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李尚荣
李为念抱歉的样子看起来那样自然，当真是演技绝佳吗？
他依然是一身略显宽大的白衫，朴素不失飘逸，温文有礼地道：“打扰了，我本只是想敲一下门，却不想……”
“不防事，请进吧。”程方回凤眼一挑，幽幽地道。
李为念微笑一下，走了进来，将门关好。梁薇见他一开始就是一副要秘谈的神气，忍不住道：“李公子，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啊！”话语里的讥讽之意与委屈之感，她真的无法掩饰。
李为念没有察觉到，坦然地道：“我在此处住了几天，还在街上看到姑娘你，只是你没有注意到我罢了。”
“哦？”梁薇依然笑着，“不知公子停留此地所谓何事？”目光却忍不住刺在他脸上，愤愤地想，明明就是监视，为什么还敢坦然自若地说出来！
圆桌很大，李为念所有人都远远地坐下，满脸难以掩饰的温柔与脉脉情意，笑向她道：“荣儿要过来，我在等她……”他的笑容与孩子脸上的如出一辙，那样单纯，仿佛在跟你说，我确实很快乐，实在遮掩不住……
“荣儿可是令妹？”程安莹发怯又急切地问。
程方回警觉地抓住疑点，连忙道：“我记得公子说过，令妹身体不好，正在福建老宅静养。不过三四天功夫，如何就又可以长途跋涉了？”他目光如剑上的寒光。
李为念颇有些为难的样子，长叹一声才道：“我不说实情，是有原因的……”
梁薇心里一跳：已经开始进入正题了吗？“什么……原因？”她的声音在发抖。
似乎有一片阴云自李为念脸上飘过，他向三人脸上一一看过，满是警惕。终于狠了一狠心，庄重地向程方回道：“程堂主，实不相瞒，我有一事相求……”
“求我？”程方回傲然冷笑，“你且先说出来……”
梁薇听了，倒像是自己面对考官一般，紧张得连忙倒水喝。李为念与她是同病相怜，也一副为难的样子，待要说出来，还是放不下心中的担忧，慢声道：“此事实在令人为难……还请问程堂主，堂主是以何方保养风姿，使得堂主已近不惑之年，容颜也好似只有二十岁？”
梁薇实在无法掩饰内心的震惊，刚喝进去的一口水全喷了出去，“你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程方回心内惊怒，竖眉道：“问这个干什么？！”
李为念连忙道：“不要误会，在下无意冒犯。其实我妹妹她既会功夫，亦没有在福建。只是那天周姑娘说话实在太过咄咄逼人，而我妹妹……哎，她曾生过天花，好容易保了一命，却不似其它年轻姑娘一般……我与她其实已准备离开此地，走出一段，她忽然想起昨日喝过的酒，我便返了回来到酒馆买酒，也是无意中听到竹姑娘在酒馆门口与周雪桐说的话……”
梁薇吃惊道：“你那时在酒馆里？”那便难怪当时的周雪桐会有那样的神情。
“是啊……”李为念温和地道，“我听到你说要向程堂主讨教永葆青春之法，还说堂主三十多岁——其实我原本真以为堂主只有二十几，所以想知道……”
程方回很厌恶说这些，怒得面红耳
赤，拍桌子站了起来冷冷地道：“若是这个，恕在下无可奉告！”走至窗口，背对众人。
李为念也急得站了起来，诚恳地道：“若是在下言语有失，还请堂主千万见谅！舍妹虽然嘴上说不在乎自己的容貌，其实怎么会不在乎呢！我们这一路时聚时散，原来她竟瞒着我去找菊犹存……”
“那天的人果然是她？”梁薇惊声问，“我看到她的背影，穿黑衫，披着长头发，手拿长鞭……只看背影，打扮、身形跟童千姿挺像的！”
李为念叹一声，将头点了一点说：“不错……哎，她竟那样傻……”
梁薇连忙道：“她去找菊犹存，说的明明是想要拉拢的话！”
“你从何处听来？”
梁薇顿时心虚起来，因为那话是从梁蘅那里听来的，说是一个与童千姿相似，戴着面具的女子来找菊犹存，想要与之交个朋友，可是菊犹存说他们不需要。其实，也可能是李尚荣知道五煞作风，没有付出就不会有回报，愿意替他们做什么来换取令自己变美貌的药物。是啊，假若五煞能找来长生药，会有叫人变得美貌的药物又有何难？再看菊犹存，亦如程方回一般白面如玉，还十分娘，真想是想要更加吃过这种药的……梁薇心里一阵内疚，果然是误会了他么？
程安莹慌慌地道：“令妹生过天花，难道是脸上留下了许多麻子？”
李为念一阵不快，但见问话者是她，顾忌她是程方回之妹，忍痛道：“是……”
程安莹虽有不忍，还是道：“我记得周雪桐问晨曦，一直蒙着脸是不是长了满脸麻子，他的回答仿佛是肯定的……”
“那人的确不是荣儿！”李为念急切地道。
“假使荣儿果然面生麻子，你为什么不请邹亦明治好呢？”梁薇问。
李为念苦笑道：“人各有所长，邹先生若有良方，又怎么不先治好自己！”
一语便说倒了梁薇，想到邹亦明满手满脸，令他深以为恨的疤痕！她点点头，轻声道：“是啊……”
李为念长叹一声，继续道：“不过也正是邹先生与竹未离重遇，为了报仇，多方探听五煞的事，这才知道，菊犹存不知从哪里寻来一种药，可以令肌肤白嫩无瑕。我那时就怕荣儿会傻傻地找他们，那样无异于虎口拔牙啊！可是，她终究还是去了……荣儿虽然不告诉我，我又怎么可能永远不知道！那日我请邹先生在客栈见面，就是想求他为荣儿找到那种药，可是后来却发生了那样的事。”
后来的事，便是梁薇认出了换了人皮面具的邹亦明，引出了埋伏在那里的竹未离。梁薇没有想到，那场变故背后还有这一层，感慨道：“原来如此……”
李为念望着程方回的背影，执着地道：“程堂主有没有那种暗暗添加在饮食里的……总之就是那种用法隐秘的，会令她不知不觉变好的？”
“这又是为什么？”
李为念摇头道：“我只怕荣儿会以为我嫌弃她……哎，女子的心思，姑娘应该更懂吧！”
梁薇摸一下脸，心想我若是容貌丑陋，心爱之人一心为我寻找能令我变得美貌的方法，也肯定会觉得他终究是嫌弃
我的！想到这里，她心内狂跳着问：“那么那天……邹亦明走后，在客栈里与你相见的女子……她……她是荣儿？”李为念只是李添爵的养子，与李尚荣并无血亲啊！
李为念神色尴尬，终究还是将头一点。
“竹英姿，你不是掀开帐子看了么？那个人身上到底有没有麻点呢？”隐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周雪桐推门进来。童千姿什么也没有听到，只是跟着周雪桐，好似一片愤怒的影子。
梁薇禁不住脸上一红，也不敢去看李为念的神情，冷冷地道：“我什么也没有看到！”她刚一掀帐子闻到一股温香，觉得里面不像男人而是女人就发了懵，紧接着就被李尚荣打了一个耳光，怎么可能再去注意里面的人到底是何模样呢！
李为念一看到她，紧锁着眉头。周雪桐不给他喘息的时间，逼近了冷笑着问：“你已经从竹英姿那里探知我要离去三天，想到我是去调查你，所以编出这个理由混淆视听！你妹妹李尚荣，明明就是那夜救走梅祖芳，又来拉拢杂耍行的晨曦！”
“我说了不是……”
“假如不是，你当时又何必撒谎说你妹妹不会功夫，身体也不好呢？”
李为念颤声道：“一来是因为当时的气氛，姑娘咄咄逼人，我偏不愿对你说实话！二来……你愿意当众向人说，你心爱之人最引以为憾的事吗？”
周雪桐一愣，觉得若是自己，只怕也会随口说谎，偏不说实话的。忽而娇媚一笑道：“你为什么不来求我，我可以治好她啊。”
李为念嘴角一勾，恶狠狠地瞪她一眼道：“是吗！”怔了片刻，最终咽下屈辱，望着程方回，苦求道：“程堂主……”
“不要问了！”梁薇忍受不住了，就像李为念那日隔着门，看着她向邹亦明苦求冰虫髓，终究还是不忍心走出来一样，“他那是天生的，就算有秘方，那也是需要天长日久积累的……或许菊犹存所拥有的药，是从仙岛仙翁那里求来的吧……”梁薇终究还是选择相信他。
李为念不死心地望着程方回，却见他点了点头，低声说：“她说的对……”
他黯然长叹道：“我是不愿意将希望寄托在那些虚无飘渺的事上……”身形一晃，转身迈了一步，欲要离开。
可是周雪桐毫无同情之心，挡住他的去路，冷冷地道：“我可不如竹英姿那么好骗！你妹妹就在这附近，我要见她一见，看她是不是满脸麻子！”
李为念难压怒火，“你不要欺人太甚！”
“那你就应该行为磊落，不要落些疑点在我眼中！”
“你……”
周雪桐“唰”地一声拔出兰华剑来，逼在颈中道：“你若不带我去见她，我便带你的尸首去找她……反正你们虽无血亲，名字已写入族谱，乃是实实在在的兄妹！***之事若被发现，总会有一场伤心，不若我先送你西去转世……”
“周雪桐，你太过份了！”梁薇无法抑制，冲过去抓住她的手腕。她的肩膀触到了李为念的胸膛，他迅速后退与她保持着距离——即便此时的她是在保护他，他亦是如此警惕。能让他放下戒备的，应该唯有他的荣儿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