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一百六十二章 梅花寒玉棋
梅花玉属硅化杏仁状安山岩,在墨黑、褐红或浅绿的底色上,布满了芭蕉绿、紫罗兰、玛瑙红、雪花白、柠檬黄,竹叶青等色彩组成的天然花纹。图案多似连枝梅花,蛇曲宛转,栩栩如生,因此叫做梅玉,其细腻温润,光泽明亮,呈半透明状,如烟如霞,晶莹剔透,斑驳绚丽,如果是寒质的,雕琢打磨成棋子,落到棋盘上会发出铮然清脆之音,然后如琴弦震鸣,余音袅袅,实在叫人喜欢得不得了,也会大大增添下棋的情致。
陈昭莞的这副棋正是以最好的墨黑寒玉为底,表面形成的春季百花丛图景中,还隐约可见千姿百态的人物、鸟兽,虫蝶。可谓凝天地灵气,抒诗情画意,集山海精华,聚大干美景,意象无穷,天成奇功,因此她视作自己最看中的宝贝,这两年棋类人海倍出,尤其是一年前,围棋大家蒋原师说是喜欢她的这副棋,更是吓得她赶紧收了起来,至今还不敢拿出。
没想到,宫无倾竟然在这个当口提出索要。
陈昭莞的脸一下子白了,手中端起的茶杯也差点不稳,她的三姐,二房的庶出之女陈清鸳本来就因为宫无倾逼死陈旻一事,和阳桑公府其它人对她心怀怨恨,此刻见宫无倾提出如此过分的要求,又见四妹神情大变,不由得道,“宫小姐,这副梅花寒玉棋是我四妹心头至爱,你这样要求,是夺人所爱,有点过分了吧?”
宫无倾面露惊讶,“哎呀,我以为陈小姐许久没有拿出来,是因为厌倦了,或者不知道遗忘在了什么角落,兴许上头蒙了灰尘也说不定,却不想梅花寒玉棋人就是陈小姐的至宝,是无倾唐突,这个要求就免了吧。”
她神色泰然自若,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然而,每个人都看着陈昭莞,带着不赞同的神色,既然游戏输了,客人又在不知情的何况下提出要求,怎么能就这样算了呢?
宫姝不由得鄙视地看了宫无倾一眼,真是个贱人,贪婪鬼,无论什么时候都惦记着别人的宝贝,她低声道,“表妹,最好别给她,我的镯子和簪子已经要不回来,你还要步我的后尘吗?”
陈昭莞当然是不愿意给,但她好不容易才挽回一点名声,以良好的形象和姿态再一次赢得各位千金公子的好感,难道,就这样再一次陷入泥沼吗?
她不准痕迹地扫了一眼在坐的人,个个都是赞同宫无倾,要她将梅花寒玉棋交出来才肯罢休,陈昭莞的手颤抖了起来,心中的矛盾激烈冲突着,像两股湍流,折腾得她不安生,她感到有一块心头肉要被生生割掉,又恐惧又愤恨。
但她不得不做出一个选择,忽然眼底散发出一道幽冷的光芒,宫无倾,你死了,我就可以重新回来了。
终于,她脸上僵化的笑容变得大方生动,“原来宫小姐要的是我的梅花寒玉棋呢,正如宫三小姐所言,梅花寒玉棋我用来下了八年,确实有些厌倦和审美疲劳,
所以这两年再也没有拿出来,既然宫三小姐看上了,便作为惩罚,送给三小姐吧。”她忍住嘴角的抽搐,双手交拍,“来人,把梅花寒玉棋呈上来。”
宫姝不由得摇头,在这样的情况下,表妹别无选择,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这东西落到宫无倾的手上,不啻于羊入狼口,是无论如何也收不回来的。
梅花寒玉棋被一个婢女取了来,是用最上等的榧木做成的棋罐所装,分为上下两层,各置白棋和黑棋,说是白棋,不如说是花棋,因为其底色为浅墨,上面淡如云烟的春季新枝,初绽百花,而黑棋不如说是水墨棋,底色为散发出微光的幽墨,上面的繁花和鸟兽,以及山水都是绚丽的浓墨重彩,无论是哪一种特色,都让人目光一亮,爱不释手。
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宝贝成为宫无倾的囊中之物,陈昭莞只觉得心血上涌,眼睛都要淬出火来。
宫无倾摸了一下白棋,感受着指尖清凉,温润的质地,“果然是好棋,不过,陈小姐忍痛割爱,无倾受之有愧,还是……”
陈昭莞带着冷笑,“我认赌服输,况且对这副棋的感情已经淡了,三小姐还是收下吧,免得叫昭莞不好做人。”
“既然如此,我就却之不恭了。”宫无倾让漪容将棋收起来,居然是一副理所应当,泰然自若的模样,丝毫没有感谢的意思,陈昭莞差点呕岀一口血来,宫无倾啊宫无倾,你害了我二哥的命,又严重伤了我大哥,尤其是一次次辱我,又夺走我的心头只好,这些仇,这些恨,我永远不会忘记!
她笑道,“这一次又是宫三小姐赢,请三小姐再放物什。”
白玉孟又一次传到了宫无倾面前,宫姝和陈昭莞都盯着她,目光带着某种令人发毛的期待,榆叶梅着实让人防不胜防,现在她们已经知道她身边有哪些东西,头上,手上戴的又是什么,看她还能耍什么花招。
宫无倾将一样东西放了进去,她有意挡住其他人的目光,只留了一个缝隙让陈昭莞看到,陈昭莞露出了冷笑。
玉孟一路往下传,都没有人猜对,等到到了陈昭莞面前,她信心十足地道,“我猜,是钗子,三小姐,这个答案可正确?”
钗子?众人一讶,宫无倾的钗子正好好地戴在头上,怎么可能是钗子呢?甚至有人怀疑陈昭莞是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没想到,宫无倾却点头道,“不错,正是钗子。”
司马沁音一惑,“宫三小姐,你什么时候戴了两支钗子呢?”
宫无倾取下头上的,呈给众人看,只见那一只玫瑰金雕成的蝴蝶钗子中心是凿空的,宫无倾道,“方才这空心处还有一支小一点的钗子,衔着用绿玉雕成的细草,嵌合在一起,就像蝴蝶在草上展翅飞舞,陈小姐真是好眼力。”
陈昭莞听了,低落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一些,唇角流露出一抹莫测的笑意,将
玉孟打开,果然,一只更小的钗子呈现出来。
陈昭莞笑着,拿起钗子展示给是所有人看,“这一次轮到宫三小姐输给我,也算是扯平了,不如就罚三小姐饮酒三杯,如何?”
宫无倾微笑道,“亏得方才为了避免受罚不胜酒力,所以没有饮太多酒,这下肚子里的空间可算是派上用场了。”
夏语端着纹月季的酒壶走到宫无倾面前,斟了一杯,“三小姐,请用。”
宫无倾含笑,干脆地饮下一杯,接着是第二杯,第三杯,陈昭莞盯着她,眼神冰冷而得意,宫无倾,你终于栽到我的手里了,一个月后,就是你的葬期。
宫无倾连喝三杯,花厅立刻响起了掌声,她饮罢看着杯子道,“这酒味道醇浓,口齿留香,久久不散,无倾还想再饮两杯,陈小姐看如何?”
陈昭莞正求之不得,她含着诡谲的笑容道,“既然宫小姐喜欢这酒,夏语,你就把这壶酒留与宫小姐吧。”
夏语道了一声“是”,低垂着头走开。
陈昭莞心情大好,“今天可玩得真尽兴,只不过除了唱歌就是罚酒,待会可要多一点花样了。”
接着再玩了几轮,又舞剑又跳舞又作画的,内容丰富了许多,整个花厅的气氛更加更加欢快融洽,陈昭莞又提议到院中进行射柳游戏,她本来打算让陈三公子陈逸借着射柳之名暗算宫无倾,可既然宫无倾喝了毒酒,一个月后必定毒发身亡,她便打消了这个主意,全心投到玩乐和挽回名声上。
射柳是在柳树的枝条上系上帕子,作为一个较为醒目的标志,然后削一段皮出来,作为箭要求射中的位置,然后骑马用箭射柳,既能射中裸皮的位置,将柳折断,又以手接而驰去者,为上等。断而不能接去者,次之。或射断其它位置处,以及中而不能断,与不能中者,为负。每次射柳,都须有人击鼓,振作气势,活跃气氛。
“射中白处三次并折断接走者,可以获得林海成大家的字画一副,正是闻名已久的飞仙临江图,长一丈长半丈高,裱在客厅上,不但气势磅礴,且颇有颜面。”
夏语介绍道。
林海成是百年前的书法大家,也是御前大学士,他的字画就连皇帝都叹为观止,爱不释手,甚至亲自裱在书房内,不允许太监的手碰到,在当时,林海成一副一尺见方的小画,也卖到了百金,更遑论气势又大方的大尺寸画了。
百年过去,林海成的小字画已经被人炒到了千两金子,那一副飞仙临江图更是价值连城,可遇不可求,没想到,陈昭莞却拿来奖励射柳的胜出者,众人都眼睛一亮,会射柳的跃跃欲试,不会的只能望洋兴叹,满怀遗憾。
宫无倾眼中掠过一抹光芒,林海成是这片土地有史以来成就最大的书法家,就连她都想得到他的字画,而她也练了许久的箭术,能不能将飞仙临江图带回府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