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我又不生孩子

看月下眠无比亲昵的在自己脸颊耳鬓磨磨蹭蹭,雪清欢心中微动,抬起右臂揽在他的腰际。

掌心银线绞丝织就的蟒纹略显粗糙,她低头嗅到了清茶的微香和浅薄的药汤气味,清香一冲,尚有些迷糊的思绪渐渐清晰,胸中却总有些憋闷不适。

“清欢,你醒来真好……”月下眠双手捧起雪清欢有些苍白的脸,细细打量着她的眉眼。

雪清欢习惯束起头发,初始是支檀木雕就凤头木簪,后来月下眠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挑了个精致的银冠赠与她束发,银冠银簪映衬下,原本有些凌厉的面容便越发显得气势凌人。月下眠有时暗自后悔,当初只觉得那银冠颇为适合雪清欢,却不曾想这一打扮使得那本就不温柔的姑娘变得越来越没女人味!

此时未束发的雪清欢难得流露出属于姑娘家的柔态,两侧垂发落肩,眉峰都温和了许多,菱唇泛白,抬首间眸光盈盈,鸦青三千掬在手中却如墨泉般从指缝间流下。指腹轻抚她脸颊,月下眠目光炽热,敛目低头——

本王近在咫尺的、冷艳绝伦的姑娘……放下你的冷漠,让本王……

“殿下!”李耀祖扒着窗棂往屋里瞅,一张老脸兴奋得不要不要的,他将手伸进屋中朝雪清欢招手,“殿下,末将听说雪姑娘醒了!雪姑娘,看这里~”

殿下殿下殿下……殿下你大爷的殿下!

本王感情如此坎坷全拜你们这群小犊砸所赐!

本王差一点点就亲上了……就差那么一丁点……

月下眠扭头,目光恶毒的瞪了李耀祖一眼,自己快走几步“啪”地关上窗:“你瞎,看错了!”

李耀祖委委屈屈的站在屋外:“末将不瞎……”末将都看到你们抱在一起了~

月下眠变脸如翻书,凶神恶煞的模样眨眼间变作一副笑靥如花的表情,他谨记张太医“伤势过重宜多休养以防引起旧疾暗伤,伤口愈合之前尽量不要随意走动更不要舞枪弄棒”的嘱托,小心翼翼地将雪清欢扶到榻上坐下,那战战兢兢的小心情,有种类似于“陛下易碎,微臣不胜惶恐”的微妙感觉。雪清欢却是一身不自在的坐在榻上,月下眠看小白兔小绵羊似的眼神看得她如坐针毡。

“来,喝了药你就好了。”月下眠端起黑漆漆的药汤,笑容满面朝她走来,他自觉那笑容要多温柔有多温柔,温柔得能拧出一湖春水来。“乖,张口~”

可惜那笑意看在雪清欢眼里无异于大尾巴狼不怀好意的狞笑,药汤散发着一种浓浓的味道,那种味道叫做“苦啊苦”!

大尾巴狼狞笑着逼近,小白兔忍不住往后缩了下,不料牵扯到胸前的伤口,胸前顿时一片湿热,小白兔微微蹙起眉,抬手按住了伤口。或许是伤时失血过多,再加上数日昏迷不曾进补,雪清欢眼前金星乱转,脑子里也昏昏沉沉的不甚清醒,她费力地深吸一口气,胸腔里那种憋闷的感觉却不减反增。

月下眠丢开药碗,箭步上前接住了忽然倒向一侧的雪清欢,墨色衣襟上渐渐氤氲开一片深色,触了一手血红。

“来人

,快传太医!”

……

砰!

安亲王府天工司某间作坊内又发生了一次小规模爆炸,灰头土脸的工匠争先恐后地从冒着浓烟的屋里挤出来,两扇雕花木门卡在门框上“咣啷咣啷”抖得像筛子。

“啧,明顺呐……”闻讯赶来的曹长史颇为失望的摇着头,他子承父业做了大半辈子的工匠,见过手脚不灵活的,还没见过笨成明顺这样的,不知道安亲王把这货打发到天工司来惩罚的到底是他还是明顺!

这孩子就是来捣乱的吧?

一定是的!

明顺扶正帽子,脸色很黑,表情很忧伤,语气很难过:“曹大人,奴婢还是去烟花坊吧~”

曹长史也很想让他去烟花坊给做好的烟花摆摆造型打打包,无奈钟叔传达的消息却是“殿下让明顺公公在火药坊安心学习制造烟花,希望明顺公公能学有所成”!

曹长史忧郁的看着明顺,长长的叹了口气:“公公还年轻,多加努力必有所成。”等你学有所成,恐怕半个天工司也被炸干净了!

闻言,明顺斗志顿起,想想月下眠预定的“大牡丹花”,想想无比小气的殿下信誓旦旦承诺做得好便还给他的俸禄,似是已经看到月下眠一边放着他亲手做的烟花一边将俸禄还给他的美好画面——六十多两银子,就靠我这双手来创造啦!

曹长史随口激励了众工匠几句便溜之大吉,生怕一会儿作坊里又炸了,更怕将他炸得跟明顺一样脸黑发焦。

火药师父第一百零八遍手把手的教明顺调制配方……

傍晚,天色灰蓝阴沉,天工司大小工匠收工开饭,从收工后一直到明早上工之前都属于个人自由发挥的时间,工匠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找乐子。明顺解了脏兮兮的围裙,换了身便装跟着王承畴和良药司孙长史去小面馆吃牛肉面。

安亲王府的奴仆官吏都像安亲王一样,全然不知起早贪黑是怎么回事,小日子安逸得让人嫉妒!

临近冬至,天黑的越发的早起来,明顺三人走到承平门时王府里已经上了灯,他们看到对面昌恪门下站着个人,影影绰绰的看不太清模样。

那人一袭深紫色冬裙,双手笼在袖子里,怀里圈着一个小包袱,东张西望……好了,不用看了,他们已经知道是谁了!

三人果断掉头往回走。

“明顺小公公,王侍卫长,孙大人……请留步~”那人小跑着追过来,香风紧随而至。

“先喊的你,你留下,我们先去面馆等你……”危急关头,王承畴和孙长史果断选择了“为自己插朋友两刀”这种不仗义的做法,溜得比兔子快。

“不带这么玩的……”明顺愤愤不已,兰花指捏的要翘上天去。

“明顺小公公~”名花捏住明顺的袖子,笑容温柔,“天色已晚,小公公用过饭了吗?”

“没呢!”明顺扬声说道,似是自觉声音有些太大了便干笑了两声,问道,“名花姑娘有何指教?”

“不敢,只是小公公和府中各位大人一直对名花照顾有

加,名花无以为报,眼下天气渐冷,名花便自作主张给小公公和各位大人做了围领,聊表谢意。”名花举起手中的包袱。

“姑娘既然在安亲王府住下了便是王府的一份子,照顾姑娘是应该的,只是这府中上下除殿下、小雪与咱家的衣饰外皆由王府纺织司提供,不敢生受姑娘恩赠。”明顺为自己打得溜溜的官腔拍起小巴掌。

“小公公可是嫌弃名花手艺粗劣?”名花泪眼汪汪十分愧疚地看着他。

是哎,咱家手艺比你好多了好伐!

“不不不……”明顺摆手假笑着,暗自怀疑这消停了个把月的女人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果然,名花突然有所顿悟似的看向他,一脸好奇的问道:“小公公欲往何处去?怎的不见殿下……与雪姑娘?”

后面的“与雪姑娘”加的真是生硬啊!

咱家就说怎么可能有人无事献殷勤!

明顺抬腿便走,挥挥爪子作别殷勤的名花:“咱家去吃饭了,殿下和小雪不在家。”

殿下不在家?

我怎么不知道!

名花惊悚了:“小公公可知殿下何处去了?”

明顺转过身来,一脸“全天下都知道怎么就你不知道”的表情:“去西关督军了。”

这么大的事怎么没人通知我?!

为什么不带明顺偏偏带上了雪清欢?!

不行,我也要去,不能让那女人霸占殿下!

名花咬咬牙,提着裙子往回跑,着急的险些撞倒一个端饭的婆子。

不提还好,一提起来明顺对月下眠和雪清欢的思念便如滔滔巨浪奔流而去——

西关的手抓羊肉怎么还不来?

除了他自己压根没别人还记得要给他带羊肉,月下眠一心扑在雪清欢身上,坐在塌边与雪清欢大眼瞪小眼。他首次爆发了怒视雪清欢的勇气,不甚正经的安亲王殿下生气起来还是很有气势的,最起码雪清欢感受到了他眼神的锐利,像小飞刀一样“咻咻咻”的戳过来。

“年轻人啊,总是不将自个儿的身体当回事,等到老了老了有的罪受!”张太医再次开了眼界,雪清欢是他从医近五十年来见过的病后痊愈最差劲、最不配合的病人!

他麻利的开了方子交给小张军医拿去抓药,重新坐下给雪清欢把脉,时间越长他越是摇头叹息:“不成不成,这样下去你陈年累积的旧伤暗疾必会伤及肺腑,到时候已不是咳两口淤血便能解决的了……老臣开的方子苦是苦了点,所谓良药苦口,雪姑娘切莫再闹小孩子脾气!既然殿下将雪姑娘交到了老臣手中,老臣必定是要治好的……弯刀创口虽细却深,雪姑娘若不想失去这条手臂就仔细将养着,特别是胸前那道伤最是严重,不及时愈合定要伤及性命……在旧伤暗疾痊愈前雪姑娘不可擅动,不可吹风,不可习武,不可运功,不可……”

一堆“不可”说出口,雪清欢顿时有一种天都塌了的感觉:“我又不生孩子!”

张太医胡子都气白了:“你个小丫头片子,你你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