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回忆
“父亲有些惊慌了，但他也只能在门外焦急的等待。怀里的孩子似乎察觉到了父亲的不悦，也渐渐的安静了下来。时间一分一秒的度过，父亲的心里却早已按耐不住，他知道，一定出事了。几分钟过去了，门终于开了，父亲急忙跑了过去，看着满头大汗的医生询问，医生摘下口罩，只说了两个字:难产。父亲难以置信的跑进手术室，睁大着眼看着床单上大滩大滩的血，感觉心碎了一样，怀里的孩子好像也受到了惊吓，大声的哭了出来。两个孩子的哭声传遍了医院，父亲咬着牙跪倒在了地上。”
“给你。”我把手帕递给她，她擦了擦眼角的泪。
“谢谢。”
“我知道你憋在心里很久了，不要担心。”
她含着泪水深情注视着我，这一刻，她是否把我当做了某个她思念的人。
“父亲只举行了葬礼，人们都说，是这个孩子的出生把她母亲克死了，父亲不信，但又不得不迷信的接受，他给这个孩子起名叫小禾，因为她的母亲叫小禾，父亲不愿母亲离去，想用这种办法留住她。于是两个孩子慢慢的成长，开始踏入校园，姐姐很爱自己的妹妹，每次有什么好吃好玩的都会给妹妹，她更不允许有人欺负自己的妹妹。但妹妹却恨自己的姐姐，因为好像所有的人都只爱自己的姐姐，就连父亲也是，而自己却被孤立了。但姐姐并不在意这些，仍然深爱着妹妹。两个人随着身体的发育，竟然越长越像，普通人几乎分辨不出来，会把姐姐错认成妹妹，把妹妹当成姐姐。妹妹非常讨厌这种感觉，她不想别人把她认错而改变对她的态度，那样她会更难受。于是在一个阴天她去剪了短发，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她很害怕，就让父亲开车来接她。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回去的路上，一辆酒驾的卡车直接朝着他们冲了过来，她惊吓的昏了过去。等她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是姐姐，医生告诉她，父亲失血过多已经救不回来了。苟活下来的她回到家中，迎来的却是很多人的咒骂，你克死了你妈妈，现在又克死了你爸爸，你到底还要害死多少人？听到这样的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莫名的心痛。这个时候，姐姐冲了上去帮她挡住了那些流言，维护了她的尊严，可在她看来，这不过是做戏给她看罢了。于是她冷笑了一声，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这个家。姐姐挡在门口拦住她，求她不要走，还有姐姐呢？她讥笑道，你就不怕我把你也克死吗？滚开。她扇了姐姐一巴掌，姐姐似乎没有想到，一时间愣在了那里，她终于离开了。可离开姐姐后的她才发现自己在社会上不过就是一个小孩子，她不知道该怎么生存，她也不知道姐姐为了找她花费了多少工夫。就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她突然收到了一封信，信里面有一个白色的戒指和一大笔钱，还有几句话:姐姐知道你现在不想回来，但这里永远是你的家，我永远是你的姐姐。17岁生日快乐，这是姐姐的礼物。她留下了钱，戴上了戒指。把信烧了。以后每个月她都会收到一笔钱，她知道是姐姐寄的，她花的很理所当然，因为她觉得，这是姐姐欠她的。”
我们一起停下了脚步，眼前的湖面仍然那么的平静，我看到了莲下面仿佛有鱼在游动。今晚的月光可真美。
我不知道两个与我素不相识的人竟然有这般故事，更有些难以置信她要告诉我一个陌生人这些事情，看来她真的把这当成了交易，她想知道关于她姐姐的情况。
“给我母亲接生的医生是我的舅母，她告诉我我小时候的这些事时，我和你一样的惊讶。”
她仰着脸，月光照在她脸上，显得更加明亮。她也格外动人。
“你现在，还恨你姐姐吗？”
“我和姐姐，已经2年多没见过面了，但她一直关心着我，我还一直清晰的记得姐姐小时候对我有多么好，我从来都
不该恨她，相反的，她应该恨我。我没去找她是因为我没有勇气面对她。我其实很希望再见到她。”
“不过现在好多了。”她高兴的看着我，“说出憋在心里这么久的话，心里好受多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你这个刚认识的人说这些，总之还是要谢谢你听我倾诉。”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再去见你姐姐？”我低着头，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残酷的。
“我想给我姐姐一个惊喜，我用姐姐给我寄的钱一直生活并学习着，最终考上了这所学校，我学的是音乐，我记得姐姐小时侯最爱听肖邦的钢琴曲。我想把它全部学会，弹给姐姐听。”
她欣喜的看着天空，我想，她在幻想那个画面吧，那个再也实现不了的画面。
“哎，我说完了，该你了吧，你是怎么知道我有个姐姐，听别人说的吗？不过这个学校就连月姐也不知道这事啊！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她看上去很开心，因为心里的梗总算说了出来，经过我的这么一提，只怕她现在更想要去见她姐姐了。
我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些人，当时不好好珍惜，想见的时候却见不到了，我无法想象她会有多么的伤心。
“说啊你，我都把我的秘密告诉你了，”
我看着她真诚的目光，我真的不忍心告诉她。
“我只是，在老家的时候偶尔见过她一面。”
“老家，你老家是哪里啊？”
我找了一块石头坐了下来，望着平静的湖面，突然后悔今天的到来，如果不来找她，就不会像现在这般纠结了。可她毕竟早晚要回去找姐姐，那个时候当她满世界找却又找不到的时候，心里又该是多么的着急和自责。
“岚县！”我转过身去，不敢看她。
“岚县？是那个发生大地震的地方吗？”她小声的问道。
我没有回答她，也不敢回答。
但我这样其实就是默认了。
平静的湖面，周围是小树林，偶尔传来几声叫声，我抬头望去，月亮高高的悬挂在那里，身边却没有一个星星陪伴。
“怎么可能，姐姐怎么会去那个地方呢？”
“你不是两年多没和她见面了吗，你了解她的生活吗？”我反问道。
她沉默了好久，然后突然冲到我的跟前，抓住我的肩，有些激动的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见到她的？她过得怎么样？”
我慌了，这突然的冲动，让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她。我在想，如果我现在一走了之，她会不顾一切的拦住我问个清楚吗？
我们对视着，我看的出她此刻内心的焦急，我知道，我如果不说，她便会一直追问。但我要告诉她事情的真相吗？告诉她她姐姐死在了我的好心中？
还是说，随便找个理由把这件事拖下去？可是拖一天她就难受一天，最后我走了，离开了这座学校，离开了这座城市，她还是没有任何答案。她活在整天盲目的寻找中，活在自责中。
今天，是我找到了她，告诉她我见过她的姐姐，然后留给她一个谜，这样的欺骗我也会很难受。
“她死了。”
说这话的时候，我知道事情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但这，是对她最大的公平。
“死了？”她满脸的难以置信。换作是我，也会不相信吧。
“对，死了。”我说的很干脆，我要让她接受事实。
“可是，怎么死的？”
她的眼中已经泛起了泪花，因为我的语气已经让她不得不相信了。我的心里突然好痛。
“地震的时候，我们在同一个临时医院里接受救治，她的病床就在我旁边，但你
的姐姐伤的太重，最后不治身亡了。”
我一连串的说出了这句带着谎言的实话，我不想对她说，是因为我的好心把你姐姐害死了，但其实就算我真的不那么做，你姐姐也会死在那里。
“不治身亡，不可能不可能，你一定是认错了，她不是我姐姐，我姐姐怎么会去那里，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个陌生人的话？”
我站了起来，我早就猜到她会这样说。应该说，她早该这样质疑我了。
“那你觉得，我会无缘无故找到你告诉你，告诉你我见过你的姐姐？我只是觉得，刚才你告诉了我那么多，我相信你说的都是实话，我也知道你把这当做了一种交易，所以我也不想骗你，也没必要骗你，况且，我也想搞清楚自己心中的疑惑，因为前几天在图书馆见到你时，我真的觉得我遇到鬼了，你们太像了。我告诉你的都是实话。而且最重要的是...”
“是什么？”她急切的问道。
我看着她，也不再犹豫，缓缓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戒指，放在手心慢慢摊开。
“我不管你会怎么想，但这枚戒指是在处理她尸体的时候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你也不用怀疑我会为了接近你而故意找了一个颜色看起来和你手上那枚戒指一模一样的。而且这枚戒指月姐也见过，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想把它交给你。”
她颤抖的接过戒指，拿在手中看了好久，然后去下自己手中的戒指，看了一遍又一遍，口中还一直念着:Y、Y。良久，终于忍不住痛苦起来。
我没有去安慰她，因为我知道她此刻是真的相信我了。她现在需要宣泄情感。
我抬头看着月亮，我想让它告诉我，我这样做究竟对不对。
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要让我遇到这对姐妹，两座不同的城市，一个生，一个死，两者我都愧对。
或许，这就是命运吧！
“虽然我只有一只肩膀，但我很乐意让你依靠。”
我看着悲伤欲绝的她，安慰的说道。
她没有靠过来，而是直接扑到了我的怀里哭了起来。我轻轻的搂着她，我的心里，又何尝不难受呢？可是人，总是要学会坚强的。
我又想到了她的姐姐，那个夜晚，那个被宣判死亡却又被称为奇迹的人，她的身体或许早就已经死了，但她的心，她的脑海里始终记着一个人，那就是她的妹妹，为了再次见到妹妹，她不能死，于是她抵挡住了死神，奇迹般的睁开了眼睛，看向了躺在病床上的我。或许那个时候她并不是想让我把水给她喝，而是在告诉我，在求我，求我找到她的妹妹，帮她照顾。可是我却......
我看着怀里的于小禾，如果我告诉了她实话，她会不会比现在更难受，她的姐姐因为信念在天灾中活了下来，却死在了人祸里，死在了我的好心肠里。
“Y,代表的是雨吧，你姐姐的名字。”
她渐渐的停止了哭声，我看着她手中的戒指问道。
她抽搐了几下，擦干眼泪，靠在我的肩膀上，眼睛却还在不停的看着这两枚戒指。
“我17岁生日的时候，姐姐送给了我一枚戒指，上面刻着H，就是禾的意思，去年姐姐生日的时候，我也送给了她一枚戒指，上面刻着Y，我爱姐姐，我就是想告诉她，我爱她，但我没有勇气去见她，我想学会所以肖邦的钢琴曲，然后再去见她，那个时候，她想听那首我都可以为她弹奏。可是现在，我快要全部学会了，姐姐却......”
她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我感紧帮她擦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