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54章楼塌了
潜渊默默地扶紧了八手奇瑞QQ的方向盘。
“其实吧,这车也没那么难开。”他决定为八手QQ鸣不平,“就是方向盘不灵,刹车太软,油门加不上,车窗有点漏风,底盘避震似乎坏了以及发动机烧机油有些严重等一些小问题。”
“四处都有直升机呢。”寻秋池强调。
潜渊被说服了,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黑卡:“回头你去买吧。”
寻秋池一边叫嚷着自己不懂汽车,一边抢过卡贪婪地左看右看:“我滴妈!好黑啊,运通啊,刺眼啊!”
潜渊嘱咐:“这是信用卡,记住不要刷超过五百万人民币。钱不是问题,但资金流大了银行那边不好解释。”
寻秋池把黑卡贴在腮边,颇为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我有病吗?买五百万的车?”
工人新村3栋整体坍塌之后不到两个小时,该新村从内而外已经沸腾到开锅状态。外部无数的救援人员和医疗人员接踵而来,无数的记者和官员蜂拥而至,还有更多人正在赶来的路上,当然看热闹的闲人也不遑多让;内部的小区居民几乎都逃离了自己的家,有的穿着睡衣趿着拖鞋,有的带着细软,更多的抱着、拉着自己的孩子和宠物。他们家所在的楼房和3栋是同一批建筑,焉知其不会紧跟着塌了呢?
潜渊和寻秋池停好车,调高芯片干扰,从人群的空隙中钻进塌楼核心现场,现场果然如九皋所说的鸡飞狗跳,一片混乱。
救援正在进行,但由于当年规划设计人员的缺少前瞻性,小区内部道路狭窄、楼间距小、许多道路为了阻止停车还立了水泥墩,因此大型挖掘机械进不来,目前只能靠消防队员用锹铲,用镐刨,用手挖,虽然聚集了上百人同时进行救援,但进度极其缓慢。
潜渊和寻秋池绝望地看着高高的瓦砾堆,心想这下面怎么可能还有幸存者?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何其惨烈啊!祸从天上来也罢了,偏偏祸从脚下起,连带着所有人一起坠向地狱。
“五层楼都塌得只剩两层高了。”寻秋池喃喃,“简直是被粉碎了。”
潜渊注意到了不远处一位脸色阴沉的妇女。
他观察了她十分钟,从她与别人对话中,确定其人是工人新村所在街道的书记。在像本市这样较大的城市中,街道书记其实是个不小的官员了,权力有时也大得惊人,县官不如现管嘛。
女书记正在语气严厉地训斥一位更基层的官员,大约是社区负责人之类的,那位负责人情绪激动,连连申明:“不是危房!工人新村的危房不是这一栋!去年秋天还请有资质的公司来检测过,都没说3栋是危房啊!”
女书记追问:“这么说还是有危房?”
负责人一下子把声音压低了,低到潜渊和寻秋池不得不凑近了听,好在现场没人能有当初寻秋池那样神奇的目力,没有人注意他们。
负责人说:“田书记,你也知道这批九十年代初造的房子是什么质量,不仅仅是工人新村一个小区的问题,这是全国性的问题……”
女书记不耐烦地打断他:“马书记,我不要听你讲历史、讲现状,你就直说危房是哪一栋就好!
”
“7栋和1栋。”负责人说,“墙面裂缝、外墙风化、顶层和墙面渗水等问题每一栋都有,但7栋和并排的1栋沉降得有些厉害,所以被定性为危房。但也只是三级局部危房,资质单位给出的处理意见是加固,完全可以继续住人的。”
女书记问:“那3栋呢?”
负责人说:“3栋好好的啊。”
“好好的怎么塌了?!”女书记又气急起来。
负责人也倍感冤枉:“哎哟我也不知道啊,我的田书记哎!”
女书记狠狠等了他一眼。有些话不用明说,个人心知肚明——但凡这个塌楼事件处理不好,他们俩,甚至更大范围内的人员,职业升迁生涯就到此为止了。
潜渊站在官员们身后,发现他们几个人是真有点儿着急,看上去不像选择者。而后该区的区长、书记,本市安监局长和负责安全生产的市长等人陆续赶到,大部分官员都集中到了现场救援总指挥——本市消防支队支队长——附近,潜渊和寻秋池便没有跟过去。
“怎么说?”寻秋池问,“我觉得没什么端倪。”
“嗯……我们在周围走走吧。”潜渊仰头望着34栋的残骸,“我只是奇怪,为什么单单坍塌了这一栋,而且事先毫无征兆。”
他说:“不知道你还记得吗,近几年全国发生过好几起塌楼事件,比如上海松江、浙江温州、奉化、宁波,广东河源……除了上海松江那次是在建楼盘因为偷工减料和阴差阳错的压力差倒塌外,其余几起事件和这次的工人新村3栋倒塌都有些相似。均是上世纪80年代末到90年代初建的房,均在坍塌之前出现过房屋裂缝等问题,坍塌之前均经历过大雨,楼内居民均曾经向社区反映过楼房质量问题,有的还不止一次。所以塌楼是有征兆的,如果硬要说某楼‘突然倒塌’,那就是他们没有注意质变之前的量变过程。”
寻秋池说:“刚才那个社区书记说,3栋不是危房。”
潜渊点头:“所以我很奇怪,为什么被鉴定为危房的7栋和1栋没问题,却是好端端的3栋出问题。”
寻秋池手搭凉棚往左手边看去,指着说:“那是1栋。”
“那么和它并排的就是7栋。”潜渊说,“这个小区的房子都是同一批次的,所以今天全部的居民都会被疏散了吧。”
工人新村不大,一共只有九栋楼。就好像现在的楼盘分一期、二期、三期一样,它也是有分期的。发生事故的工人新村是一期住宅,在马路对面还有工人二村、工人三村……一直到六村之多。那几个新村建造年代略晚,质量可能也略好些,但现在也人心惶惶,居民携家带口的不敢回屋。
工人新村3栋是一栋位置相对特殊的楼房,位于小区的边缘,南边围墙和东边围墙的夹角。因为小区的形状不规则,所以那个夹角是锐角,3栋就矗立在锐角里,除了从楼上看下去有些奇怪,其实于生活并无影响。当然这个角现在成了阻挡生命通道的死角了,因为大型挖掘机进不去。
在围墙之外是一个小型的市政公园,种植着许多楠竹和园林竹。现在竹林已经被砍到推开了,救援总指挥决
定不惜一切代价,从外而内打破围墙突进到3栋附近。
潜渊和寻秋池站在竹林附近,距离3栋大约25米。挖土机和铲车在他们身边轰鸣,不断清理着竹子,寻秋池突然指着地下说:“咦,这里有裂缝……这里也有。”
“大概是楼房倒塌的震动引起的吧。”潜渊并没有太在意。
“不知道那里面困了多少人。”寻秋池喃喃。
潜渊说:“这个不用我们操心,地方政府会寻找答案的。”
这时候九皋突然来电,说:“你们俩快去附近的第二人民医院抢救室,老靳头在那里等!”
潜渊莫名其妙地问:“老靳?他这个当口跳出来干嘛?”
九皋说:“我也是一分钟之前才听说,老靳的老婶娘就住在工人新村2栋一楼,距离坍塌的3栋很近。老人家九十多岁了,中午被隔壁的事故吓了一吓,血压骤升,已经被救护车送到医院了。老靳半个小时前赶到医院,和婶娘聊过,我听他转述的意思,老婶娘似乎知道一些关于楼房倒塌的内幕。”
“内幕?”潜渊正在考虑值不值得去,因为九十多岁老人口中说出来的话,其实和五六岁孩子说出来的没多大区别,有时候颠三倒四。
九皋劝道:“你们去吧。那老婶娘还有个保姆,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当时也在家里,老靳说她们两个的证词是互相印证的,应该都没说谎。”
潜渊挂了电话,对寻秋池说:“我们去二院。”
第二人民医院就在附近,步行时间十分钟,是一家筹建于1916年,历史久远的三级甲等医院,前身是教会玛利亚医院。
老靳虽然是反选择委员会的特别巡视员,但却没有植入芯片,也没有突破芯片结界的本事,所以潜渊和寻秋池站在他旁边快两分钟了,他还在焦急地张望路对面,对眼前二人两人视而不见。
潜渊绷着脸憋笑,寻秋池却手贱地去揪老靳的头发,老靳一惊,这才发现他们。
“哇呀!”老靳说,“快把芯片关掉,医院里面人多,一会儿进去我大约只需要两秒钟就能把你们丢了!”
潜渊和寻秋池调低芯片干扰,问:“什么情况?”
老靳说:“先去见我婶娘吧。其实我刚才问她也问得很粗略,只想赶紧把你们找来。”
老靳的婶娘因为情况好转,被从抢救室推了出来,目前正在门诊输液病房里观察。那病房里有二十多张床位,都睡满了,病人家属挤了一屋子,人声嘈杂、满满当当、闹闹哄哄,所以他们三人走进去时根本没引起注意。
老靳的婶娘睡在靠窗的一张床上,一副很标准的耄耋老人形象,鸡皮白发,脸色不是很好。保姆守在一旁,手中正在熟练地打着毛线。
“婶娘!”老靳用较大的嗓门喊,“听得到吗?”
老人睁开眼睛,点了点头,又指指耳朵,示意他说话时再贴近些。
“婶娘!这个小伙子还有这个小丫头是我在公安局的徒弟,你再告诉他们一遍,中午出什么事啦?”老靳在她耳边喊。
寻秋池正在暗自吐槽“徒弟”,就听老人说:“中午地震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