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攻心计
周雪桐便用极快的语速，清清楚楚地继续道：“萧燕的家里叛乱被太祖皇帝灭了门，她是漏网之鱼，一心想着弑君报仇。秋以桐觉得她会将我爷爷带入一个危险之地，事实上她的确在许多事情上利用了我爷爷，所以很讨厌她，可是我爷爷这个人就是很多情，再加上萧燕很有手段令他们师姐弟的误会一步步加深。后来，萧燕用计逼我外公与外婆的师傅刺杀太祖皇帝，没有成功，这位可怜的老人家为了不拖累他人便自杀。此事的真相被秋以桐知晓，萧燕再也无法抵赖，可是她却怀上了我爷爷的孩子。无论她做了什么不堪的事，我爷爷都只好原谅她。秋以桐固然恨极了她，可是却不能对我爷爷的想法不管不顾，气极了便说了句真想掏出她的心之类的话。结果当天晚上，就有人闯进他们的住所，当着我爷爷的面挖出了萧燕的心！”
梁薇惊声问：“秋以桐真的这么做了！？”
周雪桐并不急于回答，静静地问：“先不管是不是她，你怎么看这件事情？”
“要不然就是秋以桐心太狠了——无论什么罪孽都与一个还未出生的孩子无关，萧燕是个孕妇，怎么也不应该杀；要不然就是有人偷听到他们说的话，故意嫁祸给秋以桐，因为‘挖心’什么的，听起来好刻意……”
周雪桐点点头，微笑道：“你倒很聪明。的确是有人要嫁祸给秋以桐，而且还做得很刻意。当着我爷爷的面，用无比残忍的手段杀死怀了他孩子的萧燕，却几乎没有伤害我爷爷，让我爷爷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深感愧疚，激出足以令他昏头的恨意。再以一些刻意为之引起我爷爷的怀疑——我爷爷如果不是太多情，同样二十岁的年纪，他的聪明远胜于我，当然会发现疑点，然后去调查真凶。”
梁薇有些晕了，“这是谁做的，想干什么？”
“是梁岑瑞叫人做的。目的有两个，第一，让秋以桐与我爷爷先反目再消除误会；第二，表面上是在嫁祸秋以桐，但派出去的人是当时的皇上与太子殿下才能调用的，所以实际上是要嫁祸给当时的太子，也就是上一位皇帝陛下梁岫琛。我爷爷调查的结果，就是梁岫琛。”
梁薇道：“我理解了后一个，借刀杀人嘛。前一个有什么好处？让两个人先反目再合好，能起到什么效果呢？”
周雪桐反问：“假如你是一个孤女，只有几个可以依赖的人，却又一个个离你而去，只剩了那一个，他却误会了你，恨上了你。然后……他把事情查清楚了，并告诉你他永远相信你。你会如何？”
梁薇是个感性的人，只是听也觉感动，便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我会更加珍惜他！非常珍惜！可是……这对梁岑瑞有什么好处？”
周雪桐叹道：“这就是他的过人之处……做的事情，表面上对他毫无好处，实际上影响深远。他了解我爷爷，更了解秋以桐。他们师姐弟要为李勉所留的兵书寻一个主人，秋以桐继承师祖遗志，想找到一个信义无双之人，而我爷爷年轻时儒生气很重，‘先天下之忧而忧’那种，觉得得到兵书就能得到天下，那么那个人必然要是一个好皇帝！梁岑瑞从一开始在他面前表现出一个仁君会有的样子，再加上当时仅有的三位皇子，梁岫琛有断袖之癖，梁岚璋无才无德，梁岑瑞自然就是最佳之选。可是秋以桐……秋以桐只在乎那个男人有没有撒过谎，凭着一种直觉，她认为梁岑瑞背后有太多秘密，总不肯
信他，所以犹豫不决……”
“我懂了！”梁薇打断道，“秋以桐经此误会之后，会更依赖于你爷爷，她举棋不定，然而现实所迫必然要快些决定时，你爷爷的决定就是决定了！”
周雪桐点点头道：“不错，就是这样。一切也如梁岑瑞所愿。”
“可是……为什么？那个时候，萧燕死了，秋以桐既然总不肯信梁岑瑞，应该是不会跟了他的，你爷爷不是一直爱她吗？为什么没有跟你爷爷？”
周雪桐拧着眉头，沉思着道：“一个女人不信任一个男人，就一定不会跟了他？”
“不是么？不信任也就是没有安全感，安全感对于女人来讲不是很重要么？若不信任其人，如何放心将一辈子交于他？”梁薇有些心虚地问。
周雪桐满意地点点头，告诫道：“最好到李为念面前，你也能记得这些话！”
梁薇无奈地道：“怎么又扯到他身上了？”
“什么叫‘又’，我们不是一直在说他的事吗？”
梁薇无力地道：“那么……例子举够了吗？快下结论吧！受够你了……”
周雪桐笑一下，回到方才的话头接着道：“在那之后，他们共同决定将兵书交给梁岑瑞。梁岑瑞利用兵书上的兵法收复匈奴，又用毒令梁岫琛长睡不醒。太祖皇帝病重，群臣进谏，于是将皇位传给他。他成了皇帝，给了秋以桐两枝玉钗，一枝芍药花的，一枝玉兰花的，让她自己选择——如果她戴上芍药的，就意味着她选择了离开，要跟我爷爷回去。”
“她选择了玉兰花的？因为……她最终当了皇后啊！”
周雪桐苦笑道：“她想也没有多想便戴了芍药的，拿着包袱离开皇宫找到我爷爷，然后又戴着玉兰的，回去了。”
梁薇好笑地道：“这闹得是哪一出？”
周雪桐道：“秋以桐是本想等事情一了便和我爷爷回去，可她在那之前，还得继续假扮傅意淳，身为太子良娣继续呆在东宫之中。梁岑瑞这时在带兵打仗，却指使人趁着这段时间，安排了一场巧合，让一群年轻女子合情合理地出现在我爷爷面前。环肥燕瘦，各有其美，我爷爷多看其中一个几眼，那个就合情合理地留了下来……”说着这里，她终究是有些不好意思，咬着舌头停顿了下来。
梁薇等了半晌听不到下文，便追问：“留下来了，然后呢？”
“然后……就有了我爹爹和姑姑这对龙凤胎。秋以桐戴着芍药花钗找到我爷爷时，就是看到身怀六甲的……我的祖母大人……”
梁薇的惊讶无可排解，只好苦笑，回想一番，又觉得不可思议，“梁岑瑞最后一步太冒险了，万一你爷爷把持住了，没有中美人计呢，或者秋以桐接受了你爷爷的孩子呢？反正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嘛！”
“不会的。我爷爷的多情，秋以桐对于一心一意之人的渴求，梁岑瑞都太清楚明白了！”
梁薇沉思半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他太可怕了……他能看到别人心里去……他跟你一样可怕……”
周雪桐纠正道：“是李为念跟他一样可怕！”
梁薇抚额长叹：“三句不离他！”
周雪桐耐心地再次纠正：“每一句说的都是他！”
“好……你不会是想证明，李为念也是一个可以看到别人心里去的人！你不要忘了他天生有软骨病
，有整整三十多年都是闭门不出的，这样的经历不是更可能成为一个不解世事的人么？”
“可是也有‘旁观者清’这句话。”
梁薇长舒一口气，道：“所以你是怀疑定了他？”
“我相信的我直觉。”
“可是他对自己所作所为的解释也很合情合理啊！”
“但也不是无懈可击。我想，他就是在那三天之内，只能找到合情合理的说辞，而并非无懈可击的，所以拿那种暧昧的态度迷惑你，再用梁苰的事扰乱我的心思。他从梁岑瑞那里学到了精髓，那便是攻心！大约他没有料到，我一个年轻的女子有这般定力！如果让他知道，我仍旧紧追着他不放，他会是什么表情呢？”周雪桐充满了斗志，蕴着狠劲与得意的笑容浮到她艳丽的脸上。
梁薇心里发凉，安慰着自己道：“说来说去，也只是可疑罢了……”
周雪桐比谁都急于求证明，立刻道：“你信不信他不会带着李尚荣找我爷爷？”
“为什么？”
“李尚荣如果肤色白净，长相就几乎和秋以桐一模一样。秋以桐有多重要不言而喻，这对于李为念的大计将是一个无比有力的砝码，他绝对不会让她这样早暴露。”
梁薇急得道：“你又不是没有看到他有多爱李尚荣，李尚荣又多在乎自己的容貌，他已经知道如何让李尚荣变好看的方法，怎么会不急着去，还要看着李尚荣受煎熬呢！”
周雪桐道：“梁岑瑞同样深爱秋以桐，不是照样欺骗利用她？他们是同一类人，并不觉得爱一个人，就不可以欺骗、利用她！我们就赌这一把，李为念绝对不急于带着李尚荣找我爷爷，他又深爱李尚荣，所以一定会跟我们一样去仙岛，从他本来认为虚无飘缈的渠道里找到灵药，好让李尚荣像足了秋以桐，将来好用她演一出大戏！”
梁薇不愿意让自己相信，可就是感觉到一股可怕的气味，冷笑着道：“怎样一出大戏？”
“那要等到以后慢慢看了……现在，你猜他在去找我爷爷的路上呢，还是去仙岛的路上？”
梁薇心里乱得不可解，忽然一伸手道：“你还是把李为念给我的簪子还给我吧！”
周雪桐失望地道：“你竟然已经深陷到他的‘美男计’中的了吗？”
梁薇又一次听到“美男计”三字，心里被狠狠戳了一下，暴躁地道：“Comeon！求你不再‘美男计、美男计’的说了，我纯粹是很喜欢那枝簪子的样式，喜欢而已，与人无关，无论是从李为念那里来的，还是程方回付钱买的，我都一样喜欢！拜托你拿来……OK？”周雪桐无言，将手伸进怀中，半晌了才捏着簪子出来。梁薇伸手夺过，故意看也不看一眼就插在发髻上。
周雪桐冷静地道：“你如果真的不在乎这簪子是从哪里来的，就不会这么激动，你在乎的，是不是？”
梁薇冷笑道：“你不是耳朵很灵？自己听一听我心里说的话啊！”
面对讥讽，周雪桐只是淡淡地道：“发这种无名火有用吗？”
梁薇静默一阵，也觉得莫名其妙，为什么方才听到“美男计”三字就再也无法控制情绪了？她双手覆面，只觉得头脑里乱哄哄地，有什么声音、画面、感觉要一涌而入，却始终挤不过那窄小的门。脑袋太重了，重得抬不起来，迫使她低下头去，低下头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