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情愿的救人

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里有一个刚被救援人员从废墟之中救出来的人，浑身是血，两个满身是土的人把他轻轻的放在了支架上面，然后就迅速的离开了，对于他们而言，多一秒的停留，很有可能就是一条生命。放下之后，就立刻有医生过去，迅速开展了救治工作。

眼前的医生转过头看了我一眼，可是这次我的目光却死死盯住了那个人，也许对于这个医生来说，劫后余生说的第一句话大都是“我会不会死，”或者是问“我的家人怎样了”这种傻傻的话，可是我却意外冷静的让她去救另外一个人，不过出于医生的职责，她还是交代了身旁的护士一下后，就立刻跑了过去，因为她看到了那边的几个护士脸上慌乱的表情，显然，对于这种程度的重伤，她们甚至无能为力。可是她这名医生一去，情况就不一样了，我只听到了四个字“准备手术。”然后就看到人被抬走了。

“能不能，帮忙解开一下腿上的绷带，我想看一看我伤的有多重。”我收回目光，对着眼前这名留下照顾我的护士说道。

“啊？”护士好像受到了惊吓一般，惊恐的睁大了眼睛。

“没事的，我只是想看一下。”我尽量用温和的口气对她说，看她的样子，应该只是个刚入院不久就被派过来的护士，没有太多经验，但也在不断的照顾着病人。

“那...好吧！如果痛的话你跟我说啊。”她还是妥协了。然后轻轻将我的双腿分开，慢慢的开始解我右腿上的绷带。尽管我自诩自己忍耐力很强，而且她的速度也很慢，但在她最后拆开的那一刻，那

种骨肉分离般的疼痛还是忍不住让我叫了一声。

“怎么样，很痛吗？”

“还好！麻烦扶我坐起来，我想看一下。”

小护士点了一下头，然后走到我身前慢慢的用手拖住我的肩膀和后背，我用左臂狠狠的吃了下力，慢慢的坐了起来。

我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右腿，膝盖上红紫红紫的，应该是有一块东西砸了下去，但应该没有伤到筋骨，我试着抬起来，虽然很痛，但应该并无 大碍，而且伤口也都被简单的处理过了。我稍有放心的舒了口气，因为我能感觉到，我的左腿是没有事的，这样我之前的轮椅噩梦幻想也就不复存 在了。除了，我的头还是很痛。

“没事了。麻烦帮我重新包上吧。”我看着一脸担心的护士，有些好笑的对她说。

小护士明显一脸的不相信，“真的吗？我看还有这么多......”

“相信我，没事了已经。”

“那...好吧！你的右臂...也没事吗？我是说...”

我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衣袖，有些无奈的对她说了两个字。

旧伤。

小护士一脸的诧异，可也不敢再多问些什么，又仔细的检查了一下我的伤口，重新开始了包扎。

我不由得将目光转向了所谓的简陋的手术室。那个决定人生死的地方。

我在想，一会那个医生出来的时候，脸上会是什么表情，是手术成功的喜悦，还是失败的遗憾，自责。

我希望，如果我的希望只是希望的话。

后者。

我希望看到医生出来时，脸上是一副遗憾的表情。因为我不希望那个人活。

那个刚刚被抬进去的人。

那个如果不是我用手指提醒医生去救他，就可能失去生命的人。

那个在这场地震之前，把鼻子贴到我脸上，说要杀了我的人。

如今，他已经死在了我的希望之中，但我知道，在医生那里，我的希望什么都不是，手术刀才是他的希望。

门，开了。其实，并没有门，那里只有帘子，但我却很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内心“吱”的响了一声。我突然想起了小的时候，当我听到那扇门响的时候，我那时紧绷的心突然就碎了，好像已经知道了结果，门里面阿婆无声的呼吸让我感觉仿佛世界都不存在了。而此刻的我，竟多么希望，她和阿婆一样。但我永远相信，阿婆是去了天堂的，而他，只能在肮脏的地狱里轮回。

医生出来了，手上沾满了鲜血，正在那里洗着。脸上没有救治成功的喜悦，也没有失败至死的遗憾和自责，我看到的，更多的是手术过后的平淡，甚至，是冷漠。

但我已经知道我想要的答案了。

他，没有死，医生把他从悬崖边上拉了回来。

我甚至能够感受到，里面有双眼睛正在狠狠的瞪着我，仿佛想要吃了我。

事实上，他确实说过，他要吃了我。

他叫苗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