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136章吃火锅

寻秋池是在西南局局长无花的办公室里醒来的。她躺在无花局长的陈旧的、吱嘎乱响行军床上,盖着一条勉强还算干净的被子,身边坐着姚馥兰。

姚馥兰的欢欣完全发自内心,她高兴得连续叫了好几声:“寻秋池,寻秋池,寻秋池!”

“……”寻秋池懒洋洋地举起一只手,放在额头上。

姚馥兰问:“秋池,你头疼吗?”

寻秋池低低地说:“还好……就是浑身……没力气。”

“当然没力气,你都睡了快二十个小时了!”姚馥兰说,“而且你还在发烧,话说淋了那么一场雨,不发烧才有鬼!”

“淋雨……”寻秋池揉着眼睛中间的穴位。

姚馥兰问:“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吗?”

寻秋池想了半分多钟,然后说:“记得。”

姚馥兰松了口气:“那还好,我差点儿以为你失忆了。我……”

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打断了她的话,两个女孩开始用眼睛四处寻找,最后发现铃声来自于寻秋池的身下。

“啊,是法师的手机。”寻秋池想起来了。

姚馥兰表示惊诧:“居然还有人打电话给他?”

寻秋池摸出八星八箭双卡双待荷兰小牛皮高端氪金手机,看上面的来电显示,见只写着“匿名号码”四个字,便很干脆地掐掉。

“有没有良知啊,骚扰电话连和尚都不放过。”她嘟囔。

没想到对方挺执着,居然又打过来。

寻秋池便接了,十分没好气:“歪!”

对方说:“歪!歪!你是不是华东局行动七处的法师啊?你们七处怎么搞的啊?处长潜渊的电话关机,一个叫寻秋池的也关机,只有你的能打通还打了好几次!你们到底有没有一点政治责任心啊?”

寻秋池问:“你谁啊!”

对方说:“歪?你这个口气很不好嘛!你是不是法师啊?我是反选择委员会大中华区总部仲裁八庭赵庭长啊!你们行动七处和华东局局长文怡的仲裁案马上要开庭了呀,你们七处就一个九皋到庭,他还一问三不知装疯卖傻!你们处室的负责人到底来不来啊?不来要提交延期申请书的呀!这是最后一次通知了,再不来对你们很不利啊!不但华东局要告你们,我也要告你们藐视仲裁……”

寻秋池挂了电话,然后关机。

姚馥兰问她:“是谁呀?”

寻秋池说:“是诈骗电话。”

姚馥兰说:“哦。”

两人对坐,默默无语。过了许久,姚馥兰打破沉默问:“事情我都听无花局长说了,你觉得潜渊……潜渊和法师什么时候能回来?”

寻秋池摇头:“重庆站长和无花局长都不知道,我怎么能说清楚。”

“那他们还会回来吗?”姚馥兰问。

寻秋池又摇摇头,捂着脸,再也不想多说一句话。

一个月后,华东局行动七处驻地,会所之家。

寻秋池将潜渊和法师的黑框照片端端正正地挂在了客厅中央,九皋在旁边观看。

“……”九皋说,“还没确定他们死

了,先不要挂遗照好伐啦?”

寻秋池把黑袖箍也戴上了,抽泣着继续叠小白花:“都……呜……都一个多月了,如果没死怎么会不回来?一定是死得透透的啦!”

九皋说:“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他们俩可是中了子弹的,就算在无量界那么先进的地方,好歹也得养两个月的伤啊!”

“你确定?”寻秋池凶狠地望向他。

九皋心虚:“我……我不确定。”

寻秋池呜哇哭起来:“就是嘛,你都不确定还跑来安慰我,根本就没有用啦!”

九皋说:“得得得,你继续扎花圈吧,记住别放哀乐,太惨了。”

寻秋池立即把桌上的蓝牙音箱打开了,乐声传遍家中的每个角落,九皋不自觉地就开始对着遗照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

寻秋池哭着说:“我要为潜渊守节八十年……”

九皋说:“行行你说什么都行,我给你捐个牌坊。”

“我要乾隆皇帝给我题字。”寻秋池哭。

“那有点困难,我请老靳伪装乾隆给你题个字怎样?”九皋沉吟。

寻秋池突然问:“姚馥兰呢?”

“看望儿子去了。”九皋说,“她的嘴巴可真严实,到现在对孩子的下落也没透露一个字,在我们面前也不肯说。”

“吃一堑长一智,不能怪她。”寻秋池表示理解。

仲裁取得了意外的结果,行动七处在无人(九皋不算是人)到场的情况下居然大获全胜,得到了仲裁庭90%的支持,其原因主要由于虎贲。

虎贲虽然刻板、忠诚,服从上级,但并不糊涂。

在与潜渊等人分开以后,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于是开始对事情的来龙去脉重新调查。这一调查不要紧,他惊出了一身冷汗,因为显然燕语是无辜的,她没有背叛,没有抗命,没有勾结选择者,她就是一个行动处处长,在做着自己分内的事,只是很不幸手下人接二连三意外中招。

虎贲带着这份调查结果到仲裁庭投案自首,详细说明自己带领的行动组是如何在华东局文怡的指示下,未经总部同意擅自清理四处长燕语、四处成员方其、一处原处长白鹭,以及怎样对原局长保护人姚馥兰清理失败。

仲裁八庭赵庭长雷霆震怒,表示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这种私设刑堂,草菅同事也是战友人命的混账事!他不但完全倾向于行动七处,还给总部递交了一份措辞严厉的报告。

结果也很明了,虎贲被停止职务三十年,发配到西南局整理档案去了。顺便说西南局在无花局长的英明领导下,档案文书管理十分混乱,珍贵档案大多都在五六十年代当了草纸,七八十年代包了油条,八九十年代垫了桌角,总之够虎贲喝一壶的。

方怡被调离职位,不再担任华东局局长,而且因为所犯的严重错误,被勒令立即退休。委员会所谓的“退休”,就是取出芯片,身体死亡,所以现在没有“方怡”这个人了。

权力真是个能冲昏人头脑的东西,华东局局长又算得了什么呢?充其量也就是个秘密战线上的小头目吧,偏偏就有人不甘寂寞,

利用其兴风作浪,最终害人害己。

寻秋池继续埋头扎花圈,突然满怀希冀地扔下,眼睛里闪着光:“我觉得既然重庆站站长没把坏消息传过来,说明九皋和潜渊应该没死!他们一定会回来的!”

九皋在房间里说:“我一直这么说嘛,别这么着急悼念!”

十几秒后,寻秋池眼睛里的光芒消失了:“……”

她又把白花拈起来:“但既然没死,为什么不回来?嘤嘤……”

九皋无奈地靠门站着:“得!你这是死循环。我也不劝你了,你爱设灵堂就设吧!”

突然有人在屋外急切地按门铃,从手法来看必定是姚馥兰。

“每次听到她按铃,我都觉得快要空袭了。”九皋说。

寻秋池兴趣缺缺地扒拉着花圈。

九皋去开门,姚馥兰冲进来喊:“我的妈呀!我几天不在,你们在这搞什么啊?!”

“搞追悼会。”寻秋池说,“战友牺牲了,你舍得不追悼一下?”

“追悼你个头啊!寻秋池你简直有毛病了!”姚馥兰尖叫,“潜渊和法师回来了,就跟在我后面!”

寻秋池“刷”地一下立正,不可置信地瞪着她,九皋也立即站直。

姚馥兰闪开,她身后果然是潜渊:穿着标准的三件套西服,戴着金丝边框眼镜,头发向后梳得一丝不苟,俊美的脸上还是那副略冷淡的表情。

法师也在,依旧光头麻鞋,黄色僧袍,笑起来十分谦和。

大喜之下,寻秋池居然傻了,九皋也一言不发。

突然潜渊指着客厅的背景墙问:“那个白底黑色的大字是‘奠’吗?”

寻秋池猛扑过去把“奠”字撕了。

潜渊又问:“那照片里是我和法师?”

寻秋池又扑过去将黑色相片框摘下,扔进了垃圾桶。

“好大的花圈。”潜渊感慨,“废了不少工夫吧?”

寻秋池果断将花圈拎进淋浴房,打开顶喷。

潜渊说:“不要在家里点蜡烛烧纸啊。”

寻秋池迅速接了一盆水,泼在烧纸钱的铁皮簸箕里。

潜渊说:“你还戴着黑袖箍。”

寻秋池摘下黑箍,义无反顾地塞进了嘴吧。

潜渊笑了,捏住她的腮帮子,将黑箍拉出来:“别乱来,上面还有别针呢,万一插在了哪里,我还得带你去医院。”

寻秋池仰着脸说:“你肥来了。”

潜渊问:“嗯,你在干嘛?”

“角色扮演,英文叫Cosplay,演丧偶。”九皋替寻秋池回答。

“哦,那好玩吗?”潜渊问。

寻秋池一语不发地搂紧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胸口。

潜渊笑了,轻抚过她的头发,在她耳边温柔道:“想必一定很好玩吧。”

“……”

“我回来了。”

“……”

“晚上想吃什么?”

寻秋池耍流氓说:“吃你。”

潜渊轻轻给了她一个毛栗子:“吃火锅吧!”

(全文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