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将军府_第四十一章 弥留之际

山谷一战伤亡惨重,而继续行军赶路对受伤的士兵来说更是一件难事。

军医紧急处理了一些伤员,轻伤兵卒继续上路,实在是伤得太重的,送去山里农户家里,留一名兵卒照料,待伤愈再赶去西北。

如此一来,行军速度又慢了,不但如此没了前方的先遣部队,无法预料前方是否有敌情,行军愈发艰难了。

只不过西夏一方全军覆没,损失更大。要凑成第二波进攻,也非易事。就这样一路忧心忡忡地向前走。霍安江受了伤之后昏迷不醒,军中所有的事务都暂时由副都尉王蒙和几个副将打理,但他们不知何故都知会挽衣一声儿,挽衣自幼也学过兵法,偶尔便给些建议,不知不觉中众人已经接纳了挽衣的指挥,似乎她瞬间成了无冕之王。

幸而,接下来的路程并再碰到大的部队,看样子,这次中埋伏也是早有准备,西夏的将领许是低估霍家军的战力,败得这样惨。

快走出山谷的时候,霍家军又遇到一伙儿西夏兵,被霍家将一举剿灭,一个活口都没留。

“不要留活口,绝不能让敌方知道我们的兵力情况。”副尉王蒙说道。

就在霍家军赶路的时候,霍安江的病情越发严重了,虽已经入秋时分,霍安江的伤口仍然容易腐烂,那痛苦让硬朗坚强的霍安江忍不住哼两下。

换衣每每看到霍安江的伤口便不由得心酸,焦急地去找军医。

“军医,将军的伤口不愈合是何故?”挽衣急切地问道。

军医只是垂下眼睑,轻轻摇头,“夫人,不要怪老夫,将军只能靠自己了。”

挽衣不愿相信军医的话,微瞪起双眸,凝注着军医良久回不过神来,“你,你说什么?”

军医也不忍再说下去,微微叹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了。

挽衣哪里会不懂军医言下之意,却不愿相信,回到霍安江身边时,泪珠连连,止也止不住,霍安江一直昏睡着,看不到她此刻的神情,若是看到了,

又会心疼不已。

“安江不能保护你了。”

这句话久久在耳畔回荡,挽衣泪流满面起想着,自己对霍安江的亏欠,她还没来得及爱他,她还没准备好去爱他,他怎么会这样离去?人便是这般,即将失去的时候,才有那么多遗憾。

总算,霍家军突破万难,抵达西北军营,与驻扎在那里的官兵汇合。

有了营帐,休养伤势倒底是方便一些,而这时,已经是三天后,霍安江的伤口早已开始腐烂化脓,看着那伤口便让人作恶,挽衣并未嫌弃,仍是守在一旁帮衬着。

一日,挽衣不在,霍安江躺在床榻上任军医为他换药,“军医,你在霍家军呆了多久了?”霍安江沉声问道。

“十年了。”军医默然回答,看着霍安江的伤口紧凝着眉心。

“哦,十年了。”霍安江重复了句,便又笑了:“是不是我这伤……有什么你不能说的?”

军医正在为霍安江涂药,听闻此言,一怔。

“咝!”

军医一怔,手便重了,霍安江吃痛叫道。

“将军没事吧?刚刚我手重了。”军医惶恐不安地抬起手。

“没事,你只需要神思集中一点便好。”霍安江似看出军医另有心思,心下也明白了几分,也就不再问了。

到了军营,枢密使也到了,得知霍安江得了重病,便要去看看,这一看,也被吓坏了。

“我想与枢密使商议一下,我这身体现在的情况不妙,怕是要让圣上再选个合适的人来。”霍安江心里明白自己的身体,屏退了众人后与枢密使商议起来。

枢密使见过霍安江的伤口,只觉得他还能活着已是奇迹,“如此,也只能奏明圣上,请圣上定夺了。”

枢密使回到自己的营帐便飞鸽传书回京,决定再派遣一名将军过来指挥战事。

又是三日后,天才微亮,霍安江睡得越来越沉,挽衣守在他身边,气氛莫名低沉。

“挽

衣……”霍安江突然说话。

挽衣听到霍安江的声音便凑上前去,看着霍安江的眼睛,霍安江却直视着天棚,叹息道:“若是安江不在了……”

“将军!”挽衣喝断他的话儿,“休要胡说!”娇嗔霍安江时,心却逐渐清明。

霍安江轻轻拉起唇角,似笑非笑:“挽衣,命是我的,我比谁都清楚,我只是记挂你……”

“那你就保护我一生,这不是你说过的,堂堂将军大人怎可食言?”挽衣嘴里话是如此,心下也明了许多,鼻子酸涩难忍,终是流了下来。

霍安江本是看着天棚的眼睛移向她,“不许哭。”

“我没哭,我不哭,我……”挽衣终是忍不住,抚在他身旁哭了起来,再怎样说,都是霍安江救她出青楼,再怎么样都是霍安江宠爱着她,一夜夫妻百日恩,爱与不爱是一回事,情份总是在那儿了。

霍安江的心更痛,他不舍这可怜的女子,他本要保护她的,他真怕他走了,便没人如他这般深爱挽衣,可想到这儿,他脑海里跳出一个影子,往日,他将那影子压得无处可寻,从未像今天这样觉得这个影子如此亲切。

“挽衣,我走了,你去找他吧。”霍安江蓦然说道,说得挽衣怔在那里。

“听说,最近他战功卓越,已经连升几级,我也了解他,的确是个有勇有谋,不可多得的武将,记住这是为夫最后的心愿。”霍安江说完,竟有泪自那张刚毅的脸上滑落,那泪滴之中有多少不舍与遗憾,一代枭雄,总会坠落。

“将军,怎么如此说?至挽衣于何地?挽衣哪里是这样的人?”挽衣不禁抗议起来,虽是她所爱之人,但她却不能这样做,何况,她选择了和霍安江走,哪又有脸见他了。

霍安江微微摇头,面色如纸,往日的气势逝去一半儿,挽衣愈发难过,若不是为他,他又何必犯险?泪如雨下,却不知如何是好。

“挽衣,听话!”霍安江只说出这句,便进入弥留之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