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风雨欲来（二）
“奶奶，我是真心希望解开爷爷的心结，我无法相信妈妈会做出什么伤害别人的事情？您告诉我吧……”席安阳有些情绪激动。
“安阳，为什么你要和你妈妈一样固执呢？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妈妈也走了……有些事就不要再那么执着了，好吗？”席奶奶见孙女这幅倔强的模样不禁叹息，这孩子的脾气秉性，将来不要吃亏才好啊！
“奶奶……我知道您希望我放下过去重新开始新生活，可是您知道吗？妈妈的离开对我来说就是一种梦魇，每当我想起她孤独一生为了我，而我连最起码的孝心都没有尽到，就觉得无法释怀！因此将埋怨置于爸爸身上无法原谅……
请您告诉我从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相信我，我真的会接受的！”席安阳恳切的言辞令席奶奶动容，她深深地叹息了一口气……
“唉……命里有时终须有啊！我带你去见爷爷吧……”奶奶突然的转变，让她微怔，马上明白自己的执着打动了奶奶，立刻起身随着步履蹒跚的奶奶进了书房。
“翀儿，小旭，你们都先出去吧，爷爷奶奶和安阳有话要说……”席奶奶对着孙子和外孙说道。
“您和姐姐说什么要避着我和哥哥呢？我们也长大了，有什么事情你就直接说吧！”席翀知道爷爷不怎么喜欢席安阳，一方面怕爷爷为难姐姐，一方面确实好奇姐姐的身世……
关于姐姐这件事他可是答应爸爸瞒着妈妈呢。男人嘛？谁有没有过去呢，何况是爸爸这样优秀的男人。不过爸爸也说过，总有一天会让他知道所有的真相……
对于姐姐，他虽然言语不相让，但是内心深处还是会彼此照应互相鼓励的！
席铁生见妻子将席安阳带进书房，明白了她想要对孙女说出所有的故事……也罢，既然自己必须默许这个孩子的存在，那么就让她知道从前的一切。至于何去何从，看她自己的选择吧……
“翀儿，你和小旭先出去吧，爷爷有些话要和她说……听话！”威严的语气中透露着不容质疑的肯定。
“可是……”席翀还想要辩解，程旭却将他拉至一边，望着席安阳却说给他听：“我想，有些事情，我们总会知道的……不急于这一时，我们出去等你姐姐吧。”
程旭在部队历练多年，深深理解很多人生的无奈和选择。这是席翀不曾理解的忍耐和执着，他刚才从席安阳坚定的眼神中读出来……
席翀看着爷爷点了点头，奶奶和席安阳站在一边沉默着。心中还是有很大的不满，为什么不让他知道？不过还是被程旭拉出来书房。
见程旭和席翀走出书房，奶奶拉着她坐在了沙发上。席铁生见妻子护着孙女的样子，心中也感慨万千。虎毒还不食子，自己也不是铁石心肠非要将亲生孙女置之门外的……
只是当年元紫萱的所作所为确实让他不能想象这样的女人能将孙女教育成什么样子，算了……
天意难违，那他就让这个孩子承受自己该接受的命运吧！
“你，和你妈生活了十五年……感情的深厚，我们这刚刚接触的爷爷奶奶是比不了的！不过既然你爸将你带回来，你就是席家名正言顺的孙女了，是我们席家的一员，那么有些事你就有权利知道了……不过真相是残忍的，你要想好……”席铁生目不转睛的盯着席安阳，等待她的回答。
席安阳平复了一下呼吸，压抑着心中的焦躁和不安，正色的对着两位老人说道：“爷爷，奶奶……我是妈妈从小带大的，暂且不说我的身世，我对于她的敬爱和依赖，是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可是当我决定踏进席家大门的时候，我已经在心中开始向往这个家的温暖了……对您和奶奶既是陌生又难掩血浓于水的熟悉，今天我很感激你们，能够让我知道从前发生的一切……我想，无论什么事我都必须接受，不是吗？”
见孙女冷静从容的神色，席铁生暗自赞许，这才是席家的人，任何时候都能够临危不惧，坦然面对……
“既然如此，有你奶奶在这，你也不用有什么顾虑。也许有些事情你爸都不会告诉你，我今天都和你说出来！”席铁生这般年纪时日已经不多，姑且在有生之年，将心中积聚多年的遗憾说出来吧……
“你爸当年本该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却因为你姑姑的体贴和不辞而别，让他留在了城里……恢复高考之后，你奶奶坚决让你爸继续读书，这也许就是你爸的宿命，命中注定应该遇见你妈妈啊！他们是在大学毕业前夕，才告诉我和你奶奶在谈恋爱的……
我和你奶不是不允许他们自由恋爱，可是一个天南一个地北，先不说家庭差异就是很多性格因素也需要考虑啊！那个时候和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可不一样，谈恋爱都是奔着结婚过日子去的……
我和你奶奶既是高兴又是担忧，盼着你爸能将你妈带回来瞧瞧。如果他们真的相爱，我们也不会硬生生拆散他们的！”席铁生陷入三十多年前的回忆中。
“谁知道你妈和你爸两个人，竟然没有和我们商量，就同居了！那个时候这样的事情别说在北方就是南方也是伤风败俗的啊！再怎么样，也得先经过双方父母同意结婚吧！我们，开始质疑你妈妈的品质……
什么样的女孩子能够随随便便就和人家生活一起，连个明媒正娶的仪式都没有不说，就是结婚证都没领！胆大至极让我确实愤怒很久！于是那年本该回到宽城过年的你爸，也就和家里闹出分歧，没有回来……”
席铁生想着孩子们那时年轻，真的是很多事情欠缺考虑，如果能够多站在老人甚至更长远的角度着想，恐怕也不会将事情最后推向一个无法转圜的余地！
“安阳……别怪你爷爷，他考虑的也不是不对。只可惜我们和你父母之间太欠缺沟通了，都强势着，对立着，却没有人肯站在对方的角度想一想……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
！”席奶奶接着丈夫的话继续和席安阳说起。
“转年春天，你爷爷单位腾出个指标，你爷爷也该退休了，指望着你爸能够接班，回来上班！那个时候能够在国企上班，那和现在考公务员一样不容易啊！这等于是你爸一辈子的机遇，我们说什么也不能让你爸大学毕业在南方和你妈为了爱情辛苦奔波啊！这就是我们做老人的心情……
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女往火堆里跳，还不拉着，于是我们三番四次的写信，打电话……可惜固执的你爸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般，就是不回来！
没办法……我们俩让姑姑去南方找他们，你姑和你爸打小感情就好，再加上你姑姑下乡也是为了你爸留在城里……这份感激之情，在你爸的心里还是很重的。”席奶奶理解儿子重情重义，可惜感情若大于理智，人就不能冷静处理问题了。
“你姑姑果真劝通了你爸爸……你爸希望你妈一同回来，当时却不知道你妈怎么变卦了，在准备回程的关卡，她却突然失踪了！
后来她按照信中的地址找到我和你爷爷的住处……那天下着滂泼大雨，我们俩见到你妈单薄惨白的脸都吓坏了！你妈却向我们要钱，说是和你爸分手的青春损失费……
这一下，真是让我和你爷爷对你妈妈心生嫌隙了。我们甚是怀疑你妈对你爸的感情……
现在想想，是你妈妈走投无路，为了生养你需要一笔钱，才来找我们的吧！你妈带着我们东拼西凑的一万块钱走了，和我们承诺老死不相往来……后来的故事你也知道了，你妈的癌症晚期，她知道必须将你送回来，所以几经周折联系上你爸爸……
一晃三十年了啊！但是这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席奶奶回忆往事一幕幕，人生的百转千回，往往让人唏嘘感慨啊!
二位老人一五一十的将往事说给她听，席安阳沉默了……
一向聪慧的母亲竟然做出过这么愚蠢的事情，为什么要离开爸爸？为什么不和爷爷奶奶说出怀孕的事实？一系列的疑问让她有些头痛……
“现在你已经知道了……就不要再将心结放在心里了，奶奶和爷爷希望你好好地生活，明白吗？”席奶奶关切孙女的身体，文秋告诉她，安阳的体质特别弱，动辄就会昏厥，年纪轻轻的姑娘怎么得了这个病呢？
“奶奶，我真没想到妈妈会这样做，但是我可以笃定，她不是为了自己而向你们要那笔钱的，她是为了我的未来！也许她来找你们的时候，已经做好打算……生下我独自抚养，为什么后来爸爸不去找妈妈呢？”席安阳忍不住问。
“你爸爸回来之后，也试图通过各种方式找过你妈妈，也许是因为我们态度坚决，不肯再接受你妈妈，也许是你爸爸心灰意冷，知道了他们情缘已尽……
总之你别怪你爸爸啊！都是爷爷奶奶没有把事情弄清楚啊……”席奶奶也自责不已，元紫萱怀孕这件事，他们都没想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