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38章 惴惴不安
早饭原本由酒店提供，同样有豆花，但需要去食堂吃。董助理问李恒要不要送另点早饭给他送上去的时候遭到了拒绝，董助理一向吃惯了这种碰壁官司，屡见不鲜，习以为常。
此时程烨坐在他屋里的沙发上看着惊慌失措的李恒不禁摇摇头，当初连一个女生的手都不敢拉李恒竟然把赵桔这种美少女拿下了。他不禁想起中考前他憋着一口气对程烨说：“我得让我二妈看看，我保证考上重点高中，一定不能让他小瞧了我。”
如今这口气又用在了赵桔身上。他得让他二妈看看，他能追上赵桔！
程烨恍惚间自恋起来，不是因为他知道他磨磨唧唧的弱点，李恒应该没这么快就把赵桔拿下，天知道，他一个集团“总”竟然有选择恐惧症，董助理深谙其道，每次找他签字钱必定给把利弊给他按条目列出，让他看个仔细。
程烨一边低头和林桓发微信一边问拿着两件上衣在镜子前来回比对的李恒，“今天行程是什么，为什么土地丁还没有把行程发到群里？”李恒自动忽略了他的问题，兀自转过身，左手一件纯白圆领T恤，右手一件白色有领polo衫，朝着闷头看手机的程烨说：“你快给我参谋一下穿哪件衣服!”
程烨皱着眉头让他来回试了几次，李恒一股被人耍的感觉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你到底有没有主意，我都成了试衣机了！”程烨坏笑起来，他看着李恒那只最大号的箱子里面整整齐齐地叠放了有十件上衣和十件下衣后几乎笑道从软椅上滑落到地上，于是揶揄他：“哎，一共出来三天，你带了这么多衣服，明摆着就是加重你的选择困难症，受虐狂啊受虐狂！”
“算了，我还是穿箱子里的灰色短袖衬衣好了。”李恒将两件衣服朝洁白无瑕但乱成一遭的床上随手一丢，又光着膀子弯下腰从行李箱里取出他的心仪上衣，“好吧，就这件吧……还是箱子里的……？”
“就这件吧，我的李总。”程烨从沙发上站起来，左手按住他的右肩，右手迅速地给他提了提他已经脱到胳膊肘的衬衣，“这件真挺好的。”
总算敲定了着装。程烨把行程问题重复了一遍，这导致李恒一颗头两颗大，为什么要问他，他也是跟着别人走啊，毕竟连穿哪件上衣都是别人决定的！可他好歹是个“总”，为什么没有半点果断？程烨眼珠子都要瞪出去了，末了等来一句：“我不清楚你们的行程，总之我和我家桔子先去溜溜腿！”
“我靠，你可真是大方啊，鉴于你开恩，我就和我家林桓一起出去好了。”程烨眉头一皱，斩钉截铁，“我告诉你，你可别跟着我们。”李恒眨了眨眼睛，“我有跟着你吗？拜托，我来锦城就是为了找桔子的，是你们跟着我好不好？”
程烨的早点要被他气吐出来，可他好歹也是堂堂老总，风度和气质哪去了？对，他需要冷静，于是他一板一眼地说：“好吧，我听见桔子让林桓等一下，她要和我们一起去寄慢递，我去跟她说一下，不要让她再给那谁谁谁寄慢递了，都是有家室的人了。”
李恒立马服软，那个“谁谁谁”到底是谁？程烨摇摇头，说：“我哪知道小姑娘的心思，要问你自己去问喽，反正你俩是男女朋友关系，我和林桓还没正式确定关系，你别在这会破坏我即将追到手的女孩！”李恒闻声大有发怒之态，“你要给我说清楚！”
程烨立马笑地前仰后合，一句话都连不到一起，“我……骗……骗你的，她……她和林桓一直有互寄慢递的习惯。”
李恒想掐死程烨的心都有了，如果不是他及时解释清楚，恐怕两个人都得从床上滚下去。赵桔和林桓来敲门的时候这两个人已经拧成了一卷麻花。
李恒一如既往地做着变卦的事情——他和赵桔要先于大部队去逛杜甫草堂，要看看李白的这位朋友到底住了什么样的房子，好歹是在天府之国有套房的人，即便是茅草屋那也是有块地皮，杜老师是不是太悲观太现实了？
丁晓在群里发了集合地点和出发路线。董助理也在群里附和了一下，提醒大家十分钟
后酒店大厅集合，上午人民公园，中午附近餐馆吃饭，下午杜甫草堂，晚上七点，邓毛肚火锅店，不见不散！
程烨看着林桓的眼睛问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林桓一直低头正捧着手机看攻略，她想去古镇，即便天下古镇一个样，可她还是想去看看这个被网友评论过不太商业化的古镇。
董助理和丁晓已经拉上大部队出发去逛公园了。李恒也把房门一关，拉上赵桔的手就朝外走，一边走一边摇头晃脑地念着诗句：“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
程烨将林桓大大方方一搂，两个人先去程烨屋里收拾好东西，又在叫车软件上喊了一辆车，他们要去西来古镇。
司机师傅很不理解这两个乘客的行为，虽说西来古镇在当地有名气，但在外地游客看来，大多数都没闻过其名。师傅充当了一次不太称职的导游后就跟这两个人搭话，“武侯祠去了吗？人民公园去了吗？杜甫草堂去了吗……这是闻名遐迩的景点……”
程烨和林桓感谢完司机师傅滔滔不绝地介绍后就默默地靠在一起领略路边的风景。车窗摇下来五厘米左右，暖风登时灌满了脖子，林桓坐直了身子，将她散开的头发三下五除二扎成一条辫子。她发现发尾有些微干涩又有些变形，昨晚上头发被压了，今早上又被程烨的电话催醒，她应该对镜贴花黄的！
趁着还在路上，她掏出水瓶，想蘸着水把头发捋顺一些，可是又碍于这个健谈的司机师傅嘲笑她，尤其在程烨问她在想什么的时候，她决定放弃这个做法。她把从他身上掠下来的包拿在手上，不紧不慢地说，“我想喝口水。”
西来古镇的确人少。他们下车后林桓就直奔洗手间而去，她一定要把发尾顺一顺，十分钟后才从洗手间出来，一股浓郁的厕所味将她身上的蓝月亮洗衣液味掩盖。真是顾此失彼，不管了，她踩着那双三叶草白底黑杠杠鞋子走曲线，试图尽快散掉身上的难闻味道。
程烨并没有用目光迎接她。反倒是背上书包，戴上墨镜，举着手机对着景色拍照。他转了一个圈，在看到她站在一个指示牌旁边时停顿了一下，继而嘴角上扬，大步地走向她。他把手机递给她，让她拿一下，又从背包里掏出一副墨镜来，“送给你的。”
香奈儿金属太阳镜，今年的新款。价值……价值多少呢？总之程烨不可能用赝品来骗她，所以应该很贵。这种奢侈品对于一个刚毕业的普通大学生来说应该是很遥远的。林桓任由他给他戴上，虚荣心响彻脑海却仍旧说：“镜架太压鼻梁骨。”
她已经收了一只玉镯，不论真假，她收了，如今又要收这么贵重的东西太不合适了。她家长发现一定会训她大手大脚，她说出实情又会被家长骂收这么贵重的东西不懂事，况且实情是她和程烨在谈恋爱，从始至终，不管是不是家人心知肚明，可她都没有郑重提过这件事。
先斩后奏的事她做过，但这件事她先斩了也没奏过，奏了也不会恩准。
“不如你先凑合戴一下吧，阳光太刺眼了。”程烨双手捧着那副墨镜，像献礼一样虔诚。
她羞愧地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那副花了三百块的近视墨镜出来，想麻利却越慌越乱，墨镜腿插jin了头发里，再拔出来的时候又带出几根发丝，她被疼得不自主地龇牙咧嘴。唉，几根头发被揪的疼痛竟然这么难以忍受。
程烨连忙把那副墨镜收起来，又迅速地抬手试图帮她捋头发。林桓后退一步，半侧着身子重新将头发扎了一遍。很好，她缓和了内心的自卑感，戴上看不到眼神的墨镜。林桓越过程烨，说完“我去买票”后就左右摆臂，大步跑到售票点，任由背上的书包一颠一颠砸向屁股。
“您好，我买两张门票。”她掏出钱递给里面的售票员，拿到票后朝左侧跨了一步，又迅速地整理好零钱。一转身镜框正好撞在程烨的手机上，巨大的冲击连带着鼻梁骨生疼，她“哎呦”了一声，左手立马捂住鼻子。
“对不起对不起。”
程烨看着她鼻骨左侧支起眼镜的位置迅速充
血，又极速变青。她声嘶力竭朝他吼：“你干嘛离我这么近？”这之后，她的眼泪“簌簌”往下淌。程烨当即手足无措，扭头一看卫生间对面是一排零食供应店，他丢下一句“你等我已下”之后就大步跑过去。他掏钱付账时手都是抖得，最终买了两根北冰洋冰棒，拆开包装袋后又剥了一层卫生纸，轻轻地在她鼻子受伤的位置滚动。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程烨看着她一直止不住的眼泪心里发颤，两个人出来玩两次，两次都会让她磕青一次。
“你别说话，我不想听你讲话。”林桓发脾气的时候流泪也往下掉。她也搞不明白，为什么今天她的泪腺这么发达，自卑又虚荣、懊悔又无趣，没有一个人懂她，就连手机和眼镜都变着法地对付她。前两天听报道说华为手机可以挡子弹保住了使用者的小命，现在想想ipone7差点要了她的小命。也幸亏她撞上的是一个人，要撞上一棵树，她估计能郁闷死，再对着一棵树发脾气，那旁人一定顺理成章地认为她疯了。
林桓怎么就能这么肆无忌惮地冲着程烨发脾气？太横了，太无理取闹了，明明是她没有看到前面的人。
没办法啊，他就是乖乖认错，道歉，“对不起”循环往复。关键，她还嫌他烦，他仍旧这么干巴巴地听着她发泄，内心自责到一言不发，他紧跟在她屁股后头举着手机干嘛？低头一族！
他害怕她的气一时无法消。他是真的想跟她好好玩一天的。好大的苏铁投下长短不一又散漫的影子，他搂着她走过去，坐在木条椅上，仍旧不说话。
赵桔的电话在这时打过来，可她齉着鼻子一时不想接。
电话挂断。
电话再次响起。
程烨从她手上慢慢地拿过来，她也没有拒绝。听他声音极低地问，“桔子，我是程烨，你找林桓什么事？”
赵桔嗓门很大，“我和李恒在杜甫草堂速战速决，用一个多小时拍了拍照片就出来了，赵桔怨声载道，杜甫要生在这会儿，恐怕就不是杜甫了，他哭什么穷啊，这么个破草堂门票竟然要收一百块人民币！我觉着我们背的那些诗应该再给他点版税，真是的，穷疯了吧！”
林桓忽然就笑起来了。她的手机刚刚开了扬声器模式，周围的游客也有听见赵桔的牢骚，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絮叨几句或是笑几声。程烨不得不拍拍她的肩膀，提示她注意群众影响。
西来古镇位于山间平坝，街道纵横交错，历经风雨后有一股凉薄的气质。青灰的民居古朴完整，又散发着悠远的历史韵味和浓浓的民俗风情。沿着古街行走，可以看到当地人自以为豪的文峰塔，塔身六棱，层层飞檐走角，尤以塔身之上的戏文和篆书文字罕见于世。
他们继续往前走，登上码头，看到有几个拍照的人，潺潺的流水沁人心脾，水下略有鱼儿游过，倒映着广阔的天空与水道两侧的青草，以及一片片的青苔。程烨默默地攥着林桓的手跟着几对小夫妻往前走，听说这里有十二棵繁茂婆娑的榕树，尤其“夫妻树”为奇。
他们也要去一睹风采，好好瞻仰一番传说中的那对夫妻是如何变成现在的树的，梁祝这么感天动地的恩爱故事也就化成蝴蝶，不足数日便会死掉，而这对“夫妻树”竟然在两米之上就环抱在一起，像一对夫妻在拥抱，据说，已有千年之久。
西来古镇里有多人敞篷自行车。林桓和程烨租了一辆双人并排自行车在起伏的道路上加速和减速。旁边的小情侣要和他们比赛，程烨一口答应，双腿飞快的蹬啊蹬。
他们得了第一名，下车后林桓的双腿发酸，付费之后休息了老半天才恢复。因为本就起得早，早点也吃得不是那么尽善尽美，此时肚子早已饿得发瘪。闻着道路两侧的复杂的香味便脚下生风，两个人来了一场说跑就跑的比赛。
气喘吁吁地时候程烨放慢脚步，继续看看她肿胀的鼻梁，一把抱住还在喘气的林桓，她能感受得到，他起伏的胸腔之内有一颗为她跳动的心，她还有什么理由不当机立断向家长报告他们在交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