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一百四十六章 因为你的脚,最大
一天的时间下来,京兆尹府盘问完了当天去游湖的人,都没有人有可疑迹象和作案动机,黄葭琪指证看到宫无倾一路泛舟而下,她东张西望,神色带着担忧,不知道要去做什么。
终于还是轮到宫无倾,这下京兆尹的心定了下来,因为有人提供了新的,十分有说服力的证据。
宫无倾被传到了京兆尹府,她以为云上烨也在,但不见他的踪影。
京兆尹坐在堂上的座位上,正色道,“宫三小姐,你可知罪?”
大堂上,阳桑公府的人也在,他们看宫无倾的眼神,都是平静中闪烁着跃动的疯狂,恨不得将她置之死地而后快。
这并非正宗的审案,而是开堂之前的“询疑”,为了大概确定犯罪嫌疑人,是一道可有可无的程序,一般适用于大家族的人。
宫无倾平静地道,“我这几天都在府中弹琴下棋,只偶尔出游一次,大人这样询问,我很疑惑。”
陈景微微一笑,“宫小姐好淡定,杀了人之后居然这样气定神闲。”
你什么时候见我怕过了?
宫无倾看他一眼,“敢问陈公子,我杀了谁呢?”
陈景道,“我阳桑公府是受害者,只想等待一个公平的结果,你犯了案子,却装作愚昧无知,就让钟大人告诉你吧。”
钟槃肃然道,“宫小姐,前些天你外出游玩,在护城河旁向租夫借了一个小舟,然后顺着护城河而下,一直到东郊,有人发现,在你租的小舟内有用水冲淡的血迹,沿岸也出现几处血迹,一直延伸到一处坝子上,而阳桑公府九公子陈冰却被发现烧死在坝子上,你敢说,这一切都跟你无关吗?”
宫无倾微笑,“是的,跟我没有一点关系。”
“宫无倾。”钟大人显然是有点怒了,“你虽然嘴硬,平时也为人狡猾,可终究还是留下了证据,在焚烧而成的灰烬上,留下了脚印,经测量是四寸五分三毫,与你在户部记载的分毫不差,在凰城的同龄女子中,就属你的脚最大,且每个人的尺寸都不一样,因此十分好查证,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虽然一百面前,先帝废除了裹脚的陋习,虽是如此,但男子依然喜欢更小的脚,有的未出嫁女子会在平时缠一下,以让脚小一点,但也不会过分,宫无倾从小到大,刘氏都没让她缠过脚,后来又是痴傻顽劣又是复生心性转变的,就更加不用说了,她见过上官锦绣有些畸形的脚,案子庆幸自己运气好,没想到,她的一双脚,竟然被人盯上了,真是可笑。
这时,属下取来了现场脚印的两个泥模子,这两个模子被嵌在铁箍中,看上去比一般女子的脚确实要大一些,陈景和陈昭莞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他们心中冷笑,这一次,宫无倾是跳进护城河也洗不清了。
宫无倾从容不迫地踩了上去,果然,完全吻合。
钟槃哼了一声,“宫小姐,这作何解释?”
“杀人就杀人了嘛,我亲眼看到
你顺着河下去,生怕你出意外,我还跟了一程呢,谁知道你好像做了亏心事似的,一路躲闪,最后到荒郊野外的坝子上,又拎着很重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原来,你是杀人了,哎呀,真是一个不可救药的歹毒女人。”
三夫人脸上带着泪,她的儿子先是失踪,然后又是莫名其妙被人害死,作为一个母亲,心都要碎了,“宫无倾,我要你偿命。”她大叫着,扑了过去,立即有两名下属冲过来,将她拉住。
三夫人死死地盯着宫无倾,那是一种疯狂的,黑暗的恨意,“你等着,杀人就要偿命,你以为自己还能像以前一样耍奸计全身而退吗?”
宫无倾微笑,“公堂之上,妇人大肆喧哗,影响断案,大人不如先让她下去吧。”
钟槃摆了摆手,“让三夫人到侧房平静一下。”转而问道,“黄小姐,你可亲眼目睹到宫小姐杀人?”
“她是否杀人,证据不已经摆在眼前了吗?”黄葭琪傲慢地道,“她堂堂一个公府千金,怎么会在人的眼皮底下动手,我看到她舟行过程中,附近的水面有异动,一定是她的护卫在她的指使下杀人,陈九公子虽然体弱,但武功是有的,又怎么会被一个护卫杀死,因此这场谋杀案一直拖到了坝子上。”
宫无倾却没有一丝慌乱,道,“在我回答钟大人的问题前,想问一问陈公子,我虽见过陈冰,但之间并没有交际,我为什么要杀他呢,动机何在?”
陈景似乎早就等着她问这个问题,他下巴微扬,“二弟因你被处斩,九弟平时与他关系不错,陷入悲伤和半癫狂状态,不由得咒骂了你几句,没想到被人传到了你的耳中,你怀恨在心,趁着九弟外出游玩,竟让人害了他的性命,宫无倾,你好歹毒,九弟卧床多年,病情终于缓了一些,本来可以有新的生活,没想到却被你毁了,这世间,人与人背后相互嚼舌根是正常不过的事,只要不公开侮辱,就不会触犯律法,你却小肚鸡肠,要置九弟于死地,宫无倾,我从未见过如你这般残忍的女子。”
宫无倾依旧保持着微笑,她平静道,“陈冰咒骂我,虽然罪该万死,但我不会因此下手杀了他,因为我从来不关心谁诅咒我。”
陈昭莞冷笑,“看,你都说他罪该万死了,还没有下手害他?”
宫无倾反问,“现在我说陈四小姐不配活在这世间,陈小姐不是好好站在这儿吗?谁亲眼看到我对陈小姐动手了?”
“你……”陈昭莞脸色一变,忽而又得意道,“宫无倾,你就挣扎吧,无论如何狡辩都改变不了你杀害我九弟的事实,后果是什么,你心里最清楚。”
宫无倾继续道,“关于脚的大小的问题,京兆尹大人只查了女子的脚吗?男子就不可能去杀陈冰吗?这是什么好笑的逻辑?”
京兆尹浑身一僵,这些人多方暗指宫无倾,因此他只让人对了女子的脚的尺寸,男子却是没有查的。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宫无
倾道,“刚才我看了一下模子的边,不是绣花的末端粗纹路,而是齿状,由此可见,踩上去的是男子的鞋子,而非女子,京兆尹大人竟连这点也疏忽吗?”
京兆尹一惊,忙下来查看,果然正如宫无倾所说,一种懊恼涌上心头,他无与伦比,“这,这……”
陈昭莞哼了一声,“也许是你宫无倾为了逃避嫌疑,穿一双男人的鞋子去作案,现在,不正派上用场了吗?”
宫无倾不由得好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种莫须有的东西,陈小姐还是不要拿出来丢脸了吧?”
陈景神色也不再是之前的志得意满,怪只怪他考虑不够周密,让宫无倾钻了空子。
宫无倾扫了一眼对方,心头冷笑,“京兆尹大人,这下我的嫌疑可以洗清了吧?”
京兆尹犹豫道,“可是船上的血迹……”
“我钓了一桶鱼,在这个过程中,或多或少会有鱼流血吧?至于岸上的血迹,跟我有什么关系,黄小姐说,见我提着很重的东西走向坝子,一桶鱼能不重吗?况且提鱼的人不是我……”
“是我。”
这时,一个声音接了过来,云上烨款款步入大堂,“京兆尹大人,当时本公子与宫小姐同行,你为何不传本公子呢?”
京兆尹一惊,看向黄葭琪,“黄小姐,你不是说云公子中途下了小舟,此事与他无关吗?”
黄葭琪支支吾吾,“我,可能是我眼花了……”她看向云上烨,眼睛带着一点儿希冀,仿佛在说,云公子,我为你洗脱嫌疑,你不帮帮我吗?
云上烨却嘲讽道,“看来黄小姐的眼睛是白长了。”
黄葭琪脸色顿时变得很难堪。
京兆尹这下觉得案件更加扑朔迷离,“既然如此,会是谁杀了陈冰呢?”
宫无倾道,“那个死去的人,不是陈冰。”
此言一出,除了云上烨,所有人都露出了惊讶不已的表情,只是阳桑公府的人吃惊的反应中,还隐藏着其它的异样。
“不是陈公子,会是谁?”
京兆尹不解地问道。
云上烨道,“当时我与我的未婚妻,还有一群护卫在坝子上野炊,快要回来的时候遭到了袭击,我和护卫们奋力反抗,把对方的人都杀了个干净,没想到,这件事却被人利用了。”
陈景盯着云上烨,眸子越来越黑,“可尸体只有一具。”
云上烨笑了,“这正是掩人耳目之计,那些尸体被后来的人一把火烧了,又留下一具与陈冰外形和轮廓大致一样的,然后挂上长命锁,用符合我未婚妻的尺寸的鞋子在上面留下印子,不过是为了诬陷我的未婚妻而已,没想到,受害者反而成了害人者,不得不说,这个计谋还算是有一点脑子。”
口口声声他的“未婚妻”,宫无倾很是无语,但在别人看来,事实确是如此,她也不好纠正他。
看着她吃瘪的样子,云上烨心情不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