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七十七章 对不起,我觉得太快了
赫连玺一脸疑惑,“请问七弟,死士名单有姓有名,又都曾为我效命,如何造假了?”
珏王反而道,“名单上的人,确实都是大哥的祁旗旧部,可这支军队都已经被解散,大哥为了维护那一披得力的死士,竟要将曾为自己的效命的旧部赶尽杀绝吗?”
赫连玺冷笑,“珏王又如何确定,本王的死士不是祁旗旧部所出呢?”
赫连羽道,“皇兄忘了么?三年前,你的死士无百名出动,给予倭寇重创,而祁旗部在这半年后才建立,又因为不详的预言被解散,期间不过短短三个月的时间,所以死士怎么会是祁旗部的人呢?”
赫连玺的脸色逐渐变了,看到皇帝的脸色阴沉得就要滴下水,他一颗心开始悬了起来。
皇帝扬了扬手中的名单,忽然猛地用力,将名单摔了下来,“凌王,你看看,是不是自己的笔迹,而这些名字,可有一个是你真正的死士?祁旗部建立和分散是很短暂,可你以为那些士兵的来历和姓名,就可以瞒天过海了吗?”
是的,上面的姓名,都是祁旗部族的成员。
不得不说,赫连玺的胆子太大,太大了。
然而,他想不明白,他已经派人销掉兵部的记录,为什么还会被赫连羽查到?
“皇兄,你一定会很好奇吧?”赫连羽依旧保持着平和的微笑,只是在赫连玺的眼中,要多欠抽有多欠抽,宽袖之下,他攥紧了拳头。
“皇弟从小胆子小,为了避免疏漏,对任何事必核实祥尽,所以才发现皇兄的死士名单有问题。”
赫连羽的姿态果然温润谨慎,皇帝微微点头,这个不经意的动作,刺痛了赫连玺的眼睛。
他当即跪了下来。
皇帝寒声道,“凌王,你还有什么话说?”
赫连玺叹了一声,极尽唏嘘的惨淡,“死士早已经与儿子无关,只不过他们跟随了儿子三年,又为大擎出生入死,击退倭寇,在抗击南夷时折损兄弟过半,最后浴血奋战,大败南夷,杀回大擎,儿子念及此,实在不忍,又怎么能够痛下杀手?所以只好用没有建功的祁旗旧部顶替,但儿子知道,他们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这段时间食不下咽,茶饭不思,不仅因为宫无倾失踪,也是内心有愧。”
赫连羽微抿起唇,眸底有寒光掠过。
皇兄啊皇兄,没想到你不但擅长阴谋阳谋,也伶牙俐齿得很呐。
他终于明白,赫连玺从来都稳居优势的原因了。
他不但步步为营,而且随机应变能力很强,尤其是后者,非他目前能及,再一点就是狠辣,也是他比不上的。
果然,皇帝神色稍霁,“这就是你的真心话?”
“儿子不会再为自己辩解,只不过心中自责难忍,不吐不快,只求父皇责罚,否则,儿子更会不得安心。”
赫连玺重重叩头,身体微微颤抖,表现出他的一片赤诚之心。
这时候,赫连羽发现,皇帝被他费尽心思激起的愤怒情绪消失了大半,只听他语气无温地道,“那一批死士着实为大擎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你体恤他们,也是情有可原,可留着他们,
对任何人都不公平,你违抗圣命,伪造名册,罪不容恕,除了交出真正的死士名单外,在乾清门前跪一个下午连晚上吧,子时四刻,方能起身。”
赫连玺额头上叩出了红印,几乎要落下泪来,“多谢父皇恩典,儿子一定交出没有疏漏的名册。”
“皇兄知错能改,可喜可贺,皇弟也好放心,一直生怕抓错了人,留下冤魂,眼下看来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了。”
赫连羽以欣慰的语气道,然后,他向皇帝告退。
皇帝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中有恻隐。
可是羽儿,你与玺儿相比,真的逊色了几许,虽然温厚之中有锋锐,但运筹帷幄和屈伸仍然欠火候,父皇即便可以选择你,又怎么能够安心呢?
赫连羽离开,赫连玺却跪着不动,等珏王出了大门,他道,“父皇,儿子还是不想除掉这批死士。”
皇帝盯着他,忽然笑了,“噢,为什么?”
“儿子知道父皇的顾虑,父皇是觉得,这批死士当初虽然是为了大擎成立,但却是在儿子身边强大起来的,他们武功高强,行动堪称完美,对七弟,三弟并不公平,甚至会对朝堂的安危带来不利影响,可是,难道解决这种忧患的方法,就只有把他们除掉吗?难道父皇不觉得,这样很可惜么?”
皇帝好笑,眼中却是阴毒之色,“这么说,你有更好的方法了?”
“是的,儿子提议,重新召回死士,直接听命于父皇,只为父皇效力。”
赫连玺抬头,看着神色复杂难测的皇帝。
他太懂皇帝的心思了。
最高位置上的男人,之所以要他除掉当初自己默许成立的死士,不过是忌惮是否会影响到自己的地位而已。
其实谁没隐藏的势力?彼此之间心照不宣,而他不走运,因为这批死士的建立和培养,皇帝也有参与,在保死士不成的情形下,赫连玺终究选择了直接让出。
皇帝注视着自己最大的儿子,表情有愤恨,有扭曲的赞赏……
赫连玺却越来越平静,神色一片赤诚。
气氛僵凝了一下,皇帝慢慢开口道,“午时,去乾清门前跪着吧!”
这就是默许了,赫连玺再一次叩头,“他们必会为父皇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肝脑涂地,无怨无悔。”
他十分清楚一个事实,只要不是威胁到皇帝,不打皇帝的主意,那么,他就是安全的。
这是最后的底线。
这是第七天。
西郊别院,清晨,宫无倾洗涑完毕,伸了个懒腰,“我想,我该回去了。”
她耽搁得有些久了,不能只图一个人的自由自在和两个人的清净,就抛下学业和靖国公府于不顾,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腰间一紧,却是被一双手握住,宫无倾微微皱眉,随即被对方收入怀中,贴着他温热的胸腹,她闭上了眼睛。
“再留一天。”
无相人低声道,垂视着怀中的人,贪恋地闻着她发上的淡香。
这一瞬间,宫无倾犹如沦入无边无际的花海,微风吹拂着她的脸, 她从来没有过这么美好的享受
。
忽然,她睁开眼睛,将无相人的手拿下,“对不起,我……”
“嗯?”
“我觉得太快了。”
宫无倾退后一步,眸中的一丝迷乱恢复清明,浮起坚定之色,“我现在要回去。”
是的,不能再轻易地陷进一段情,她总是遇人不淑,爱一次死一次,她还有多少机会去赌一份真情?
无相人淡淡一笑,手指弹花,“是我太心急。”又道,“那么,就回去吧!”
宫无倾回头看他,“你住什么地方?不,哪里可以找到你。”
同样是西郊,可这些天为了避开赫连玺手下的搜寻,他带着她已经换了七处地方。
无相人摇头,“我也不知道。该见时再见吧!”
宫无倾盯着他的眼睛,一片清波,说不上无情,说不上有情,这还是方才在她耳边低喃,要求她再留一天的无相人吗?
她的心逐渐凉淡了下去,“谢谢你。”
一天天过去,宫无倾还没有找到,刘氏哭红了眼睛,最近这两天竟不断对着镜子喊宫无倾的名字,隐约有精神失常的征兆。
算起来,宫家的一切好运,都是因为宫无倾,除了担忧她的人身安全,还有焦虑别的意味。
宫家已经不考虑她的清誉,打算张贴告示悬赏之际,宫无倾却回来了。
“老夫人,老夫人,三小姐回来了。”
一名丫头跑进老夫人的院子里头,一脸欣喜。
“真的?”宫白氏忙起身,在凌常的搀扶下走到院外,却见云长月一脸轻松地拉着宫无倾的手走来。
“祖母。”宫无倾脆生生地喊,拜了一拜,“无倾让祖母担心了。”
宫白氏一下子把宫无倾抱住,“孩子,这些天你都去哪儿了啊?”
云长月抱着手,“是我把宫无倾劫持走了,宫老夫人,你要怪,就怪我吧。”
这个时候,宫姝,宫珩,刘氏也都到了,刘氏已经顾不上什么礼仪,一把从宫白氏怀中抢来宫无倾,抱得很紧,几乎要把宫无倾勒得窒息,她啜泣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宫白氏火眼金睛,经了几十年风雨,当然知道事情不会这样简单,云长月不过是为宫无倾找台阶下而已,她从心底感谢云长月,但又寻思,这些天,宫无倾是发生了什么事?
“哎呀,我说云大小姐,好好的,你劫走无倾干嘛?况且是在太后盛宴,圣上面前犯事,这也太不成体统了,若是被圣上知道,一定会动怒的。”
宫白氏佯作一副愤怒又焦急的样子。
云长月无所谓地摆手,“噢,既然如此,老夫人就去面圣好咯,我就不奉陪了。” 她俯身捏捏宫无倾的小脸,“小可爱,姐姐得出去躲一阵子,不然被皇帝抓起来怎么办呢?可不要太想云姐姐噢,老天会继续庇佑你,谁要是主动招惹你,都会得到报应。”
她说着一个优美的兔起鹘落,从靖国公府的院墙翻了出去。
宫姝脸色平静,眸中却浮起微微的戾色,她盯着宫无倾,唇角带着一抹极冷的笑意。
宫无倾,你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