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将军府_第十七章 人去楼空
外面山岗上那颗心也痛得支离破碎,每天都要自残自己一遍吗?男儿志在四方,韩良臣不禁又暗下决心:我要做将军!
过去韩良臣似乎只想上阵杀敌,打退那些欺负大宋子民的金兵,却未真的想去做过什么将军,只记得年少时,好像有那么一个算命挂士路过看到韩良臣时,觉他相貌伟岸,脸有异相,便说他可当上‘三公’的官职。
宋朝年间,三公是太师、太傅、太保的总称,是宰相、亲王、使相的加官,可以说是官员中的最高荣誉了。可韩良臣出身低微,哪里敢想,虎拳一挥,将那算命先生打了一顿。
可今时今日,他却不这样想,倒不是为了加官进爵,他只想保护那个心爱的女人,他想,若是他也做了将军,就可以和霍安江平起平坐,挽衣也就不会受欺辱了。
这时的韩良臣年轻尚轻,虽已家有妻儿,也是父母之说,成亲没多久,便参军上了战场,儿女情事,只是在见了挽衣之后,方才真正懂得。少年英雄难过美人关,常被传为佳话,韩良臣又何偿不是如此?
多少英雄豪杰为了美人不要江山,而他韩良臣却是为美人争江山。这想法越发坚定,便下了山回到营房。
次日,黄昏时分,红霞如血,染遍天际。
“报!将军,韩良臣上山擒金人余党,至今未归。”小校在挽衣的营外报。
听到韩良臣的名字,挽衣便浑身一颤,再听他至今未如,像是凶多吉少,不免眉心紧凝,然而却不敢有半点动作,生怕被霍安江再看出一二。她心知即便如此,霍安江也不会放过她,但她仍然不想表露半点情绪出来。
果然,霍安江听到韩良臣的名字时,头向挽衣那微微一侧,见挽衣佯装镇定,便也跟着装作镇定,一动未动地听小校报完,沉声说道:“知道了,天黑未归,再来报。”
“是,将军!”
小校离去,营帐内恢复安静,静得仿佛只能听到呼吸的声音,两人都太过聪明,甚至连在呼吸中都能猜到彼此的思绪,这般灵犀偶尔也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霍安江查看地图,准备回京之事,需要布置兵力留在这边镇守,以免再有战乱来袭。终归是击退了这方向金兵的主力,想金兵短期也无兵力犯,只要留下精兵强将镇守便罢,而这时,他却想到了一个人。
霍安江想把韩良臣扔在这儿,他还带兵回守京口,如此,韩良臣和挽衣千里迢迢,永绝后患。霍安江并不想真的那么决绝至韩良臣于死地,毕竟他是大宋不可多得的将才。霍安江再恨,国事面前,大局为重。只不过,人重感情,为一个情字,甚至有人改朝换代都在所不惜。
心里有了这个计划,便又安慰不少,他年长于韩良臣和挽衣,少年男女相处时久了,互生情丝也是常理之中,霍安江这会儿都想得明白,只想着带挽衣回了将军府,过段日子挽衣也就忘了那人。
谁知命运偏不由人心愿。
小校每一次回报,都揪着两颗心,挽衣顾作镇定,袭香的伤还未痊愈,锦雯小心地伺候着挽衣。
夜色渐深时,小校仍报韩良臣下落不明,霍安江起身走出营房,回到自己的将军营内。这一来,挽衣便听不到韩良臣的消息了,她一直隐忍便是为了不惹霍安江,以便这样听得到他的讯息,见霍安江走了,眉头紧锁,心里发急,霍安江在时还稳得住的心神,此刻再无法镇定,她霍地起身走到帐门前,掀开帐帘向外张望。
“挽衣姑娘?”锦雯不明就理跟过去,不知道挽衣要去哪里,将军可是交待她要看好了挽衣。
挽衣走到营房外,却也只能止步于此,她远远地看到小校又走了出去。
“姑娘。”锦雯跟在身后,又喊了一声,挽衣没听到似地理也不理,一心只念着韩良臣。
山里的夜风森冷,挽衣身上的衣服单薄,锦雯怕挽衣受凉,又折回营帐内取斗篷出来,可这一去一回,不过几步的路,再出来就已经不见挽衣。
这下可急坏了锦雯,霍安江那严峻的眸子,冷冽的眼神刀子似地在她脑海里划过,吓得她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锦雯也不敢喊,怕让别人听见,只能一个人到处找,一个一个营房走过去,她不敢进营房内,只是在外面张望,又觉得哪里有人敢让将军的女人进营房,便只好在外面奔走,四处寻找,这片营地面积不小,锦雯累得气喘吁吁,却硬是没见到半个人影儿,越发心里害怕。
再回挽衣的营房去看,空无一人。
如此,锦雯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嘤嘤哭泣,一个小女子不知如何交待是好。这样哭了一会儿,又抹干眼泪,再跑了出去。
这一次,她跑得更远,连练兵的沙场都找遍了,仍不见挽衣的影子。没想到才来了几天,就出了事,锦雯欲哭无泪,直到累得筋疲力尽,才回到营房。
而这时,霍安江已等在其中。
锦雯一见霍安江双条已经累得酸痛的腿噗通跪了下去,“将军,锦雯该死。”
霍安江来到营房,见空无一人,便心下一凛,不用猜便也知道挽衣为何不在,胸口怒火狂烧。他只当挽衣心念韩良臣,出去打探消息,迟早要回来的。只是,这时见锦雯一个人回来,又是这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一怔。
“挽衣人呢?”霍安江强作镇定,沉声问道,而那声音低沉得让人不寒而栗。
锦雯已经吓破了胆,她只想着霍安江只要一挥剑自己的小命也就了结于此,她本以为进了军营能多赚几个银子给家人糊口,哪里会想到这里不是平常人家,只要勤快就好。满脸泪水,说不出句话来。
“挽衣人呢?”霍安江已经震怒,一把抓起锦雯的脱衣服,将她拖到眼前,锦雯就像一只受伤的小鸡,毫无还手之力。
“不,不,不见
了。”强从喉间挤出这几个字,就被霍安江重重地摔了出去。
“我没有眼睛吗?我当然知道她不见了,她去哪了?”霍安江目光冷黯,大声吼道:“小校!”
“在,将军。”小校马上进来侯命。
“全军搜查挽衣。”霍安江这句话却说得十分轻,像是无奈,还是心痛,不得而知。
小校微怔,这才微微抬眸向营内扫视了一圈,便点头领命,“是,将军。”转身出去。
军营里**起来,外面的火光也越来越亮,霍安江伫立营帐内不动,她一定是去找他了。他这样想,想得心泪直流,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却真想大哭一场。
没多久,小校来报,军营内不见挽衣踪影。霍安江背对小校,沉声说:“去山上找。”
她还能去哪?她定是听到小校说韩良臣去山里杀敌未归,这傻女子,这山有多大她知道么?这爱有多深,才能这般舍身忘死?仅仅一个多月的路途么?霍安江无奈摇头,这一生,只珍惜过这么一个女人,她却如此伤我。
挽衣不顾一切地往山上跑,没人拦她,她就那么往前跑,有人看到她喊她,她也不管,守卫见只是个女人,一个人追了出去,不想挽衣也是一身功夫,而且日日练习,并非一个普通兵卒可以抵挡。
一路跑到山上,才觉得四周一片漆黑,哪里有路?哪里有人?她抬头看着月亮辨别方向,月亮又似和她捉迷藏般,若隐若现,却真是天不助,地不应。挽衣放声大喊:“良臣!”
山里静谧无声,挽衣的喊声响彻山林,风也适时刮过,树叶哗哗作响,四周像在涌动着什么,令人生畏。
挽衣无奈,或许是她命该如此,她以为前世让她等一个人救她于水火,能替她报家仇。那人却是来了,却是相识在沁香楼,可谁会想到,竟是如此这般相遇。她成了将军的女人,而他生死未卜,那么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她听得出那声音,那时接她们来西北军营,不也是遇到过这声音,那时有他在,他敏捷地捉住了它。可这时,他还在吗?他在呢?挽衣只感到一阵森寒之气正向她缓缓靠近。
可那个声音突然止住了,一切又恢复了平静似的,没有任何响动,她听韩良臣讲过,蛇在进攻前会先看清猎物,她想,一定是在哪个角落里看着她,她突然想,会不会在这样危急的时刻,他就会出现了?在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时候,便会有些奇异的思绪。
挽衣蓦地拉起衣袖,让两只白皙的双臂露在外面,好像送上门去,让它来咬。果然,那蟋蟋蟀蟀的响动又来了。她扬起唇角,来吧,如果你也能将他引来,就吸我的血吧。
正想着,挽衣只觉脑后一股冷风骤起,直向自己袭来。
“啪!”的一声,似有兵器与之相撞,随后两声闷响,有东西落地的声音。
挽衣旋即瞪大那双泪眸,转身看去。
(本章完)