然朝着那道气劲冲了过去。
他是在找死吗？
不，郭笑雨绝不是那种会找死的人！
他的手中，好像握着什么。
神翼之风！
他手中握着的竟然是神翼之风！
他竟然还有一块神翼之风！
原来，当无空无名告诉郭笑雨关于神翼之风的秘密的时候，他便将手中的那块神翼之风一分为二，并不是为了提防谁，而是为了以防万一。
神翼之风将那一道气劲的力量全部吸收，这一瞬间，神翼之风已涌现出迫人的白光！
郭笑雨反手将神翼之风抛给地面的子月非，自己却冲到盘古面前一把将他抱住，在盘古还未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的瞬间，他竟发现自己与郭笑雨的修为竟融至一处。“这才是真正的同灭，将自己与对手同化，然后一同毁灭。”郭笑雨抱着已无法挣脱自己的盘古，一同坠入了万妖之泉，掉入那无底的深渊。
周围很快便已被黑暗所笼罩，包括他的视线，包括他的意识，也包括他的敌人……
恍惚间不知过了多久，他又一次睁开双眼，在他面前的是一位二十岁上下，面容清秀的女子，不知怎么，他竟觉得这女子十分眼熟。
“你终于醒了。”这女子说道。
“你，你是谁？”郭笑雨问道，问的时候却也在想，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女子。
“是我啊，”这女子转身面对着他，“无颜，我是无颜。”
“是你！”郭笑雨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怎么可能，你
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无颜道：“人总会长大啊。”
“长大？”郭笑雨好像不能理解这个词。
无颜拿过一面镜子对着他，他看到镜中的那个人异常的消瘦，脸上也还满是胡渣。而且这个人，居然和自己有几分像。
“这到底怎么一回事？”郭笑雨几乎要把镜子摔在地上，“我睡了多久，快告诉我，我睡了多久！”
无颜收起那面镜子，然后一个字一个字的告诉郭笑雨：“你睡了三年，三年一个月又十六天。”
郭笑雨迫切地问道：“怎么回事，我怎么会睡这么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无颜却说道：“你先坐下，这事很长，需要慢慢说。”
“我坐不下！”郭笑雨吼道：“你教我怎么能坐得下！”
“听完下面这句话，你应该就就能坐下了。”无颜倒了一杯茶递给郭笑雨，“子月非死了，巫梨死了，郭天翁、卢淼音、严焱，马云儿，他们都死了。还有，郭甜甜，她也死了。”
郭笑雨一下瘫软在床上，手中的茶杯啪一声摔得粉碎，脑中只觉得一阵眩晕。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郭笑雨问的有气无力，或许连气都快没了。
无颜也为自己倒了杯茶，坐在椅子上，才开口说道：“那一天，你将盘古推进万妖之泉，本来那时候只要开启神翼之风就能将你们两个封印在里面。但子月非却在千钧一发的瞬间跳进万妖之泉，将你和盘古强行分开，然后她便抱着盘古一同跌进万妖之泉。而你则从那个时候开始，一直昏睡到现在。”
“或许她没死，”郭笑雨低这头，“师父呢？我的五位师父呢？”
无颜说道：“神翼之风开启，需要他们的真灵来运转，但那时候的他们已经筋疲力尽，根本没有什么真灵。所以，他们就像当年的那五个人一样，用自己的身体化成石像，成为永久的封印。”
“他们也没有死。”郭笑雨笑着说道，“那甜甜呢，她怎么会死的？”
无颜呷了口茶，道：“想要真正完成那个封印，需要一个天人血脉的灵魂来作为封印的祭品。”顿了一顿，她又说道：“凡飞沧龙当年也算到了这些，所以他让子月非活到了今天，或许他是希望用子月非的灵魂来作为祭品。盘古当然也知道这些，所以要父亲每隔一百年便要杀一个天人血脉。因为天人血脉每百年才会现世一位。”
“所以她真的死了，”郭笑雨苦笑了一声，“对吗？”
“嗯。”无颜淡淡说道。
“那为什么我还活着！”郭笑雨狂吼着问道。
这一瞬间，他又想起那位老者问他的最后一个问题：
“如果要牺牲至爱才能换取这个世界的安宁，你愿不愿意。”
这一瞬他才真正明白，那根本不是愿不愿意，而是舍不舍得。
舍不得，也得舍得。
无颜放下茶杯，站起身说道：“你活着，或许还有一线机会。”
“什么机会？”郭笑雨的声音稍微平复了些。
无颜说道：“让一切重来的机会。”
她从怀
中取出一个木瓶放在桌子上，道：“这是无伤水，当年我从幽冥偷偷带回来的。本来只是为了好玩，现在或许能派上些用场。”
“什么用场？”郭笑雨凝视着那小小的木瓶，“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无颜道：“我可以将你的灵魂分成两半，然后各自修复成两个你。间念天其实是一条时空的同道，如果顺利，我可以将你的灵魂送回二十念前重新投胎转世，我相信忘川水洗不掉你的记忆，这样来生的你就会有今世的记忆。如果那时的你还记得藏念心法，将自己的念封存起来吧，如果你非要延续自己的记忆，那是有违天道的事。另一个你将继续使用这身体，我会将你留在间念天里，在那个你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别误会，这并不是我的安排，而是父亲的，是我在收拾父亲遗物的时候发现的。”
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想明白了很多。
或许今世的自己已经不是第一个自己，不过是前一世那个失败的自己用同样的办法投胎转世，希望这一世的自己可以不再失败。但是，这一世的郭笑雨仍逃不开失败的命运，所以他只能重新再活一次，然后将希望寄托在下一世。他以为自己在意念中见到的老者是凡飞沧龙，其实那老者根本就是他自己，在间念天中遇到的老者也是他自己。
他说很多问题要他自己去寻找答案，这一瞬他终于找到了。答案，就是自己。
他问自己在天下和至爱中该如何取舍，这一瞬他也明白了，取舍，本是宿命。
“投胎之前，我想去看一看我的几位师父。”
无颜推开门，道：“他们就在外面。”
走出房间，他看到那五尊石像栩栩如生的盘坐一圈，神翼之风的封印就在那里。
“大师父，你对我最是严厉，但我也知道，你是很铁不成钢。但弟子应该没让你失望吧，但请你们相信，弟子来生一定会做得更好。”
“二师父，没有你经常在我身边敲我的脑袋我还真有些不习惯。真的很舍不得你，不过徒弟不会像你那样没出息，弄出一副就在眼圈来。”
“三师父，你最喜欢的就是钱了，记得下山的时候，一个铜板你都和我斤斤计较。不过你也将您压箱底的宝贝都给了我。您的好，弟子会记一辈子。”
“四师父，真的没什么好和您说的，您做菜的本事，我以后再学吧。”
“五师父，别再和二师父斗嘴了。不过我也知道，你们不斗嘴就不会说话，斗斗嘴也好，至少不会无聊。”
他站起身，面对着无颜。
“咱们，开始吧。”他已做好了准备，打算迎接一切。
无颜定定看着他，却说道：“其实有一件事我骗你了，我的心，不可能真的变成死海。”
未等郭笑雨说话，无颜已手起刀落……
“原来，原来我已经这么老了……”
一位白发苍苍的名字叫做郭笑雨的老人，在这混沌的间念天中，手中倒映着他这苍老面孔的刀是无空无名这位朋友送的。
倒影中，仿佛叙写着他的故事……
这时候，一个年轻人忽然闯入了这个世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