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嘴上抹了鹤顶红

说实话,与其他整日忙忙碌碌不得空闲的朝廷命官相比,月下眠委实不是一个勤快的好官吏。

他每日卯时二刻起床,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时候雪清欢早已在后花园里做完了早课窝回房梁上坐着等待开饭,明顺正在厨房里顶着麻婶锐利的目光带来的压力往嘴里塞着小包子、薄饼子等各种吃食,那些个按时上下朝的朝廷命官们也下了早朝各自回家喂粮食,手脚麻利些的更是早早地坐在了各自衙门里的案几后开始处理一天的公务。

话说在四国来朝的那段时间里,月下眠一反常态的坚持每日寅时去上朝,回府吃过早饭就去礼部报道开工,下班后准时回家休息并为第二日的早朝做准备,第二日、第三日流程如上所述……这人的确是做了数日勤劳刻苦按时上下班的好官吏!

当然,也仅限于那几天而已,四国还未离京他就装不下去了,什么俸禄银子的,统统都是浮云!某一天他去礼部报过道后,亲自跟礼部尚书请了没有许诺期限的长假,从此便再未去销过假,礼部尚书亦习以为常的准许了他请下这个无限期的长假。

再次罢工的起因在于他在某天某次对比过账本后发现,自己手里那十八个小可爱一个月的进账就要比礼部一年的俸禄高出数倍去,再加上朝服太过明亮的绯红色、挤成一团的散花图和分不清是孔雀还是山鸡的办公常服图样都不甚符合他的审美要求……因此,月下眠在做足了心理建设后,艰难的选择了遗弃礼部那份额外收入,迅速做回了那只“除了重大场合概不出席,重大场合看心情出席”的小透明。

但是今天不太一样,今天不上早朝可月下眠却起得挺早,他抱着被子坐起来的时候正赶上雪清欢带着一身朝露从后花园收工回来,没想到他竟然起得这般早的雪清欢略微有些惊讶的向他表达了来自清晨的问候。等到明顺照旧嚼着饼子端来洗漱的热水准备喊月下眠起床时,又听到了从月下眠房中传来的雪清欢独特的冷漠微沉的声音和某人特有的诡异又带着点猥琐的笑声——

在每次不顾后果的成功调戏过雪清欢之后,月下眠都会更不顾后果的毫不夸张地笑成一朵老菊花!

事实果然如此,明顺进门后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月下眠裹着被子呲着两行小白牙笑嘻嘻的,雪清欢面无表情的藏在横梁之上不说话。

他不想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他想知道的是:“殿下,您的左脸还疼吗?看上去已经消肿了噢,您可以出门溜达了……”

“……”

月下眠笑容一僵,摸着刚刚消肿没多久的左脸出了一身冷汗:今天要祭天请神,感谢清欢手下留情没有打本王的脸!

想了一会儿,他又高兴起来:“她果然是爱本王的没错吧?”

雪清欢看着他不说话,因为她又陷入了愧疚的“怪圈”。

最近雪清欢一看到月下面那张好看的脸就感到愧疚,现在明顺又提起脸的事,她又开始愧疚了,雪清宛的话在她耳边不断回荡着:“打人不能打脸,破坏美感是一种不道德的行为……”

然而她却在恍惚间遗忘了雪清宛后来补充的那半

句话:“安亲王除外,打他一定要打脸!”

明顺委婉的提醒过月下眠要注意安全之后,生怕雪清欢一会儿反应过来又要教训哪哪儿都有点儿欠的某只,遂将温热的手帕递过去,迅速转移话题说道:“殿下,您今儿个起得这般早是又要想着崛起啦?”

崛起个毛线!

就礼部那丁点儿俸禄值得本王崛起吗?

“不不不……”月下眠嫌弃的摇头,眼神中满是虔诚和对未来的憧憬:“本王只是想向巫神请个愿,请巫神赐予雪公子们几个媳妇儿,以慰藉他们二十多年的寂寞之情。”

明顺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您有这么好心?这话说出口您自己信了吗?您可不能骗巫神,好歹人家是陛下劳师动众请来的客人,呸、客神……”

月下眠朝明顺招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明顺将信将疑的凑过去,只听月下眠在他耳边小声解释道:“子曾经曰过,一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本王实施的这叫曲线救国策略、迂回战术,你懂什么……”

明顺虽然不太明白“曲线救国”是怎么个曲线法,“迂回战术”有多迂回,但他听懂了前半句话并迅速卖弄给雪清欢听:“小雪,殿下说你等于五百只鸭子。”

闻言,雪清欢一脸疑惑,不明白自己怎么又跟那么多只鸭子扯上关系了。

月下眠真的很想掐死明顺这个大喇叭:“你把那十两银子还给本王!”

“奴婢已经吃了,不好再吐出来吧?”

“滚犊砸!牲口!”

……

月下眠晃到午门的时刻再次强有力的证明了他不是什么勤快的好官吏。

除了那几位老得皇帝都不好意思去打扰的、走两步就喘得快要过去的老臣,满朝文武几乎全部到齐,三两人一撮聚在一起挤眉弄眼窃窃私语,看到月下眠驾到时皆是一脸震惊,面面相觑间投去了“天啦好可怕安亲王殿下竟然粗线了”的惊悚眼神。

月下眠向众人的大礼致以热情的回应,并将最热情的问候传递给了站在百官之首的那对互不理睬的好基友……哦,这两只已经被月下眠成功搅基,再也不是什么好基友了——

“哎呀,三皇兄四皇兄来得好早,好久不见啦!”

他话音刚落,第一个开口的竟然是凡事先将就月下樘的月下槆,他的目光先在雪清欢身上溜达了一圈儿才转到月下眠脸上,表情不甚自在:“安亲王殿下贵人事忙,不是我等闲人所能比的。”

自打知晓了自己变太监的真相后,月下槆便与月下樘彻底决裂,从此再也不管不顾月下樘的脸面,不论人前人后事事都与他对着干,按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毁了老子的下一代,老子就要毁他的这一代!”

当时远在长陵的月下眠听到这番慷慨激昂的话后顿时拍起了小巴掌:“傻瓜!不怕人家下一代把你刨出来鞭尸吗?”

至于站在一旁被抢走台词的月下樘则是气得要命,他老早就想宰了月下槆这傻货却还得维持着兄友弟恭的假象不能发作于他,生生将自己气出了好几根白

头发!月下樘自诩是未来储君,表面上不与任何人计较但在暗地里偷偷的给他们记小黑账,准备登基之后挨个儿收拾。

譬如现在,他虽然很不想搭理月下眠,更不喜欢落于月下槆之后的感觉,却也只好阴沉着一张脸勉强笑了两声,阴阳怪气的说道:“安亲王殿下来的也不晚。”

说起“安亲王殿下”这个称呼,月下樘又膈应得不行了!

他最为膈应的还是月下眠的穿着打扮,尤其是在各种重大场合需要穿礼服的时候,月下眠那身与众不同的金纹玄色长袍总在提醒他屈居于月下眠之下这个残酷的现实,一声“安亲王殿下”给他一种被月下眠狠狠踩脸的痛苦感,再看某人那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他真的很想给月下眠的脑袋来上一砖头!

如果旁边没有一直虎视眈眈盯着他的雪清欢的话。

月下眠看着月下樘各种郁卒纠结,他坏心眼的笑了:“三皇兄,三皇嫂的病好些了吗?”

月下樘恶狠狠地盯着他,咬牙切齿的说:“多谢殿下关心,好多了!”

三皇子妃的病全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家都知道那其实不是病,只是胖的走不动路只好躺在床上。

月下樘当年成亲的时候三皇子妃还没有这么胖,只是在京城贵女圈里算是比较丰满而已。然而婚后不过两三年,三皇子妃突然间就像是吹气了一般迅速膨胀起来,膨胀到整张贵妃榻除了她自己再也放不下别人,所以一直膝下无子。因为三皇子妃的身材问题,各种需要女眷出面的场合三皇子府都无人出来撑场面,月下樘也因此成为京城贵公子圈里笑话——娶媳妇儿一定要挑瘦的,千万别像三皇子那样娶了一只球!

三皇子妃有多胖,月下樘就有多心塞!

如今,月下眠当众提起三皇子妃这个话题,无疑是在月下樘的伤口上又抹了一把蜀州出品的辣椒油,那伤口“哗哗哗”的往外飙血,月下樘感觉自己再看月下眠哪怕一眼都要气绝身亡,遂恨恨的扭过头去不想再看到那张脸!

月下眠对自己造成的效果很满意,也就不再去穷追猛打,现在见好就收后面才会更好玩~

月下槆看了月下眠一眼,第一次对嘴上抹了鹤顶红一样的月下眠产生了些许好感。

“陛~下~驾~到~”

福全不愧是当师父的人,他比明顺更像大喇叭,尖刻的声音隔着两层厚重的城门都能如此清晰的传到众人耳朵里,午门前终于安静了下来,文武百官窸窸窣窣的分作两列排排站好。

午门打开时总会发出老旧的“吱呀”声,百官在门外三跪九叩,“吾皇万岁万万岁,千秋万代一统天下”的口号不管是不是真心都喊得震天响。

“众卿平身。”

听皇帝的声音实乃中气十足,语气也很欢快,如此百官也算是松了一口气,皇帝高兴了我们的日子也就好过了!

众人纷纷起身,看到皇帝时却都懵比了——

陛下身后浩浩荡荡花花绿绿的的那是什么?

妃子吗?

这是打算出门旅游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